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世-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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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身旁已经积了一滩子血，可是，在门口，从医官身上流出来的血，更要多上几倍。
医官已经说不出来话了，他的左颊被完全的撕掉，颧骨暴露在外；咽喉处被撕裂一个大口，正在“汩汩”的冒着血泡——看上去气管也被咬断了。
他的身上被撕掉好几大块肉，其中以腹部最为凄惨——左侧的腹壁皮肉被完全扯去，肠子流在外面，也被撕断了，冒着热气的粪便和血液混在一起，在地上流成一滩。
他瘫在地上，一双手痉挛着抓挠着门板，门后已经被挠出了明显的痕迹，而同时，那双手也已经被磨得血肉模糊。
卫兵们全都怔住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这种伤口看上去只有大型的食肉兽才能造成，但是，在这充斥科技的城市之中，在这戒备森严的军营之中，哪里会有野兽？
这时候，月光之下，惨叫声再一次响起。
第五十二章
纵使是军人，在听到这种非人的惨叫之时也不由得胆寒，卫兵们不约而同的握紧手中的武器。这时候冰冷的枪支在手中的沉重感成为一种渺茫的安慰，手指只要轻轻扣动扳机，“咔嗒”一声，一切就将在黑暗里爆裂。
因为所看守的人群的特殊性，他们的枪支之中所装填的都是破坏力很大的爆裂弹，金属弹壳之内填满了炸药，在发射之后，沿着螺旋弹道前行的子弹便能够通过爆炸来撕裂阻挡在自己之前的物体，甚至于中等厚度的金属装甲也不可幸免。
他们握紧了枪，这时候，在寂静之中，那失血过多的士兵所发出的吃力的喘息声更加明显。
“我们该怎么办？”一个卫兵抖抖索索的问，“去看看？”
“不然还能怎么样？”他们的小队长强自镇定，“都给我把枪端好了。”
“那么，他怎么办？”另一个卫兵指着在地上徒劳喘息的伤者，“队长，医官已经……我刚才呼叫总部，医生要在二十分钟后才能赶到。”
“我知道了。”小队长略略踌躇，却很快确定目标，“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找到真凶，威廉，你在这里陪着他，眼睛睁大点，知道吗？”
“是，队长。”那个叫做威廉的士兵抬手敬礼，“请您放心。”
说完这些话，小队长便带领着卫兵们向刚刚发出惨叫的地方行进，硕大且明亮冰冷的月亮在空中悬挂着，看上去有一种微茫的不真实感。
月光在地上安安静静的铺着，踩上去似乎还能产生涟漪一般。
他们紧紧地握了枪，军靴踩在坚硬的地上发出低沉的声响，衣角轻轻摩擦，淅淅簌簌。
这时候他们距离那地点越来越近，空气里再一次弥漫浓郁铁锈气味。
“队……队长……好像不太妙……”一名年轻的卫兵略略有些结巴的轻声说。
“闭嘴。”小队长低声呵止了他的发言，“都给我安静点，把眼睛放亮了。”
这时候，好像是为了佐证那年轻卫兵的预感一样，一道黑影冲着他们直直的冲上来，还没来得及眨眼的功夫，小队长已经惨叫着被那黑影压倒在地上。
他发出凄厉的嘶喊，这声音扭曲，不似人声。
而随着这样的嘶喊，他身下的地面渐渐洇出大片大片暗红色的血迹，微微蒸腾着热气的，一大朵一大朵的血花。
他的嘶喊声迅速的弱下去，但是一种熟悉的“喝喝”声却强起来，那声音粗野，好像人们在野生动物园所听到的食肉兽捕猎时所发出的兴奋的吼声。
那声音来自于压在小队长身上的黑影，月光毫无保留的倾泻在它兴奋的脸上，那张脸的轮廓清晰可辨。
卫兵们本来都已经迅速的后退并且将子弹上好了膛蓄势待发，可是当他们端起枪支预备瞄准的时候，却被那黑影的脸所震撼，手指在扳机上摇晃，按不下去。
那张脸如此熟悉，在一个多小时前，这张脸的主人还曾经苍白着脸被他们送到医务室，那嘴角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血渍。
