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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北平无战事-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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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掩护措施。梁经纶同志,你是不是把个人的安危看得太重了些?!”

梁经纶:“我必须纠正可达同志的说法。自从接受组织指示加入中共地下党那一天起,我就只有危,没有什么安。可达同志一定要把这个说法强加给我,我只能向组织报告,建丰同志交给我的重大任务我将再无法完成,尤其是即将推行的币制改革。”

曾可达没想到梁经纶今天的态度如此强硬,而且搬出了重中之重的币制改革跟自己对抗,莫非建丰同志背着自己从另一条线给他交了什么底?想到这里,傍晚建丰同志电话里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了起来:

“关于梁经纶同志,我现在就明确答复你,他在中共组织内部所能发挥的作用,尤其是即将推行币制改革所能发挥的作用,是别的同志都不能取代的,也不是你所能取代的……”

“可达同志。”梁经纶一声轻轻的呼唤,将曾可达的目光拉了回来。

梁经纶:“如果我刚才的态度违反了组织的第四条纪律,我向你检讨。”

“不。”曾可达的态度立刻变得很好,“根据组织的第四条纪律,下级违反上级的指示必须检讨,那检讨的人应该是我。也许是我没有很好地领会建丰同志的指示精神,以前给你布置的任务没有考虑到大局,比方安排联欢会。可是有一点我必须向你传达,今晚把你叫来就是建丰同志不久前给我下达的指示。现在叫你一同来看国防部最新的战报,就是指示的一部分。”

“是。”梁经纶双腿轻轻一碰,神情立刻肃穆了,接着向办公桌的战报走去。

曾可达手里的铅笔直接点向了地图上的“太原”:“截至昨天,晋中大部分地区已经被共军占领。现在徐向前亲率共军华北野战军第一兵团及晋绥军区第七纵队、晋中军区三个独立旅共八万余人,向太原逼近,形成了对太原的包围之势!梁经纶同志,从你这个角度分析一下,共军这次的军事行动根本目的是什么?”

梁经纶的目光从地图上的“太原”立刻移向了“北平”。

曾可达立刻将铅笔递给了他:“说你的看法。”

曾可达:“说下去。”

梁经纶:“太原是山西的经济核心,说穿了就是西北军的主要军需来源。共军这是要切断傅作义将军驻华北几十万西北军的军需供应。这样一来,傅作义在华北的几十万军队所有的军需都要靠中央政府供应了。雪上加霜呀!”

“精辟!”曾可达适时地表扬了一句。

梁经纶:“可达同志,我完全理解了建丰同志这时叫我来看战报的意思。反共必先反腐,我们的当务之急是从北平民食调配委员会的贪腐案切进去,彻查中央银行北平分行的贪腐烂账,将那些人贪污的钱一分一厘地挤出来。更重要的是必须立刻废除法币,发行新币。金融不能再操纵在那些贪腐集团的手里,国府必须控制金融!”

曾可达再望梁经纶时有了些建丰同志的目光:“具体方案,具体步骤?”

梁经纶:“再大的事也要靠人去做。今天我见到了方孟敖,更加深刻地领会了建丰同志重用这个人的英明。在北平反贪腐,方孟敖和他的大队才是一把真正的剑,问题是这把剑握在谁的手里。”

曾可达:“当然不能握在共产党的手里。”

梁经纶:“要是他在心里只认共产党呢?”

曾可达觉得梁经纶跟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了:“你理解了我为什么一定要你安排何孝钰去接近方孟敖的意思了?”

梁经纶在这个时候又沉默了。

曾可达:“你有更好的想法?”

“没有。”梁经纶这时的语气又有些沉重了,“共产党学运部同意了我的建议,何孝钰已经作为地下党选择的人选在跟方孟敖接触了。”

曾可达:“有什么问题吗?”

梁经纶眼中浮出了忧虑:“我感觉中共北平城工部不应该这么简单就接受了我的建议。”

曾可达开始也怔了一下,接着手一挥:“谨慎是对的,也不必太敏感。我们对方孟敖看得这么严,共产党也只能让何孝钰去接触他。这应该就是他们接受你的建议的原因。”

“可今天严春明明确要求我不能再去何其沧家里住,不许跟何孝钰有频繁的接触。可达同志,我感觉北平城工部已经怀疑上我了。”梁经纶的眼中露出了风萧水寒之意。

曾可达这才真正关切了,想了想,断然说道:“从明天起,有情况你找我,我不再主动跟你联系。那些平时跟你联系的同志,我也立刻打招呼,一律不许再跟你联系。共产党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这样行不行?”

