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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商贾人生-第1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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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定不由得的想起正声教训自己的话,天生一个奔波的贱命,有朝一日清闲下来反而会不知所以,当时自己还嗤之以鼻,没想到还真让他说着了。

然而文定到底不是那种执着于自怨自艾,拒绝眼前抗拒新事物的痴心人,经过了百夜的反思,百日的调整,决心告别以前的自己。


既然没有了那些后顾之忧,对于未来道路就可有许多的选择,这些日子文定脑海中经常想起以前的东家在临别时对他说的一番话,若是文定日后自己开了买卖,他也会替自己高兴。


正是这么一番不起眼的话,却让文定从迷茫中寻觅到一丝方向,的确自己帮工十年,在一间百年字号的商号做到了伙计能达到的顶端,如若此时让他从头再把这段过程经历一遍,显然不太实际,就是他肯,别人也未必容得下有过如此经历的伙计。

而且就算是别人不介意,可是要让文定重复以前走过的道路,也不是他的愿望,是以眼下惟有自己开买卖才是正经的出路。


自己开买卖当然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不论是千百行当中任何的一种,首先的准备总是必要,文定虽然没开过自己的买卖,可以前源生当汉口新铺的经验总算是有的,眼目下并不急于抉择哪一条道路,只是在一边积攒本钱,一边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第六章彩云之南


许多人总是抱怨自己时运不济,从没得到过老天的眷顾,幻想着若是也好像别人那般抓住一个机遇,便会如何如何发迹,甚至要比那些他们眼中的幸运儿还要成功,可一味的唉声叹气,埋怨上苍也不能真正为他们的生活带来改观。

机遇总是要靠细心的人们去四处搜寻,而不是安坐家中就能从天而降,怨天怪地不但不能有丝毫的益处,而且若是执迷不悔,那么就算机遇来到门前也不一定能把握的住。

天道酬勤,文定的耐心终于有了回报。


大年三十的早上,李集回来了一位风尘仆仆的游子,每一年的最后几日里总是有好些这样在外奔波的子弟归乡,初一开始他并未引为村民们的注意,可到了大年初三,这个满脸灰尘年近三十的中年人洗去浑身的污浊,挨家挨户向乡人拜年时,村民们终于将此子给认了出来。


李二桂,这个平凡无奇的名字一经传播,顿时间在李集引起了一阵滔天巨浪。此子说起来也没什么异于常人之处,与众不同的是他一出门便是十载音信全无,头一两年乡人还不觉有奇,三年五载过去后,人们渐渐地开始了各种猜测,天灾人祸,横财暴富是应有尽有,而且是越传越邪平,一直到后来几年才又慢慢归于平静。


如今这李二桂回来之后,那些封存的记忆又重新从乡人的脑中苏醒,一时间人们抑制不住心头的好奇,纷纷来李集串门从那些七姑八婆嘴里探寻实情,初开始以讹传讹也鲜有几分真实,直到后来从李二桂近亲的嘴里才真相大白。


原来李二桂既不是天降横财也不是难事临头,只是阴差阳错流落他乡。当年他随着一群人出湖广入广西谋生,谁知事先说好的差事又半途变卦,一群人混迹于广西,不但未寻到适合的工作又没了回家的盘缠,景况别提有多凄惨。


生活所迫原先一起去到广西的同乡也各自分散自寻出路,这些年陆陆续续有许多已经回到了永安堡,有的则永远留在了异乡。李二桂在他们中是最先离开的,却一别十年方才得以返乡,也难怪乡人中会滋生各种猜想。

这些年来他时而做些小工,时而又无毫厘收入,时饥时饱,时暖时寒,经由广西一路辗转进入彩云之南一一云南,最终在大理站住脚跟,这一待下来就是五六年的时光。


对于永安堡这些大多连汉口都不曾去过的乡人来说,云南究竟在何处自然是无从得知,只是在潜意识料想是很遥远的地方,遥远得要走到云彩的边沿,光是想想就让他们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仿佛这李二桂就是从天际回来似的。


从他的嘴里,那些孤陋寡闻的乡人们听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奇装异服朴实善良的百姓,还有他们那让人完全摸不清头脑的语言,怪异的风俗民情,还有那些艳丽的花草,经年不化的苍山雪,碧波荡漾酷似人耳的洱海湖。

