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暴攻陷人类的方法-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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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惨的时刻，自然是被下了媚药，然后遇到金龙的那一次了。
　　然而自从那之后，他不但获得了更加强大的力量，还和伙伴一起消灭了这个女人——并且结识了新的两位队友。
　　原本以为已经结束的噩梦，原来竟然只是一个重新的开始吗？
　　精灵握着魔杖的双手有些颤抖。
　　“表情，”
　　巫女舔了舔手指，指着他说，
　　“很棒……不过，还可以更棒，”
　　她轻轻的歪了歪头。
　　大火，忽然窜起。
　　“——不！”
　　莱特迪亚斯大吼。
　　他的眼睛好像要被这冲天火光染红。
　　包裹着金龙的叶团燃烧着，热浪喷到了他的脸上。
　　肩膀上还有这男人的外套，如今却只让他感到遍体生凉。
　　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莱特迪亚斯死死抓住了魔杖，盯着眼前的敌人，眼里仿佛要滴下血来。
　　他飞快的跑起来冲了过去。
　　仿佛忘记了自己只是魔法师的事实，他冲到火堆面前，想用身体去阻挡这火势。
　　巫女的笑声响起。
　　精灵的浑身颤抖，没等他跌跌撞撞的跑到瑞尔身边，就摔倒在在了地上。只差一步，他直起身子伸出手，指尖颤抖就要碰到那个人影。
　　——烈火却忽然在那一秒变大。
　　比一般火焰具有百倍威势的地狱火就好像在烧一片枯叶，席卷着把金龙的身体包裹，瞬间吞噬，化为了一滩灰烬。
　　“不——！”
　　他冲过去，十指飞快扒着地面的黑色尘土。
　　“不可能……不可能！”
　　莱特迪亚斯感到胸口难以呼吸，空气中都是肉类烤焦的味道，他急速喘着气，缺氧到就要窒息。
　　“不可能……你把他带走了？！”
　　“他死了，”
　　然而那个巫女却这样说。
　　“死在了你的面前……因为你的懦弱。”
　　空气仿佛凝滞住。
　　银眼精灵的浑身颤抖，好像风中蕊柳，任何人只要轻轻一推，他就会碎裂在地上。
　　“……不可能，”
　　他虚弱的说道，眼里失去了所有光彩。
　　不可能……
　　那个人……
　　那个人怎么会就这样消失在世上。
　　绝对不可能……
　　莱特迪亚斯轻轻说着，他想牵动脸上的肌肉对巫女发出嘲笑，却发现自己的脸上已经满是眼泪。
　　“你骗我，”
　　他闭上眼睛。

　　【五】

　　摇晃的大火忽然一滞，仿佛从天边刮来了一股奇异之风。
　　火光投射，精灵笔挺的背影被打落在中央。他的肩上披着来自金发青年的外套，原本带着绿意的长发被魔力渲染上了浅金，发丝闪着光芒。深棕色长袍被魔威卷起一角，四周草木灰烬盘旋飞起。
　　握着魔杖的手隐藏在宽大的袖袍下，微微颤抖着高举。
　　自从那次魔力暴动之后，他还是第一次使用如此多的力量。周身的血液加速流转，法力顺着脉动流到眉心和双手，冲刷着整个身体的神经。他的皮肤变得好像透明，撕裂的疼痛感像是在心口点了蜡，一点点把他融化。
　　不，他用上的力量比起那一次还要多得多，几乎是超越了他的极限。
　　此时的莱特迪亚斯却已经顾不上后果。
　　尽管他的小腿和锁骨上已经出了破口，鲜血顺着流出、被这股魔风吹成血丝，他依然毫不犹豫的继续积蓄着力量。
　　站在对方的巫女却不为所动。
　　她笑着看着火光飞溅，越来越多的黑暗笼罩大地，眼前的精灵如同地上的蚂蚁，渺小的生物便是再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他的厄运。
　　营地四周充溢着血腥味——尖叫求救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就在这时，精灵睁开了眼睛。
　　月光般的银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天边日出的那抹曙光一样的赤金。
　　透支了生命的力量，原本清隽俊秀的面容染上了一种不健康的红光，而脸上的血管也变得更加明显，形成了一种诡异的艳丽感。