可是如今，这张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他嘴边满是鲜血，而犬齿也莫名的尖锐起来，在月光之下闪烁慑人光华。
他俯身在小队长的颈侧噬咬，颈总动脉被锐利的犬齿准确的切断，鲜血喷溅出来，小部分流失到地上，大部分随着他喉结的上下运动而被心满意足的吞咽下去。
他连头都不抬，对于身边那些黑漆漆枪口浑然不觉。只是一味的沉浸于觅食的快感之中。
这时候，一个卫兵的神经终告崩溃，他尖叫着扣下扳机。
惊恐使得他的射击偏离了目标，大口径的爆裂弹在那觅食者的身旁裂开，弹片划伤觅食者的皮肤，鲜血汹涌的流出来。
痛觉触怒了本来沉浸于饱腹的快感之中的觅食者，他抬起了头，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阴森森的环顾着四周无法止住战栗的卫兵们，还沾着新鲜血肉的嘴扭曲着裂开，露出锋利的牙齿，低声呜咽着发出警告。
“喝……喝喝……”
这声音在太过于安静的午夜之中响起，一时间不由得使人产生时间以及空间的错乱之感，仿佛现在并非身在人间一般。
卫兵们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一个卫兵下意识的咬紧了牙关，抖抖颤颤的将刚才在惊吓之中不由自主放低了的枪口再一次抬起来。
他的手放在扳机上，哆嗦着就要按下去。
可是，就当他在瞄准镜里看着觅食者的时候，他恐惧的发现，觅食者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那双充血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视着自己，那种对于新鲜血肉的渴求，即使隔了玻璃也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声带不受控制的发出惊叫，可是一瞬间，这惊叫戛然而止。
锋利的牙齿嵌入颈部柔软的皮肉，撕裂皮肤，撕裂肌肉，撕裂血管，撕裂神经，撕裂气管和食管。
鲜血喷涌出来，漫天漫地的鲜红。
觅食者在这浓郁鲜血气味之中不由自主地亢奋，它撕开猎物的喉管，牢牢压制猎物，感受着这逐渐死去机体的每一次痉挛，同时，寻觅着第一口美味佳肴。
它对准了将死的卫兵的左颊，低下头去，张大嘴，狠狠的咬下去。
牙齿撕裂致密的皮肤，镶嵌在柔软且充满弹性的肌肉里，再不可阻挡的咬合在一起……觅食者抬起头，津津有味的咀嚼起来。
鲜血顺着它的嘴角流淌到它还穿着的军装上，领章和肩章上满是血污，本来笔挺的军服在觅食者的奔跑以及跳跃等动作之后，变得如同破布一般。
余下的卫兵一时间不知所措，他们控制不住自己缓缓后退的脚步，而耳朵，更是听到了“得得”的声音。
那是因为肌肉的阵挛，而导致上下牙齿磕碰所发出的清脆声音。
他们悄然无声的，缓缓地后退着，月光拉长他们的影子，就像一只一只战栗的小兽一样。
神经被绷紧，表面上装出来的是强自镇定，随着一步一步的后退，这一根弹奏着镇定之音的弦音调缓缓调高，最后一声，戛然断裂。
卫兵们慌不择路，四散而逃，而此时，这小小卫兵脑海之中，蓦然浮现出禁闭室里那两名军人，于是，鼓足勇气，他向着相反的方向努力跑去。
一步一步，心脏拼命的鼓噪，脚步声在寂静之中被夸张的放大，他气喘吁吁，心惊胆战。
在门前，他抖颤着手拿出钥匙，却在门被自里面猛力拉开时被吓到，心里积聚的最后一点勇气消耗殆尽，在里昂的不解眼神之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原来是这样。”里昂听完那卫兵断续叙述，却一丝一毫未见惊怕，“你们这些小混球也太没胆子了点，不就是有人装神弄鬼么，怕什么？”
一面说着，他一面上前拎起那抖颤卫兵的领子，将他身上挂着的枪递到他的手上，再握紧那颤抖不已的手，使这冷硬金属在卫兵手中平端。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嘿嘿笑，用手比划了一个射击的姿势，“要是有什么怪物，你就‘嘣’！”
卫兵被这个一开始满脸好勇斗狠此时却带了滑稽神色的男子忽然之间逗得有些想笑，他低下头掩饰自己的表情，一只手攥紧了枪，另一只手上挂着的钥匙串叮当的响。
