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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光射之海-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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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那么,报告里,您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吗?〃

望月将报告拿在手里,旁边的明子也把脸凑过来,与望月一起看着报告,都快脸挨着脸了,(霸气 书库 |。)这不免会打断望月的思路。

〃啊……六年前的九月四日,父亲自杀前的两三个月,浅川小百合的精神状态出现了问题。这里不会弄颠倒了吧?是不是父亲自杀以后,她才发生了变化……〃

〃不是,这一点我向宫川先生落实过了,小百合确实是在七月下旬的夏季巡回演出时开始郁郁不安的。〃

〃郁郁不安?具体说,她都有哪些表现呢?〃

〃把自己关在饭店的房间里,不吃东西……〃

〃别的呢?〃

对方稍微沉默了一会儿。

〃对不起,关于那部分我没有仔细问。下次见宫川先生时,我一定再详细地问一下。〃

〃好吧,要是可能的话……但是请你一定记住:千万不要掺杂那位叫宫川的人的主观看法,你要了解的,仅仅是客观事实。知道了吗?〃

所谓郁郁不乐的状态是经过两个人的间接介绍得知的,因为没有经过自己的观察,望月很难判断实际的病情。所以他也没抱太大的希望,认为能得到什么意外的收获。

〃我知道了。还有件事,不知您注意到没有?〃

〃什么事?〃

〃小百合的父亲为什么自杀。〃

〃当然注意了。可现在不是还没办法了解清楚吗?〃

〃现在只了解到,她父亲修一郎是在公司办公室的阳台上用绳子上吊自杀的。〃

健史准备明天一早就到在四谷的舞台照明公司………〃环形舞台〃去拜访,那是修一郎生前和一位叫永田的朋友共同经营的公司,环形舞台的地址是宫川告诉他的。

………如果想进一步了解修一郎自杀的情况,找永田问一下要省事多了,宫川建议说。

〃你准备接着调查吗?〃

〃是的,打算明天去。大夫,如果发现其中的秘密,对治疗小百合会起作用吗?〃

〃嗯……应该会吧。不过,健史君,我觉得还是事先告诉你比较好,挽救人的精神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是了解到家庭的历史,至少可以知道小百合的一部分情况。不过,也就是搞清楚了她得病的原因,仅此而已。〃

〃我知道了。〃

〃别太勉强自己了。〃

〃还有,这是我刚刚问到的……您记一下好吗?〃

〃啊,好的。〃

第29节:光射之海(29)

〃05357…8…06××,真木洋一。真实的真,草木的木,太平洋的洋,数字的一。地址目前还不清楚。〃

望月将电话号码和名字都记在了健史发来的传真纸上面。

〃五年前的四月,浅川小百合出现在风社剧团的舞台上。七月,与剧团的专属演员真木洋一开始同居。三年后的秋天,两人一起从剧团退出,从此便失去了联系。您记下来的电话是真木洋一原籍的电话,是剧团的负责人偶然记在职员通讯录上的……〃

〃05357……这不是湖西的区号吗?〃

〃是啊。〃

湖西在浜松的西边,位置靠近浜名湖。

〃这么说……浅川小百合很有可能是从东京到这里来找真木洋一的。〃

〃我也这么看,大夫。另外,小百合在院子里唱的那首歌……那是她和真木洋一两人的恋爱回想曲。两人一起演出的时候,小百合把自己的歌从头到尾地教给真木洋一,边跳边唱,大概从那时起两人产生了感情……剧团负责人是这么介绍的。〃

望月听到这里,一阵心疼。健史对小百合充满了真情,但是他倾慕的人却沉浸在回忆的恋曲之中,健史即便是和她一起唱同一支歌也没用,他甚至不具备进入小百合记忆世界的资格。

〃那你给真木洋一的家里打过电话吗?〃

〃刚刚打过。〃

〃怎么样?〃

〃真木洋一的母亲接的电话。〃

〃真木洋一呢?〃

〃不在。〃

〃出去了?〃

〃……嗯,您猜他现在在哪里呢?这个真木洋一。〃健史非常少见地反问起来。

〃远吗?〃

〃啊。〃

电话里响起了电话卡即将用完的〃滴………〃的提示音。

〃在船上呢,叫第七若潮号的远洋金枪鱼船,现在恐怕正航行在新西兰附近的太平洋海域。〃健史速度飞快地说着。

〃金枪鱼船?〃

〃对不起,电话卡没……〃

电话断了。

发现其父母住在浜松近郊的、叫真木洋一的男子,可真是个大收获。小百合自杀未遂,一定与真木洋一之间有什么关系,当然,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真木洋一的可能性也非常大。可是,孩子再过四个月就要出世了,而男人却在这个时候出海……

