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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暮鼓晨钟-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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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妹妹,听我细细告沂你:”玄烨拉了冰月一只手就像323

他们自小以来从不互相隐瞒一样,把心里的委屈和愤慨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有冰月和他一同气愤、一同伤心,有冰月为他抱不平.他觉得心上轻松多了口一副重担两人挑,两人之间就格外息息相通。

冰月愤愤地问:' ‘花哥哥,辅臣果真敢给汤玛法判罪么了汤玛法是先皇的师傅哇!还给老祖宗治过病… … ”冰月和玄烨一起,都是苏麻喇姑的忠实听众。

玄烨的眼睛倏地闪过一道强光,身上像被冷风吹着,蹿过一阵寒颤。他面色发白,恍然有所悟似地说:

“那么,他们表面上审汤若望,其实是审我父皇!' 冰月大吃了 一惊:“他们敢么?这可是无君无父、不臣之心啊!老祖宗不能答应的!;

玄烨又尖起眉毛,疑惑地说:“我也不明白,老祖宗竟答应他们开审! 说是怕那教会里真有逆谋。我看呀,多半还是因为汤玛法说了这几年朝廷是暴政的话,叫老祖宗生气了· · 一”“那么,究竟是不是暴政呢?'

“我父皇在位,行仁政,讲满汉蒙一体。辅臣柄政,复内三院,撤翰林院,排挤汉臣;江南有奏销案、明史案、通海案.江北是逃人法,又嚷嚷着要圈地,哪一桩不是逆着我父皇的旧制?能不能叫暴政我说不清,可总不能叫仁政吧?· ,· … ”“叫什么名称,有那么重要么?”随着熟悉的语音,藤萝架后面转出来身着龙凤团花杏黄袍、外罩出风貂皮绒披风、淡紫与深黄绢花簇着如意式发髻的太皇太后,和平时一样,苏麻喇姑随侍在侧。

“老祖宗!”玄烨和冰月赶紧上前请安,玄烨忙向冰月递个眼色:刚才的话题别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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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递点子,我全听到了。”老祖宗微微一笑,又敛住,神情渐渐认真了:“仁政,暴政,宽猛张弛,这些自然重要,可终究不过是治国手段罢了。”

“为什么是手段?”玄烨问,聚精会神地盯着祖母。太皇太后没有立刻回答,只静静地用目光环视;四周亭台树木花草都染上夕阳的金红色,树芽花蕾春草都茁然挺拔,生机盎然。她似乎也被感染,微笑着若有所思。

“老祖宗,您决说呀!”玄烨着急,催促一句,

“你们看这个花坛,”太皇太后双手在空中划了一个方框,“花丛不高不矮,草地不深不浅,恰到好处,所以看去很合适、很漂亮,花和草也各得其所,缺一不可。花丛若是太盛,夺了青草的地盘,花坛不美;青草若是长疯,淹没了花丛,就更不成话。所以,花丛要修剪,青草也要修剪。修剪就是手段,好让整个花坛茂盛漂亮。”

玄烨乌溜溜的黑眼珠仿佛胀大了,凝神地注视着花坛。“你父皇只修剪花,结果草疯长上来,弄不好会淹没花、憋死花!所以必须用修剪草的办法来补正。”

玄烨轻轻地自语:“那么.草是汉人汉官,花是满洲官民?

太皇太后不置可否,继续说:“我大清固然要讲满蒙汉一体,可这上下尊卑不能错了规矩,不能存非分之想。只有各安其位,才得天下太平。天算案也罢、其他事体也罢,都会依着规矩次序一一摆正摆齐· · 一”

玄烨不做声了,只静静垂手立着,等待祖母继续教训。太皇太后看他一眼,突然收住话头,回脸道:“苏麻喇姑,过一会儿把我今儿写的那幅字给皇帝送去。还有,今儿的搪醋樱桃肉325

和清蒸鸭子做得地道,也让他尝尝。”

玄烨一跪:“孙儿谢老祖宗赐口”

“还没到手呢,谢什么! 哦.我来看看这几个口袋。”太皇太后翻看着冰月背的裕链,“哟,这么多好吃的:要是有一天我这老太婆一也病得不吃不喝,冰月怕不肯送吃食来吧?' “送!送!就送!”冰月急得连连点头,' .送得比这还要多!' “真的?为什么甘”

“老祖宗比三哥哥大,吃得多呀!'

