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一起的过程-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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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孩子已经被家长接回去了，这些是家长在外地，或是暂时联系不上无处可去的，一共有四五十个。那两个是我们的老师，也没回家，在这照顾这帮孩子。”校长向方逐北介绍情况。
一切看起来还算有秩序。
方逐北找个地方坐下来，他不是专门的志愿者，不知道自己此时该做些什么。天已经微微放亮，他在飞机上睡了一会，所以并不觉得困。思考了一下，他拿出了电话，联系了一些朋友，购买了一些物资，然后雇车运到这里来。他想，也许这样才是最实在的。
过了一会，孩子们也都醒了，再大的灾难也磨灭不了孩子的天性，他们看起来仍然很快乐，或者是故作的忧愁。老师们仍然要费力的组织纪律才能让他们安静下来，方逐北站起来，去帮他们分发食物，都是些干粮，他也跟着吃了一个馒头。
吃完馒头之后，他跟校长打了招呼，然后走了出去，去找志愿者的队伍。他想，自己既然来了，那就做点什么，这里现在看起来还好，那他就去看看哪里还需要人。
灾后其实是有许多工作需要做的，你一旦打开了那扇门，就会发现自己分身乏术，恨不得有三头六臂。方逐北找到了志愿者的队伍之后，一下子就变得忙碌起来，但是虽然忙碌，他觉得很充实，他一直很需要这样的忙碌来填充他空虚的生活。
晚上，他有时会回到学生们那里，几天下来，他和他们也熟了起来，可以像朋友一样聊天了。
今天晚上，李明哲看起来很不开心。
因为他的朋友已经被接走了，而他的奶奶仍然没有消息。
他一直和奶奶生活在一起，他也不知道该怎样联系他的父母，校长和老师们也没有他父母的联系方式，所以在他奶奶失联之后，他只能待在这里。
老师们没有跟他说，但是他猜，他奶奶一定是出事了，不然怎么到现在还不来接他。
他觉得很担心。
奶奶是这个世界上最疼他的人了。
方逐北在他身边坐下来，和他聊天：“怎么了？”
“方叔叔，我奶奶会不会死啊。”李明哲一想到这个可能，就忍不住要哭了出来。
“怎么会。”方逐北安慰他。
“那她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来找我？”李明哲问他。
“她年纪大了，也许是救援人员把她安排在了哪里，不允许她四处走动。”当然，这是最好的可能。
李明哲还是不放心，他见到了那天教学楼倒塌的画面。他想，奶奶走路那么慢，会不会是在楼塌的时候来不及跑出来，被压在了下面。
那么，会有人发现她吗？她如果大声喊，会有人听到吗？
不得不说，有时候小孩子的想象，最直接也最接近事实的真相。
快天亮的时候，老师们和方逐北都睡着，李明哲自己一个人悄悄地起来了，他绕过众人偷偷地跑了出去，直奔自己家的方向。
吃早饭的时候，老师们才发现李明哲不见了。
方逐北想起他昨天晚上的话，问老师：“他家在哪？我觉得他可能是回家了。”
老师们忙着照顾大部分学生，实在走不开，于是把地址告诉了方逐北，托他去找：“他家那片房子是老住宅了，特别旧了，这次地震全都倒了，我和程老师都觉得他奶奶大概是遇难了。”
方逐北沉重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把他带回来的。”
方逐北找到李明哲的时候，李明哲正望着废墟发呆，亲眼看到自己的家如今变成一堆破砖头，这个画面还是相当震撼的。
方逐北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别难过，以后都会重新建起来的。”
李明哲摇摇头：“我只想要我奶奶。”
方逐北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第一次觉得如果自己能像沈七七一样，张口就能编瞎话就好了。
李明哲走近废墟，大声地喊：“奶奶，奶奶，我是阿哲，你能听到我吗？奶奶，你在哪里啊？我来救你了。”
方逐北没有阻止他，虽然明白这种呼喊毫无意义，但是，说不定会有什么奇迹呢。即使没有什么奇迹，让他试着努力一下，将来也不会留遗憾。
想法是好的，但是他忘了，地震过后停留在废墟附近是很危险的，因为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余震。