〃电话可真够长的。〃

一直把耳朵贴在话筒外侧听着两人通话的明子说。

〃嗬,对工作真够热心的,瞧,这么一会儿就软啦。〃

明子一边说一边把手放在望月的拉锁上。一瞬间,望月闭上了双眼,因为女性问题而患精神病,到医院来治疗的病人的面影浮现出来。为了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望月点燃一支烟,吸过几口之后,顺便放在烟灰缸边上,然后漫不经心地看着传真。明子嫌恶似的侧着脸,伸出一只手,像捻死害虫一样用力地掐灭了烟头。

〃像院长这样的男人,根本就不应该抽烟!〃

先于不快的是一种压迫的感觉,望月将这种不快和压迫感铭记在心。

正面书橱里的《现代精神医疗》旁边,摆放着全家去夏威夷旅行时拍的照片。可是此刻,三口人温馨明亮的家庭仿佛就要淹没在烟头的残火里。明子这种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下手,拆散三角形一样的和谐家庭。望月内心深处似乎有个声音在警告他:趁现在还来得及……

望月没注意到明子什么时候解开了盘在头上的长发,编在一起的头发现在蓬松地垂在胸前。望月产生了一条蛇变成无数条蛇的幻觉,明子用手代替梳子抚弄着它们。接下来会出现什么样的事情,望月自己很清楚,从响起门铃声到看到明子的出现,以及数次被唤起的肉体欲望……为了战胜自己,或者说是为了克制欲望,特地在脑子里描绘出来的幸福家庭,现在竟然都无法起到堤坝的作用来保护自己。望月伸出左手挽住了明子的腰,明子好像等待已久,立刻送过自己的嘴唇,当两人的嘴凑在一起、舌头绞合的时候,他的理智如同被无数的长蛇紧紧地缠绕着,停止了活动。

第30节:光射之海(30)

55

镜子里

金枪鱼船

54

1

此刻,真木洋一正站在第七若潮号上。这条三百七十九吨位的远洋金枪鱼渔船,现在正航行于新西兰附近东经一百八十度的太平洋面上,因为这片海域向东偏离国际日期变更线,所以还是日本时间,如果继续向东前进的话,就可以两次过上同一天了。时差与日本相差三小时,时间刚过夜里十一点半,风平浪静的海面像一面黑色的镜子。在驾驶室里值夜班的洋一,正和睡魔进行着搏斗。四个小时的当班时间挺难熬的,他的目光垂落在驾驶室的地板上。

空铝杯放在仪表盘旁边的架子上,洋一有心再沏一杯咖啡,可是身体不听使唤,四周满是玻璃的狭窄驾驶室,被一片寂静包围着,他出海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平静得有些恐怖的海面。

疲劳已经到了极限,虽然船舱恢复了平静,但洋一的耳朵里还残留着白天的喧闹,被唤醒的记忆里,上下跳跃着的金枪鱼和那银白色的鱼鳞翻腾在他的脑海里。数小时之前,作业甲板上像战场一样,船老大和船员们的眼睛都红了,一条接一条,连续七条身长超过两米的南海金枪鱼被拽了上来,绳子都快用光了,伴随着〃嗨哟、嗨哟〃的号子,船员们在甲板上熟稔地穿梭奔跑,高声地叫骂着。

白日里的光影和声音充斥着洋一的大脑,他用手抹了一下变得迷迷糊糊的脸,无意之中,碰到了右脸颊上血已经凝固的伤口,触摸到伤口时,他心中涌起对船员宫崎的愤恨,伤痕是在和钓上来的鲨鱼搏斗时,被宫崎打的。

鲨鱼误食了诱饵被钓上来时,就轮到新船员出手。要迅速跨在鱼身上,用一种T形的大钉子穿透鲨鱼的致命处,将鱼钉死在甲板上;割下背鳍以后,再把鲨鱼扔回海里;背鳍晾在船上晒干,回到日本以后有人专门收购,卖得的钱大家平均分配。这种在中国餐馆用来做鱼翅的鲨鱼背鳍,是船员们相当可观的收入来源。如果说捕捞金枪鱼是专业的话,那这就是副业。捕获金枪鱼的收入按照船老大(捕捞长)、船长、轮机长等进行等级分配,船老大的收入常常是普通船员的两三倍。但是,鱼翅的收入则不分新老船员一律平均分配,这个活理所当然就要由新人来干了。

