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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几度夕阳红-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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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倦,和一对醉意盈盈的眼睛,若有所思的跨进门来。把手提包扔在床上,梦竹看了晓彤一

眼,母性突然使她警觉了,像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她错愕的说:“怎么?晓彤?只有你一个

人在家?”

    晓彤瞪著梦竹,一语不发。

    “晓白呢?爸爸呢?”梦竹问,皱了皱眉头,家里怎么了?这气氛不大对劲!“怎么回

事?你吃了晚饭没有?”

    晓彤仍然瞪著梦竹,嘴唇闭得紧紧的。

    梦竹走到晓彤身边,怀疑的望著她,这孩子看起来如此奇怪!那时平日柔和亲切的眼睛

现在竟流露出一种陌生的光,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她的母亲,而是个素未谋面的人!梦竹

伸手按了按晓彤的额角,没有热度,那么,她并非生病!

    “怎么了?晓彤?”她温和的问:“和谁在生气?还是——”她忽然打了个冷战,心底

冒出一股寒意:“你爸爸对你说了些什么?”晓彤定定的望著母亲,慢慢的摇了摇头,依旧

保持著沉默,只用手指了指散在桌面上的信笺。

    “这是什么?”梦竹诧异的问。走过去把那些信笺收集起来,然后,她一眼看到了那个

信封,顿时间,她全身的血液都冰冷了。“李梦竹女士亲展,杨明远留。”不用看信的内

容,她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把抓住晓彤,她迫切的问:“你爸爸呢?他到哪里去了?”

晓彤再摇摇头。“我不知道。”她简单而机械化的说。

    梦竹拖过一张椅子坐下,打开信笺,她迫不及待的看了下去。信是这样写的:“梦竹:

现在是中午十一点半,你已经离去快一小时了。这一小时中,我思考过,分析过,也平心静

气的为过去作了一番总检讨。所以,当我写这封信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激动,而是极端的冷

静和平。两天来,我像个困兽似的和自己挣扎,到现在,我才算是真正的想透彻了。我有许

许多多心里的话,以前没有和你谈过,以后也没有机会再和你谈了,现在,你愿意听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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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记得第一次看到你,在夫子祠到国泰戏院的路上,你穿著件白底碎花的旗袍,扎著

两条小辫子,闪烁著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带著个盈盈浅笑——你使我那样震动,那样倾

心,就是那一瞬之间,我已经知道自己爱上了你!可是,你并不注意我,更不重视我。那天

晚上,以及接踵而来的许许多多日子里,你眼睛里都只有一个人:何慕天!在沙坪坝的时

代,我承认自己是个自卑感很重的人,贫穷、孤独、战乱,和流浪造成我比较孤僻而不出众

的个性。当我看出何慕天和你之间的微妙感情之后,我立即把自己这份感情深深的埋藏了起

来,我从不敢向你表示,也没有勇气和何慕天竞争。当然,我承认,何慕天是个很可爱的青

年,漂亮、洒脱、富有、而又才气洋溢。

    如果我是一个女孩子,也会爱上何慕天,而不会爱上杨明远!事实上,在那一段日子

里,你根本连正眼都不大看我,你连我的‘存在’都没有注意到,更别谈爱情了!

    但是,尽管如此,我却无法遏止自己想多看你一眼的欲望,无法避免去作多余的梦想,

无法不为你彻夜彻夜的失眠。这些,你当然不会知道,你全心都在何慕天的身上,怎会留意

那渺小卑微的杨明远!

    当你和何慕天的恋爱新闻传遍沙坪坝,你的毁婚、出走、和何慕天辟屋同居的消息传

来,我有好几天不知身之所在!那是一段迷惘、混乱、而痛苦的日子,还不仅仅是单纯的嫉

妒,还有更多的失意,这种种种种,你又何曾知道?明知你心中没有我,我却不能心中没有

你,这就是我最大的悲哀!你和何慕天在百龄餐厅订婚,你的一袭白衣,清丽得像个云雾中

的仙子。我知道那荒谬的梦再也不可能实现了。可是,我仍然无法不想你!

