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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见也难受不见也难受-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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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王小波呢?” 
  王小波是我最喜欢的作家,他对文学是真正的热爱,不为名利而写作,最后因心脏病死在电脑旁时,还在不停地写。我曾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像他一样为文和为人。我在幽林清溪的另一个网名就叫“我爱王小波”。 
  听罗依把自己和王小波相提并论,我有点生气,说道:“你怎么能和王小波比?” 
  他的意思是,我和王小波也是从未谋面的陌生人,都可以爱,怎么就不可能去爱他呢?可是,在我心里王小波不是一个陌生人,他写下的文字如此近地贴近我心。何况,王小波有多么浩大繁华的内心世界,岂是一般的凡夫俗子可以比的? 
  他叹息一声,挂了电话。 
  他非常非常的伤感,那些真实的感伤像水一样浸泡着我,加重了我心里的沉重。我们俩今天都有点发疯,我因为失恋而失去理智,口不择言,而他也许真是喝多了,竟然吃起王小波的干醋来,他又不是不知道,这家伙已经升天很久了。 
  我沮丧地狠狠睡了一大觉。睡觉是我对付无聊空虚、寂寞孤独、以及各种现实烦恼的法宝,失恋当然也不例外。无论什么事,在睡眠中都会得到暂时的缓解,哪怕醒来它会立刻又回到你心里。 
  到晚上又睡不着了,爬起来上网,意外地发现罗依在。我问:“你不是明天要去北京出差吗?怎么今天不在家陪老婆?” 
  他的家离单位很远,开车都得一个多小时,所以不是每天都回去。一般情况如果在网上,就是住在单位的。 
  “我跟老婆说明天一早的飞机,怕赶不及就在单位住。我先回去了一趟,收拾好行李又回来了。我看你今天下午情绪很不好,晚上想和你聊聊。到底有什么你能不能说出来?” 
  “不,不能……”我喃喃地说,悲伤又涌上来。五年的点点滴滴,让我从何说起呢? 
  “那我唱歌给你听好吗?” 
  “好的。” 
  他唱起一首名叫《白桦林》的歌:静静的村庄飘着白的雪,阴霾的天空下鸽子飞翔,白桦树刻着那两个名字,他们发誓相爱用尽这一生…… 
  天空依然阴霾依然有鸽子在飞翔,谁来证明那些没有墓碑的爱情和生命,雪依然在下,那村庄依然安详,年轻的人们消逝在白桦林…… 
  优美忧伤的旋律一下子将我击中,他的声音很好,唱得也很悠扬、深情,唱出了这首歌的灵魂。我痴痴地听着,仿佛被带入那种白雪茫茫、生离死别的情景中。 
  泪水不知不觉流出来,我一边听一边哭,心里有些坚硬的东西开始松动、崩塌。虽然在哭,但并不仅仅是悲伤,而是一种痛快的宣泄。 
  好久没有被一首歌这么打动过了,我一遍遍地要求他再唱一次,他也就一遍遍地唱给我听。 
  我喜欢他的歌声,这一刻我突然想,无论他长得怎样,人怎么样,有这样的歌声也值得交往吧!在这样的歌声中,我看到了他身上潜藏的诗意,那是一个在世俗生活重压下的灵魂偶尔闪出的光芒。 
  我问他:“以前有人欣赏过你身上潜藏的诗意吗?” 
  “没有。” 
  “那么现在终于有一个人了。” 
  后来他又唱起了另一首歌《翅膀的命运是迎风》:如果窗外有风,我就有了飞的理由…… 
  唱完他说:“知道吗,这首歌总是让我想起你……” 
  “为什么呢?” 
  “不知道。” 
  “也许翅膀的命运是迎风,我的命运就是孤独地坐在这里,写下孤独的文字吧……”我喃喃说。 
  “夜儿……” 
  “什么?”我温柔地问。 
  “有没有想过出来散散心?无论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出来走走总比闷在家里好,见见朋友也会让你心情放松一些。我到广州机场接你,然后带你去珠海找蝴蝶玩可好?” 
  “专程去玩?专程去见网友?”我一呆,我还没有不为工作而去一个地方呢,更没想过专程去见网友,太离谱了吧? 
