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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错揽浮月-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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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上天给他的启示,告诉他,她正是他的另一半?

展裴衡看着她,脑中不断的思索着这个可能性。他不介意她的举止粗鲁,教养欠佳,和那一些莫名其妙的脏话,更不想管她从哪里来。只要她愿意留下,他就有把握能说服她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使命等地完成,而且生活保证精采刺激,比她的工作更有看头。

问题是,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她留下来?也许答案就在那块牌简。她曾说过那块牌简是她回家的关键,换句话说,死也不能让她拿到他的牌简。就这么决定!

“喂,你干嘛半天不说话?”其实真正觉得不自在的人是她,从小到大没放低过几次音量的咏贤全身就像被针刺似的坐立难安,尤其他那双眼睛又要命的盯着她看。

“咏贤姑娘,你的世界里有战争和流民吗?”他换个话题,藉以转移她脑中的思绪,最好是忘了牌简的事。

“战争和流民?”她愣了一下,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她曾看过的新闻报导。

中东的衡突和非洲国家的内战,在在说明了战争的可怕。

原来她所处的世界也一样到处充满了战争,只是她比较幸运生在台湾罢了。

这么说来,西晋其实就是二十世纪的缩影,不同的种族,却有相同的纷争。

“有,我的世界里也有战争和流民。”直到这剎那,她才能了解到自己没有任何资格唾弃这个时代,因为无论社会再怎么进步,科学是如何昌明,人的贪婪却永远不变,即使繁盛如二十世纪,生活在衣食无虞的年代都这样了,更何况是在物质缺乏的西晋?

“我想也是。”他了解的点点头,一点也不意外人类的贪婪。“你曾想过要如何改变现况吗?”她摇头。她唯一想过的事就是捉到萧武雄立大功,然后将丁胖子一劳永逸的解决掉。

“我想过。”展裴衡叹口气。隔着黑布罩的温热气息几乎感染了她。“也许你会嘲笑我的作法,认为我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现状。抢劫世族并非长久之计,排山倒海而来的流民更不是凭一己之力就能解决的问题,但我不知道除了如此之外我还能做什么。”

他已经做得够多了,相比之下自己才像废物。看着他的侧脸,咏贤瞬间觉得无地自容。她只会一味的说大话、事功劳,其实还不是为了自己,相比之下,他的无私教人汗颜。

“我才不会嘲弄你,我个人认为你已经很了不起了。有许多事并非说改就能改,尤其是朝廷的事。”

一个惊讶又打趣的眼神倏地瞟过来,瞟得她一阵脸红。

“我是说真的!”她快气翻了。她可是很难得才会赞美人耶,凭她自恋的倾向,这已经算是破天荒。

“我相信。”展裴衡再一次闷笑,有些受宠若惊。她真的很有活力,难怪能做好女捕快的工作。“咏贤姑娘,你有没有想过留下来,不要回去了?”他知道这是在冒险,但他真的无法忍住不问,他好想知道她的心意。

“没想过。”她毫不犹豫的拒绝。“我绝对不想留在这个鬼地方,光想到贞节牌坊就足以令我倒尽胃口。”什么鬼嘛,光凭那几块石头就想绑住一个女人的一生?青春宝贵耶,怎么可以只为了留个“贞节”的名声眼睁睁地断送一生的幸福?

贞节牌坊?这又是另一种新玩意吗?

“贞节牌坊有什么不对吗?”他忍不住好奇。

“大大的不对。”猛然间,咏贤又恢复成超级女罗剎,刚刚的温柔全跑光了。“你想想,要一个女人守几十年寡是多么可怕的事?若是她幸运养了个好儿子还有点指望,若是不幸养到一个孽子,岂不是自白浪费了宝贵的光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没人养已经够可怜了,还得扛大背小,守身如玉,就这样过了一生。没有男人照顾,也无法享受性爱的乐趣,那她还活着做什么?不如抱着那些石头加入祖先的行列算了。”所以说还是生活在二十世纪来得快意些。

他还是头一次听人把“贞节”二字批评成这副德行。

强忍住大笑的冲动,展裴衡提出下一个疑问,他相信答案必然精采。

“那么咏贤姑娘的建议是……”

“砸烂它!”她早想这么做了。以往每次出任务看到这类古迹都会忍不住手痒,要不是碍于法律,她早趁着夜深人静开推土机撞它个稀巴烂。

听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笑意,放声大笑,笑声回荡在偌大的树林中,和沙沙的树叶声谱成一篇生动的乐章。

“笑什么?我可是认真的!”被笑得火大又尴尬的咏贤霎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抡起拳头就想送给他一个黑眼圈,未料会踏空,险些跌下树梢,正好称了展裴衡的心。

“又急着投怀送抱啊?”及时搂住她的大手不安分的往上轻移,差点移出她的心脏病。“我不是强调过,在这种地方很难进行你想做的事,怎么你对我的能力这么有信心?”