梁经纶:“感谢组织的理解。请可达同志向建丰同志汇报,下面我要完成的任务。”

曾可达:“请说。”

梁经纶:“第一,我会抓紧促成何其沧拿出币制改革的方案,让他去说服司徒雷登大使,争取美国的储备金援助。第二,我尽力争取中共北平城工部让我作为跟方孟敖的单线联系人。”

“非常好!”曾可达激动地表态,“我今晚就向建丰同志汇报。还有什么需要组织支持的?”

梁经纶:“只有一条,彻底切断共产党跟方孟敖的其他联系。”

“放心。”曾可达的手往下一切,“已经安排好了,跟方孟敖唯一单线联系的那个人这几天就会消失。”

梁经纶:“可达同志,我可不可以走了?”

曾可达立刻走到沙发边,先拿起了那副墨镜递给梁经纶。

梁经纶接过了墨镜。

曾可达又帮他拿起了茶几上的军帽。

梁经纶伸手要接,曾可达:“我来。”双手将军帽给梁经纶戴上。

两人刚要握手,电话铃骤然响了。

“稍候。”曾可达走过去拿起了话筒,才听了几句,立刻望了一眼梁经纶。

梁经纶也立刻感觉到了是和自己有关的事情,静静地望着曾可达。

只见曾可达对着话筒低声说道:“知道了。从现在起你们通通撤离,所有人都不许再跟梁教授联系。”

放下话筒,曾可达转望向梁经纶:“方孟敖今天晚上去何孝钰家了。”

梁经纶的眼下意识地闪了一下,有惊觉,也有说不出的一丝酸意。

曾可达接着说道:“是那个谢木兰带他去的。谢木兰现在还在书店等你。你见不见她?”

梁经纶先将手伸向了曾可达,曾可达立刻将手也伸了过去。

“我走了!”梁经纶的手将曾可达的手紧紧一握。





第35章 保护自己

东中胡同崔中石家院内。

午后骄阳,槐荫树下,依然酷暑难当。

崔中石常提的那口纹皮箱,叶碧玉从娘家陪嫁的两口大皮箱,还有一口大木箱摆在树下,一家四口能搬走的全部家当也都在这里了。

哥哥伯禽和妹妹平阳都换上了体面的干净衣服,太高兴了,便不顾满头大汗,在树荫下互相拍掌,你一下,我一下,一口妈妈教的上海方言,念着童谣:

小三子,

拉车子,

一拉拉到陆家嘴。

拾着一包香瓜子,

炒炒一锅子。

吃吃一肚子,

拆拆一裤子,

到黄浦江边解裤子……

崔中石又穿上了那身出门的西服,方孟韦穿着短袖警服,都像是有意不看对方流着汗的脸,只望着两个孩子。

崔中石显然有些急了,拨开左手袖口看表。

方孟韦目光一闪,立刻认出了那块欧米茄手表,不禁望向崔中石。

崔中石却转望向了北屋,喊道:“方副局长还在等着呢!不要找了,什么要紧的东西,找了也拿不走!”

北屋立刻传来叶碧玉的声音:“晓得啦!回到上海什么也没有,弄啥过日子!”

方孟韦这才接了话:“五点半的火车,还有时间。”

短短一句话流露出了方孟韦的不舍之情。

崔中石便不再催,也转望向了方孟韦。

相对偏又无语,只有深望的眼神。

叶碧玉在北屋收拾得已是一头大汗,摊在桌上的那块包袱布上有一只座钟、一把瓷茶壶、几只瓷杯,还有大大小小一些家用物什。

除了桌子椅子,北屋里也就剩下了四壁。叶碧玉仍然在扫视着,眼一亮,又向墙边走去。

墙上还挂着半本日历,日历上印着的字扑眼而来:

叶碧玉眼闪喜光,连忙取下了那半本日历,吹了吹上面的灰尘,转身放到了包袱布上,这才开始打包。

伯禽和平阳还在那边拍着掌:

拨拉红头阿三看见仔,

拖到巡捕行里罚角子……

崔中石在这边终于低声问话了:“是徐局长还是行长叫你来送我的?”

