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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回首间-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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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时,素若水豆蔻年华,视叶夫人天人一般。她自小受礼教约束,未敢想女子也能洒脱不输须眉。而叶夫人待她更是爱护备至。胭脂水粉,头簪罗帕,从不问津的女子事物,每逢路遇,叶夫人都要带些给她。 

曾经“姐妹”无话不谈,而今素若水依旧坦然,“姐姐,你不怪我?” 

“我怪……”叶夫人稍稍后退,看着素若水,坚毅的唇角颤抖道:“怪自己眼看你跳入火坑……” 

素若水抬手,捏着的丝帕仍是数年前叶夫相赠,轻轻拭过对方眼角,她道:“一切命中注定,姐姐不要为若水伤心。” 

“我带你走。”叶夫人握紧那柔荑。 

怔了怔,素若水缓慢摇头,挣脱束缚,走向床畔,望着入睡不久的爱儿,道:“我将他托付你,已属逆天,而姐姐应我所求,只怕今后再无平安。” 

“天道叵测,或无人侥幸。”素若水回眸一笑,苦涩道:“可我仍希望他逃过此劫,做个平凡之人,度平凡一生。” 

“玉奴我会保他平安,对妹妹,我同样——” 

未说完的话被柔软指尖挡了回去。 

“其中厉害,我不敢隐瞒。”素若水微微抬眸,一瞬不瞬望向叶夫人,轻语道:“君要臣死……子要父亡……” 

语罢,素若水眼角已是通红,一滴泪毫无征兆地淌上脸庞,“姐姐,若水害了你……” 

叶夫人心痛如绞,对素若水的感情并非受老员外救命之恩羁绊,她看她长大,已然如姐似母。 

一言一语,沈素和听入耳中,能理解的,不能理解的都藏在了心底……如果没有自己,母亲不会向叶夫人求助,她清楚此举冒险,清楚姐姐或许要面临的危机……一个对背叛的丈夫尚且存有仁慈的女子,下了如何大决心才会将“铡刀”送向亲人?而小小年纪的沈素和又是忍耐多少,才沉默地接受命运,自此再不提生母。 


雨终于落下,从枯枝缝隙飘入土坑。 

雨势渐大,半晌后,沈素和双脚便浸入了浅浅泥水。 

冷得浑身哆嗦,沈素和张阖着唇,无声唱道:“正月里梅花开,哎哎呀二月里玉兰放……” 

唱过两句,他抿了唇,雨水顺着额发落满眼睫,让视线更加朦胧。 

无星无月,甚至瞧不见三尺外的景象,可浮动脑海的画面却清晰地近在眼前——素若水将他送入叶夫人怀抱,叶夫人将他推入密道,然后是英郎……无人在他面前流露软弱…… 

——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真正令沈素和绝望的是那句“以后”……他怕“以后”,所以当下恨不能将心掏出,做个再乖巧不过,孝顺不过的儿子,做个好哥哥…… 

——金山镇等我! 

金山镇与弟弟离去的方向相反,那镇子上,沈素和买过块脸帕,弟弟买了龙型的糖人。 

往事一幕幕如潮涌现,谁让他无家可归?失去所有亲人? 

——太子像将军早非稀奇事。 

——谁是你哥哥! 

——君要臣死……子要父亡…… 

淅沥沥的雨声像把把利箭穿透胸膛,捂耳难掩。 

爱与恨早已分辨不清,可比爱恨更强烈的是无尽悔恨,沈素和环抱自己,双眼大睁着喃喃道:“英……郎……我怕……” 

不怕死,怕活着失去。 

一次,两次,他选择背负,可加诸肩膀的重量已令他无力抬头。 

拨开枯枝,沈素和爬出土坑,他忽然有了莫大勇气,眼前一片光明,他轻松无比,甚至雀跃期盼。 

驻足岔路中央,沈素和毫无犹豫地追在了英郎消失方向。他没有丢下过他,不能丢下,无论生死。 

脚底是阻绊的泥泞,迎面是兜头暴雨,少年无惧狂奔,任冷意如刀,雨丝如刃。 

那雨声似乎交织成了一曲小调,回荡在沈素和耳边——正月里梅花开,哎哎呀二月里玉兰放,三月里桃花满园尽开放……十一呀月里,雪呀雪花飞……四季好风光……说不尽的好风光…… 

说不尽的好风光。 第五十章 

阻挡眼前的不是高山,而是悬谷。铃铛声骤然停在身后,英郎回头望去,夜幕下隔着雨帘,只瞧清一道黑色轮廓。 

黑影提线木偶般向他靠近,落脚无声。 

英郎没有恳求,眼前之人杀害他父母,更无放过他的理由。 

纵身一跃,英郎闭紧双眼,他已无气力跑动。急速下坠的过程,英郎想着——爬得起来,一定狠狠教训那烦人鬼! 

