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煎何太急-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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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少优脸上微微一红,不知怎么就是心中一动,下意识看向身侧的庄麟。
庄麟手持酒樽向他颔首,面上深情一片。
君少优转过头去,有些不自在的拿起食案上的酒樽一饮而尽,避开庄麟灼灼目光。庄麟微微一笑,倾身凑上前来,还未说话,只听庄周刻意问道:“大皇嫂果然惊才艳艳。只是在下孤陋寡闻,听了这半日,并没听出大皇嫂押的是什么律。这不诗不词的……还请大皇嫂教我。”
君少优莞尔一笑,漫不经心说道:“吟诗作赋,不过是抒发情怀而已。只要情真意切,就算是白话亦是感人肺腑。又何必拘泥于平仄韵脚,反而失了本性。”
君少优说到“本性”二字,刻意着重强调了一番,且意味不明的打量着庄周身上衣衫,各中意味不言而喻。
庄周面上神情一寒,脱口说道:“今日菊花诗会,大家都是即兴赋诗,咏诵秋怀。偏大皇嫂独辟畦径,虽所做之句甚好,终究有些不伦不类了罢。”
君少优微微一笑,并不答言。
庄周乘胜追击,咄咄逼人道:“也不晓得大皇嫂为今日之事准备了多久,才能寻到这一首好词。可是比昔日国子监考校来得更精心一些呢。”
言语之间,含沙射影指责君少优之才学有舞弊作假之处。
庄麟面色微沉,冷笑一声,就要开口,再次被君少优按捺住。
君少优微微一笑,向安乐长公主颔首说道:“好叫二皇弟得知。君某虽有幸考入国子监,但亦是从小长于将门世家。儿时便听父辈提及长公主巾帼不让须眉处。因此我敬佩安乐长公主的为人,也仰慕公主当年事迹。从小耳濡目染多了,我早已对长公主心生仰望,如今有幸被公主邀至席宴,自然准备的更妥帖长久一些。倒让二皇弟见笑了。”
庄周原以为他用话挤兑君少优,君少优少不得辩白解释一番。岂料君少优竟然直言自己准备良久,其磊落坦荡之处,反倒让他不好再讽刺下去。
一直静默良久的安乐长公主眼含赞赏的瞧了君少优一眼,和颜悦色道:“你既然嫁与麟儿为妻,就是咱们一家人。我听你一口一个公主的叫着,既冷淡又十分不舒坦。你就如麟儿一般,叫我姑母即可。”
君少优迟疑片刻,瞧着安乐长公主与庄麟同是一脸期盼,遂低声叫道:“少优见过姑母。”
“好孩子。”安乐长公主展颜笑道:“你作的诗,我很喜欢。”
庄周眼中闪过一抹晦涩,向席宴中某处看了一眼。只见那方案几后突然站起一人,开口说道:“永安王妃的诗句确实很好,只可惜意境太过悲凉了些,反倒不适宜在今日饮宴上说出来。想必是永安王妃只顾着卖弄学识,竟忘了主人家的心意,实该罚酒三杯才是。”
安乐长公主颜色极淡的瞧了那人一眼,却也是个在国子监念书的学生。略有些薄名,听说跟皇后严家走的挺近。
安乐长公主轻勾唇角,不咸不淡说道:“大雁乃是忠贞之鸟儿。一生一世唯这一双伴侣,若有一方早亡,另一方终生不会再觅。外人看来,或许觉得辛苦悲凉。可于当事人而言,倘或能有一个人为你生,为你死,一辈子也只有你一个人,亦是幸事。”
言毕,意味深长的说道:“不过,这只是鸿雁一家之言。也兴许在旁人心中,三妻四妾左拥右抱才是幸事。”
说着,不觉又深深看了眼庄周身上衣衫。看得庄周一阵心虚。
君少优心中暗笑,坐下不语。
只是他愿意息事宁人,有人却不愿意见他示弱。另一位身着儒衫,年及弱冠,容貌俊朗的青年才俊举杯遥敬过来,开口朗笑道:“既然是菊花诗会,到底还是咏菊咏秋的好。依我看,少优你还是应景做两首诗,免得叫小人背后议论你江郎才尽。虽然你心思宽阔不在乎那些个闲言碎语,倘或能省了些许口舌,免却有人下拔舌地狱之苦,也是一件慈悲之事。”
君少优听这声音耳熟,定睛看去,却原来是国子监同窗杨永。他本是前朝皇室之后。前朝覆灭,永乾帝为表宽厚曾以虚爵厚禄供养之,为的就是安前朝旧宦之心。因此杨氏一族在京中地位颇为特殊。虽不可参加科举入朝为官,但依旧受百官敬重,陛下优待。是个类似于吉祥物的角色。
