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卿顾-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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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工作，一直到天快黑了，张刀刀才停了下来，拉格两人早拿了笔记走了。
　　张刀刀拿了一些参考资料，摸了摸饿扁的肚皮，出门骑上马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接迎她的是蒋岚给她从食堂带来的热呼呼的饭菜。张刀刀打开一看，居然有土豆和油菜，可把她开心坏了，忙端起碗来大口吃着。
　　青海这个地方，吃肉管够，至于蔬菜么，似乎太过矜贵，整一个冬天，张刀刀吃的肉都能赶出一群羊来，蔬菜是丁点没沾牙。而青海的冬天，又是太过漫长。
　　现在已是五月，终于开了春，田里的油菜花开得奔放不已，黄灿灿的一整片，都看不到边际。
　　“刀刀，你慢点吃，别噎着了。”蒋岚对于恶狼扑食般的张刀刀，很是无奈，她已经记不清张刀刀当年优雅的吃相了。
　　“我中午忘了吃饭，现在快饿死了。”张刀刀咽下饭，说道。
　　三两口，解决了晚饭，张刀刀又迫不及待地拿出备课笔记开始写起来。蒋岚也在一边写着，她们已经说好了，要把初中三年的备课笔记都整理出来，好留下来给这边的老师作为参考。
　　蒋岚平时工作不太忙，只剩下手头的一本了，而张刀刀，还有初三下的备课笔记没有写，因为这两年她是带初一和初二的，平时又是培养老师，又是家访，工作很是忙碌，所以初三的备课笔记是最近才开始赶出来的。
　　蒋岚完成了今天的工作，便开始烧水洗淑。刚洗完，张刀刀也揉着眼睛合上了书本。
　　“刀刀，去洗把脸吧，把外套脱下来，我给你缝几针。”当初的娇娇女现在已经是十项全能的家庭主妇了。
　　张刀刀粗粗地洗过，便靠着床头，看着蒋岚就灯光给自己缝补衣服。屋里很安静，这种安静中还透着一股温馨，这是两个人相依为命两年培养出来的。
　　“刀刀，你们睡了么？”
　　“王强，我们没睡，进来吧。”蒋岚给男老师开了门，自己则坐回床边继续补衣服。
　　“有事？”张刀刀抬头询问。
　　王强是一个很懂分寸的人，一般到了晚上，没有事情的话，是不会来她们房间的。其实，有时候，张刀刀觉得自己挺幸运，至少还能与蒋岚说说话，而王强，则更孤独。
　　“没事，就是心里憋得慌，想找你们说说话，喝喝酒。”王强把拿来的酒放在桌上，蒋岚便拿了三个碗出来，都倒满了。
　　一口气喝掉了一碗青稞酒，张刀刀咂着嘴，说道：“这酒地道，喝着爽啊！”
　　王强闻言，也是不住点头：“时间过得真快啊，只有一个月，我们就要回去了。”
　　“嗯，感觉昨天才来这里呢，现在要走了，还真有点舍不得。”张刀刀很认同，不管多苦多难，日子总是过去了才发现时光飞逝。
　　“今天我给老婆打电话了，她知道我要回去，高兴得抱着孩子一起哭。”
　　“这不是嫂子盼着你回去么。”
　　“谁家不盼着咱们回去，你和小岚出来两年都没回去过，家里人准比我家更着急。你们通知家里了吗？”王强问道。
　　蒋岚听到这话，缝衣的动作停了下来。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家里人，她的决定早把父母得罪光了，这次回去，估计那边组织了批斗大会等着她呢！
　　而张刀刀，则是边喝着酒边看着灯光发呆，她已经有四个月没往家里打电话了，现在，她都不敢打过去，谁知道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王强看着两个女孩子如此表情，便知道说错话了，忙找个了话题补救：“咱们来了两年，也算成绩不小吧，整个县的学生增加了一百三十多个呢！”
　　“听刀刀说，咱这成绩，在所有小队里，都是拔尖的。”蒋岚说起这个，就透着一股骄傲劲，这是她的青春换回来的啊，老有成就感的。
　　“嗯，按比例，咱是第一名，按人数嘛，咱可能排不进前十。”张刀刀淡淡地说道。
　　“这次回去，也不知道怎么安排我们这些人。”王强上有老，下有小，这次来青海，说不得也是捞些政治资本，他对于回去后的迁升比较关注。
　　“放心，我会和李老说的，你们俩人，不出意外的话，组织上都会给些照顾。”张刀刀说道。
　　王强得了张刀刀的准信，便放心下来。而蒋岚则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就她的家庭背景，这些东西她还真没看在眼里。
