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千重-国色芳华 完结-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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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夫人呆呆地看着牡丹,她何尝听不出牡丹说的是反话?但牡丹这一席话,听着条条有理,却又似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萧瑟意味,似乎是已经绝望到了极点……
不等岑夫人细想完,雨荷已经扑上去拼命磕头,低声泣道:“夫人,您救救少夫人吧!您是没看见昨日那情形,真的是往死里打。出了丑事,明明不是少夫人的错,那女人平白先要将少夫人叫去狠狠骂了一顿,硬怪少夫人没尽到妻子的责任,替夫君遮掩好,又硬将表公子和公子爷发生争执的事算到少夫人头上去,禁了少夫人的足,说是从此不许少夫人出门,试图掩盖。这还不算,晚饭都不给吃,夜里公子爷过来更是要人命,往死里打啊!”
林妈妈望着岑夫人慢慢地道:“夫人,老奴在何家几十年,更是将丹娘一手奶大的,她的命,比老奴的命更珍贵。这些年来,她受的委屈半点不少,她却从始至终不敢和你们讲,强颜欢笑,不许我们任何人透出口风,委曲求全,只怕辜负你们一片苦心,怕你们担忧伤心。若非真是熬不住了,又怎会提那要求?与其这样屈辱地被人凌辱致死,还不如让她痛痛快快地过几天好日子。他刘畅能冲喜,难道这普天之下,就再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人了?若非他纵容,那不要脸的郡主又怎敢如此猖狂!这是莫大的侮辱!”
紧接着又慢慢地将雨桐有孕,刘畅纵容姬妾欺负牡丹,要将牡丹的花当众送给清华郡主,斥责牡丹上不得台面,又当着所有客人的面,不给牡丹座位的事情说了,搜肠刮肚地将所有的不好统统说出来。雨荷又添油加醋地加上一些,刘畅是如何轻视何家,污蔑何家的话,听得岑夫人脸色铁青,手脚不受控制地抖个不停。
牡丹幽幽地来了一句:“娘,都是过去的事情,您别生气。女儿以后不会再给您丢脸添堵了。”
雨荷惊叫一声:“少夫人,您可别想不开啊!这是大不孝!况且,白白便宜了他们,他们就巴不得您早点死,好占了这全数的嫁妆,另外娶了其他门当户对的进来呢!”
林妈妈加上雷霆一击:“三年的时间,他不曾碰过丹娘,又如何能有孩子生得出来?他倒是有脸当着丹娘的面,几次和那贱人**!如此羞辱,若非丹娘已经死了心,又顾着家里和身边之人,只怕昨日就投了湖!”
“竖子太过欺人!”一路而来的所见所闻,对于岑夫人来说,都入眼入心,此刻听了这话,气得心口疼,可见刘畅对牡丹是半点情义都没有。她的女儿如花似玉,温柔贤惠,哪里配不上那风流浪荡子?竟然如此糟践,果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岑夫人瞪圆了眼睛,一把攥紧牡丹的手,恶狠狠地道:“丹娘!我和你爹千方百计将你嫁入他家,为的就是保住你这条命!既是这样,咱们也犯不着这样卑躬屈膝的,什么好处都给他们家占去,我还白白丢了一个女儿!受这腌臜气!命虽重要,人活着却不能没有脸!现在你想清楚,到底想要怎样?你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好马不吃回头草!可别过后又后悔!舍不得他!”
看来当初何牡丹对刘畅的感情真是太出名了,牡丹一边感叹,一边挺直了背脊,盯着岑夫人的眼睛:“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他把我当草,我也不会把他当宝!不然就算苟活下去,也不过多给他一个嘲笑我何家女儿不值钱的机会吧了!不能义绝,不能出夫,最起码也要和离,而且我要拿回我的全部嫁妆!而不是灰溜溜地被他们家休了!”她顿了顿,试探地道:“假如家里住不下我,我可以到外面去住,不会给家里添麻烦。”
牡丹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何家宅子虽不小,奈何人口众多,何老爷有两房妾室,嫡子四个,庶子二个,俱都成家立业孙子孙女一大堆,何老爷夫妇疼女儿不假,但其他人又会如何想?何牡丹原来住的院子早就分给了三个孙女儿去住,只怕她回去腾屋子就会惹着一群人。
岑夫人连连点头:“说糊涂话了,怎可能叫你住到外面去?我这就领你回家,其他的稍后又再说!既是不做这门亲了,自然不能便宜了他家!”
