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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六夜侍寝-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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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于我始终不愿变化,又当了数千千万万年的石头。”

、书、“哦?”玠梧放下茶,颇有兴致地等待下文。

、屋、“这个问题我也一直想问你。”我坐到他身边,带着疑问仰望他俊美非凡的容貌,“你为什么长这样子?”

玠梧不明所以。

我只好耐心解释:“我本相是石头,你本相是黑龙,兀屠本相是狙如,鬼车本相是什么不知道但反正不会是人,为什么你会长现在这个样子而不是兀屠那个样子,为什么兀屠要长兀屠的样子而不是你这样子。”

我这辈子再也没有幸得见今时今日魔尊如此哑口无言的表情。

“你们第一次变化人形的时候,会先想好自己长什么模样,眼睛鼻子嘴巴头发,连手指甲和掌心纹路,都会想明白了才变化出来吗?我就是一直想不通透,干脆就不要人形了,后来遇到青鸳,她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人,我就依样画葫芦算了。”说到这儿,我追问,“你怎么能想出如此俊美的容貌啊,再给我一千万年,光凭我自个儿想破脑袋也想象不出你这样好看的人。”

玠梧哭笑不得,瞧我问得严肃认真,不像捣乱,清咳一声,不确定道:“……唔,孤第一次化出人形,时间过于久远,具体情形记得不甚清晰……变化之前,也没想这么多……大抵是依着祖神的形容变化出来的吧……”

“那我明白了。”我点点头。

玠梧被我吊起了胃口,却估摸答案会令人啼笑皆非,干脆沉默以待。

我不负所望,径道:“你是天地间第一头神龙,你照着祖神的样子变化出来,然后其它神明照着你的样子变化,一传二,二传四,以至于万万千千;但就像我和青鸳一样,不管我模仿得多像,我总归是假的,怎么都不及她好看,何况我模仿得还有许多差别,于是我跟她就长岔开了;反推回来,莫怪你的容貌世间无人可匹。”

玠梧对我的歪理邪说彻底无言。

》…………………

隔日,玠梧令人在书房设了一席矮桌矮榻,专供我写字读书用。

我学写字的毅力和态度也令玠梧赞许有加,才两三天,提按回转已经颇有章法。

不大但是明亮的书房中,我和玠梧各据一方。我们都不是爱多话的人,各做各事,互不干扰,顶多偶尔,我会去喂他吃东西。

玠梧看书办案的时候,不喜欢水果点心什么的搞得书桌一团乱,顶多放杯热茶。初识人间美味的我恰恰相反,除了手上抱着的书卷,小小案几上堆满各色水果点心零嘴。

而我偏偏还养成了乐于分享的习惯,譬如有什么好吃的水果,自己解过馋,就一边吃一边把皮全剥了,拿到玠梧面前一个个喂。

第一次我端着果盘浮空上下绕在他身边,伸手把果肉递到他嘴边时,玠梧很诧异。我并不觉得有何异常,以前青鸳也是这样把东西喂到我和夭舍嘴里,人和人之间难道不都是这样?

许是我双目过于澄清,玠梧压下尴尬,张口吃了一个,嘴里咀嚼动作正在进行中,又一粒果肉凑到他嘴前。

我还是无辜而清澈地看着他。

有时候习惯是种可怕的东西。现在我抱着果盘往他面前一凑,他自发自觉地侧身,侧脸,张口,自然流畅。

这日,我自己吃得差不多了,抱着果盘刚走到他身边,他突然一阵剧烈地咳嗽。

我浮起来,凑到跟他同高的位置,帮他拍背。

“你得的到底是什么病,怎么从来不见你吃药?”

玠梧面色略微苍白,淡然道:“不是病。”

不是病?

我怔然,却因这句话猛然记起:第二次上古之战魔龙帝炤的的确确是被诸神联手打得魂飞魄散,不留劫灰。灰渣儿都不剩了,这世界上,怎又钻出来个玠梧,这不跟诈尸一样么?

那一战,连作为胜利一方的烛龙,夭舍口中我的主人,尚且元气大伤,千万载沉睡,迄今不曾苏醒,玠梧又怎能……?

若这不是病,这会是什么……?

我胸中起伏,浑身震颤:“你……”

远古传说中,的确有一门不传秘术,只要施术者有足够强大的意志,便可凭一魂半魄,复凝出元神。然而,元神散去以后,魂魄飘荡,还有没有意识尚属难题,遑论意志;更困难的地方在于,集魂纳魄必须借助能支配万物心灵的凤凰琴,最后复活则须依托起死复生的补天石。这两样东西皆列位于上古十大神器,前者原为敦玄天女之物,后者在钟山烛龙手中,且在两次上古战争中皆受损毁,想集齐这两样神器,根本是痴心妄想。

不对!

