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子-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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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默手腕支着额角，瞬也不瞬地望着睡在他大腿上的阿旺，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掐掐对方的脸颊。
他根本没欲。望和陆承聊天。
陆承耸耸肩，“对了，学校里的住宿条件不好吧，有空调吗？如果不行的话，可以到我那里住。”
这个人好心过头了。
宁默不耐地瞪去，“你很闲吗？”
“这个语气……”陆承摇摇头，似笑非笑的低沉嗓音清晰地传入宁默耳中。
“要不是奶奶拜托我，我才不会做这苦差事。”
密闭的车厢里有冷气送风的声音。
阳光刺目，照在身上时有具化的被灼伤的错觉。
宁默浑身僵硬，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许久，才找回声音，“你刚刚……说什么？”
“没听清吗？那就算了。”陆承笑道，随后将车停在路边，“怎样，是去学校，让阿旺和你受苦，还是到我那里去住？”
“……”
力气被瞬间抽走一般，宁默弯下腰，紧紧地皱着眉头。
他自说自话的举动原来早就被奶奶看穿了，冲动也好血性也好真爱也好，麻烦和伤害是确确实实造成了的，他抵抗、解释，才不过几天就放弃，最后选了一条更曲折的路。
如果能冷静下来，将自己的心情完完全全地传递给家长们就好了。
呆子在自己的腿上睡得香甜，略长的刘海静静地覆在额头。
他指尖轻颤地拨开它，擦去额迹未干的汗。
“奶奶……还有说什么？”
“没有啊，就拜托我好好带你和阿旺去周边玩玩。”
“……”
“宁默，你这次做的……太欠考虑了。”
******************
车子兜了一大圈，终于来到了陆承的住处。
家境优渥的小孩生活得轻松自在，年纪轻轻的，既有自己的车，又有装修简洁美观的公寓。
阿旺迷迷糊糊地跟着宁默下车，坐电梯，直到进了家门，才茫然地歪着头，“阿默，这个……就是学校宿舍吗？”
如果学校的宿舍长这样，全国的大学生嘴巴都要笑歪了。
屋内的冷气打开，不一会就凉了下来，示意阿旺坐到沙发，宁默冷漠地，“这是他家。”
右手不耐烦地指了指打开冰箱的陆承。
“诶？为什么住他家？”
宁默扯扯唇角，“因为他以前住过你家不是吗？这次是还礼来的。”
“哦……”又被轻易忽悠的阿旺点点头，“原来如此，他还真是懂礼貌呢。”
“喂，我就在你们面前，他来他去的指代……你们也太过分了吧。”
陆承合上冰箱，无力地表示。
顺手将冰镇果汁倒进玻璃被里，陆承对阿旺挥挥手，“阿旺，想喝的话，就自己过来拿吧。”
戴着面具的狼。
宁默冷眼拽回屁股刚刚抬起的阿旺，走到陆承面前，“你在打什么主意？”
“能有什么主意，只是想和阿旺拉近关系而已。”对方温和地微笑，“毕竟我是阿旺的救命恩人啊，奶奶都说，如果那年冬天没有我，阿旺搞不好就没了呢。”
陆承这一番话说得不高不低，声音恰好能让阿旺听见。
宁默板着脸，看到阿旺果不其然因为愧疚而坐立不安时，冷冷哼了一声。
“……呆子。”
这笨蛋就是心肠太好，才会被他拐到手。
“阿旺，晚上我载你们去兜风，怎么样？”
再次搭话的陆承顺利得到阿旺惴惴一笑作为回应，“呀，那个阿旺……回来了啊。”
Chapter 52
将笔记本放到茶几上，陆承打开几个网页，边浏览边说，“天气太热，去景区逛会中暑，不如就带你们去吃地道小吃好了。”
阿旺一听到吃的什么立场都没有了，再加上出于愧疚，宁默也只闷不吭声地坐在一边气呼呼地翻杂志，他就小心翼翼地蹲坐到陆承身边，“唔……刚、刚才那个……看起来好好吃哦。”
“是吗？你喜欢吃龙虾啊。”
“嗯……”忙不迭点头，阿旺又叫了一声，“烧烤……烧烤好像也不错……”
“烧烤啊，这种东西吃多了不健康哦。”陆承叉掉网页，“这个吧，自助寿司，怎么样？”
阿旺呆呆地凝视着电脑屏幕上那拍摄得鲜艳美味的各式寿司，狠狠地……