牡丹狂喜过后,又想起一个问题:“若是他们家不肯退钱呢?”
岑夫人皱起眉头:“这个不用你操心!”言罢立即叫人收拾东西:“先把紧要的金银细软给我收出来,咱们马上回家!”
林妈妈和雨荷、宽儿、恕儿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就这样就成了?牡丹差点没笑出声来,见几个人都呆呆地站着,忙催促她们:“都愣着做什么?快些儿呀!”
几人方反应过来,忙忙地去收拾东西。先抱了牡丹的妆盒,首饰盒,值钱的摆设书画用具,又去收拾钱箱和当季的衣服,贵重的衣料等物。
相比雨荷等几个人的欢呼雀跃,林妈妈的心情却是复杂得很,虽然已经做了,但她却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对还是不对。图得一时的畅快,若是以后丹娘的病又犯了,何老爷和岑夫人怪责她怎么办?林妈妈把目光投向牡丹,看到牡丹脸上那种鲜活的气息后,她自嘲地摇了摇头,和丹娘的快活比起来,这算什么?
岑夫人也目光复杂地看着牡丹:“丹娘,你以后若是又犯病……”
牡丹伏进岑夫人怀里,甜甜地道:“娘,那也是天命,想那么多做什么?”若是此番她脱了这牢笼,她终其一生也要好好孝敬岑夫人。
薛氏听到响动,走进来一看,心里有了几分明白,却不好直截了当地问,只故作糊涂:“哎呀,这是要做什么?”
岑夫人淡淡地道:“这日子过不下去了,我要领了丹娘回家。”
薛氏抿了抿唇,犹豫半晌,方低声道:“这样仓促,只怕刘家不许,闹将起来不好。要不,先让人去前面和爹、大郎说一声再作打算?”
岑夫人怒道:“怕什么?已经不过日子了,还怕他闹么?他家忘恩负义,言而无信,不要脸面,还有理了?今日他肯也得肯,不肯也得肯!”又冷眼瞟着薛氏:“这点主,我还是做得的。”
薛氏涨红了脸,暗呼晦气,强笑道:“媳妇多嘴,但只是想把事情办得更妥当而已。”
岑夫人不语,牡丹暗叹了一口气,还没回家,就已经生了气,便拉着薛氏的袖子道:“娘,大嫂说得有理。”
岑夫人摸摸她的头:“不必多说,我有分寸。赶紧穿衣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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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章 离(二)
更新时间:2011…4…15 9:00:54 字数:3220
戚夫人眼看着牡丹的房里乱成一团,岑夫人带去的婆子丫鬟大包小裹地提着,一些方便携带的箱笼已经被人搬到了院子里,牡丹也被人拥着梳头洗脸,换上华服,插上簪钗,俨然是要盛装出行的样子,不由急了:“亲家!这是做什么?”
岑夫人沉着脸道:“做什么?夫人还不明白么?我们何家人还没死绝,断然没有眼睁睁看着女儿受虐致死,却不管不顾的道理,我这便将人领回家去了。稍后我家自然会与你家慢慢分说,把该办的都办了,从此男女嫁娶各不相干。”
戚夫人心里头“咯噔”一下,忙上前拦住岑夫人:“亲家!刚才不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到了这个地步?这里头必然有误会,有话好好说,别冲动!这可不是小事,是孩子们一生一世的大事,意气不得!”
岑夫人已经存了和离的念头,自然不会再如同先前那般与她好言好语,费心周旋,只冷笑道:“有什么误会?是说刘畅这三年不曾打骂过丹娘,始终恩爱敬重,不曾与清华郡主狼狈为奸,当众羞辱丹娘?还是说你们家对丹娘尽心尽力,从不曾冷言冷语,苛刻相待?还是说你这个婆婆对她慈爱有加,体贴宽厚?
一路行来,我只看到你家奴仆不把丹娘当主人,当面懒惰怠慢,背里诅咒鄙薄,这都什么时辰了?晚饭不得吃,早饭也不得吃,人病着,大夫也不见半个。我只见过那最没有见识的,最刻薄的市井人家才会这么折磨儿媳。小妇人不过商人之妇,读过的书没有夫人这个诰命夫人读的多,懂的道理也没夫人懂的多,夫人倒是和小妇人释释疑,这中间误会在哪里?”
