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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正德外记-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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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明先生,你是道学先生,不过是真道学,或许知道。扬州买妾,讲究所谓一‘瘦马’,可曾听说过?”

“听说过。”王阳明答说,“只不知何谓‘瘦马’?”

“‘瘦马’者活马也!这匹活马一骑上去,又蹦又跳,只为瘦得不胜负担,只想把骑在马上的人掀下来,故而只见马腰往上挺、往下落。骑在马上的人不曾掀下来,反倒有腾云驾雾之乐。此所以贵乎‘瘦马’!”

“原来如此!却又与买妾何干?”

“嗐!阳明先生,你真正是道学先生。你倒想想,一匹‘瘦马’,到了床上是什么样子?”

“啊,啊!”王阳明恍然大悟,“原来‘瘦马’是形容床第的事。”

“对了!那女子色艺双绝,性情温柔还不够,还得要会床第功夫。扬州的老鸨子都会教,有些媒婆也懂。把那名绝色女子教会了,进献皇上,包管‘六宫粉黛无颜色’。”

“嗯,嗯!”王阳明问道:“然后呢?”

“然后,你老先生便可以畅行其志了!”马大隆说,“她说要杀江彬,皇上就会杀江彬;她说要杀许泰,皇上就会杀许泰。”

“马先生,”王阳明笑道,“让你说中了,此计虽好,我不敢做。”

“不敢做?”马大隆很注意地问,“不是不肯做、不愿做?”

“是的,不敢做,有三不敢,第一,倘或那美人不听我的约定,反受了江彬、许泰的笼络,岂非如虎添翼,更受其害。第二,就算那美人肯听我的话做,皇上惑于她的美色,更多失德之事,后患无穷。”

“这倒也是一种说法。”马大隆问,“第三呢?”

“第三,”王阳明从从容容说,“我是国家大臣,也有些门生弟子从我切磋议论。大臣以美色事君,形成风气,所关不细。至于我与门生讲学,一再提撕的,无非‘去人欲、求无理’六个字;谁知自家做去,却是背道而驰。知者行之始,行者知之诚,知行原是一件事,无端拿来分做两截;说的正经话,行的荒唐事,人人齿冷,个个摇头,我数十年苦功,想做一番有益世道人心的学问,毁于一旦,这个理怎么说得过去?”

“佩眼、佩服!阳明先生,你若不说这第三层不敢的道理,我只当你爱惜羽毛,也还是个‘私’字、‘欲’字。”

“岂敢!某虽不才,还不敢如此自欺。”

“言归正传。”马大隆道:“阳明先生,我知道你一片赤忱,可质天日,必以江彬忧,然则清君侧的计将安出呢?”

“我有个最后打算,在天子面前,揪住江彬,数他的罪恶,请立降圣旨,置之于法;倘或皇上不纳谏,我就活生生打死江彬,为他抵罪。”

“计之左矣!”马大隆大摇其头,“犯不着这么做!而且,阳明先生,我看你也打不死江彬,除非身怀利刃。可是,身藏凶器,又怎么到得了御前?”

“是,是!”王阳明很诚恳地,“原是拙计。”

“也不算太拙。”马大隆笑笑,又不说下去了。

“马先生,莫非你又有奇计?”

“计倒不奇,在乎决心。”马大隆说,“而且也要有德之人才办得到。”

“喔,请教!”

“阳明先生,以德服人,必有死士;你何不招募一位肯替你拚命的勇士,找个机会,一刀杀了江彬那个狗娘养的,岂不干脆?”

“先生此计,直截了当,迫不得已之时,救急甚妙。无奈,”王阳明笑道:“我不肯做。”

马大隆原不期望他会采纳,只是慷慨大言,聊且快意而已。不过,看王阳明的意思甚诚,倒激发了他的雄心,默地打算了一番,只待王阳明的行止定了,再作道理。

入山游览了三天,随处流连,一时也看不尽九华胜处,王阳明惦念着南京或许有急要信息,不敢再深入人迹所罕至的幽秀奥邃之处,与马大隆回到古田,仍旧寄住在吴家。

下一天,张永的专差到了,寻着王阳明,递上书信,信中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好的是由于张永的疏通,皇帝对王阳明已经完全了解,张永告诉他,尽管回南昌照旧供职,不会再有麻烦。坏的是,皇帝已表示要在南京行一次祭天的大典,这就是说,要过了冬至才回京师,而此时不过才正月,皇帝在南京起码还有十个且的逗留。

此外还有几句话,说“乘舆在外,诸多顾虑;每一念及,寝食难安”,言外之意,暗示着有不测之祸。这当然是指江彬而言,王阳明知道,马大隆也知道。

于是,他觉得到了可以吐露自己的心愿的时候了。“阳明先生,”他问,“江彬日侍御前,万一逆谋窃登,如之奈何?”

