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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缇萦-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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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在爱女的幽怨眉宇之间了。

于是万般无奈,付诸叹息,“缇萦!”他以低沉得近乎凄凉的声音说,“都怪你母亲没有替你留下一个哥哥。我知道你跟阿文情如兄妹,我也知道他待你好……”

缇萦不愿听父亲谈朱文,着急地喊着,“爹,爹!”想打断他的话。但是,淳于意并不了解她此时的心情。

“你听我说完!”他把声音提高了些,“为了你,我得容忍一切。明天我托人捎信到临淄,请你宋二哥把河文找回来。”

缇萦做梦也没有想到,父亲的意志。竟有这样的一个转变。为了顺从女儿的心意,他居然肯容忍万不能容忍的人,而自己呢?对待这样慈爱的父亲,只是欺骗西宁,瞒着他与他深恶痛绝的人会面,而且还曾一再咬牙切齿地发过誓,永远不理“这个人”。这岂仅是不孝,简直不能算做一个人了。

感激加上愧悔,使她激动无法e 待,“哇”地一声,扑倒在父亲的肩头,痛苦失声。

这一哭,在淳于意是自以为能了解的,那是因为说中了她心底委屈的缘故;这一哭,渲泄了积郁,于身体有益,所以他并不劝阻,只不断地、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作为抚慰。

谁知道,这样反倒使她感到委屈!这委屈是由朱文而来的。“爹爹都知道我拿你当个哥哥看待,偏偏你是这么个不争气的哥哥!”她在心里怨忽地说,“你就不为自己学好,也该体谅体谅我的心。知道爹爹的脾气,何故惹恼了他,赶出门去,弄个彼此不能相见?又何况闯了一次祸还不够,索性更下流了。到了此刻,爹爹倒是回心转意了,却是丝毫无用,让宋二哥哪里再去找你?叫爹爹白疼了我一场不说,还说‘你待我好’。好什么?这份冤屈,向谁去诉?”

这样想着,越发伤心,抽抽噎噎,气都喘不过来了。何故如此呢?淳于意倒有些奇怪了,“缇萦,”他苦恼地说,“你别突了行不行?哭得爹都难过了!”

缇萦的孝顺,来自天性,一听父亲这么说,立刻就能止了哭声,拭一拭眼泪说:“爹,不用捎信到临淄去,宋二哥找不到他的。”

“何以见得呢?”

“他不在临淄。”

“然则在何处呢?”淳于意再想一想,发觉话中有话,所以紧接着又问:“你何以知道他不在临淄?”

缇萦不答,疑窦更明显了。淳于意开始感到事态严重,这决不是儿戏的事,可以不闻不问。

“缇萦!”他极清楚地说,“有些事可以瞒着我,有些事不能瞒我。你是我聪明孝顺的女儿,心里该有个分寸。”

话说到如此,缇萦无论如何也不忍再瞒了。但是要把朱文深夜私访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却实在不易启齿,为难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我见过阿文了。”

“啊!”淳于意大为惊诧:“什么时候?”

“前天。晚上。”她背过脸去,用极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了个大概。

这就像听人说一个荒诞不经的故事那样;淳于意竟无法信其真实。但是,活生生的见证在面前,他不能不相信,于是回想一下缇萦所说的经过,每一个细节,在他心中都是震撼撞击!千万不能因为他们的年纪而轻忽了他们的行为,这些十几岁的孩子,胆大包天,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尤其是朱文!这匹不羁的野马,奸狡得像狐狸。而缇萦呢,什么都好,似乎一见朱文的面,就迷了本性,说不定有一天会让他损跑!

这样想着,淳于意浮起一种无可比拟的恐惧,他不自觉地抓住了缇萦的手,并且紧紧地握着,就仿佛一松手,缇萦便要破空而去似的。

从他的微微的抖颤,从他的手心中的汗,缇萦发觉父亲失了态,“爹!”她惊惺地问:“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二面说,一面伸手去摸他的额角。

“我没有病。”淳于意说,“我的病在心里。我不知道谁能治我的心病。”

“爹!”缇萦喊着,在这一个字中,显示她的困惑、不安和苦恼。

然则这一声喊,在淳于意却是安慰,也是鼓励。有这样一个柔顺可爱的女儿要自己保护——他听出她一声喊,是有所祈求的。

于是,他定一定心,思前彻后地想了一遍,向他女儿提出一个要求。

“缇萦!我要你答应我一句话,凡是你遇到什么困难,或者有人逼你干什么,你一定先要跟我商量一下。”

缇萦不甚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只觉得这话是无须说得的,若有这样的情形,她自然要先跟父亲去说,所以深深点头,重重地答应一声:“是!”