    接著,那个突然的大变故来了,何慕天去了昆明,你带著满心创伤回来,我在嘉陵江边

拦阻了你的投水……对于我,这真像天方夜谭里的奇迹,你会忽然间属于了我,你不知道我

狂喜到什么地步!多日的梦想,以为决不可能的事情竟会变成真实!你真的会嫁给了我!梦

竹,你决猜不到我的心情,那是我一生里最兴奋、最快乐的时候!我怎会在乎你肚子里那个

孩子?我怎会在意你以往的历史?你在我心中永远那样圣洁美丽,一尘不染!我只觉得我配

不上你,你对我而言,是那样高高在上的一尊神祉,我要怎样才能让你幸福,让你快乐,让

你远离烦恼和不幸,以报答上天对我的一番恩宠!晓彤出世,我真的一点也没有在意她不是

我的孩子,我尽量的想爱她,想宠她!但,她的那对眼睛使我颤栗,一对何慕天的眼睛!每

当你抱著晓彤凝视,我就嫉妒、不安、而烦躁!我不知道你是在看孩子,还是在想念何慕

天。这使我浑身烧灼得发狂!晓白出世,我真的很高兴,我们已有了共同的孩子,我想,你

将完完全全的属于我了。

    可是,生活的困窘,贫穷的压迫成了我内心的另一项负担。离开重庆,到了杭州,我还

在读书,兼职的收入不足以维持一个家庭,看到你被生活折磨得憔悴瘦损,我衷心痛苦,深

感对不起你。而我又无力于改善生活,我的无能,你的消瘦,使我日日夜夜自责自怨。我那

么渴望能给你一份舒适的生活,那么渴望把你像个小公主般供养在家里。而事实上,你必须

终日埋在厨房的油烟里,洗衣洒扫,在在都得亲自去做,这使我痛苦莫名。我还记得,有一

次,我在你抽屉发现你作的一首诗,上面写的是:‘刻苦持家岂惮劳?夜深犹补仲由袍。谁

怜素手抽针冷?绕砌虫吟秋月高!’

    览诗之后,想到你原是那样一个娇娇滴滴的,吟吟诗,填填词,赏花捉月的女孩,我竟

用柴米油盐来困扰你,折磨你,埋没你!不禁凄然泪下。谁怜素手抽针冷?梦竹!并非没有

人怜你爱你,只在于我一直是一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而我心中又始终有个很大的恐惧和

怀疑,那就是:你仍然在爱著何慕天!当我看完了你那首诗,曾在心中立誓,我一定要改善

生活,不再让家务来拖累你!

    不再让生活来折磨你!但,接著,又开始了逃难。辗转到了台湾,苦是吃尽了,孩子们

还小,我被迫当了个小公务员。从此,等因奉此,磨光了当日的豪情壮志。改善生活,把你

像小公主般伺奉……什么都谈不上了。一年年下来,你越憔悴,我越内疚,你每次叹息,我

心中绞痛。这种种情绪和内心的重负,不是你所能了解的。于是,我发现你常常神思恍惚,

常常默默发呆,更常常对晓彤有一种显然的偏爱,我知道你在想那个人!在怀念那个人!而

且,仍旧在爱那个人!这令我无法忍耐,结果是:我的情绪暴躁易怒,而你也经常以泪洗

面。如今,我再平心静气分析,十八年的婚姻生活,我不能使你爱上我,总是我的过失和失

败。到现在,我也实在无话好说了。晓彤的恋爱,把何慕天的影子重新带进我们的家里,这

或者是天意的安排。说实话,我一直对以往你们分手怀疑,王孝城昨夜也曾表示是误会。

(他以为我醉了,其实我头脑仍很清醒。)假若你再爱上他(事实上,你何曾淡忘他!)也

是很自然的现象,今天早上和你的一番谈话,使我也证实了这一点。梦竹,我不怪你。十八

年前,何慕天比我强!十八年后,何慕天还是比我强!

    我写了这么许许多多,希望你看得不厌烦。总之,这是我第一次,赤裸裸的把我自己的

感情向你剖白。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或者已经走得很远了——我爱了你这么长的一段

时间,最后却仍旧失去你!咳,梦竹,梦竹!天若有情,也该怜我,你若有情,也该知我!

走了!梦竹。对于你,我非常的放心,何慕天一定会给你一份幸福的生活,把你像小公主般

伺奉。(我复何求?)晓彤,是你们的女儿,我也支付了十八年的爱心,我祝福她!晓白,

是我们的孩子,一个聪明而不太务实际的孩子,请你照顾他到大学毕业——我想你和何慕天

都会乐意做的。我去了,不再烦扰你,不再羁绊你。老天给了我十八年的时间,让我来得到

你,而我无此能耐。一个男人,失败到这个地步,还能做什么呢?