“所虑者正在此!幸而张永已有警惕,可以严加防范。”

“张永只一个人。随扈的大臣,等闲不得近皇帝的身;与江彬相较,张永岂不显得势单?”

“是!”王阳明深深点头,“卓见极是。”

“照此说,张永要帮手?”

“当然”

“阳明先生,”马大隆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你看我能不能做张永的帮手?”

王阳明不即答言,端坐着考虑了好一会说:“马先生,你的本心,可敬之至!我决定举荐。荐信我就写。”

信写好先拿给马大隆看,这是王阳明光明磊落之处,因为这封信中对于马大隆的来历,有很坦率地说明。如果本人顾虑到曾与朱宁有密切的关系,不愿张永知道,自己就可以斟酌决定,这封信要不要投。

其实,就是不说明他的来历,马大隆事先亦已考虑过。他不但不愿隐瞒他与朱宁的关系;相反地,还要跟张永细谈。因而对于王阳明的信,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

下山到了池州,王阳明暂且住下,等他的从人自芜湖到后,再回江西;马大隆则一叶轻舟,顺流东去,直指南京。

到了地头,马大隆先投一处名为清玄宫的道观,观中的主持,是多年的旧交,法名由一,精通医道,善饮健谈,是个极有趣的“火居道士”。

相见欢然,一连喝了三天酒。到第四天,马大隆向由一说:“今天起,要办正事了。我有一封书信,要投张永,不知道何由得达?”

“那容易。”由一答说,“张永是行在的总管,每天在朝天宫左侧的朝房办事。此人在太监中是个贤者,小民有冤屈求见,都能见得到,何况你是投书?”

“道兄,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曾为朱宁的上客,跟张永虽未见过,他左右很有人认识我。而我,就是不愿公然露面。”

“既如此,我派人替你去投书。或者,我替你去走一趟。”

“若得道见劳驾,求之不得。道兄可认识张永?”

“认识!”由一答说,“我替他看过病。”

“这就更好了!”马大隆亲手去关上了鹤轩的门,将王阳明的荐信,及他的来意,以及需要由一转达的话,交代得清清楚楚。

※       ※        ※“正在想念道长。这几天风湿又犯了,思量着去接了道长来替我扎一针。”张永很高兴地说,“不想道长正好光降!”

“我也想到了,这两日天气阴湿,张公公的膀子会不舒服,特意带了金针来,最好备而不用。这是一。”

“多谢,多谢!二呢?”张永问道,“仿佛道长自己还有事跟我谈?”

“不是我的事。是我一个知交的事,可也是张公公的事。”

“喔!请吩咐。”

“张公公,我想借一步说话。”

张永立刻显露了警戒的脸色,定神想了一下,招招手将由一引入一间窗户紧闭、帘幕深垂的小屋,方始轻声说道:“这间屋子,决没有人敢进来,有话,请你放心说吧!”

由一没有说话,只将信交了出去。张永一看,便有肃然的表情;看到一半,面露讶异;看完便是又惊又喜的神色了。

“这位马先生,我久闻其名,缘悭一面;何况又是王巡抚的保荐!请问道长,人在何处,我马上去派人接了来相见。”

“张公公,请不必忙!大隆一不愿公然露面,二不愿接受官职;就是相见,亦须秘密安排。他说,这不是他矫情,实在是为张公公着想:”

“喔,这我倒不大明白。道长,请你说个道理我听。”

道理很简单,马大隆曾为朱宁的上客;豹房落成时,内部的装修布置,他亦很出了些主意,这是颇不乏人知悉的事实。如今朱宁已定了重罪,他的宾客转入张永门下,当然会引起非议;江彬、张忠、许泰亦很可能在御前进馋,对张永非常不利。

听罢缘由,张永颇为高兴,“难得马先生想得周到。他这个美意,倒不可辜负。”他问,“然则,如今该怎么处置呢?”