这一切在乡民们听来犹如神话故事一般玄妙,终究也没有几个人相信他,以为不过又是个游子在编造美妙的谎言,来代替自己在外经年那些并不光彩的经历。


当然也不是人人如此,起码那些读过书的秀才们还知道有云南大理的存在,知道太祖义子黔宁王沐英平定云南,其子孙世镇云南那般天大的恩典。只不过书卷上记载的云南,全乃是山高林密,瘴气丛生,野兽出没,夷民横行的蛮荒之地,对于二桂所描述的云南,他们根本不屑一顾,甚至和村民们一样怀疑是他在捏造。

被人当作骗子的滋味自然是不好受,令李二桂欣慰的是总还有少数见多识广的人相信他,文定就是其中之一。


早在汉口之时,文定便从商友的嘴里听到过那个美丽的地方,婉约动人的山水,朴实纯真的异族女子,还有那些独特的异族风俗,让文定听的是津津有味。然而那些商友们也仅是转述自己的听闻,无一人是亲眼所见,这里面的真实性当然会留有几分折扣。


可即便是如此文定对那传说中的彩云之南,也是极为心弛神往,是以趁着年间的闲暇时光,也跑去二桂家听他那些亲身经历。这李二桂说来还是李勇家堂亲,与文定算起来也是沾亲带故,两人原本就认识,聊起来也十分投缘。


聊起大理的风土民情,有的是二桂亲身经历过的,有的则是听当地人介绍的,让人时而忍俊不住,时而又烯嘘感叹;聊到云南的茶马互市,更是勾起了文定的兴趣,让他不自禁得倍加仔细。

茶马古道,一头是青藏高原的草原牧民,一头是我中土的万千汉民,为他们送去成堆的盐、糖、茶叶、带回草原上的优质骏马,还有那一群群的牛羊、一车车的毛皮。


草原上牧民们的食物大多是油腻的肉食与羊奶马奶,长年累月的下来每人的肠道方面大多不好,茶叶有通得、疏滞腻、散寒、解牛羊毒等功效,是以也就成了他们健胃消食的不二良方,草原牧民对此的需求量十分巨大。


朝廷上正是看到这点才大力加强对茶马互市的管理力度,不但用茶叶换回了大批优良的军马,更使得青藏高原那帮剿悍的牧民臣服于大明朝的威慑之下,这条商道背后所暗藏着的系列效应,实在是功德无量。


茶马古道主要的线路分做两条,一条从巴蜀的雅安出发,经沪定、康定、巴塘、昌都到达西藏拉萨,甚至再送到天竺佛国,商道全长达七八千里;另一条路线从云南普洱茶原产地出发,经大理、丽江、中旬、德钦,到达西藏邦达、察隅或昌都、洛隆、工布江达、拉萨,然后再经江孜、亚东,转而再向外扩散。


跋涉于茶马古道的商民中有藏族、白族、彝族、纳西族,可最多的依旧还是我汉民。丰硕的回报吸引着一批又一批汉民前赴后继从神州各地汇集刊匕,许多汉族百姓甚至拖家带口将家安置在茶马道沿途。

聊着聊着,文定对二桂口中的云南也有了较为清晰的印象,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一股奇异的希冀,想要亲身去那里瞧瞧传说中的马帮,说不定这正是自己翘首以盼的机遇。


这念头不但未随时间的推移而有所消弱,反而是越来越强烈,让文定整宿整宿睡不着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想的全是那彩云之南,秀丽的山水,朴质单纯的居民,还有那条通往塞外的商道让他更是遐想连连。

不仅是在午夜梦回,白日里更是如此,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来,常常无端端便会呆楞上半晌工夫,旁人到还不觉得有异,惟有最清楚他的母亲觉察到不寻常。

细心的李氏知道儿子自从由汉口回来后一直就闷闷不乐,虽然眼下已不像当初那般将自己独自一人锁在房里,可心中那股苦恼并未得到丝毫抒解。


媳妇跑了,差事没了,这种接连而至的打击凭谁也不能无动于衷,然而明知道儿子有诸多苦恼,李氏也找不到任何能帮助他的良方。儿子再也不是那个被玩伴欺负,会哭着回来向娘亲倾诉的幼童,不但经历过了许多母亲不曾见过的大场面,还成长为一个能够独立思考,对自己人生路做出自己抉择的堂堂男儿。