然而他再度清醒却是大半年后了。 

崖下救他之人正是唐夜,唐夜非慈悲怜悯,只因对重伤至此却仍强撑一口气的孩童产生了好奇。 

以“过桥禾”为交换条件,唐夜得以毒圣霍成君襄助。 

两人本无交情,但过桥禾惟生长天蟾禁地,霍成君几次求而不得,恰逢唐夜带回英郎,彼此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死马当了活马医,霍成君将“尸煞盅”种入英郎体内,想以尸毒使得对方“起死回生”。 

足足三月光景,莫说睁眼,英郎左脸脸颊仿佛被火灼伤,皮肉竟渐渐萎缩。 

唐夜气急败坏,赶走霍成君,下令此人若再踏足南海,定杀不留! 

又过数月,天蟾坛迎来了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若说霍成君,唐夜无所谓结交;那沈慕来,唐夜便是无心结交。 

天蟾琵琶的狠辣作风常为人诟病,可唐夜向来轻瞧所谓名门正派,哪怕沈慕来不染红尘恩怨,单凭“医仙”之名也够令他嗤之以鼻。可偏偏对方“清汤寡水”,长相也不及霍成君万一,倒让唐夜疑窦此人是否冒名顶替? 

沈慕来瞧出对方眼底质疑,客气地呈上了一封信笺。 

展信一读,唐夜更是气得不轻! 

原来此乃霍成君笔书,内容颠倒黑白,言天蟾坛主有求于他,奈何自己分身无暇,只好“劳烦”医仙前往一趟。 

唐夜几番试探,知晓沈慕来与霍成君仅一面之缘,却鸿雁传书了七、八载!凡霍成君难解之症必会“劳烦”沈慕来,目的绝非想看对方解此顽症,只为烫手山芋也能烫烫沈慕来掌心。 

为护一丝心脉,英郎被安置在了坛中禁地,过桥禾生有灵性,将孩童团团包裹。 

沈慕来踏足半月不曾步出;而被他留在唐夜身边的是收入门下不久的弟子。 

唐夜瞧少年最多十一、二岁,样貌虽极标致,却无机灵劲,时常坐在屋外台阶愣愣发呆。要唐夜说,这对师徒“天造地设”,一样的呆头呆脑! 

“尚需些时日观察。” 

沈慕来留话隔天竟带徒弟走得没了踪影。 

一掌击碎红木桌,唐夜冷笑道:“毒圣?医仙?当我天蟾坛是闲散之地,可随意来去?!” 

擅闯天蟾禁地——唐夜颁绝杀令前,英郎醒了过来。受盅毒反噬,他面容损毁,声音沙哑难闻。 

耗费精力救下孩童,唐夜自是不愿撒手,而对方也未令他失望,于六年后武林大会力挫各派,怀虚笛不敌天蟾琵琶天下有目共睹。 

唐夜曾下战书于怀虚谷白青夏,奈何石沉大海;更早之前,他也收到西域银铃挑战,可银铃与寒山琴,一者无存一者匿迹。十九岁自前任坛主手中接下天蟾,满怀斗志却终不得志,唐夜最后期望落向了一人。 

“你一日不能将我打败,一日不能自我身边离开。”唐夜轻描淡写地对上银色面具后的锋利视线,“你首要该学会的便是隐藏杀气。” 

一切皆如料想,但对方偷习五拍情弦却令唐夜微微惊愕。此乃一击必杀的招数,无人能抵,但毁人亦自毁,每运内力等同承受重创。天蟾历任坛主唯两人练过此招,七年内具心脉尽碎而亡。 

“你可知我败在何处?”手旁一把断弦琵琶,唐夜却无力举抱,因在琵琶不远处赫然是条血淋淋的臂膀。他面色惨白,神情却十分平静,“我对他人残忍,你是对自己……” 

“宁愿如此也要回去的地方……”轻咳一声,黑红血液源源不断涌出口鼻,唐夜讽刺道:“可笑你永远回不去……” 

“雁池……你早非——” 

弦音响,割裂唐夜脖颈的同时,阻断了对方含在口中的话。 

红衣人漠然转身,无丝毫留恋。 

过去许多事他已忘记,而十二年后的金山镇似乎并无变化。 

熙熙攘攘的街道,人来人往。 

段雁池走向街旁小贩,指尖尚未触及,便听对方热情招呼道:“客官,这脸帕质料好,绣工精巧,姑娘家一定喜爱。” 

指尖顿了顿,段雁池微弯唇角,“我无人可送。” 

摊贩瞧他装扮虽可怖,然态度平和,便又壮胆奉承道:“客官品貌还怕无姑娘青眼吗?相信这帕子很快便会寻得主人。” 

段雁池收敛笑容,小贩吓得立即止了声。 

许多事他已忘记……因为想或想不起,没有意义。 

人流如织,他等不到那个等他的人。 

当年仅仅盏茶工夫,那人也不肯老实守在原地;如今十二个春夏秋冬逝去,他又要找多久? 