太皇太后不由得哈哈一笑、夕阳把她的脸照得通红,

晚膳,玄烨吃得极香极饱,糖醋樱桃肉和清蒸鸭子被他吃个精光。随后,他打开苏麻喇姑专门送来的太皇太后写给他的字幅,一1 · 六个大字映人眼帘:

代天理物致治兴化

端在躬行;必先修己。

仿佛昏热中下了一剂凉药,玄烨顿时沉静了,黑黑的眉毛庄重地在眉心聚拢。十六个字,四句话,字字句句在提醒他告诫他,任重而道远;端正又刚劲的字体,更传导出强制的肃穆之气,逼他庄重、迫他深思、催他成熟。他带着这幅字走进书房,贴在书桌对面的墙上,然后面对字幅在书桌边坐下,沉人到一函函书册之中。

此刻,他略略回想起今晨自己不顾一切的一场大闹,觉得那么可笑,就像三四岁的小孩闹剧,真正微不足道!― 一场阴霆终于被风吹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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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连着好儿个晚上,玄烨书房的灯光彻夜不熄,人们觉得,儿天中!ti。 他仿佛又长大了许多,才、久,宫里传说皇上的汉文师傅又要换了,要换一位学间渊博的理学大师‘玄烨仍然注视着御前大审的进展。他沉稳多厂,再不闹小孩子脾气,连撕扯坏了的鳌拜式胡子,也重新修整如旧。有时候,大审中一些叫人哭笑不得的荒谬故事传到他耳边,他一也尽力喜怒不形于色,只是无可奈何地仰头望望屋顶或是天空。就连练骑射与鳌拜单独相处的时候,他也不再缠着鳌拜反复盘间御前大审的事了,甚至“天算”、“历法”、“西洋”等字眼他也避免使用:只有一次,他很小心地凑在鳌拜耳边悄悄说道:“苏克萨哈最恨洋教,人家说他有一百二十个心眼儿。你是个直性子,可别叫他给蒙了!'

当然,注视御前大审的,远远不止玄烨一个人。传来的消息越来越紧张。在第九次御前大审中,西洋天算学被完全否定。一向支持西洋天算的许多汉官,只有龚鼎尊和吏部侍郎冯溥两人敢于出头力争,但归于无效口辅臣苏克萨哈和鳌拜,立刻以谕旨的名义,批发了从此革除西洋天算的最后决定口太皇太后还是神态自若、和蔼如常。只有苏麻喇姑知道,她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爱读史书,尤其是《 汉书》 ,简直有些人迷了。





第九次御前大审革除了西洋天算,结束厂冗长的、繁复的天算法辩论。突然,汤若望之狱急转直下,爆出了皇子殡葬案这一重大变化,使得谋反、妖言惑众、邪教异端、虚妄天算等327

等一切罪名都黯然失色,都被推开,仿佛暗夜中数点火把间蓦在燃起冲天大火!

可伯的皇子殡葬案由原告杨光先揭发出来,这就是他的第二记掌心雷!正如汤若望自己所预料,是最后的致命一击。皇子殡葬案的终审判决呈文说:由原钦天监刻漏科杜如预、杨宏量二人作证,是汤若望指使修改了董鄂皇后之子荣亲王的葬期葬地,不用正五行,反用洪范五行,山向、年月俱犯杀忌.致使端敬皇后、贞妃和先皇帝先后死亡,事犯重大,十恶不赦!因此汤若望及原钦天监七名官员尽应斩首示众!

辅政大臣毫不迟疑,立刻批准了礼部的呈文,并决定召集第十次御前大会审,以御前的最高等级终结全案,给汤若望最后定刑。

因此,第十次御前大审气氛极不寻常,除了岳乐、龚鼎擎、魏裔介等少数王公大臣困故不能出席之外,参与的官员总数竟达二百余人,可说是荟萃满汉英俊于一堂了。审判的内容又极富刺激性:这个七十三岁的白发白须洋教士,竟是一个要毁灭大清江山的魔鬼、一个用妖术断送了大清皇帝、皇后的妖人!文武官员得知这耸人听闻的罪名,大审之前业已义愤填膺,许多人甚至临行时请萨满太太跳神驱邪,要在这最后的审判中破妖灭魔,一显身手.

当辅政大臣苏克萨哈宣读礼部的最后判词的时候,太和大殿显得格外森严肃静,王爷、大学士、尚书、统领,这些全国最高的首脑人物们,一个个瞪大眼睛,几乎屏住了呼吸。苏克萨哈朗朗的声音,在高阔深邃的阴暗的大殿中回响,与从四壁和藻井深处传来的回声混合一起,竟如沉沉闷雷拖着不绝的余音在人们四周震荡,造成极其威严的效果。于是,一张张脸都328

铁青着,为了适应这个场面,大家都戴上了这副令人生畏的面具。

被告席上,除了汤若望和南怀仁,还有钦天监那七名官员,一个个低着头,全然是听天由命、无可奈何的姿态。但是,苏克萨哈宣读刚停,大殿内还被沉静所控制的瞬问,一声高叫“冤枉!”几乎刺破人们的耳鼓。这是钦天监监副、主持历科的李祖白,他抬头对着高高的皇帝宝座连喊三次,一声高过一声,尖利而又凄渗。