对他人而言是痴心妄想,然对于帝炤,亦非不可能之事。

凤凰琴和补天石为何会损坏?

传说中敦玄天女自毁元神,元神散尽,又怎能投胎转世成青鸳?

据闻此术一经施展,凤凰琴弦必断。凤凰琴和补天石,若是帝炤集齐两件法器令敦玄复活才导致凤凰琴和补天石损毁……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可若敦玄复活了,那魔龙又怎么复活?

……完全不借助两样法器,强行施术聚魂复活,这,这可能吗?

这样的结果会是……?!

玠梧迎着我震惊双眸,浅浅勾勒出一丝冷笑:“太过于聪明,不好。”

我无法形容当时内心的震撼,顾不得玠梧言语中的警告意味,懵头懵脑问道:“你会怎样?”

或许从未料到有人会问他这个问题,他眼底的冷酷微微溶化,淡声道:“不知道。”

他内心到底有多强大的力量,多执着的念头,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我不懂,纵使再让我活一个千万年,我也无法理解魔龙。

我难以置信地凝视着他,轻问:“你现在,是人是魔?”

玠梧淡然回答:“孤仅存的一丝魂魄极为虚弱,不凭借胎体,根本无法凝出人形。只是这副半人半魔之躯……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他无所谓睨了我一眼,浅笑:“槿儿你身上这一脉剑根,较孤体内的更强盛呢。”

我惊愕非常,直愣愣问道:“我身上为什么会有轩辕剑气呢?”

玠梧回道:“当年敦玄向览冥求借天机镜,孤循迹追至,受览冥阻拦,与之恶战。他怀中的天机镜替他挨了孤全力一击。想必当时大数剑气汇聚于镜中,天机镜不堪重负破裂,仅存残相。是以,孤自敦玄手中夺过天机镜时,镜子已然毁损一角。直到孤摧毁它时,才察觉它灵力尽失,虚有其表,不堪一击就化作齑粉。”

无怪乎马车中见到我,他直接称呼我做“天机镜碎片”,原来如此。

难得玠梧肯敞开天窗跟我说亮话,我又提出埋在心底的疑惑:

“不管如何,你当时夺得天机镜……为什么不用它回到过去,改变历史,或许,可以避免那场人间浩劫,她就不会怨恨于你……多少人朝思暮想欲掌握命运,为什么你却要摧毁它?”

玠梧眸色清冷,嘴角含讥:“你以为,你真的能改变命运?”

我困惑不解。

他声若击弦,凤目萧疏:“你是天机镜,那么,何为‘天机’?”

说来讽刺,人道掌握天机镜即可任意穿梭时空,逆天改命,为所欲为,身为天机镜本身的我竟然答不上来如此简单的问题。

“在孤看来,天机即天意。”

我认真思考,若醍醐灌顶,点头认同。

“既为天意,冥冥中自有因果,如何改得?”他冷嗤,“俗语言‘天意不可违’,早就命中注定,即便来回时空,最终亦不过推波助澜,顺应天意罢了,指望你来逆天改命?呵呵。”

我凝视着那对绝美乌黑的凤目,脑中一片空茫,仅余他的声音回旋。

“孤的路孤自己走,谁敢阻拦,神魔亦可杀之。”说这话时,玠梧苍白俊颜上有天生王者的凌然超绝,“孤就算死,也会跟它斗下去。”

此刻以前,我对玠梧,因其力量而畏惧臣服,可今日一番交谈,我打心眼里,第一次对一个人,心服口服。

他是真正的强者,不止因为他拥有至高上的力量。他藐视时间,藐视命运,他玠梧今天能活生生站在这里,已经是对自以为是的漫天神佛最大的讽刺。

38善恶之分

我和青鸳的冷战直到七日以后才宣告结束。

那天我出房门,遇上她刚好推门出来,我站在院子中间朝她看了一眼,她板着张脸,正要对我视若无睹的时候,我昏了。

没错,我两腿一软,直接栽地上瘫了。

醒来时,我睡在自己床上,旁边趴着青鸳,青鸳背后立着玠梧,玠梧身后远远地,兀屠依壁抱胸,鬼车稳坐椅上。

“鸳儿,你看,她已经醒了,乖,先回房。”玠梧一手摁在青鸳肩膀上,弯腰柔声道,“孤保证还你一个健健康康的槿儿。”

以青鸳的德行,居然没直接挣扎打掉玠梧魔手,反而隐忍地咬着嘴唇,略为清凉的小手突然伸过来拽住我的手,用力紧了紧。

我实在太善解人意,斜她一眼,没好气道:“之前在章莪山可能伤了元神,你不离开,他们怎么帮我疗伤?”