　　“你会后悔的，”
　　喉咙里传出了他最后沙哑到模糊的声响，随即被轰鸣盖住。
　　巨大的、长满尖刺的深色魔藤猛地从地表钻了出来，挤碎了那些沟壑，飞快横扫，在魔法师的身后刮起了飓风。每一根都有参天的古木的粗细，纠结挥舞着，仿佛一头拥有无数触角的远古巨兽。
　　莱特迪亚斯的魔力集中在了魔杖的尖端，绿色的光越来越明亮，最后变成了雪白……远超越了一般高级魔法师的力量巅峰，那是只在古朴记载中的史诗级魔法
　　——‘大地召唤’，终于在今天，重现了它不可一世的真实面目！
　　“……这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啊，”
　　血红色的朱唇喃喃的念着，穿着黑衣的女人忽然轻声笑了起来。
　　然而还没有结束。
　　莱特迪亚斯并没有停下释放，即便是这个魔法已经抽干了他全身的力量。
　　他毫不犹豫的咬破了手指，在额间涂抹出了一个六芒状图形。
　　红色的血液滴落在苍白的皮肤上，看起来有几分诡谲，包含了类似德鲁伊的意志。
　　……没有人知道，他的师父大魔法师盖亚，并不是一个纯正的精灵。正是因为他身体所还有的四分之一德鲁伊鲜血，这个天才魔法师才能在饱览古籍后创造出了融合两族、史无前例的魔法。
　　“众神厮杀！”
　　莱特迪亚斯念出了这个法术的名字。
　　仿佛在热水中投入了一颗冰块，空气中的所有热气齐齐停顿，蓦然朝着他的身前汇集。暴风笼罩在巨大魔藤旁边，切割着地面，彻底毁灭了这片已经被污染的森林。
　　“……不，”
　　那个女人脸色一白，朝后退了几步。
　　然而很快的，她发现她的脚被冻住。
　　那股旋风中喊着的力量，已经不再是森林之子所能掌握，而是更加绝望的、悲怆的，灵魂法术的气息。
　　“不可能，”
　　她喃喃念叨着。
　　没有德鲁伊的血统，哪怕身为一个高等精灵，哪怕再是天才，他都不可能施展出这样的魔法……超越了一切认知的事情，如今却发生在了她的眼前。
　　只是死到临头的巫女却不知道，这一切的代价是什么。
　　被飓风包围住、魔力源头的那个人，头发已经变得雪白，手背也渐渐出现了皱褶。
　　然而还不够……只是这样的力量，还不能确定就能杀死眼前的敌人。
　　莱特迪亚斯用渐渐失去光明的眼睛盯着前方。
　　就算是毁灭一切……
　　他先前走了一步。
　　比起之前抽干力量更要难受上几百倍，心脏生生被撕裂那样。
　　只是小小的一步，他前进的手背已经龟裂，血液飞溅后又飞快的凝结，接着再度撕裂。他的眼睛彻底是失明，耳朵也开始听不见东西。
　　还不够——
　　还要再一点。
　　把力量积蓄到舌尖，他轻吐出了最后一个魔文。
　　那是他的真名。
　　一个精灵法师最后的力量……在使用这个誓言之后，就意味着他们将要背叛他们所效忠的森林之神，用灵魂，去换去原本不该拥有的魔力。
　　而换来的代价，便是他们的生命。
　　灵魂凝结就好像一颗果核，金色耀眼的吸引着别的魔法元素，缠绕着形成了一支坚不可摧的利箭，笔直射穿了眼前已经无法动弹的巫女！
　　……而莱特迪亚斯，就在那一秒之后，迅速衰老了下去。
　　这个夜晚，没有月光，没有群星的闪耀。
　　大火消失的无影无踪，在那只照耀天边的利箭消失之后，天空下起了漫天的白雪。
　　不……那不是白雪，而是灰烬。
　　老迈的精灵倒了下去，在死寂的灰地里，深深陷入进去。
　　他依然还在呼吸。
　　手里魔杖碎裂成了一段一段。尖耳微卷，枯朽的白发和毫无光泽的眼睛看着远方。过了一会，等他冰凉的手脚能够挪动，鼻腔里再度喷出浑浊的气息，他便开始模糊着摸索爬行。
　　他努力挪到了那团黑色污迹旁边……那里埋葬着他曾经暗自喜欢过的某个傻瓜。
　　……
　　“……混账——！！”
　　一只拳头毫无征兆的出现，重重砸在了空间墙上！
　　那面隐形的墙晃了晃，依然坚强的竖立在那里。
　　墙的对面，金发的青年早已满身是汗。
　　是的，从那个‘瑞尔’被卷进叶团的时候，他就站在了那里。
　　带着疑惑和好笑，他一直看着……一直盯着精灵的表情。直到那个巫女的出现，他的情绪才变得激动起来。
　　从气愤到难受，最后到一种他自己也没预料到的彻骨疼痛。
　　他一拳又一拳的试图破坏这堵结界……然而一点用都没有。
　　莱特迪亚斯就在他的身边，他却眼睁睁的只能看着他一点一点被毁灭、倒下去。