连亲家都不叫了。若是细说起来,这错可都全在自家身上,还钱还是小事,要是把那丑事捅出去怎么办?戚夫人急得满头细汗,只是干笑:“真有误会,我们慢慢分说如何?”见岑夫人只是不理,便转头看向薛氏:“好孩子,你倒是劝劝你婆婆,自古以来,都是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劝和不劝离,谁年轻时不会犯错?圣人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保证子舒他以后再不会了!”
薛氏才看过自家婆婆的臭脸,哪里敢做这出头鸟,只是苦笑不语,把眼看着牡丹。
戚夫人把目光投向牡丹,但见牡丹端坐在镜前,正从玉盒里挑了绯红色的口脂出来,细细抹在唇上,神色专注无比,外界的纷争喧嚣仿佛全然与她无关。
戚夫人看得气不打一处来,先前岑夫人已然被自己说动,眼看着就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和她说上一会儿话后就突然改了主意,这不是她搞的鬼是什么?莫非是借机抬高身价,要出了那口恶气?一想到此,不由大步冲到牡丹身边威严地提高声音道:“丹娘!”
牡丹被她唬了一跳,手指一颤,将口脂抹出了界,不满地拿起细白绢帕擦了擦,回头望着戚夫人道:“夫人有何见教?”
连母亲都不喊了?好你个何牡丹,往日里的老实温顺可怜样儿都是装出来的,原来也是这般刁钻可恶,古怪讨嫌!戚夫人指了指牡丹,心中的怒火噌噌直往上蹿,咬着牙咯嘣了一歇,暗想道,这会儿说点软话算得什么?过后才好收拾你!
于是硬生生地将手指收回去,换了笑脸道:“丹娘,这是怎么回事?先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说出这样吓人的话来?你还不劝劝你母亲?牙齿还会咬着舌头呢,小两口过日子,哪里会没有个磕磕碰碰的?你可别为了一时意气,误了终身呀!子舒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让他给你赔礼道歉,咱们还好好过日子,好么?”
牡丹来这里半年多,没事儿的时候就是琢磨戚夫人和刘畅、刘承彩一家三口的脾气性格,怎会不知戚夫人表里不一,笑里藏刀,坑蒙拐骗最在行,翻脸不认人的风格?当下哂笑道:“多谢夫人好意。牡丹蒲柳之姿,配不上贵府公子,亦不愿做那拆散有情人,讨人厌憎之人,我今日主动求去,他日公子与郡主大婚之日,说起我来,也会念我的好,说我积德行善呢。”
戚夫人犹自不肯相信牡丹是真的求离,只当她是苦熬身价,不由不耐地板了脸道:“丹娘,我承认之前我对你多有疏忽,照顾不周,子舒他也有不对的地方,让你受了委屈。趁着你家里人在,你只管说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消气,我们尽量做到就是了。莫要提那和离回家的话,那话说多了,一旦成真可就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自认自己已经是低头伏小,把能说的好话都说尽了,可那语气和神情,却是又倨傲又轻蔑,犹如施舍一般的,暗里还加了威胁。
牡丹不由得笑了,这母子二人果然不愧是母子,就是过分的自信了。他们凭什么这样肯定,自己只是生气拿卡他们?而不是真的求去?是因为刘家的权势门第?还是因为刘畅年少英俊?还是因为何牡丹的痴情软弱善良?
戚夫人觉得牡丹脸上的笑容非常刺眼,她是第一次从牡丹脸上看到这种神情。心回电转间,她陡然冷笑起来,喝道:“且慢!都别忙着搬东西,可从没听说过娘家人突然就跑到婆家来搬东西的!这叫明火执仗,知道么?谁要再敢乱动这房里的东西,拿了去见官!”
何家的人都停下手,回脸去看岑夫人。
这是要来硬的?岑夫人不慌不忙地正了正牡丹发髻正中的一枝结条镶琥珀四蝶银步摇,眯着眼细细打量了一番,漫不经心地道:“要见官么?正好的,便一并办了罢。丹娘,你的嫁妆单子呢?”
林妈妈立即从一只小檀木箱子里取出一张纸来,笑道:“夫人,都在这里呢。”
岑夫人笑了笑:“哦,我记得还有一件东西是没写在嫁妆单子上的,夫人要不要我马上让人回家取来给您过目?”
那没写在嫁妆单子上的东西,自然就是那笔钱了呗。戚夫人气得发抖,她就知道和这些不讲信义的奸商打交道没好处,看吧,看吧,关键时刻就揭人短了吧?当初可是说好了,那件事情永远不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