或许是我的话十分言之有理,她略微犹豫,还是乖乖出门。

确定隔墙无耳,我问玠梧:“我为什么会昏过去?”

不知怎地,他靠过来时,我又一阵眩晕。

“你体内剑气被孤摄取流失,伤了元神,而你修为浅薄,元气恢复不足弥补。”玠梧平静道,“孤授你一套心法,你日夜修炼,可使功力大增。”

“你收回了很多剑气么,为什么才几日我就元气大伤了?”

玠梧还没回答,兀屠先冷嗤一声,走到玠梧身边:“再送她万年灵法亦于事无补,尊主,把她交给属下吧。”

玠梧眉梢不经意蹙了蹙,淡淡扫过我一眼,复对兀屠道:“她若不愿意,不必勉强。”

兀屠点头以后,玠梧带着鬼车先离开了。

“走。”

兀屠用背影发号司令。我略微迟疑,掀开被子跟上他。

出了大院,兀屠速度极快,纵使他刻意放慢步子我也很难赶上他。行了没多久,在一片小树林附近我们遇到一行商队,他突然停了脚步,隐于林荫深处,抱臂环胸等我赶到他身边,漫不经心道:

“杀了他们。”

我不敢确信自己听到什么,怔愣了一下,不明所以。

兀屠不跟我啰嗦:“杀。”

我退了一步,摇摇头。

兀屠不再废话。我心还没完全提上嗓子眼,眼前已经仅余一片血泊。

死亡气息扑面而来,厉鬼冤魂鬼哭狼嚎,而我的血脉,在沸腾,在跳跃。

十几条人命,转瞬即逝,快得不够我眨眼,不够我惊叫,亦不够我怜悯。

我呆若石雕,愕然仰望着兀屠。

兀屠冷酷道:“人命之于神魔,若猪豚狗彘之于凡人,弱肉强食,生死轮回,天地常道。”

我的肌肤泛着柔亮的血光,须臾之后,渐渐消散,容光焕发,精气十足。

兀屠见状,旋身离开,边走边道:“这就饱了?以后你胃口会越来越大。”

“什么意思?”我疾步赶上,恍恍惚惚。

兀屠顿足冷笑:“轩辕魔剑吞魂嗜血,愈杀愈强。你体内剑气之根微薄不堪,不好好养护根本不够尊主吸纳。”

我怔住。

赫然想起之前看的那片策论,登基五年,铁骑席卷麟云大陆,疯狂扩张,疯狂地发动战争,所过之境寸草不生。他所需要的,原来是战魂和鲜血。

“战争……”我轻声嗫嚅。

兀屠耳尖,回头冷嗤:“聪明。”

》…………………

回去以后,我径直去东院找到玠梧,开门见山:“不要再在我面前滥杀无辜!”

兀屠慢悠悠走进来,对我告状的行径不予置评。

玠梧这几日身体状况明显比以前好了,不再动不动就有气无力地靠在塌上休息,咳嗽的状况也渐好转,闻言放下手中毛笔,淡道:

“也罢,入冬之后孤会发兵宋国,届时你随孤御驾亲征,这几月多陪陪青鸳,尽量避免靠近孤。”

“可是……”我两三步到他身边,目光落在桌上的一副水墨仕女图上,寥寥数笔,白色宣纸上勾勒出假山、石桌、石凳、假山前一从细竹,和伏在上面恬然酣睡的豆蔻少女。

我看着这幅简单清新的画,怔了一下。

扑面而来的,不是少女的娇憨,亦不是那睡颜的宁谧,而是作画人一腔缱绻的宠溺。

我话说到一半,没了下文,玠梧斜眼看来,缓缓收起画卷,置于匣中。

“可是什么?”

我回过神来,回道:“你发动战争,不也只是为了杀人。”

玠梧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凤目不带丝毫温度,如一汪清澈见底的冰湖,轻声道:“孤顾不得那么多。”

是的,玠梧需要血气,这是他赖以生存的食料。如兀屠所言,这跟老虎饿了要吃人,人饿了要捕杀飞禽走兽,根本无所谓正义与邪恶。

推理清晰准确,无懈可击,我难以辩解,却更难以苟同。

那时我并不知晓,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有了人的情感。是的,只有人的情感才是最矛盾最复杂的。情感认为对的,不一定经得起推敲,认为是错的,不一定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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