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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城市边缘人的生活-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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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牛说:“我估计不是什么大病,我在那个地方,医生检查说是什么十二指肠溃烂和急性胃炎。医生说要住院开刀,可能是割掉十二指肠吧,我在旁边听医生跟你爸爸说的。”
    叶光军捏了一把冷汗,说:“噢,我妈妈得的是十二指肠溃烂和急性胃炎,那她吃饭就成问题了。”
    黑牛的母亲说:“听说胃病吃饭吃不下去,不过好就好在这不是什么大病,只要人是好好的就行了,人生病了也不能追求太多,这也是一个人的命运,命好就好,命差就差。”
<十六>在虎子家
    渐渐地时针指向了六点钟,天色已经黑了。叶光军对小莉说:“小莉,你在家把晚饭煮好,煮好后你先吃,我到虎子他们家去,他们大概回来了。”
    小莉从灶屋里出来说:“二哥,我想跟你一块去。”
    叶光军说:“你在家,天黑了,鸡还要上笼,猪,我已经把食送过去了,等一会儿你再去猪笼看看,看猪有没有把猪盆拱翻倒了。”
    小莉站在那里望着二哥,沉默着,听着叶光军的话,点头同意。
    叶光军到了虎子家的门口,虎子家的大门敞开的,里面的灯光射了出来,隐约听到虎子的声音。叶光军忙跨进门,喊了一声“虎子,你回来啦”。
    “刚到家,屋里坐,叶老师,屋里坐。”虎子憨厚地笑着,并招呼着叶光军,并递过一条长凳子让叶光军坐下。虎子家本不宽大的堂屋码满了棉花,显得特别狭窄和拥挤,此时适逢秋收捡棉花的季节,不仅是虎子一家如此,村子里其他人家也都是如此,家家户户将收上来的棉花因没地方放,只好都尽量堆放在家里宽敞有空的地方,在村上,堂屋是各家最宽敞的地方,平时用来接待客人的堂屋此时就用作了储藏室了。
    虎子的妈妈从房间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盏没有灯罩的煤油灯,见叶光军来了,招呼道:“哟,叶老师来了,坐。”说着便穿过杂乱的堂屋到另一个房间里去了,象是在找什么东西。
    叶光军微笑着客气了一下,便坐下,望着短小结实的虎子,说道:“今天难为你和黑牛了。虎子,我妈妈病了,真是感激你和黑牛两个人帮忙,把我妈妈抬送到医院,真是让你们吃苦了。”
    虎子用手搔着肩上的痒,笑着说:“这有什么难为的呀,没什么,都是家门口人的,能做到为什么不做呢?这是小事,千万不要这么客气。”
    叶光军问:“虎子,我妈妈住院了吧?住院手续都办好了吗?我爸爸在那里?”
    虎子说:“三爷还在医院那里,住院手续你爸爸都给办好了,他没回来,不得回来。”
    叶光军说:“虎子,你知道我妈妈她没什么关系的吧?病不碍事吧?医生检查了吧?是什么病?”
    虎子说:“估计没什么关系吧,医生检查过了,走去就检查了。”
    听了虎子说妈妈的病没什么关系的,叶光军一颗悬着的心稍放了下,说:“检查出来你知道是什么病?”
    虎子说:“我也不大清楚,我听见医生对你爸爸说是什么胃病和什么肠病,具体的我也不晓得,总知好像你妈妈的病没什么大问题的,你放心吧,也不要太着急,我看你爸爸一人在那边中的。”
    叶光军说:“不严重就好,就怕病严重。”
    虎子说:“不过,听医生说要住院开刀的。”
    叶光军突然惊讶道:“开刀?”
    虎子说:“是的,我站在旁边听医生说的,今天病人多,开不起来刀,医生说过两天才轮到,再开刀,其实真正得的是什么病我搞不清楚,黑牛不知道哓得不晓得,我估计他晓得,他比我识字,也可能和我一样不晓得的。”
    叶光军不想往“癌”字上想,一想到这个字,就尽量把它避开,可这个字就是频频闪现,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叶光军说:“等一会儿我再到他家去问问他,看他晓得不晓得。”接着自语道:“开刀?开刀?那会是什么病呢?一定很严重的了,否则不会开刀的。”越想心里越害怕,是不是母亲真的患上什么癌症了,转念又想,如果真是癌症的话就没指望了,那医生又何必去建议要求开刀呢?即使是癌症,那也只是癌症早期,既然是早期,那也就是说明能够治好的,叶光军越想心里越清晰,恐惧害怕的心情稍稍平和了一点,心里也大底有了一些数了。
    叶光军接着问虎子:“虎子,你听清楚医生说的是胃病和肠病了吗?”