明知自己前程无亮,性命无忧,且荣华富贵无阻,只要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就能一世清贵的杨永渐渐被教养的恣意直率。他信奉道家清静无为之说,不会汲汲于功名利禄,更不会因为二皇子天潢贵胄的身份就上前巴结。反而在知交好友被人非议时站到人前,仗义执言。虽然其心性天真耿直,颇有些不合时宜,但于君少优而言,能与这样一个清淡如水,君子如玉的人相交,实乃幸事。
君少优向杨永微微一笑,颔首说道:“既然世昌兄都如此提议,我若不吟诗一首,实在说不过去了。”
杨永挑眉畅笑,一脸期待的看着君少优。
君少优沉吟片刻,于脑海中不断搜索筛选,最终开口说道:“时人咏秋,颇有悲凉寂寥之意。其实在君某看来,秋日亦有秋日之豪情勃发。一味伤春悲秋,只不过是随前人惆怅,欲赋新词强说愁,很不必矣。”
国子监祭酒张明城眼睛一亮,拍手赞道:“好一句欲赋新词强说愁,有点儿意味了。”
最先那位不知名姓的国子监学生冷笑道:“多说无益,永安王妃吟出诗赋来才是正经。”
君少优微微一笑,左顾右盼,恰好看到后花园东一片碧池旁倦着两只观赏用的白鹤,心中一动,只觉得越发应了景致。遂开口吟道:“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好一句我言秋日胜春朝。”不等旁人品评,张明城又一次抢先夸耀,毫不避讳二皇子庄周略略黯淡下来的面容,捋了捋胡须笑道:“此等好诗,当浮一大白。”
安乐长公主看向君少优的神情越发慈爱,也出声赞道:“少优好诗才。”
做戏做全套。既然已经按着剧本套路装了一把文艺小青年,君少优也不惮将事情做得完美。当下朗笑一声,举杯谦辞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在下也是观姑母人生契阔,举止恢弘,方有此感。若是换了旁日,定然也没有这种豪情。”
张明城再次拍膝大喝,称赞不绝,频频颔首抚须道:“好一句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一句话,道尽古今诗词之幸矣。”
心中对君少优的好感更是连连上升。只觉得这后生小辈不但于经史子集方面功底扎实,性子温润,更难得有一股子做学问的灵气。且应对人事不亢不卑,进退有度……只可惜了已经嫁为人夫,前程有限。如若不然……
张明城摇了摇头,再次看向君少优的时候,面上已经带了几丝惋惜嗟叹。不止张明城,此时此刻,就连与宴的其余宾客也都纷纷扼腕叹息,只觉那看似高贵无匹的永安王妃诰命,实在埋没了一代才人。
尤其是彼时正在内堂二楼窥探外席动静的诸多女眷们,更为君少优一首“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所倾倒。透过薄薄的轻纱端详着外席端然如玉的君少优,泰半命妇小娘子们不约而同都红了脸面。更有些自恃与平阳公主相交甚好的世家小娘,都纷纷簇拥过来七嘴八舌的打探,娇声软语一时吵得平阳公主头都疼了。
只是她自己也不自觉的向着君少优的方向偷偷望去。正窥伺间,不妨一个十五六岁,豆蔻年华,容色清丽的少女走上前来,挽着平阳公主的胳膊,一脸娇羞的问道:“平阳姐姐,刚才吟诗的那位郎君是谁,您给我说说罢。”
平阳公主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夜雨扔了一个地雷╭(╯3╰)╮╭(╯3╰)╮╭(╯3╰)╮
然后,今天拉肚子了,所以更新晚咩,躺倒任揉捏_(:3∠)_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未等平阳公主回话;另一位头梳牡丹髻;身着正红色宫装的年轻妇人笑意盈盈走上前来;开口笑道:“好叫袁家妹妹得知,那人乃是永安王新娶的王妃;姓君名少优;本是护国公府的庶子;目下正在国子监念书。听说其人年少聪颖,颇有诗才;如今看来,果真是名不虚传。”
原来这问话的小娘子正是从江东而来的驸马袁绍家的晚辈;姓袁名芷汐;今年十五;年初时候恰过了及笄之礼。安乐长公主之所以会举办这么一场诗会;归根结底就是为了给她挑选如意郎君。
平阳公主见状,心中微微一动,也接口说道:“之前大皇兄不顾父皇的反对,执意求娶皇嫂。外人皆不以为然。如今看来,倒是大皇兄的眼光更犀利些,从万万人中直接选了这么一个惊才艳艳,风华绝代的人物。识人之锐,实叫我等望尘莫及。”