他感觉地面有轻微的晃动，然后有砖头脱落的声音，他抬头去看李明哲，李明哲恰好走到一片断墙旁，此时他似乎也感觉到了摇晃，，于是停下来寻找平衡。方逐北一边喊着让他躲开，一边跑了过去，他到达李明哲身边的时候，正好赶上墙体倒塌。
李明哲被他护在了身下，砖头纷纷砸在了他身上，把他们俩埋了起来。
方逐北等了两分钟，周围才没有了各种掉落的声音，他觉得，应该是结束了，他感到身上各种疼痛，腿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他听到李明哲小声地抽泣起来。
“不要哭，节省点力气。如果我们要等别人来救我们，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方逐北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平稳，不急不躁，让人觉得安心。
李明哲被他感染，停下了哭泣。
“会有人来救我们吗？”李明哲不放心地问。
“会。你现在轻轻地动一下，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告诉我哪里受伤了，记住，轻轻地动，试探地动。”方逐北指挥道。
李明哲感觉了一下，告诉他，自己很好，没有受伤。
方逐北放下了心。
他又感觉了一下自己，身上没什么问题，估计都是些皮肉伤，不严重。糟糕的是腿，估计是被砸骨折了。
他怀着侥幸，检查了一下手机，果然没有信号。
那么此时，他能做的，只有等了。
☆、Chapter24
“方叔叔，我饿。”李明哲早晨没吃饭，待了一会儿就喊肚子饿。
“……忍着吧，我也饿。”方逐北对此也无能为力。
“哦。”李明哲不说话了。
方逐北想想不忍心，转而跟他说起话来，希望能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父母呢？”
“不知道，我就见过他们几次。”
“你想他们吗？”
“不想，我想我奶奶。”李明哲觉得只有奶奶是最重要的。
方逐北在这个时刻想起了沈七七，他忽然觉得很挂念她，不知道她此时在做什么。
“我有个朋友，她的父母也从小就离开了她，但是她很坚强。”
“我也很坚强，我很少哭的。”李明哲强调。
“嗯，我希望你一直都能这么坚强，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谁离开了你。”
李明哲没有发出声音，他懂得了方逐北的暗示。
在这样寂静，黑暗，逼仄的空间里，时间也显得格外漫长。方逐北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以及前一段时间被自己刻意遗忘，不愿想起的沈七七，他此时想起她，心里是平静的。
方逐北觉得自己还算幸运，他并没有被困很久，李明哲还忍不住撒了一泼尿，他到被救出去的时候还没有尿意，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保住了体面。
之后的记忆就非常混乱了，被抬到当地医院，接受简单的治疗，然后方誉知道了，安排把他接回了V市，等兵荒马乱之后，他回过神来，已经躺在V市的高级病房里看电视了。
孟小娴坐在床边念叨他：“小北你真是太任性了，怎么可以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呢？妈妈知道你善良，你捐些钱就好了，何必亲自过去呢。你爸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这次幸亏没事，不然你让他怎么办？”
方逐北笑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你们父子俩，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前一段你爸刚出了车祸，现在你后脚又进了医院——”
“车祸？什么车祸？”方逐北扭头看她。
“就是前一段啊，你爸和那个沈七七一起出的车祸，不过没什么大事，我就没告诉你，怕你担心。”孟小娴解释。
方逐北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剧情：“你见过沈七七了？”
“见过了啊，我还跟她喝了咖啡。”孟小娴不在意地说。
“你跟她说什么了？”方逐北有点急。
“也没说什么，我主要就是希望她能离你爸远点。你别说，还真有效果，这都一个多月了，也没见她联系你爸——”