贼兮兮的眼神就和往她胸前爬去的大手一样可憎,气得无处可逃的咏贤只想放声尖叫,顺便痛捶自己无用的大脑。

这人是魔鬼,她却还对他的义行感动不已,真蠢毙了。

“谁对你有有信心……啊,是牌简!”话还没说完,冷不防又让她瞧见那块牌简。她连忙伸手想夺过她的回家之路,未料它的拥有者动作比她更快,及时点住她的昏穴,迫使她连同好不容易到手的浮月一起落入黑暗中。

“对不起,咏贤姑娘。”他拿起她手中的牌简,在她的唇上留下一个轻盈的吻,打横抱起她飞下树梢。“这块牌简还不能给你。”而且或许永远也不会给。展裴衡默默在心中加上一句,握紧手中的牌简和怀中的人儿消失在冰凉的夜色中。

过了今晚,明天又将是个全新的开始?

第五章

“又急着投怀送抱啊?”一双如湖面般平滑的眼睛散发出戏弄的光泽,不疾不徐的捉弄头顶生烟的咏贤。

死家伙,你再说下去,看我不宰了你才怪!

梦境中的咏贤磨利了她的指甲,调整好她的十指关节,发誓他要是再敢说出轻佻的话,非打到他爹娘都认不出是他为止,最低限度也要掐得他无法呼吸。

她屏息以待。

“别太热情了,咏贤姑娘,我可不想你的初夜是倒吊在树上进行的。”

厚颜无耻的话语果然如同她预料中落下。她立刻伸出早早预藏好的双手掐住他的脖子。

去死吧!她边掐边骂,骂得好不畅快。竟敢夺走我的初吻,又在树上戏弄我,看我不把你掐死才怪。

睡梦中的咏贤愈掐愈得意,也愈掐愈用力,丝毫没察觉频频的哀叫声。

“Shi……Shi……Shit姑娘。”被掐得快断气的小白脸瞬时转红。

她再掐下去,他脖子就要断啦。

咏贤好不容易报一箭之仇,掐得可愉快了。难得有这个机会,不多掐点怎么划得来。

“Shi……Shit……Shit姑娘——”不想就这么死去的展裴衡只好释放出自他落地以来最凄厉的尖叫,以免自己平白无故身亡。每回叫醒她都得冒丢掉生命的危险,上次是打人,这回是掐脖子,他是招谁惹谁了?

“你他妈的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咦,是你?”正掐得尽兴的咏贤瞠大一双铜铃般的眼,布满红丝的眼球看起来就像只纵欲过度的黑猩猩,由此可看出她的狠劲。

“是我。”好不容易才夺回呼吸权的展裴衡满怀感激的盯着她的双手,怀疑她那些战绩都是像这样掐出来的成果。他八成是有自虐倾向才会喜欢她,唉。

是人妖公鸡,怎么会?

刚从梦境里醒来的咏贤一时还搞不清状况,面对展裴衡饱受惊吓的眼睛和涨红的脸色也无法做出该有的反应,整个人呆若木鸡。

她明明记得自己正和那无耻的小偷大战三百回合,掐得神清气爽,神采飞扬,怎么一晃眼间该杀的对象就这么平空消失,换了一张同样欠掐的脸?

看着她突爆的眼球和难以理解的表情,展裴衡真想大笑。若此刻他是以龙蟠的身分出现,早抱着她亲她好几回了,只可惜他现在的身分是展裴衡——一个温弱的世族子弟,所能做的只是不断惊叫和喘息。而他也尽力表现出以上两点,但求能拐走她的疑虑,不再时时刻刻跟踪他。

“我们……回来了?”她愣愣的观察四周,发现自己的所在地和平日一样,仍是展氏大宅的客房。而且原本应该还待在破山寨的白面公子也像平常一样,小心翼翼揪着心口同她说话,彷佛她会吃了他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她会莫名其妙回到展宅?难道这一切都是梦?可是,那也不对啊……