    我不写了,只想再告诉你最后一句话,我爱你,梦竹,不论今生,还是来生!虽然我没

有能使你幸福快乐,但却爱你这么长久,这么痴,这么狂!

    祝福你!

    明远留于午后一时三十分”

    梦竹一口气看完了这封长信,慌乱的抬起头来,晓彤正静静的望著她。她无暇去管晓彤

的想法,无暇去管任何的事,只觉得衷心如焚而泪水迷蒙。挥去了睫毛上的泪,她一把抓住

晓彤的胳膊,喘著气问:

    “你几点钟回来的?”“大概六点多钟。”“爸爸已经走了?”晓彤点点头。梦竹跳了

起来,抓起了皮包,向门口冲去,她什么意识都没有,什么思想都没有,只有一个焦灼而迫

切的欲望:找回杨明远!晓彤追到了门口,哑著声音喊:

    “妈妈!”梦竹站住了,掉头望著晓彤。晓彤的大眼睛空茫无助,小小的身子怯弱孤

独。她的心脏抽紧、绞痛,但她没有时间来管晓彤,她必须马上去找明远!

    “晓彤,你在家里等著,别出去,我要去找你爸爸!”她急急的说,泪水突然又涌进了

眼眶里:“我必须马上去!你懂吗?一切都等我回来再和你谈!”

    “妈妈,”晓彤倚在门上,像个单薄的小纸人。“只是——

    你告诉我一句,那封信里——是不是真的?”

    梦竹再度站住了,在麻乱、紧张、惶恐、酸涩……各种纷杂的情绪之中,还抓住了一个

最痛苦而鲜明的思想:十八年来,苦苦保有的秘密终于泄露了!晓彤!她那可怜的私生女

儿!她吸了口气,颤抖的说:

    “晓彤,妈妈对不起你!”

    “哇呀”一声,晓彤放声大哭,用手蒙住脸,仓皇的奔向了屋里。梦竹呆呆的站在小院

之中,一种母性的本能使她想冲进屋里去安慰晓彤。但,她手中那一束信笺又提醒了她另一

个人!杨明远!他去了何方?她咬住嘴唇,昏乱的摔了一下头,向大门口走去。而当她一迈

出大门,所有的心念都变得那么坚定,那么固执,那么狂热!找寻明远!找寻明远!那共同

和她生活了十八年的男人!那在烽火及患难里保护了她十八年的男人!那默默的,像驴子般

工作,奉献了十八年青春的男人!那爱了她那么久而始终说不出口的男人!杨明远!她的丈

夫,孩子们的父亲。

    无法再顾念屋里的晓彤,她毅然的带上了大门,奔向夜风穿梭的街头。走出巷口,冷清

清的街道上盛满了浓浓的夜色,秋风正从街道的这一头掠向街道的那一头。一盏街灯昏茫茫

的傲视著那夜的世界。梦竹站住了。四际苍茫,夜色无边,这样广阔的天地之间,如何去找

寻那沧海一粟般的杨明远?她用手抹了抹面颊,面颊上泪痕遍布。明远,明远在何方?秋风

低吟著,寒意弥漫著。她茫无目的的向前走去。夜色深沉,寒星满天,明远,明远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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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著满怀的沮丧,和满心的郁闷,魏如峰失神落魄的折回到“铃兰”的门口,他的摩托

车还停在那儿。跨上了摩托车,在苍茫的暮色里,他无目的的在街上狂驰。穿过了无数的大

街和小巷,兜了无数的圈子,一直到他筋疲力尽,他才在一家餐厅的门口停了下来。夜暮四

垂,街道上的霓虹灯耀目的闪熠著。推开餐厅的门,他走了进去。这家餐厅是他和晓彤来过

的,有著大的热带鱼的玻璃柜子,他曾揽著晓彤小小的肩膀,告诉她那些鱼的名称,什么是

电光,什么是红剑,什么是黑裙,什么是孔雀,什么是神仙……

    “神仙鱼是取神仙伴侣的意思,因为这种鱼总是捉对儿来来往往,不肯分离。有一天,

我们也会像它们一样吗?”

    自己说过的话言犹在耳,曾几何时,已经人事全非!晓彤,他知道她那纯洁天真一尘不

染的心地,是怎样也无法接受杜妮的事实!杜妮!他用手支著头,一个人的生命上,不能有

丝毫的污点,一旦有了污点,怎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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