“那么,我现在又要问你,你到底觉得阿文如何呢?我是说,你仍旧拿他当一个哥哥那样看待吗?”

“我才不!”缇萦断然决然地回答,带着些轻蔑的意味。

“这是说,你不愿再理他了?”

“当然,永远不要理他。”说到这里,想起以前也曾对父亲说过这话,不免内愧,所以又格外加上一句:“这一次是真的,真的永远不理他。”

“倘或他又来找你呢?”

“这——”缇萦想了一下答道,“只要一见他来,不管什么时候我就喊,让爹来对付他。”

这个答复,使淳于意深为满意,但想一想,还有顾虑:“如果我不在呢?”

“我就叫卫媪。”

“嗯!”淳于意点一点头,心里在想,卫媪虽也心向着朱文,但总是上了年纪,谨慎小心,深知轻重的人,倘或朱文有什么越礼的行动,她是可以保护缇萦的。这样应该可以完全放心了。

在缇萦,心里原存着一种像犯了罪的感觉,只因为瞒着父亲与朱文见了面,此刻话都说明白了,心无愧作,郁闷全消。只想到朱文,虽还不免有种说不出的不放心,但既已答应父亲,从此不再理他,那便只好咬一咬牙,就当作他已经死掉,哭过一场,不也就算了吗?

于是,她用颇有决断的声音说:“爹,我们从此不要再提他这个人了!”

“好!”淳于意脱口应许,“我来跟卫媪说,叫她也不准再提他。”

到了傍晚,卫媪回家,淳于意当着缇萦的面,把阿文甘趋下流的情形,以及他们父女谈出来的决定,都告诉了她。

“阿文也不是我的什么亲人,既然你们不愿意再提到他,我当从未有过这么一个人好了!”卫媪这样回答。

从此,朱文以及朱文所带来的烦恼,在淳于意家算是消失了。

04

日子过得很平静。

实在是平淡,就像淳于意身上所穿的那件大布袍似的,洗涤得极干净,折压得极平整,但看上去令人总不免有黯淡之感。

作为一个举国敬仰、名震遐迩的医士,淳于意是不容易有自由自在,可以随心所欲去支配的时间。上门求教,倒还不难对付,十天半个月,有那重病待救的人家,遣了急足来哀恳,不管风霜欺凌,不问路途远近,得信即行,这真是叫人万般无奈的苦楚。

“有阿文在这里就好了。”卫媪常常这样在心里想,但她没有说出来,因为说也无用。

在缇萦,每看到父亲远路出诊回家,自己提着分量不算太轻的药囊。一脸疲惫之色,常是心痛如绞。然而她无法分他的辛劳,只有尽力孝顺父亲,她无一刻不是窥伺着他的眼色:看他想什么。不等开口就先替他去做了。这算是淳于意享福的一刻。可是他也总觉得家里少了什么,就是在他享受女儿的孝心时,依然感到美中不足。

因为是如此寂寞得近乎凄凉,所以当宋邑突然来作客时。给淳于意家带了意外的喜悦。这位不速之客,受到了过去所未曾有过的欢迎。杀鸡具黍,自是必然,罕见的,是连一向不大肯敷衍淳于意门生的卫媪,都表现了逾格的亲切,问长问短,极其殷勤。

这使得素性忠厚的宋邑,大有受宠若惊之感,同时也深深不安,失海于未能从临淄带些礼物来送卫媪。

礼物是带了的,只有淳于意父女的两份。送缇萦的是一件绣襦,质料与花样,跟朱文所买却为淳于意割破的那一件完全相同,颜色却不一样,宋邑的这件是蓝底白花。

知道师门家教极严,老实人也想了一套委婉的说词:“无原无故不敢买这么件衣服,怕老师责备。是门生媳妇说,明年是五妹妹及笄之年,该当致贺,一定叫我带了来。看这颜色,是老实了些,只怕工妹妹不中意。”

都是这样的一件衣服上起的风波,淳于意心中感触万端,也明知道宋邑送这件绣襦,是为缇萦补偿的意思,可是表面上却不便说什么,只叫出女儿来亲自收下,替宋二哥道谢。

“要嘛没有,一有就是两件。世界上的事,就是这等叫人想不到。”卫媪无缘无故发完了感慨,又教导缇萦说:“明天就穿这件衣服,叫你宋二哥看了,心里欢喜,这是礼貌。”

“我不穿。”缇萦一面说,随手把那件绣襦抛在席上,竟似有些赌气的样子。

“奇了!”卫媪问道:“好端端跟谁生气啊!”