而李氏则依旧是那个普通的农妇,能帮儿子的仅仅是生活上的照料、精神上的支援,对于他已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早已是不知就里,对于儿子未来的道路如何去选择更是无能为力。温良贤惠的李氏小心地观察着文定日常的举动,期盼着能从其中找出一星半点痕迹来。


一日夜里,月光为云彩所遮盖,寂静的山村笼罩在一片黑幕之下,惟有一处光亮在山间缓慢地移动,正是文定打着灯笼从李集漫步而回。这个时侯各户人家早已睡下,沿途惟有几声犬吠相随,对那些畜生而言陌生的气息便预示着危险,文定回来虽已有数个月,可仍然是得不到她们的认同。

烛光映射下文定的神色颇有些许沮丧,不过与当日狼狈回家时的落寞比较起来,这一回平添了几分犹豫。

进得自己家却见着父母屋里的灯火仍然亮着,多半是母亲还在等着他这个晚归的大儿子,文定赶忙抬手敲门,向父母报声平安。

“大毛吗?进来吧!”

“娘亲,孩儿只是想给您二老说一声回来了,天不早了就不进去打扰了,您和叔父早些歇息吧!”

“让你进来你就进来,哪来那些的废话。”柳世荣严厉的声音忽的从房内响起,文定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进屋,恭恭敬敬的向父母亲大人施礼。

柳世荣一脸的严肃双唇紧闭,李氏则是满面的慈爱,问询道:“见过你二桂哥了,这孩子十年不沾家,这才回来几天呀就忙着往外跑。”


“他说是那边的事情丢不开,又有好些人巴望着他的买卖,回去晚了只怕要被人给顶了。这趟回来就是因为不放心家里的情形,好像是给家里留下了一笔银子,足够他们光鲜的过上四五年了。”

李氏颇有些感慨的道:“到底是孩子大了心就野了,记得他小时侯可粘他娘亲了。”


“哼!”柳父忍不住插嘴道:“养伢养伢,养到最后养出的都是群白眼狼,不论小时侯你多疼他,长大了翅膀硬了,这个家也就关不住他了。”一双怒目让文定不敢抬起头来。

柳父越说火越大,情绪渐渐有些失控了,李氏赶忙止住他道:“当家的,事先我们不是都说好了的吗?你怎么又变卦了不成?”


听了这话柳父才安静了下来,文定被双亲奇怪的态度,弄的有些摸不着北,赶忙询问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李氏望着自己的相公,说是让他来为儿子解说,然而却被柳世荣一口回绝,依旧是让李氏来说。

李氏这一生就从来没拧得过自己的相公,只好继续扮作这个传话筒:“大毛,你回家也有半年了,这些日子你闷闷不乐我们都看在眼里,你不开心,我们心里也不好受呀!”

文定仙仙的道:“娘,您误会了,儿子挺好的没什么不乐意。”

柳父插嘴道:“还狡辩,成天介耷拉张脸,活像是谁欠了你似的,这家里就让你觉得这么难捱吗?”

“孩儿知错了,请叔父责罚。”文定赶忙向双亲下拜。

李氏嗔怪的望了相公一眼,怨他不该吓唬儿子,柳父则将头扭过一旁假作不理。

“起来吧大毛,叔父娘今日是有话要和你讲,你有什么心里话说出来便是也别藏掖着,免得错过之后他日自己又后悔。”

“娘亲您讲吧!儿听着呢!”


“不论你长的再大总还是为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别人看不出来娘还能看走眼吗?为娘的经过最近这几日的查看,对你的想法依稀也猜到了几分,你心里头是想着和二桂那小子去云南闯闯吧!”

到底是自己的娘亲果然是一眼便将自己看穿了,被拆穿了心事的文定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局促不安的双手左摆也不是右摆也不是。


“那鬼地方且不说道远,你三弟讲过那里就是林子多,什么吃人的猛兽,什么杀人的瘴气都是神出兔没让人防不胜防,还有那些顶顶蛮横不讲理的白夷、百夷人、夔人,你大老远跑到那里去是打算做甚呀?”


文定之所以不敢向二老提起此事,就是顾虑着父母会担心,如今好不容易由娘亲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怎能轻易任由那扇露出曙光的窗户再次合上呢!赶紧解释道:“叔父,载定那里说的是书上的记载,与当地实情很是有些出入,如果真有那般严重当地怎还会有人烟存在,二桂哥又怎能完好无缺的回来呢!”

“老话讲的是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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