    虎子打保票似的肯定地说:“我听清楚了,不会错的,这个我听得很清楚,记得也很清楚的,绝对没错的。”
    叶光军点了一下头,又问道:“你知道我妈妈住院缺钱吗?”
    虎子说:“这个我没听三爷讲,我估计不缺吧。”
    虎子接着又说:“我估计没什么大不了的病,我临走的时候,你爸爸还招呼我们回来对你们娣妹俩说,叫你们在家放心,不要瞎着急,这恐怕三婶的病不会有什么危险,我想开刀后,在家调养调养就会好的。”
    虎子的母亲从房间里出来,把端在手里的灯吹灭,放在条台上,同情地说道:“唉,叶老师啊,人老了真是说生病就生病的,你妈妈人好啊,几十年了,从没和人家吵过嘴打过架,好老人家年纪也比较大了,难免会生个小毛病的,你们做儿女的也应防着点,其实她也累不动了,地里的活也很重的,天气有时候又那么的冷热不均,真的让人吃不消。你妈妈这次突然生病,我估计不是什么大病,但如果真正需要开刀做手术,我想这个病也不小的。”
    叶光军心想也是,于是连连点头,并跟虎子的母亲谈了一些家庭锁事,表示家庭给自己母亲带来了很大的精神上的烦恼压力,埋怨自己没出息的,这么大的人了还让她们老人家操心。
    虎子的母亲头发脏乱,打着补钉的衣服透着她满脸的善良,脸上的皱纹与她五十岁不到的年龄不大相称,要老得多,这是一个农村妇女为家庭为孩子撒下的责任网纲。虎子的母亲谈话中发出的感叹声中带着着沉重的附和,她有三个儿子,都已经大了,虎子排行老大,今年二十八了,另外两个分别也都已二十快大几了。虎子已经订亲了,她打算在年底让虎子结婚,把媳妇娶回来,然后再轮到二儿子,最后到三儿子,一个一个地了却孩子们的婚事。
    在农村,孩子结婚可要花相当多的钱的,对一个农村家庭来说,特别是如今半开放的农村,负担更重,那些姑娘们眼界都变高了,稍有闪失,就娶不起。
    在谈话中,叶光军突然觉得坐在面前跟他讲话的是他自己的母亲在谈家常,随着虎子的母亲唉声叹气的声音,叶光军的心变得特别的沉重和苦楚,不知道该怎么去劝她,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同类母亲的心声,他想流泪,但他不能,他早就想找出一种方法来,让这些同类母亲有种失荷的轻松。叶光军在静静地倾听着,倾听着沙银村宁静的清水塘里发出的声音,这种声音象输液管,在向他体内输送着一种勃勃生机的力量。
    虎子的父亲和虎子的两个弟弟手里拿着农具从外面回来了,进屋分别与叶光军打了个招呼,把手中的农具整齐地摆放在堂屋的一个墙角里。
<十八>感伤
    叶光军说:“二婶,你讲得有道理,有道理,只要人活着安然无恙平安也就行了,也不要想追求太多,再说有的事并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够怎么样的,是天意,是改变不了的。”
    黑牛的母亲说:“对了,你也不要太伤心,凡事由天,由天决定。”
    叶光军与她们谈了一些生活上的家常,然后便起身告辞,说家里只有小莉一个人在家,怕她害怕,要现在马上回去。黑牛的一家人都表示理解和同情,于是也就没再多加挽留叶光军了。
    临走的时候,黑牛招呼叶光军说道:“叶老师,我们从县医院里回来的时候,你爸爸招呼说,叫你们在家里放心,不要瞎着急,地里的棉花开得很多,要把它们捡上来,注意天下雨。”
    叶光军点了点头,表示答应,说了声谢谢,便离开了。
    外面的天很黑,眉毛似的月亮淹没在厚厚的云层里,照亮不出路的影子来,幸好路是熟悉的。叶光军站在外面定了一下眼睛,顺着感觉向回走着,慢慢地用脚探着路,虽然很黑,路边的树叶沙沙地响,但他并不感到有魔鬼的存在和随后,他害怕的是母亲的身子,他想着年迈的母亲,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没有过个好日子,一直是在艰辛劳累中熬过,子女小的时候煎熬,子女大了仍然在熬苦。