　　这是金龙瑞尔第一次，站在了自己的身后，站在了精灵的身后，看着这个人。这个和他最亲近的伙伴，最讨人厌的朋友，身体来说上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亲密伴侣。
　　他第一次，清晰看到了那家伙的表情。
　　在‘他’为他披上那件外套时候的含笑嘴角和眼神；在‘他’被杀死后，他仿佛世界末日一般的哀痛；在为了‘他’报仇时，心灰如死，放弃一切的面容。
　　瑞尔并不年轻。
　　哪怕他从来没有猜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他依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只是他没有意料到，自己会无法唤醒这个男人。
　　——是的，他进入的，是莱特迪亚斯的梦境。
　　从他们走入这片森林开始，就巧合的进入了一种特殊植物的栖息地。事实上，这种被誉为‘梦魇’的魔植已经绝迹多年。如果不是因为精灵之前为了掩饰他们之间的关系施展的魔法力激活了那枚种子，那么谁也不会被卷入沉湎之中。
　　瑞尔并没有影响。他天生的抗魔体质和返祖后的强健再度拯救了他。蓝龙和豹女的回复也很快，而其余两个人类队友也在他们的帮助下很快唤醒。
　　然后一个接一个的……在两天之内，那些人都被叫了起来。
　　原本在他们想象中擅长植物系魔法、也会很快苏醒的精灵，却被留到了最后，竟然迟迟没有苏醒的迹象。
　　曾经在光明神殿工作过的治疗师安吉拉立刻仔细检查了起来。
　　在结合另一只小队里空间魔法使尤希尔的判断后，他们发现，那枚引起大家沉眠入梦的种子已经攀附在了精灵身上，和他的魔力融合了起来。
　　如果在不唤醒莱特迪亚斯，很有可能，他就会这样一直睡过去……直到他的身体自然融合掉种子种的能量。
　　于是他们只能选择让瑞尔进入了银眼精灵的梦境，试图从外力帮助他醒过来。然而谁都没有意料到的是，他们原本以为‘最为亲近’的金龙瑞尔，却恰恰是最被排斥的那一个。
　　出于一种暗恋的自尊，莱特迪亚斯最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内心的那一个人，就是瑞尔本人。
　　所以，哪怕他尝试了无数次，他都只能站在这扇被幻化出来的玻璃的另一边，眼睁睁看着那个人为了自己舍弃了一切。
　　如同风中残烛一般老迈后的精灵并没有很快死去。
　　他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支撑着，顽强得一直摸索着步行，寻找着巨龙的巢穴。
　　一路上，瞎了眼的老人拖着无法直立的四肢，经过了人类的城镇，经过高山和峡谷……他被欺负，唾弃，他的法力越来越弱，最后连野狗都能把他咬伤。
　　那件外套最后只剩下了一个角，被已经无法辨认出是精灵的莱特迪亚斯带在身上，放在那个靠近心口的口袋里。
　　最后，三年以后的一个冬日晚上，精灵死在了他的洞穴里。
　　他死的那天，外面下着雪。
　　雪花飘洒着到了他的脸上，冰凉的感觉让苍老的精灵露出了一丝笑容，然后彻底定格。
　　那个让瑞尔无比熟悉的洞穴，在精灵的脑海里，始终是他们初遇时候的摸样。
　　在玻璃的这一面，金龙终于再也无法承受。
　　他跪在地上，看着再也没有呼吸的精灵的身体，双手颤抖想去触碰，却怎么也碰不到。
　　“……醒来吧，醒来吧，求你，求你了……”
　　……
　　然而没有回应。
　　只有冬雪，让这个夜晚更加死寂。
　　“醒来吧，莱特迪亚斯，你这混蛋，”
　　瑞尔喃喃的念叨着，他跪在地上，蜷缩着仿佛感受到了寒冷。
　　“……你赢了。”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阻隔着一切的那扇玻璃之墙，忽然碎裂开来，如同千百年棱镜，晶莹得散落在了地上。

　　【六】

　　他睁开了眼睛。
　　动作轻缓得就像是许久没有看过这个世界那样。
　　水波状的银色在他的眼里流转，倒映出整个寰宇的颜色——星空在头顶闪耀，四周包围着他的那些人终于松了口气，而安吉拉也立刻上前检查起了精灵的身体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