“走，去看看怎么回事。”里昂混不在意，反而催促了卫兵要和自己去一探究竟。
“可是，还有一个人没放出来呢。”卫兵在这粗壮男人的推搡下还记得另一间禁闭室里关着的吉姆，于是他低声地说着，“我们应该先把他也放出来不是么？”
“你是说那个雄丫头？”里昂晃晃脑袋不屑的嘿嘿笑，“让他在里面呆着吧，反正那个怪物肯定也不会对这么个胆小鬼产生兴趣，不是么？”
“走吧。”他催促着犹豫不定的卫兵，“好让你看看那个怪物在我们的面前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他推着卫兵的后背，将这瘦瘦的年轻军人向前推去，嘴里嘻嘻哈哈开着玩笑，两个人向着里昂小队所在的营房走去。
这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过于安静的月色之下，吉姆所身处的禁闭室内，响起隐隐绰绰，尖利物品摩擦墙壁的声响。
“喂，伙计们，怎么还在睡啊？”一进门，里昂就大声的喧哗起来，“起来起来！是我们上场的时候了。”
他的声音在营房里回荡，在墙壁四角撞击之后反弹，隐约竟然听得见回声。
可是，营房里的军人们，依旧安安静静的躺着。
“喂！起来了！”里昂有些发急，他抬手按下了营房的照明开关，“你们听见没……”
声音在屋子亮起来的时候戛然而止，他看着面前的一切，有些愣怔。
营房里，那些军人们都在安睡着。
在浓到让人喘不过来气的血腥气息之中，永远的安睡着。
他们的喉管被撕裂，头颅甚至被彻底的撕扯下来——如非这样，野兽的爪牙怎么可能杀死这样一些不死的士兵？相比起这些凄惨的致命伤，腹部被掏开的大洞，被咬断的手臂……这一切都显得像小儿科一样。
营房里死亡带来了彻头彻尾的安静，里昂和年轻卫兵的呼吸声在这种安静之下被无限的放大，年轻的卫兵手足无措的盯着里昂，却发现这老兵脸上的神情变得怪异了起来。
第五十三章
“一个，两个，三个……”年轻的卫兵眼睁睁看着里昂蹲下身去数那些尸体，并且将散落的头颅与身体一一对应。
他手脚冰凉，忍不住要颤抖。胃里一阵一阵搅动，食物和着酸涩胃液一阵一阵涌上咽喉，几欲呕吐。
血腥气味凝结成一只无形怪兽，在他身旁逡巡，觅人欲噬。
这营房一时间显得空落落，人的呼吸声在这空落之中被无限制的放大，听上去竟然隐隐惊心。
“不对。”这时候里昂起身，脸上满是严肃，“这件事情不对。”
他的手上沾满血污，浑不在意，随手在一旁被撕扯散碎的床单上擦擦。
一旁的卫兵早已被这一切弄得惊呆，更加没有与他应答的余暇，不过显而易见，里昂也并不等待什么应答，他只是略略沉吟，便开始自言自语。
“约翰呢？”他的眼睛扫视过一片狼藉的营房，在那几个惊慌的头颅上稍作停留，“这个家伙到哪里去了？还有威廉，这小子胆子不大，怎么也不见了？”
这时候，卫兵惊慌的扯扯里昂的衣角，向后倒退了一步。
“怎么了，小子？”里昂扯扯嘴角，转身看向那惊慌失措的年轻人，“被吓成这样的，还是个军人么？”
话音戛然而止，在卫兵因为惊慌而紧缩的瞳孔之中，里昂看见有个黑影向自己悄无声息的扑了过来。
连头都没有回，他紧紧盯着卫兵那双因为过度惊吓而无法闭上的眼睛，在黑影快要扑到自己身上的一瞬间，向后猛力一踢。
伴随着一声闷响，黑影倒在地上，而里昂并未给对手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他一转身，死死的压制住对方的身体。
身下的黑影挣扎着，发出低沉的“喝喝”声，里昂这时候才有了看看对手样貌的余暇，他只是一瞥，却惊得跳了起来。
那是一张熟悉且悲惨的脸，威廉的左侧脸颊上整块皮肉被不规则的撕掉，牙槽骨和惨白的牙齿□在外面，随着他的喘息，口水自伤口之处不停的流淌出来。
不同于里昂以前的认知，这伤口并没有飞快地痊愈，而是在空气之中□裸存在着，触目惊心。
“威……威廉？”里昂试着叫这旧日同僚的名字，“你怎么了？”
但是威廉却似乎对着呼叫毫无所知，他依旧低沉的“喝喝”咆哮着，身体扭动，试图挣脱里昂的禁锢。
随着他的用力，那张脸上青筋暴起，而一双眼睛已然赤红。
他不耐的发出“喝喝”声，锋利的犬齿在灯光之下格外醒目。
“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