“原来他就是外头传的赫赫扬扬的永安王妃。”袁家小娘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句,一手抚胸,一手轻轻撩起悬挂于四壁的竹卷帘。透过薄薄轻纱的缝隙,可居高临下,清楚的瞧见外席上的动静。
彼时,君少优吟诗已毕,躬身落座,自顾自倒了一杯酒水解渴。永安王庄麟倾身靠近,伸手给君少优夹了两筷子青菜,免得他喝酒急了心内不舒服。留意到内堂二楼不住被掀起的轻纱帘幕,庄麟眼眸微微一暗,又刻意凑近身前同君少优耳语玩笑。站在楼上的小娘子听不见两人说话的具体内容,但只见君少优微微一笑,斜睨了庄麟一眼。刹那风华,叫人看得心驰神往,面红耳赤。
那小娘子略有些恍惚的说道:“那人笑起来真好看。”
平阳公主不是心思的抿了抿嘴唇,目光不自觉落在君少优身上。看着君少优与庄麟言笑晏晏,相处融洽的模样,耳边听着袁家小娘子的含羞称赞。不知怎么又想起上次在皇后宫中饮宴时候君少优的刻意冷待,平阳公主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头,心中升起一丝又酸又涩的感觉。就好像一件曾经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旁人抢走了一般。
留意到众多女眷蠢蠢欲动的心思,驸马之妻邱氏莞尔一笑,伸手拉过袁芷汐的手,不动声色笑道:“这里风大,站久了仔细风寒,妹妹且回席上坐着罢。”
袁芷汐依依不舍的站在栏杆旁边看了半日,方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末了,还止不住向邱氏问道:“好嫂子,跟我说说那人的事迹罢。”
她也不知是怎么了,只见了君少优一面,心里就不知不觉刻下那人的身影。睁眼闭眼都是那人俊逸无俦的容颜,幻想着他笑意盈盈深情款款看着自己的模样。袁芷汐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再次叹息道:“那人可真好看。难得还有那样的才学品性,永安王好有福气。”
邱氏抿嘴轻笑,微微附和道:“大家都这么说。”
外间席上,君少优并不晓得自己一首诗的功夫已经赢得某位小娘的倾慕。他有些好笑的看着骨碟里被庄麟夹满了醋芹,挑眉说道:“你有完没完,再这么着,以后饮宴我可不能奉陪了。”
庄麟哼唧两声,看一眼君少优,看一眼内堂二楼的方向。再看一眼君少优,又看一眼内堂二楼的方向。默不作声的夹起君少优碗中的醋芹,一口一口吃进嘴里,神色狰狞严肃,可止小儿夜啼。
君少优有些受不了的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吃多了醋芹,仔细胃疼。”
“吃少了我会心疼。”庄麟凑近君少优跟前,低声耳语。
君少优只觉得耳朵被庄麟喷出来的热热气息弄得发痒,他微微侧身避过庄麟的调、戏,伸手给他夹了一筷子蒸羊肉,正色说道:“自古美人爱英雄,优秀的人总是容易得到旁人的爱慕和关注。食色性也,王爷就算嫉妒也没有用的。”
看着君少优虽不十分明显,但字里行间都透漏出一股子雄性特有的莫名优越感的模样,庄麟莞尔一笑,开口说道:“圣人有云:善骑者坠于马,善水者溺于水,善饮者醉于酒,善战者殁于杀。如此说来,少优善美人,最终亦会死在美人手中。此亦天性也。”
君少优面上笑容一滞,恶狠狠瞪了庄麟一眼,转过头去不再说话。生平最厌恶者,唯哪壶不开提哪壶尓,简直没有办法一起玩耍。
见自己言语无状得罪了人,庄麟摇头苦笑,借着食案的遮挡悄悄握住君少优的手,低声说道:“不过这一世,我拼尽全力也要保得少优荣华富贵,安乐清平。不会让人再害了你伤了你,少优放心即是。”
众目睽睽之下,君少优不好太挣脱庄麟以致让旁人瞧了笑话,唯低声说道:“我自己的命我自己能护,就算被人伤了害了也是我自己咎由自取,很不必王爷费心。”
庄麟用力反握君少优的手掌,低声说道:“可是若少优被人伤了,我也会痛也会难过。所以为了我自己身家性命着想,还是要保得少优顺遂安平为好。”
顿了顿,又道:“我心悦少优,自然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这也是我自己的事儿,与你无干,你也不必理会我就是了。”
这话说的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