  “那有什么,网友也是朋友,只不过认识的方式不同而已。你来吧,我陪你玩。” 
  “好。”不知为什么,那一刻我答应下来。他的提议让我向往,我还没有去过广东,而且我是那么渴望友谊的抚慰,渴望现实的交流,渴望逃离我的孤独。 
  罗依下了之后,我对着电脑发了阵呆,对自己的决定有点犯愣。南风飞扬还在幽林,见我黑着的电话变绿,知道我双工完了,开玩笑道:“潜完了?这一口气潜了三个小时,肺活量不小啊!”(网民把两个人悄悄话或全双工语音戏称为潜水。) 
  我把我的决定告诉了他,他听了说:“专程去见网友?还是出差什么顺路去比较好,这样如果感觉不好不至于太失望。” 
  “是啊,可是目前没有这样的机会呀!我心里很郁闷,听他那么一说,还真想出去走走。” 
  “如果想去就去吧,别抱太大期望就是了,听你平时说起他也不像坏人。” 
  “南风,我想问你,你会做专程去见网友这样的事吗?” 
  “不会。”他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为什么要鼓励我去呢?” 
  “你和我不同,我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但你是,你心里已经想去了,我阻止也没用。我相信你看人的眼光,也相信世上还是好人多,能让你这么做的人应该是值得信任的。何况对你来说,即使是不太愉快的过程,不也是很好的素材吗?” 
  我想了想,赞同他的分析。我说:“我去,是因为感受到朋友的真诚,以及对我的看重,在现实中我是如此孤寂,所以感到很温暖。但真的见了,不知道还是不是这样……” 
  “幽林在广州的网友还有不少,你不顺便再见几个?” 
  那倒也是,顺便见见也行。我点了几个人,他说:“好的,我替你约他们。” 
  然后我宽慰自己道:即使罗依对我不好,东莞不是还有易水在吗? 
  五天后,罗依从北京返回广州,我买好去广州的机票。在现实中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情。在心里,我做好了承受一切结果的准备。 
  飞机呼啸着冲上天空,穿过云层,向着那一片我从未踏上过的南方土地、向着我从未谋面的网络朋友飞去。在飞向天空的一刹那,我心里的不安和担忧都散去了,只剩下平静与坚定。 
  这件荒谬的事就这样成立了。此刻我正在向你飞去,无论你将带给我什么样的记忆。 

不期而遇的幸福 
  那一刹那间,我突然感到他就像亲人一样,这种感觉从未有过,突如其来并且十分强烈,令我讶异。 
  出了机场先见到易水,我匆匆往外走,他从旁边冲过来对我说:“你是夜儿吧?” 
  虽然是罗依邀请我去的,但他比罗依还要紧张,事先问我穿什么衣服,生怕接不到我。 
  易水比照片看上去年轻,穿着笔挺的西装,打着领带,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我心想:呵,盛装迎接啊!心里也有点感慨,五年了,我们终于见面了。 
  出了大厅才看到罗依,他穿着牛仔裤白衬衣,比易水显得随意。他还是照片上那副样子,但却没有照片给我的那种丑陋的印象,我对他们俩的外表都既不讨厌也说不上喜欢。 
  罗依说:“中午本想睡会儿,醒来一看快到点了,急忙起来走。结果到机场才发现看早了一个小时,在车里又打了会儿盹。”他平平淡淡地随口说来,却传递了一种“并非不在意此事”的信息,我不由微笑。 
  他俩见面,互相有点尴尬。问起对方的工作单位,都是同一个行业的,罗依低低地说:“哦,竞争对手!”这话说得颇有醋意,又一语双关。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有了一种做女人的感觉。 
  易水反倒表现得比较大度,对我说:“罗先生看起来很靠得住,你放心地跟他去吧!” 
  但是到临上车的时候,他却又问我上谁的车。我说先去佛山,你要回东莞,我坐罗依的车吧。 
  易水的车是新买的小轿车,擦得光可鉴人,罗依的是一辆单位的小面包车,有些破破烂烂。然而奇怪的是,当我爬上去在他旁边坐下时,一种无法言说的亲切感一下子把我包围。 
  罗依仍然有些醋意地说:“你怎么不坐他的车?” 
  我笑:“我是来和你玩的呀,你要我现在就跟他去东莞?” 
  然后我继续像在网上一样跟他叽叽呱呱,我说:“昨天我和几个女同事聊天,谈起各自最适合的角色是什么。说到我的时候,有人说我最适合的不是当记者,而是当作家,因为她们知道我喜欢躲在家里写小说。但我说:不,我最适合的是做……” 
  说到这里我停下来看着他,他马上接口说道:“你最适合的是……当小老婆!” 