方逐北再次打断了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有，你知道她是谁吗！你跟她说这些，你……”
方逐北的声音大了起来，说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
“你冲我喊什么！她是谁？你说她是谁？她不就是一个试图勾引你爸的小三吗！”孟小娴也不高兴了。
方逐北看着她：“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孟小娴觉得好笑：“我有什么可后悔的。”
方逐北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这件事也不该由他来说明白，最后他颓然地靠在床头上：“你走吧，我想睡一会。”
“行，你睡吧，我明天再来。晚上让徐妈来给你送饭。”孟小娴拿起包，走了。
方逐北当然不是真的想睡觉，他只是不想和孟小娴发火。他替沈七七觉得委屈，一个十八年没管过她的亲妈，这么多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居然是跟她说这些，多让人心寒啊。
那沈七七也是因为觉得伤心了，才走了的吗？
方逐北觉得自己腿上的伤更疼了。
方逐北又一次上了报纸，标题是：方氏少董亲赴灾区，为救孩童被埋废墟。下面配了一张方逐北被抬出来的时候的照片。杨磊他们来看他的时候都忍不住打趣：“小北子你行啊，这次真成了人民英雄了。”
“滚！人民英雄不想看见你。”
“别啊，你不知道这两天咱们这个圈子都在讨论你呢，说你和咱们不一样，不走寻常路。当初你卖你妈留给你的股份的时候，多轰动啊。”
“得了吧，我知道你们在背后不一定怎么笑话我呢。”方逐北知道自己这次做的事，在有些人看来，又是一个笑话。
“那你可说错了，谁还没点理想呢，尤其咱们这个圈子，大多数人都空虚。你做的事儿，他们都想做，但是他们都不敢。”杨磊的神色肃下来。
方逐北笑笑：“行，我就算你恭维我了。反正别人怎么说我也不在意，我自己觉得没错就行了。”
杨磊认真地看着他：“方逐北，你是一个心里有理想的人，你跟我们都不一样。”
方逐北笑得更厉害了：“你刚才也说了，谁心里还没点理想呢。我跟你们没什么不一样的。”
杨磊摇头：“不是，打个比方吧，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团火，我们都差不多灭了，你的还在烧。”
“杨磊你什么时候改走文艺青年的路线了！”
“滚蛋吧，老子就不能说点正经话了。”杨磊也收起了正经的神色，重新嬉笑起来。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方逐北还没说进来，门就被推开了：“小北哥哥，我来看你了。”
曾仪先探了个脑袋进来。
接着惊奇道：“石头哥你也在啊！”
“是啊，我也在，是不是有点失望啊？”杨磊打趣。
曾仪走进去，白了他一眼：“说什么呢，我坐你的顺风车回去，正好。”
她转过头来又跟方逐北说话：“小北哥哥，你感觉怎么样啊？还疼不疼啊？”
方逐北让她把花插在瓶子里：“不疼。下次来别买花了，这都是今天第三束了，这病房都没地放了。”
“嗯，好。那你想吃什么，我下次来给你买啊。”曾仪笑着问他。
“不想吃什么，你们也不用经常来看我，我没什么事，养两天就好了。”方逐北拒绝。
曾仪有点不高兴：“小北哥哥你不要这么不重视，万一养得不好，将来成了瘸子，我看你怎么办。”
杨磊搭话：“成了瘸子也不要紧，不是还有你呢吗。”
曾仪脸红，方逐北替她解围：“行了，都别贫了。今天天气挺好的，磊子你推我出去转一圈。”
杨磊把他架到轮椅上，曾仪拿上小被子，三个人往花园去了。
天气已经入秋了，花园里也没什么好景色，地上到处都是落叶。好在阳光明媚，倒也不觉得萧瑟。方逐北已经好几天没出来透过气了，此时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只觉得神清气爽。
杨磊和曾仪在一旁闲聊，他也不想搭话，问到他他才会说一句。
中途杨磊手机响了，于是离开他们去接电话。
方逐北正望着天空出神，忽然感到有人动了动自己的头发。他抬头，是曾仪。
“有片叶子。”曾仪解释。
方逐北冲她笑笑，神色称得上是温柔。于是这幅画面变得很美丽，女孩站在帅气的男孩身后，从他头上拿下掉落的树叶，男孩冲女孩温柔一笑，这时候如果有人看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