苏克萨哈勃然变色,喝道:“御前大审,胆敢咆哮大堂!来人,给他衔口勒丁”

立刻有人上去用口勒塞住李祖白的嘴,他痛苦地挣扎了两下,低头不出声了口

证人杜如预和杨宏量跪在正中,再一次义正词严地证实了汤若望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指使他们以洪范五行安葬荣亲王。御前大审的首席康亲王杰书,跟身边的王爷贝勒交谈几句,正色道;”洪范五行是什么来历?'

苏克萨哈恭敬答道:“察玉爷,原告杨光先精通天文历算,学问渊博,五行之学尤为其所长.'

杰书点点头。苏克萨哈看了一眼跪在原告席的杨光先,杨光先立刻昂头应命,说:

“启察王爷,五行之学确是小子所长,愿为王爷及诸位大人细细分剖!'

他略一沉思,竟直起身腰.侃侃而论。话题却似漫无边际.引自千里之外:

“小子原籍安徽歇县,曾有一黄富翁,世代业农,肤田数千顷,又乐善好施、有求必应。虽年逾八十,仍伉俪白首齐眉,子、329

孙俱已婚娶,老夫妇膝下曾孙元孙环绕,五世同堂,历有年矣。人门虽多,但亲丁四十余人向来不曾分家。老翁精神矍砾,所居山地僻壤,迥出尘嚣,仿佛是羲皇以上之古民。凡过其居处者,无不艳羡其盛,以为莱衣焕彩、玉树联芳,此福正未有艾也。谁料眷属相继染病,十日问先后亡故者竟达三寸· 九人,惟老伉俪凄然独存,孤苦零丁。… … 是时,他家请小子去看风水,小子才发现,年前老翁一元孙落生便死、葬时葬地,正是用了洪范五行!急忙寻找当初择风水之人,早已无影无踪。半年后,真相终于大白,正是老翁的仇家,借机买通风水先生,下此毒手,断送了好好的一家人!三十九口哇!… … ”

听众们目瞪口呆,毛骨谏然。洪范五行实在太可怕了1 究竟什么是洪范五行且不管它.但顺治末后几年,朝廷连遭大丧,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杨光先愤愤地向躺倒在地不能动弹的汤若望投去那么憎恶的一眼,特意解释说:

‘这个洪范五行,流传多年,但在前明崇祯年间最为盛行,它的另一个名称就叫作‘灭蛮经’! ,· · … ”

“轰”的一声,审判官们中间起了一个小小的骚动,许多人不由自主地重复着这三个字一一“灭蛮经”。

杨光先提高嗓音,压住周围的嗡嗡议论,得意洋洋地、痛快地说出了最后的也是最关紧要的话:

“汤若望在前明崇祯年间.参与明朝修历局,掌管推算,对‘灭蛮经’所知甚多,其险恶用心,不是昭然若揭了吗?' 灭蛮经!只这个“蛮”字,就足以触怒在场的所有满洲人了!他们愤怒地、不顾威仪地吼叫起来,有人已经开始抨袖擅拳。洋教士着实丧心病狂!汤若望万恶滔天、罪不容诛!一时330

间,太和殿里人情激愤,轰轰的喧嚷声在殿堂的大柱间震荡了u! 响,与这庄严肃穆的朝会之所颇不相称。

审判官中有博学之士。有汉大臣,不乏豁达开朗、不信风水不信鬼神的君子。但是,事关忠君立朝的大节,谁敢站出来为害死皇帝、皇后、皇子、贵妃的大逆不道的罪犯说半句话?非但不敢说话,连一点怜悯之色都不能流露,还要随满洲同僚一起表示愤慨,表示要给这个他们明知是无辜的老人以最严厉的惩罚二

一般地维护公正,并不困难;要冒着受贬辱、受打击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去维护公正,却是大多数人都难以办到的。如果说这是丧失天良,也无可辩驳,但“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迫于人类求生的本能,丧失也只好丧失了。

出人意料的是,首辅索尼在众人的喧闹渐渐平息以后,将着他苍白的长须,突然问了一句:

“汤若望,罪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分辩?'

倒卧在地的汤若望,只费力地抬了抬头,嘴唇翁动着,却发不出声音。南怀仁一步抢上去跪到汤若望的前方,伸出两只带铁镣的大手,再不顾一向维持的温文和蔼的神父风度,激动万分地喊叫起来:

“你们这是冤枉他!冤枉他卜· · … 你们明知道他在钦天监只从事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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