无所谓四周目光,段雁池捏着龙型糖人坐在了离“家”不远的石墩上。 

日头西沉,最终带走光明。 

入夜时分气温骤降,他却仿佛与石墩融为一体,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侧首望向“家”的方向,似乎再等片刻就会有个少年朝他跑来,牵住他的手,满脸担忧又忍不罗嗦;他们手牵手走回,少不得爹的训斥,娘的铁掌,可桌上烛火温暖,饭是热的。他揉着屁股坐下,边吃边抬眼看看身旁,爹在,娘在……碗里伸进双筷子,是烦人鬼夹菜给他,“弟弟,这是你最爱吃的。” 

弟弟,饿了吧? 

弟弟,冷不冷? 

疼不疼…… 

弟弟……你怕吗…… 

怕……段雁池动了动嘴唇,无声地吐出一个字。 

他没有忘记,没有一天忘记。 

他想他想得血已冰冷,他想他想得变成了最残忍锋利的武器,只为杀出血路,来到他身边。 

“素……和……” 

十二年间,段雁池第一次轻唤对方。 

糖人被留在了石墩上,他起身离开,卸下最后“重担”,他脚下的路没有迟疑。 

爹,娘,烦人鬼——那是属于英郎的回忆,与段雁池无关。 

段雁池已懂得隐藏杀气,那和藏起真实的自己同样简单——他被仇恨杀死,因仇恨重生。 

他立誓,报血海深仇,至死方休! 

 第五十一章 

            英郎坠落的悬崖,沈素和敢至时周围已无人迹。弟弟或许遭遇不幸,但如此假设沈素和甚至想也未想,他固执坚信,弟弟活着,活着。 

            绕过半壁山崖,寻见条陡峭崎岖的斜坡,沈素和借助枯藤野蔓攀爬而下。 

            道路泥泞,险险几次命悬一线,浑身不知被枝杈利石割破多少血口。雨夜漆黑,沈素和已瞧不清眼前景物,他松开只手想擦拭脸庞雨水,结果脚底打滑,他猛地下坠,双手只来得及揪住几束草叶。滚落间一阵天旋地转,随即后腰传来巨痛,他被斜生的老树所“救”,然紧挎肩头的包袱却不知遗落何处。 


            痛哼被隐入喉间,他极其缓慢地挪动手脚,再次摸索着向下攀行。 

            曾经,他仰望弟弟爬上高耸树干,他担忧对方安危,却无法否认自己的胆怯。他想救雏鸟,而未尝试便已放弃。谨小慎微,生怕一丝差池,生怕叶夫人悲伤……可怯懦换来弟弟自树顶摔落,换来此刻无尽懊悔。 


            他的命早不属于自己。 

            素若水的期望,叶夫人的牺牲,英郎的转身离去——无人过问,这些是否他所想要? 

            一命抵一命,再不能更轻松……然而他雨下挣扎,忍耐痛楚,却是为了活下去。十岁少年,已懂得活着更难。 

            崖底,沈素和未能寻见弟弟踪影。他攥着把酸枣枝,吃着那果子,喝着蓄积石坑的雨水一路辗转金山镇。 

            路人眼里,他只是个小乞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穿着单脚的鞋子。夜幕时分,他会静静守在饭馆后的深巷,运气好总有残羹足以果腹。 

            久而久之,他对饥饱渐渐没了概念。饿个两三日,并不觉难捱。 

            直到与沈慕来相遇,沈素和穿着厚实新衣,坐在男子身旁,桌面摆满热乎乎的饭菜。 

            安静的饭馆里只有沈素和咀嚼吞咽的声音。 

            那些菜他看也不看,夹起肥腻的肉塞得满嘴都是。 

            “慢点吃。” 

            沈慕来的温和,在眼瞧少年扔下筷子,一只手探入碟中,抓起所剩无几的肉时立刻变成了惊愕。 

            “素和!”禁锢少年手腕,沈慕来眼里没有责备。 

            沈素和充耳不闻,另只手拣拾掉落的食物急切送进嘴巴。 

            沈慕来未及制止,却见沈素和忽而僵了僵,一低头将先前吃下的尽数呕出。 

            鲜红的肉酱,鲜红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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