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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明 全(txt)作者:酒徒-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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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新闻么,听着也带劲儿,自洪武十四年冬天大破达理麻起,云南来的捷报
就一个挨着一个,先是沐英率平南军乘胜追击,兵临云南城下,梁王估计是被吓
破了胆,也可能是见大势已去,留书沐英勿杀百姓,自己于忽纳岩举火自焚,元
左丞观埔宝献城投降。同时傅有德分兵乌撒,和郭英前后夹击,大败实卜,击溃
七万蒙汉联军,生擒实卜以下将佐二百余员。乌蒙、东川、毕节、芒部诸地望风
而降。云南、乌撒既下,明军即移师攻大理,段氏土酋每战必败,全凭地形苟延
残喘。鹤庆、丽江各洞主、寨主赶来凑热闹,中了沐英火攻之计,数万精壮葬身
火海。

    那段氏土酋,见没了援军,只好死守着大理下关。沐英不愿意兵火毁掉这座
千年古城,又见胜券在握,所以也不着急,慢慢和众人商量破敌之策。大理城倚
点苍山而建,西临洱河,并有上下二关,势甚险固,大理段氏见明军不发炮攻城,
以为沐英军火接济不上,暗叫老天保佑。谁料沐英在关下修整士卒完毕,照着王
飞雨遗图,暗地里派了白世光密取上关,方文勇潜登点苍山,都从间道绕越,攀
援而上。段氏只顾着正面,未料到白、方二位突然率大军从背后杀来,仓促迎战,
怎奈沐英又从正面杀上。此时就是大罗神仙,也要慌了手脚,不到半日功夫,下
关亦失,段氏全军覆没。大理屏障没了,不由得段氏不服,封了府库,兄弟束手
就擒。

    “咳,这段氏也没骨气,咋不学学梁王,虽然同样是蛮夷,人家多有血性”。
听报纸的人摇头晃脑地评价道。

    “什么骨气不骨气,保命要紧,朝廷对蛮夷仁慈,必让他安享晚年”。另一
个行商打扮的人搭茬。

    “对蛮夷仁慈,不是对自己的残忍么,我看这样不成,都是和那王飞雨学的,
妇人之仁”!

    “不知道最后王将军的事怎么着了,这攻下大理,首功还得记到他头上,好
人啊,就是心太软”。一个操着点四川口音的伙计小声念叨。

    “我不觉得这样,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居然为了蒙古人胁持主帅,皇上念着
他的功劳不灭他的族就不错了,还等着立功,没门”。旁边一个年青人不屑地说。

    “话也不能这么讲,屠城毕竟是蛮夷的做法,我们中华上国,不能和蛮夷学”。
坐在一边的老人看不过去,低声替王飞雨辩解。

    这话激起了很多人的反对,读报的书生放下了报纸,嘲弄的说:“放了蒙古
人,等他们有了力量,再来杀我们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我不和你们说,读了那么多书,圣人之道多少也懂些吧,小伙子,多积阴
德没什么坏处,北宋年间天雷劈死了头牛,肚子上都有白起两个字”,老人不耐
烦的看着年青的书生,愤愤道:“我听说那边的蒙古人给王飞雨修了个庙,非常
灵验,人心都是肉长的,老天也惩恶扬善”。

    众人不再言语,虽然子曰不语怪力乱神,但大家对鬼神还是比较克制的,一
旦有人被立了庙,通常没人会对庙中雕像发飚。管他灵与不灵,少惹为好。

    王飞雨的庙宇是用烂砖头码就的,里边仅仅是一个牌位,从十四年冬天就不
断有过往的蒙古人在此点酥油灯,叩谢他活命之恩。日子久了,过往的商人也进
来拜拜,图个旅途平安。渐渐的就有些神迹被传开,传颂的人如亲眼目睹一般信
誓旦旦。慢慢的人们也就忘了这个庙的由来,有了道士在里边照管香火,神殿也
慢慢变成了红砖碧瓦。后来永乐年间,白石江大水,潮头到了曲靖城外王飞雨庙
前嘎然而止,阖城百姓因此而保全。后有人相传见一黑衣白马将军拦住潮头,随
波上下,似故将军王飞雨云云。

    这些身后荣辱,王飞雨自己估计也没有预料到,也许当时他的神智已经不清
醒,只是凭着本能做了自己认为自己应该做的事。洪武十五年春,云南平,朱元
璋下令收阵亡将士骸骨,所有阵亡将士家属一律按功抚恤。王飞雨也混在将士中
间被嘉奖,世人很快就把他淡忘了,他的事迹也淹没在浩瀚史书间。明初多慷慨
悲歌之士,璀璨星空中,他只是点缀银河的一粒沙尘。