第七若潮号有两个新人。所谓新人,就是第一次登上金枪鱼船的、什么也不会的生手。一个是二十四岁的原小职员水越,刚辞掉工作;另一个就是从小剧团来的原演员,二十九岁的真木洋一。金枪鱼船上残酷的工作环境,造成经常性的劳动力缺乏,愿意的话,谁都可以来。如果是水产学校毕业的学生,已经对船上的工作习以为常,而且在实习阶段就积累了一些经验。但是从私立大学经济学部毕业、在地方小城市市政府工作过的水越,和同样毕业于私立大学文学部、梦想当演员的洋一来说,以前的温吞生活和这里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

第31节:光射之海(31)

今天下午,洋一正骑在一条刚钓上来的鲨鱼身上,找它要害的地方下钉子,鲨鱼狂暴地甩动尾鳍,抽在了正在一旁收拾浮标的宫崎的右脸上,宫崎被这能引起脑震荡的一击给打懵了,他努力稳住自己,没落到海里。看清了袭击对象后,他狂喊:〃你这个浑蛋!不能一下子钉死吗?〃说着狠狠地朝洋一的脸上揍了一拳。正在忙着和鲨鱼搏斗的洋一,被这一拳打得稀里糊涂地跌坐在甲板上。他抬起头来,看到了吐着带血唾沫、骂骂咧咧地回身去工作的老船员宫崎。这时他才意识到是鲨鱼的尾巴抽中了宫崎,可是凭这个也不能打人呀!洋一心里燃起怒火。然而,在船上,有时更为重要的不是体力和怎么捕鱼,而是人与人之间的协调性,因为除了大海你无处躲避。洋一很快领悟了这一点,如果不能忍受自己的愤怒,早晚要引起一场仇杀,而这条船上只有十九个男人。

洋一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这个畜生〃,站了起来,他怀着满腔怒火,用狠狠的目光盯着宫崎晒成古铜色的后脖颈。这次,他凭手感,很顺利地在甩着尾巴的鱼身上将钉子刺入了穴位,鲨鱼断了气。

对新船员来说,迅速找到鲨鱼的致命部位,要比想象的难得多,老船员们明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强迫他们干,弄不好,还会给他们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当然,宫崎也是这样学会的,所以不管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还是琐碎的小事,船员们之间习惯互相高声呵斥,这就是船上的世界。但是大家之间不记仇也是船上的规矩。宫崎理所当然地认为,船上根本不是刚大学毕业的生瓜蛋子能生存的世界,因此他使劲地欺负新船员洋一和水越。对洋一来说,在余下的半年航行时间中,他真不知道自己能否和宫崎相安无事。

手捂着伤口时,困劲儿又上来了。船上装有卫星自动导航系统,所以不用亲手控制舵轮,船也会按照既定的路线驶向新渔场。洋一的工作就是盯着前方,以防出现异常情况。而此刻,和睡魔进行战斗倒成了他的主要任务,这么说真的一点也不过分。

在意识的昏沉之中,洋一的身体又一次猛然一颤,这不是睡梦中惯有的坠落感,也不是因为船体的晃动。仿佛是从深深的心底里传来的某种细微震颤。随着心脏的跳动,似乎周围的空气都产生了压力,那一环一环的波纹,带着痛楚来到心头……不知不觉中,他哼起了那首歌,那首难忘的歌。同时,他仿佛嗅到了女人的气味。如果不和她决裂,洋一根本不会出海。初次相遇的经过和初次肉体结合时的夜景,都像刻在心里一样萦绕于怀、历历在目。五年前,那时梅雨快要结束,远方134号国道上流动的灯火,以及仿佛从异域传来的喧嚣,使海边的夜景那么美妙。洋一紧紧地抱着她,根本忘记了周围的世界和被海水打湿的衣服。回想起来,当时的欲望竟然是那么强烈和不顾一切。他倚靠在黑暗的岩石角落里,享受着幸福的高潮,头上走过穿长靴的垂钓者时,他也没有停下来,想起那时的冲动,洋一常常不能自已。

第32节:光射之海(32)

洋一的目光落到了大腿之间,不觉之间他在勃起。单薄的运动裤下面,被记忆唤醒的欲望正在蠢蠢欲动。出海以来的四个月里,他既没有自慰,也没有遗精。海上生活非常考验身体的忍耐力,根本没有闲心去想女人。现在回想起在陆地上耽于男女情欲的日日夜夜,简直像做梦一样。眼下,主宰自己身体的本能甚至都发生了变化,比起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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