陆承笑看着阿旺，“你咽口水了吧。”
“诶？唔……那个……”阿旺红着脸，认真地梗着脖子说，“没有哦，刚刚……刚刚是空调吹气的声音。”
“……”
“你听错了。”
不等阿旺说完，陆承就伏在茶几上闷笑起来。
宁默眉头紧皱，语气凛冽地，“喂，有什么好笑的。”
“噗……没办法，我第一次看到有人那么正儿八经地推卸责任。”抬手揉乱阿旺的头发，陆承勉强压下笑意，“阿旺这样的人，活得很开心吧？”
阿旺抿着嘴，脸颊泛着淡淡的红。
“还真讨人喜欢呢。”
宁默忍无可忍地挥开陆承的手，“够了吧你！”将阿旺拽起来抱进自己怀里，宁默眯了眯眼，“那只手离这呆子远一点。”
阿旺的傻有多让人开心，这件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连在得知自己不仅没有父亲，还是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之后，他也是靠着阿旺的那句“我陪阿默一起哭”的蠢话过过来的。
那张哭得鼻涕都流出来的脸，还有哭泣的声音，都让他冰封的心渐渐回暖过来。
“我想回去。”
偌大的客厅里寂静无声，阿旺眨着眼睛，疑惑地看了宁默好久，才不确定地，“阿默……你是想回家吗？”
宁默点点头。
他表情凝重，眉头紧锁，沉重的心情也感染了阿旺。
于是阿旺坐立不安地，“呃……不是要参加比赛吗？还、还有……回去的话，被爸爸知道的话……阿默又要挨打了。”
心疼地提示他，阿旺抖了抖身子，“会很疼的。”
“……”
“很疼的哦。”
宁默复杂地和眼眶微红的阿旺对视，许久，哑声说，“如果不回去的话，我会被打得更惨。”
“阿默……”
双手被阿旺执拗地握住，因为紧张和担忧的缘故，冷汗也迅速分泌出来。
宁默的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石头一样，那块石头，是责任和坚持。
出于给家长们一个交代的责任，出于想要和阿旺顺利地在一起的坚持，这两样支撑他说出“回去”这个面对之后，一定会头痛欲裂的词。
“既然这样的话……”一旁的陆承忽然开口，“今天晚上，载你们去湖边吃河鲜。”
“……我说我要回去。”宁默不耐地重申。
“我知道。”
那为什么还要去吃东西？
“我只是舍不得阿旺饿到罢了。”温柔地对着阿旺笑起来，陆承说，“刚来就回去，车票钱也太可惜了吧。”
“你……”
“而且……”扫视四周一圈，陆承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也很无趣啊。”
“喂……”
“好不容易有阿旺陪我玩，我哪里舍得他那么快就回去。”
陆承浅笑着说出让宁默额角青筋直蹦的言论。
说到底还是在觊觎他的呆子吗？！
“对不对啊，阿旺？”无视宁默的怒火，陆承笑看向阿旺。
阿旺还红着眼，他不安地瞅了宁默一眼，张了张嘴，试探地问陆承，“河鲜……好吃吗？”
“……”
注意力这么快就从他转移到吃上面了啊！
宁默气得扇了阿旺后脑勺一掌。
***************
盛夏的高温直到夜晚也没见有多好转。
一个下午待在温度适宜的房间里，偶尔聊天，再随意看看电视节目，就到了吃晚餐的时间。
比起宁默的坏心情，阿旺要迫不及待得多。
三人在乘电梯的时候，阿旺就捂着肚子笑嘻嘻地对宁默说，“晚上要多吃一点，不然睡觉的时候会饿的哦。”
宁默狠狠扯着阿旺的脸颊，“吃吃吃，你早晚把我吃穷！”
“诶？”阿旺眼泪汪汪地揉揉红肿的脸颊。
之后坐上车，宁默还在为阿旺轻而易举地被陆承俘虏而生闷气，陆承开车不快，特地在夜景漂亮的林荫道上兜了一圈，时不时对后视镜里的阿旺解说“这里再晚一点会有水幕电影”或是说“等春天来的话，满眼的樱花会很漂亮”。
阿旺偶尔应答，眼神漂移。
终于到了吃河鲜的餐厅，陆承点餐之后便起身去上卫生间。
阿旺逮住这个空隙忙不迭地问宁默，“阿、阿默，我……我真的会把你吃穷吗？”
怎么还在介意他随口说的话。
宁默凶狠地瞪向阿旺，手上是温柔地帮阿旺擦拭碗筷，嘴中却恶劣地说，“是啊，你肚子这么大，我又只能靠打工赚钱，估计等不到我毕业，你就吃穷我了。”
“那……那怎么办？”阿旺饱含亏欠地抱住宁默，“对不起阿默，这、这顿饭也是要你来付钱的吧。”