“是啊,咱们回来了!”展裴衡毫不犹豫放声尖叫,生怕她左想右想,决定把昨日发生过的事当成一场梦,将他好不容易才建立的机会破坏掉。

“幸好那无耻的夜贼还懂得一点羞耻,知道见死不救会坏了龙蟠的名声,才勉强将我救回来,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度过漫漫长夜呢!”他继续卖力演出,想尽办法让她相信昨天的一切都是真的。“你真该瞧瞧那间破屋子,可怕呀!又是蟑螂又是蜘蛛又是老鼠,简直比猪圈还脏。再看看那片屋顶,吓人哪!满目疮痍,破得活像张渔网,害得我昨晚躲雨还得靠边站,而且还没有床。”

当他是住客栈啊,还想要床?

头痛欲裂的咏贤抱着快被吵成两半的脑袋起身,恨不得将被子塞进展裴衡叨絮不休的嘴里。这个没常识的破病公子吵则吵矣,但至少告诉了她些事。

昨天的事不是梦,她是真的被绑了,也真的遇见了龙蟠。这么说来,她被调戏的事也是真的啰?

可恶!一想起昨天的败战,她就一肚子气。没想到人称“头头女煞星”的她竟会落到无力反抗的下场,干脆改叫“头号大笨蛋”算了。

正当她想好好诅咒他一千回时,耳边传来的唠叨立即让她打消了意念,顺带换上一张可媲美女罗剎的脸。

“人一倒霉啊,打个喷嚏都会遭殃。”爱面族的破病公子边说边自袍内掏出一面小铜镜,百般心疼的照料他那张比死人还白的脸,嘴里发出啧啧的惋惜声。“瞧瞧我这张脸,一天没睡饱就出现黑眼眶,心疼啊!”接着他又掏出一支小毛刷,拚命刷他那对已经够翘的睫毛,彷佛非把它们刷到天边才甘心。

“更倒霉的是,我居然被一个没品、没水准,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夜贼救了,这要是传了出去,笑都被笑死!”尖拔的声音恍若是火灾现场扩音器中的惊叫声。

“被龙蟠救很丢脸吗?”本来就很想杀他的咏贤这下更是火大,提起他的衣襟,对准他的耳朵劈头又是一阵骂。“你懂不懂什么叫‘忘恩负义’?人家肯去救你,说穿了还是冲着我的面子你知不知道?你竟然还敢说什么丢脸之类的屁话,人家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气死人了,居然还得回到古代来教导做人的道理,这算是那门子差事?

“Shit姑娘所言甚是。”被吼得耳朵发炎的展裴衡立即点头,以避过她下一波攻击。

“知道就好。”咏贤点头,打算松掉快将他勒毙的手放他一条生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还有救。

“可是,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怎么你老是动不动就勒着我的颈子骂我、打我,这未免太不公平了吧?”时常被屈打成招的可怜虫露出一脸哀戚,泪眼汪汪的抗议。

对啊,他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毕竟要不是他收留她,或许她早已迷失在这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年代,就算不饿死也会迷惘无聊而死,哪能像现在这般有精神,吼得比在二十世纪时还大声。

“呃……”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他的批评如此感冒。按理说,能有人削削她的死对头,她应该觉得快乐才对,可是……可是她就是很不爽就对了,哪来那么多原因。

“总而言之一句话,你多看点‘公民与道德’准没错。若是找不到再通知我,我叫人从二十世纪寄来给你。”困窘不已的咏贤丢下这句话就往外冲,压根忘了这是她的房间。

公民与道德?听起来像是一本书的名字。二十世纪又是啥玩意,是一个地方的名称吗?

满脑子疑问的展裴衡吁了一口气,疲惫不已的瘫在床上。

总算过关了!他闷闷的想,不知道该对这样的结果抱持何种态度。或许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根本希望能将事情摊开,让一切明朗化,但他知道那是在冒险——冒失去她的险。她若是知道他就是龙蟠,八成不会听他解释,拿了他的牌简转身就走,而这还是最好的结果。

烦哪。

头痛程度不下于咏贤的展裴衡愣愣的注视屋内的横梁,唯独庆幸至少龙蟠又能再出来行走。他确信昨日的举动已成功化解咏贤的怀疑。换句话说,从此以后,他的身后再也没有小跟班。

这大概是唯一能令人感到欣慰的事。

烦死人了!

咏贤坐也不是,站也不妥,来回踱步。烦燥的步伐踏得震天价响,连地都快被她踏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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