“跟我自己。”

“越发叫人不懂了。”卫媪一眼瞥见朱文送她的那件紫色绣襦,顿时恍然,想想不觉好笑。

这一笑,装着一肚子莫可名状的冤气的缇萦,没好气地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我的,何用你问?”卫媪有意逗她,“你跟我发狠,你做一件极平常的事,我才服了你。”

缇萦自然不服,大声答道:“好,你说!”

“喏,”卫媪指着那件紫色绣襦说,“你敢穿了这件衣服,到你父亲面前去晃一晃,我就再不敢笑你了。”

“有什么不敢!看我穿。”

缇萦真的把朱文送的那件绣襦穿了在身上,那娇艳中凝重的颜色,把缇萦妆点得格外高贵,卫媪竟看呆了。

缇萦呢,却是气馁了,她再也不敢穿了这件衣服去惹父亲生气,讪讪地向卫媪笑着,是那种告饶的笑。

卫媪原是逗着她作要的,便说:“脱下来吧。既然一时不穿,别弄脏了。连那件蓝的一起收好,将来当嫁妆。”

说到嫁妆,勾起了缇萦的心事,顿时盾尖深锁,意绪阑珊,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卫媪看到了她的神态,却没有理她。情窦初开的女孩儿,那颗心就像五月里的天气那样难以捉摸,常有些莫名其妙的闲愁,突然而生,倏然而灭,不要去问她,一问反多事了。

于是卫媪自到厨下去整治待客的肴馔。不多一会,缇萦也来帮忙,她一面擦抹着黑漆彩画的食案,一面问道:“阿媪,你今夜可要去会烛?”

“去便如何?不去便如何?”

“去就捎个信给李吾,要她有空来看我。”

“家里有客,我今夜不去了。”

“不去,到我屋里坐,我有话跟你说。”

“好!”卫媪笑道:“不晓得你又给我出什么难题?反正你只要跟我说老实话,一切都好办。”

说这话时,卫媪又在心里盘算,看缇萦的神气,必是又想朱文,为那件绣糯赌气,就说明了一切。要找李吾,亦无非打听朱文的消息。这个人到底如何了呢?明天倒真的该找李吾,好好去打听一下。

等到晚食已毕,拾收下厨,检点烛火,一天的家务,算是终了。淳于意在东厢和宋邑喝着苦茶,促膝深谈,缇萦道了晚安,已回到自己屋里,于是卫媪解掉沾满了油腻的“礼服”,洗净了手,心情轻快地来到了西厢。

西厢漆黑,她诧异地自问:“咦,到何处去了?”

“我在这里。”悄然坐在北窗下的缇萦应声而答。

“为什么不点烛?”

缇萦不答,只走过来牵着卫媪的手,引到席前、一起坐下,凄冷的寒夜,淳于意又是非数九严冬,不准在屋子里生火取暖,再这样漆黑地坐着,实在难受。幸好,缇萦紧偎依着她,身上虽冷,心头却别有一种温暖。“阿媪!”

缇萦温柔的声音,就在耳边,加上口脂的香味葱郁,把卫媪带入远远的回忆,仿佛时光倒流,陡然清晰地记起与女伴陌上采桑的光景。

“怎的?”缇萦推一推她,“你睡着了?”

“没有。”卫媪定一定神问,“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还没有说呢。”

“那就说吧!”

缇萦却又不开口。卫媪这才弄明白,怪不得她不肯点烛,必是羞于启齿的话。于是鼓励着说:“黑头里我看不见你,有话尽管说,不用怕难为情。”

“阿媪!”缇萦的声音仍是那么轻,但语气却很坚决:“请你跟爹爹说,我决不嫁!”

“胡说!”卫媪脱口叱责,“哪有这话!”

“真的,我想过多少遍了。我要侍奉爹爹一辈子。”

缇萦的孝心,是卫媪所毫不置疑的,但作一孝女就得一辈子不嫁,这是太荒谬的想法。倘或如此,天下孝女越多越糟糕,“你别害你爹爹!”她想到先帝的律令,“‘女子十五岁至三十岁不嫁,五算。’”

“你没听说过吗?”

缇萦怎未听说过?计口课税,称为“一算”。一算一百二十钱,贾人与奴婢加倍,是表示贱视,加倍以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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