宁默点点头，“这当然了，中午就已经叫那人请过了，晚餐哪里还能……待会少吃一点，呆子！”
其实他的钱还足够多，但就是想吓吓阿旺。
对方担惊受怕的表情可以取悦他。
满意地发现阿旺几欲崩泪，宁默在陆承回来之后，推推阿旺，“要去卫生间吗？”
阿旺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摇摇头。
“呆子。”宠溺地拍了拍阿旺的脑袋，宁默噙着微笑离开餐桌。
陆承疑惑地看着两人互动，等宁默走远了，才凑到阿旺面前，低声问，“怎么了？为什么一副想哭的表情？宁默那小子又欺负你了吗？”
没想到阿旺却摇摇头，“你、你不要胡说。”
“诶？”为什么他为了他好还要被骂？
“阿、阿默他才不会欺负我，这次……这次是我不对。”阿旺笨拙地抹抹眼角，边说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
陆承看着那久违的手机勾起唇角。
两年前鲜活的记忆陡然跃入脑中，他能和阿旺遇到，真的很奇妙。而阿旺，不管是语言还是表情都是简单而真挚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被阿旺气到，却不会往心里去的原因。
“你要讲电话吗？”陆承嗓音轻柔地问。
阿旺点点头，按下被陆承夸奖过“足够大，也蛮灵敏”的按键，“我要打给爸爸。”
“……什么？”
“阿、阿默没有钱……我……我……”拨号之后，将手机放到耳边，阿旺骄傲地，“我打工的钱，都在爸爸那里。”
“啊。”
“把钱拿过来之后，阿默……阿默就不会发愁了。”
那小子哪里为钱发愁过了？既然都觉得坦然地回去面对指责了，还需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我以后也会少吃一点，这样……”阿旺断断续续地说，还没说完，就激动地冲着手机喊道，“爸、爸爸！”
看来是电话接通了。
陆承苦笑不得地揉着额角，低声喃喃，“只知道打电话回去拿回自己的钱，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会暴露了自己在哪里啊……”
“那个……”对面的阿旺支支吾吾地，“那个爸爸……我、我打电话给你……不、不是要回去……阿默也没有欺负我……哎呀我都说了我是喜欢阿默的……”
“……”
“……爸爸，你忘了你现在在家，我在这里了吗？”
“……”
“你打不到我的。”
光是听着对话，陆承就能想象出家长暴跳如雷的场景，扑哧一声又笑了出来。
阿旺疑惑地看了看陆承，对听筒说，“爸爸，你能把我赚的钱给我吗？”
餐厅里略微吵杂，空气里有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伴着空调送来的冷气，陆承隐约听到电话那头的林爸爸似乎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而后……
电话就被宁默抢了过去。
陆承这才发现宁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阿旺身边。
“喂？”
“啊，阿默，你、你怎么……”阿旺焦急地想要抢回电话，却被宁默单手按在了椅子上。
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但应该不少吧。
否则……怎么会有即想哭，又觉得幸福的表情呢？
陆承猜测着，夹了一筷子海蜇丝到阿旺碗里，“先吃点小菜吧，阿旺，要喝啤酒吗？”
阿旺眼巴巴地，在宁默哑声对电话那头的林爸爸说了“对不起”之后，忽然就哽咽起来。
“阿默……”
“我们明天就回去。”挂断电话，揉上阿旺的发，宁默微微勾起唇角，“林叔叔……愿意和我谈一谈。”
这已经是长辈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近阶段也许还不行，但坚持下去，一定可以牵起对方的手。
陆承挑挑眉，视线在阿旺和宁默之间移动，注意到两人默契的对视，淡笑道，“宁默，你真让人嫉妒。”
宁默看了他片刻，回他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