　　三人淡淡地聊着天，喝着酒，气氛一定比较低沉。
　　蒋岚给张刀刀缝好了衣服，看着有气无力的张刀刀，心思转了不知几圈，才说道：“刀刀，这几天天气不错，明天正好是周末，要不我们去春游吧。”
　　张刀刀想着来青海快两年了，一直忙着工作，也没好好看看这边的风景，便同意了：“成啊，这是个好主意，明天去学校把老师和学生都带上，大家一起去春游！”
　　蒋岚眼神暗了下来，她只是想和张刀刀一起去，可不想有那么多电灯泡跟着。
　　第二天，天公作美，蓝蓝的天，白白的云，黄黄的花，绿绿的草，张刀刀骑着马，带着一大群人，出了县城。
　　学校领导大概也猜到了这是最后的相聚，特别组织了孩子们给张刀刀三人表演当地的民族歌舞。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挥动鞭儿向四方，百鸟齐飞翔~”
　　张刀刀听着孩子们欢快的歌声，迎着微风，看着很高的天空，发现自己真的已经深深爱上了这片纯净的土地，还有这里质朴的人们。
　　孩子们围着张刀刀三人，唱着，跳着，嚷着老师们的好，让得三人很是感动。做老师的，再也没有比这样的回报更能打动他们的心了。
　　临近傍晚，学生先回去了，老师们留了下来，给三人开篝火晚会。
　　火光蹿得红彤彤的，映着老师们泛着高原红的脸，大家端着碗，依次过来敬酒。
　　校长带着县长也过来了，县长端着酒，高歌，这是对远方来客最高的接待，三口酒，是那么是熟悉又陌生，张刀刀豪爽得都干了。
　　“张老师，你们的到来，如春雨一般，滋润了我们这片荒芜的大地，我，代表我们沧澜县的每一个人民，谢谢你们为我们所作的无私奉献。”
　　“县长言重了，国家培养了我们，我们自当回馈社会，回馈国家。”张刀刀说这些场面上的话，现在已经很顺溜了，只是，她那严肃的表情，告诉了众人，她说的这些话都是肺腑之言，并不是套话官腔。
　　“对，没错，若不是国家安定团结，怎么会有我们的今天。但是，张老师，若不是有你们这些满腔热情的年轻人，我们青海怎么会迎来‘春雨’，张老师，王老师，蒋老师，请满饮此杯。”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们三人的照顾，请大家满饮此杯！”张刀刀高举酒杯，向在场所有的人祝酒。
　　这夜，大家一直处在狂欢之中，张刀刀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难过，她狠狠地喝着酒，以此来祭奠她撒在这片土地上的青春岁月。
　　这夜，她酩酊大醉，她看着高高的天空中闪烁的星辰，脑子里都是海色的身影。
　　海色，你还在等着我回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回来啦，悲剧，喜剧，期待吧！
　　潜水吐槽党们，明天还要双更吗？


☆、重逢

　　飞机缓缓降落，张刀刀走出机舱，看到是高楼大厦，还是摩肩接踵的人群，这些，是那么的让人陌生，而鼻间的空气，也仿佛带着油烟味，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让她皱着眉。
　　在出口处，李老带着领导班子接迎他们的归来。当他们出现在众人眼中时，李老等人开始鼓掌，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骄傲自豪的表情。
　　回归的老师们，被带至了一块空地上，李老拿着话筒，喊着：“‘春雨’计划第一期圆满落幕，你们每一位老师，都是功臣！”
　　领导致词是必要的，只是老师们已经没有太多心意去感受这种成功的喜悦，更多的人都是怀揣着回家的期盼。
　　李老等人理解大家的心情，便让众人先各自回家团圆，过几天再去省里参加总结大会。
　　“刀刀，这两年，吃苦了吧。”当张刀刀站在李老面前的时候，他一下子没认出来，实在是她的形象和两年前太过不同了。
　　“导师，大家都吃苦的，又不是只我一个，不过，最苦的是，很想你们。”张刀刀见到李老很激动，有种被关了很久放出来见到亲人的感觉。
　　“孩子，别说了，跟我回去，你师母做了好吃的等着你呢！”李老对待张刀刀，是当亲生女儿看待的，孩子被摧残成这样，他很心疼。
　　“导师，我。。。”张刀刀站在原地，扭捏地说道。
　　“怎么？”
　　“我想回家。”张刀刀轻轻地说着，她不想浪费了导师和师母的一番苦心，可是她现在迫切的希望回家，回家见海色。
　　“哟，瞧我这老头子，居然忘了这事，你回去吧，两年没回来了，家里肯定盼着呢。”
　　送走了李老，张刀刀又与俞迪新，蒋岚，王强一一告别。大家过几天还会相聚的，也没那么多离愁，只是蒋岚，对张刀刀的离去很是不舍。