“我跟大隆商量,只在城里近处觅一处道观,由我去主持;大隆就悄悄儿住在我那里。张公公以针灸为名,随时光临,不就随时可以见面了?”

“很好,很好!这样安排,极其妥当。不过,哪处道观合适,我可不大清楚;请道长费心,自己觅妥了,来告诉我。我自有计较。”

由一心想,张永亦是势焰熏天的人物,说出一句话去,没有人敢不依,若强去夺一处道观,得罪同道可就不妥当了。因而迟疑不答。

及至张永见他的神色,追问缘故,由一坦然直陈。张永想了一下说:“也怪不得道长有此顾虑,实在是闹得太不像话了。既然如此,也没有什么难处,我买一所小小的精舍,供道长养静,同时安置马先生,你道如何?”

“那太好了!”由一欣然答说,“这样子办,还隐秘些!”

张永做事很痛快,随即唤小太监捧出一千两银子来,道是请由一自行处置,银子不够再添。

千金之数,何得不敷?由一买一所幽静精致的房子,挂上“清玄宫下院”的招牌,拨了几个小道士与火工道人过来,与马大隆住在一起。

进屋的那一天,张永就送来一席盛筵;到晚来亲自来访,与马大隆真有一见如故、相遇恨晚之概,自此几乎没三日不见之时;马大隆感于知遇,亦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样过了有个把月,突然有一天清早,张永神色仓皇地奔了下来;一进门也没有工夫跟由一招呼,一直就往马大隆所住的那个院落。

“马先生,马先生,有件怪事!我急得没主意了,只能跟你来商量。”张永看一看左右,只有由一在旁,方始压低声音说道:“万岁爷失踪了!”

“怎么回事?”马大隆大为诧异,“这不是奇谈?”

“确是奇谈。昨天晚上起更时分,还好好地;到了二更左右,‘坐更’的小太监发觉行宫寝帐中,万岁爷就不见了。问来问去,都不知道圣驾在哪里。”

马大隆不即答话。起身倒了一杯刚用山泉烹沏的西湖龙井茶,亲手奉与张永,同时说道:“张公公处异常之变,以沉着为第一要紧之事。”

这句话与这杯茶的功效很大,张永果然把心定下来了。从容细谈这桩“异常之变”。据说,皇帝是昨天上午驾临牛首山的,为的是要去看南宋建炎三年,岳飞在牛首山设伏,大破金兀术的遗迹。

牛首山的名胜很多,有白龟池、虎跑泉、舍身台、兜率岩、文殊洞、芙蓉峰、电楼等等名目,颇堪流连。不过,皇帝最感兴趣的是两处地方,一处是一块硕大无朋的巨石,其形如鼓,横倒在地,中间空旷之处,可摆七八桌酒席;皇帝在那里盘桓了好久,认为是夏天避暑的地方。

另外一处是在牛首山的两峰,有个石窟,望进去一片漆黑,不知深浅;照当地父老说。这个石窟从来没有人敢进去,倘或不信,一去就永不回来了。当时皇帝非常想入窟探一探险,大家极力劝阻才快快地作罢。

逛到黄昏,御驾以崇教寺为行宫;方丈迁让,作为寝殿。到了半夜里就发生了这样一件怪事,御驾何在?至今不如。

“喔,”马大隆问道,“宿卫归谁负责?”

“江彬的部下,担任宿卫。”

“宿卫的人怎么说?”

“说是彻夜巡逻,没有断过人,也没有看见万岁爷微行。”

“然则皇上长了翅膀不成?”

“就是这话啰!”张永答说,“现在派了人四处八方去找了。我想,这件事太奇特、太不可测,想进城来跟梁阁老商量;转念一想,不如先来请教你。马先生,我的心很乱,请你替我出个主意。”

“是!我有好主意,一定奉告。现在先要问一句:江彬的态度怎么样?”

听到这话,张永面现矍然之色,想了好一会,慢慢点头说道:“嗯,嗯!确是可疑。他当然也很慌张,不过,细想起来很奇怪,仿佛是那种做出来的慌张神气。”

“那就是了!不要紧。”马大隆说,“十之八九是江彬故弄玄虚。”

“江彬故弄玄虚?”“张永困惑了,”那是为了什么?又何以见得不要紧?“

“他故弄玄虚,是要看看,皇上失踪以后,大家是什么样子?到了真的有那么一天,他就容易处置了!”

张永大惊,急急问道:“照马先生这么一说,这是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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