    “一个苏策宇就把蒙古人赶得雁不生蛋,再给大明一些时间,整个故元天下,
必属大明的”。茶馆里,人们谈论最多的就是如何提三尺剑荡平天下。每天看着
马车从制造局一队队的拉出军械,水路或陆路送到各个新军当中,胜利好像就在
眼前。

    “我看不用一年,咱大明平了云南不就是几个月么”,总有人比刀头舔血的
宿将还轻看战争。云南最后的两个城市鹤庆、丽江在洪武十五年四月初被沐英和
傅有德的联军攻下,云南都指挥使司、云南布政司也在四月正是建立,自宋以来
割据数百年的天府之土重归华夏版图,大大地鼓舞了士大夫对国家的信心,很多
人都希望自己建立班超、马援一样的功业。

    所有人都愿意当将军,没有人问过远征的士兵是否愿意打仗。

    “再有一年时间,小三,咱们就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守了五年了吧”。辽阔
的大草原上,一个黑脸汉子对自己的同伴问道。

    同伴轻轻拉了一下坐骑,等身后的大汉拍马赶上,有些无奈的回答道“是啊,
自从十一年随老将军出塞,整整五年了,明年,咱们就可以回家了”。这个年纪
稍微轻一点的汉子被称做小三儿,姓赵行三,军旅之中,士兵们喜欢名啊,姓啊
交替着乱叫,黑脸汉子也就一会小三,一会小赵的叫他,透着亲切。

    “再等一年,俺们就可以回家了”黑脸壮汉感慨的说,六年光阴,足够把一
个人年少时的豪情壮志磨平。

    “大个子,真羡慕那些募兵,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我真想回老家看看”。
小赵幽幽的说,想起故乡,心中涌起淡淡的惆怅。故乡桥头那个老柳树还在吗,
河边是否还有那个小姑娘在浣纱。如果邻居的小妹没搬走,她也该是孩子的母亲
了吧,不知她的丈夫是否会疼她。自从因饥荒入了军籍,成了世代的军户,小赵
就没了回家的希望,除了立下旷世奇功成为将军,军户最好的结局不过是在太平
日子屯一份田,娶一个边塞上或其他地方无家可归流落过来的婆娘,生下个命中
注定当兵的儿子延续香烟。

    被叫做大周黑汉子听了他的话,也有了点儿淡淡的乡愁,下马拣了个草叶,
低低的吹了起来,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他们是军户,原是不准脱
籍的,洪武十三年为了安慰边军,朝廷下旨凡边军服役满六年者皆可以转为募兵,
这下二人总算有了个回家的盼头。眼看着靼喇海又被春风染绿,心里皆产生了思
乡之念。

    战马好像也被主人的乡愁所感染,慢慢地在松软的草原上跑着,远处血红色
的山峰在阳光下如朝霞般灿烂。大宁城现在已经是商旅云集的草原明珠,没有战
乱的日子,微风吹松勇士的弓弦。

    远远的看见草原上滚过白雪一样的羊群,年轻一些的小赵收拢思绪,双手在
嘴边搭成个喇叭状,对着放羊的蒙古老汉喊道:“毕力格老汉,抓到春膘了吗,
今年的羊毛价儿怎样”!

    老汉看见二人,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也把手搭到嘴吧上喊到:
“托军爷的福,抓到了”。这两个斥候老汉经常见到,准时到几乎成了老汉计算
时间的更漏,璞英将军派得是三波斥候,这是第一波,第二波在二人身后十里外,
第三波和第二波又隔着十里,等三波斥候都过了,太阳基本上就升到头顶了,是
赶着羊群到河边喝水的时候。草原上空旷,二人都拉长声音,回音要很久才能传
回来,慢慢地在旷野中消散。有几只闷头吃草的羊被吓了一跳,匆匆跑开,被老
汉用羊叉甩出的石子打在头上,“咩”地叫唤一声,乖乖地跑回队伍。几只不知
什么品种的羊耙子高昂起头,疑惑地把目光转到斥候这边。

    “去,去”,毕力格老汉在心里计算着时间,赶动羊群,一堆白雪从绿海中
浮过。不动刀兵的日子好啊,这年头羊毛都被商人整车整车的收购,各色羊毛织
成的花布就摆在大宁城的集市里边,谁都可以买卖,都督璞英是个好官,治下蒙
古人和汉人一视同仁,麾下士兵也不扰民。