方孟韦:“我答应你的,只要离开我大哥,我拼了命也要保你一家平安。”

崔中石叹了口气:“要走了,信不信我都必须告诉你。我不是什么共产党,你大哥更不是共产党。我不需要谁来保。”

方孟韦深望着崔中石那双眼,不置可否。

“好啦好啦!可以走了!”叶碧玉提着包袱满头大汗走了出来。

方孟韦对叶碧玉却是一脸微笑,大步走过去替她接包袱。

叶碧玉:“不可以啦……”

方孟韦坚持拿过包袱,又悄悄地将一叠美金塞在她手里,低声说道:“私房钱,不要让崔副主任知道。”

叶碧玉紧紧地攥着那一卷钱,还没缓过神来。

方孟韦提着包袱已经转身,对院门外喊道:“替崔副主任搬行李!”

几个警察立刻走进了院门。

伯禽和平阳欢叫了起来:“走啦!走啦!”

北平市警察局徐铁英办公室外会议室。

马汉山是带着一头大汗一脸惶惑,手里还拿着一根装字画的轴筒走进来的。

孙秘书已经在徐铁英办公室门外候着他了。

马汉山趋了过去,挤出笑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电话里发那么大脾气?”

那孙秘书今天没有了平时的微笑,直接望向马汉山手里的轴筒:“请马副主任让我看看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马汉山还是勉强笑着:“一幅画,早就说好了,请你们徐局长鉴赏……”

孙秘书已经拿过了那轴筒,拧开上面的盖子,将里面那卷画倒出来一半轻捏了捏,确定没有其他东西才将那画又倒了回去盖好了盖子,却没有还给马汉山,而是搁在会议桌上,接着说道:“对不起,请马副主任将手抬一抬。”

马汉山一怔:“干什么?”

孙秘书:“如果带了枪,请留在这里。”

“枪?到这里我带枪干什么?”马汉山说到这里突然明白了,“你是要搜我的身?”

孙秘书:“我是奉命行事,请马副主任不要让我为难。”

马汉山一口气冒了上来:“他是警察局长,我是民政局长,谁定的规矩我见他还要搜身!”

孙秘书:“马副主任搞错了。现在我们局长是代表南京国防部调查组询问北平民食调配委员会的涉案人员。请您配合。”

“好!老子配合。”马汉山解开了外面那件中山装往会议桌上一摔,露出了系在皮带里的白衬衣,用手拍着腰间的皮带,一边拍一边转了一圈,接着盯住那孙秘书,“还要不要老子把裤子也脱下来?”

“您可以进去了。”孙秘书那张冷脸却仍然挡住他,“顺便跟马副主任提个醒,我们在中央党部工作,连叶局长和陈部长都从来没有对我们称过老子,请您今后注意。”

“好,好,在你们面前老子就是个孙子,可以吗?”马汉山一口气憋着,也不再穿外衣,一手抄起衣服,一手抄起那个轴筒。那孙秘书这才移开了身子,让他走进徐铁英的办公室。

马汉山一肚子气走了进去,可转过屏风又站住了。

徐铁英背对着他,正在打电话:“好,好。我抓紧查,尽快查清香港那个账户……请放心,正在采取行动……”

显然是对方搁了电话,徐铁英这才放下电话慢慢转过身来。

“铁英兄。”马汉山看到徐铁英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又胡乱猜疑起来,“是不是曾可达他们察觉了什么,给你施加了压力?”

“他曾可达代表国防部,我代表中央党部。”徐铁英一脸党的威严,“他能查案,我也能查案。我要查谁非得通过曾可达吗?”

马汉山的眼瞥了一下徐铁英办公桌上的那部电话,这才感觉到刚才那个电话并不是曾可达打来的,而是和中央党部有关。难道是在哪个环节得罪了徐铁英和他背后的“中央党部”?带着一脸疑惑:“到底出了什么事?你高低给我露个底。”

徐铁英定定地望着他,在审视这张江湖脸,琢磨不定他到底知不知道那件事情,语气缓和了些:“你们瞒着我干的事,还要我露底吗?”

马汉山的两只眼翻了上去,在那里想着:“我们……”

接着又望向徐铁英:“哪个我们,什么事瞒着你干了?祖宗,你就露个名字好不好?”

徐铁英:“那我就给你露个名字,侯俊堂!”

“侯俊堂都枪毙了!”马汉山脱口说了这句,立刻有些明白了,“你是说侯俊堂空军他们那20%股份?”

徐铁英不接言了,只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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