　　有很多老师的家人都来接机，张刀刀没有通知家里，只能自己回去。她归心似箭，直接上了出租车，报了海色公司的名字。
　　张刀刀到的时候正好是下班时间，她傻傻地站在公司门口，眼睛紧紧盯着大门处。
　　很多人看到野人一般的张刀刀，都不住地回头，心想着这是哪里来的乡巴佬，看她的脸，都没洗干净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张刀刀的心跳得越来越重，她紧了紧手中的包，思考着是不是应该先回家。
　　就当她犹豫的时候，从门里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自然地护着女的，而女的则淡淡地笑着与男人说话。
　　张刀刀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所担心的事终于是发生了吗？
　　她的眼瞪得大大的，手紧紧勒着包带，控制着不断颤抖的身体。
　　那俩人走近了，因为众人的关注，两人的视线朝着张刀刀看去。女人在看到如野人一般的张刀刀时，脚下突然停了下来，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男人觉得诧异，回头对着女人问道：“海色，怎么了？”
　　海色捂着嘴，大大的杏眼里开始蓄满了眼泪，泪水无声的划落，开始在脸上泛滥。海色根本不去管它，只是张大眼看着张刀刀，她怕面前的人只是她的幻觉，她一错眼，张刀刀就不见了。
　　众人看到海色的举动，更加奇怪了，原本要离去的人，都停了下来。
　　张刀刀的手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可身上的疼痛怎么也比不过心碎的悲伤，结束了么？她嘲讽地仰头望天，逼着眼泪不让滑落。
　　两年，就这么两年，她们到底是没熬过去。在那一夜夜的孤寂中，在那无尽的旷野上，张刀刀用着青春谱写着教育的篇章，一次次的困难降临，都只能自己去面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她自己。
　　她去过最偏远的边疆，她遇到过狼群险象环生，她有很多次在马背上顶着寒风几天几夜不睡，她甚至在杳无人烟的草原上两天没喝上一滴水，她常常俯案到深夜，她在这两年里没痛快洗过澡，这些，她都熬过来了！
　　带着对海色的思念，带着回家的憧憬，她就这么硬生生的熬过来了。
　　原来，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
　　转头，离去，结束吧，就这么结束吧！
　　“张刀刀！”海色见张刀刀要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毫无形象地喊着。
　　张刀刀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将眼泪逼回眼眶，转身，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慢慢地走到海色面前，对着海色灿烂的笑着，那笑容中，却是载满了沧桑：“海色，我回来了。”
　　海色终于看清了张刀刀现在的模样，头发已经长到了背上，用着一根红绳随意绑着，脸色黝黑，泛着高原红，嘴唇干裂，眼底是一大片青色，身上穿着去时的衣服，只是并不干净，那时的张刀刀穿着这一身，是如此的潇洒风流，而此时的她，却是滑稽无比。
　　海色对张刀刀的怨恨，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是心疼，她不能想象张刀刀在青海过得是怎么样的日子，这两年，她到底受了多少的苦！在她每一次轻快地说出她一切安好的时候，她到底受着怎样的罪！
　　自己所承受的，和她相比，实在是太过渺小，微不足道！
　　“你还知道回来！”海色轻轻地抚上张刀刀粗糙的脸，嘴中却是无尽委屈的发泄。
　　“我回来，晚了。”张刀刀不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看着海色身边高大英俊的男人，她心揪痛的撕心裂肺。
　　似乎感受到张刀刀的心情，海色轻轻地擦去张刀刀脸上的泪水，喃喃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两个人就这样傻傻在站在大门口相视，被众人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