    “那两个孩子多好,去年还帮我竖过栅栏,可惜他们是汉人”,老汉摇着头,
看着大周和小赵慢慢跑远。

    春天的阳光总是令人感到温暖,特别是在这一年中有小半年见不到绿色的地
方,春天中迸发的生机更为烂漫。百灵鸟的鸣叫直引诗情入碧宵,无论走到哪里,
你都能听见牧人伴着春光嘹亮的欢歌。

    “小赵,回到老家你干什么”,黑脸大汉嘴巴上的草叶失去了韧性,再吹不
出调调,索性扔了,继续逗小赵为乐。

    “我,回去先娶个媳妇,生了儿子后带着到我爹娘坟上看看,让他们也开心
开心”。小赵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传统的汉人谁不希望子孙满堂,中原这些年光景好了,
人们就希望能养个儿女,一旦儿女出息了,祖宗脸上也有光彩。

    “你呢,大个子”,小赵回答完了,好奇的问起黑脸大汉的梦想。

    “俺,俺想回家当个木匠,先攒点儿钱起个窑”,大汉憨厚的笑着,“你别
笑俺笨,除了当兵打仗,俺就会当木匠,要不让俺当木匠,俺不知还能干个啥
(第四声)”!

    “我才不会笑你,凭双手吃饭,吃得不闹心,况且木匠有啥不好,听人说北
平那几个姓杨的大财主,原来都是木匠”。

    “人家,人家那是命好,有武侯扶持,俺,俺也就是那年出塞前在北平军营
里见过武侯一面”。大汉对未来的底气明显不如小他几岁的小赵充足。

    “你见过武侯”?小赵一下子拉住坐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见过武
侯你还没发大财,也没升官,武侯和你说话了吗,说了什么,快给我学学,快”?

    黑脸大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经不住小赵一个劲追问,憨憨的答道:
“说了,武侯说,麻烦军爷让让路,我们把这车软钢卸下来”。

    “咳,让我怎么说你,你怎么不问问武侯怎么赚钱,或怎么打仗什么的”。
小赵恨不得把伙伴从马上拎下来扔到河里,前两天刚下过一场春雨,眼前的季节
河已经成一片汪洋,滚滚地向北流去。

    “那时候谁知他是武侯啊,穿个县尉的衣服,自己赶车”。大汉回忆起见到
武安国的情景,嘴角升起一丝微笑,这武侯爷真的与众不同,县尉和俺这小兵说
话还那么客气。

    “真有你的,你见过几个县尉自己赶马车的,全天下就这么一个”,小赵被
同伴“气”得肚子直疼,弯着身子在马上起伏。

    忽然,黑脸大汉给他打了个手势,战马猛然立起了耳朵,马背上嘻嘻哈哈的
骑士也把手放到了腰间的号炮上。

    黑脸大汉跳下马,仔细看了看岸边的土地,用手抓起一把泥沙,放在鼻子下
闻了闻,皱着眉头说,“赵,你发现这几天有些不对没有”。

    “没有啊,怎么了,你别吓唬我”!

    “不是吓唬你,毕力格老汉以前每次见了咱们,都要扯上几句,还经常约咱
们去他的包里喝酒,这几天好像都没提喝酒的事”。

    “是没提,老人家忙呗,你不是馋酒了吧”,小赵眼中也升起了疑云,为了
缓和紧张的气氛,还是低声安慰着大汉,也安慰着自己。

    “不是”,大汉摇头说道:“这几天,周围的牧人好像尽力和咱们疏远,并
且今天每个牧人的羊群中,都多了五、六头大羊耙子”。

    “对,那些羊耙子还不怎么吃草”。小赵肯定了同伴的分析,用手指向不远
处,“你看,就像那边那几头,好像这个牧人的羊耙子更多”。

    壮汉回头看看小赵,正好看见小赵探询的目光,二人彼此点了一下头,骑着
马一前一后向羊群走去。放羊的牧人见过来两个军汉,有些紧张地赶着羊群避让。

    “别害怕,俺只是过来看看”,壮汉好心打着招呼,尽量给牧人一个笑脸。

    牧人只好收拢住羊群,靠拢过来,边走边用汉语问道:“军爷,要吃羊肉么”。

    “不了,俺们见这几头公羊长得粗壮,不知是哪的品种,好奇,你能告诉俺
么”,壮汉下了马,慢慢地推开挡路的羊,边走边问。大宁外的蒙古人和城里来
往的客商交易惯了,都会说两句汉语,壮汉问起话来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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