  我哈哈大笑起来,他猜得一点都不错,当时我就是这么回答的。虽然是初次见面,我们之间一点没有陌生的感觉,依然那么熟悉而亲切。 
  他问:“真的不在广州玩玩?今晚就去佛山?” 
  “这种现代的城市到处都一样,玩最重要的是人,不是地方。”以前和要好的女同学站在垃圾堆旁也能兴致勃勃聊上几个小时,可见地方并非关键。 
  “你不去逛逛女人街?我最大的特长就是陪女人逛女人街。” 
  “重庆也是大城市,广州有的重庆什么没有,用得着千里迢迢来买?我来是和你玩的,不是来购物的。” 
  他听了这话,就咿咿呀呀唱起来:“这个女人哪……不寻常……” 
  正是傍晚下班高峰时期,十字路口有点堵车。绿灯亮了之后,许多人和车像水流一样从我们身边涌过,我们所在的车好像一座人群中的孤岛,我和他好像岛上相依为命的两个人。那一刹那间,我突然感到他就像亲人一样,这种感觉从未有过,突如其来并且十分强烈,令我讶异。 
  到了路口,易水要上高速回东莞,他在分道的路边停下来向我们挥手作别。他眼里有着不舍和留恋,但是我们还会见面的,在几天后的周末。 
  罗依把我带到一个海鲜城,在那里要了一个包房,因为我约好和广州的另外几个网友吃顿饭见个面。最先来的是漫步,他在韶关,得知我要来,头天就坐火车往广州赶。一见到他我就笑了,因为他长得跟QQ上的头像一模一样,那是一只裂着嘴露出两只大板牙笑嘻嘻的兔子,和他非常神似。 
  然后来的是凡人,一个很可爱很谦逊的女孩子,这一点从她的网名就可以看出来。她的个性签名是:“不能像佛陀般静坐于莲花之上,我是凡人,我的生命就是这滚滚红尘。”我挺喜欢她的宁静与从容,在广州这样浮躁的城市,能有这样的心态是很少见的。她是南风飞扬的徒弟,每次开晚会都忙前忙后做很多工作,无私地为大家服务,给人印象很好。 
  最后来的是难受,他的全名是“聊也难受不聊也难受”,也是幽林的网管。我觉得他的网名不错,征求他的同意之后用来做了我网络小说的书名,并且整个小说也是用这个名字做主人公,以他的视角写的。 
  一顿饭吃了几个小时,虽然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气氛仍然很热烈。凡人很活泼,叽叽呱呱地说个不停,漫步在网上喜欢唱歌,在网下也一如既往,包房里有卡拉OK,他拿着话筒不松手,唱了一首又一首,声明每一首都是送给我的。 
  罗依坐在我对面,一直含笑注视着我,整个晚上,我都沐浴在他温暖的目光里。他也唱了歌,但却不肯唱那首我百听不厌的《白桦林》,不知道为什么。 
  结账的时候,罗依要付,我追到总台抢着付了。他看着我说:“你怎么那么傻。” 
  我淡淡地说:“我怎么能让你来请我的朋友。”这些人都是幽林我的朋友,和他并不熟。 
  出门去,霓虹灯闪烁,南方的夜正璀璨。凡人看着我说道:“你们可以去跳舞。”但我并不想再玩了。很奇怪,虽然大家在一起也很愉快,却只有罗依给我亲人般的感觉。 
  漫步很恋恋不舍,表示想跟我到佛山玩,我想到他昨天就从韶关赶来,可能呆这么一会儿觉得不尽兴,就望向罗依问:你的意思呢?他没有表示反对,我犹豫了一下说那就一起去吧! 
  在车上我和漫步坐在后排,他很兴奋,不停地叽叽呱呱。后来我从后排跨到前排去和罗依坐在一起,漫步不再说话了,灯火从车窗一闪而过,陌生的城市带来新鲜的感受,我感到美好。 
  罗依本来为我订了单位的宾馆,只订了一间房,他自己打算回家去住。可是漫步突然来了,他只好托朋友另找宾馆,然后打电话回家告诉老婆说不回去了。 
  那个房间比一般标间大,但也没什么特别,我睡得很不好,隔壁一屋子人似乎在打牌,男男女女的声音不停笑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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