    此时,叶光军看到了平日里没有多少注意的母亲的头发,在棉花地里弯腰低头时被风拂起,一缕一缕雪白色的头发,在晨光和晚霞里熠熠抖颤耀眼,他想起了从不出门的母亲,整天那穿着那套颜色不搭配洗得发白的衣裤,过年好不容易买了块布料做一套新衣,有时节省不买,就用染料染一下,新衣服不舍得穿,总是一直搁在箱子里,说等到有机会出趟门时穿。他在想,这位沙银村善良的母亲把美好的希望寄托在她的二儿子的身上,她艰酸地做到了,然而她的二儿子除了在考上大学的当年给他这位憔悴的母亲套上了一下瞬间光环,此后二儿子的命运却并没有给他这位慈爱的母亲举起黑暗中的火把,叶光军想到这里,泪水爬满了整个面颊,他在黑暗中摸索着向回走着,他一路寻找着一种伤心的安慰,品尝着人生的泪水和汗水的咸味。
    叶光军走了几户人家,前面射来了一束亮光,是一个人手提电筒在赶路,亮着的手电筒在他的手里晃来晃去的,朝这边移来。叶光军忙抬胳膊,用衣袖拭去眼泪,害怕被经过的对方看见,以免给对方行路带来杂乱的思想。他擦过眼泪以后镇定了一下,继续向前小心地试探着迈着步子。随着距离的拉近,叶光军发现对方的身影是那么的熟悉。近前一看,原来是妹妹小莉,不觉地自己的鼻沿抖颤了起来,眼泪又溢满了眼眶,汩汩地出来了。他觉得对不起小莉,觉得完全是因为他,她才辍学的,连一次高考升学的机会都没有。
    等到小莉挨近的时候,叶光军匆忙擦掉眼泪,尽可能地不让声音抖瑟,叫到:“小莉,你怎么来了?天这么黑的,一个人走路你不怕吗?”
    小莉只顾一个劲地走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对面竟然走过来一个人,一听是叶光军的声音,惊喜地答应道:“二哥,是你,我是来接你的,怕你看不见,到石奶奶家借了一把电灯。”
    叶光军说:“路很熟悉的,不用电灯,走路没关系的,不会跌倒的。”
    小莉听出了叶光军讲话的声音有点异样,意料妈妈可能出了什么问题,唰地眼泪下来了,急忙地问道:“妈妈怎么啦?二哥,是不是——”说着就呜呜地哭了起来。她一边哭着一边搡着叶光军的胳膊问。
    叶光军紧紧地握着小莉的手,搂着她的肩膀,说道:“不要哭,小莉,妈妈是好好的,没什么要紧的。”
    小莉说:“你骗人,你骗人的。”她呜呜地哭着,哭得很是伤心,她伤心得哭泣,感化了黑晚里的虫子,它们也跟着发出悲伤的调子,将整个沙银村笼罩着一层凄惨的空气,谁呼吸了这里的空气谁就会悲伤,连树草和地里的棉花叶子都放出丧亲的哀嚎。
    叶光军问道:“没有,其实是胃炎和十二指肠炎,不过这如果严重的话,也会危及生命的。”她一听说妈妈得的是胃炎和十二指肠炎,心里稍有了平和,她上过生理卫生课,对胃病和十二指肠病大概在过了解,心想可能暂时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的。
    叶光军沉默着,小莉接着说:“那你为什么要哭泣呢?肯定妈妈的病很严重的。”她一边抽泣一边问着叶光军。
    叶光军心想,他必须说出他流出泪的原因了,不然小莉会一直哭下去的,就有意地说道:“我没哭呀,谁说我哭的呀。”
    小莉一听以为他是骗她的,只说妈妈得了胃炎和十二指肠炎,心想可能不是这个病,是另外一种什么疾病,二哥为满她,不愿意说出来告诉她,心里越发伤心,说:“你——你——说话——带着哭——哭着的——腔调的。我——我——听出——出来了。”她一边哭着一边说着。
    叶光军没有想到小莉突然变得伤心起来了,忙解释说道:“小莉啊,你先停着,听我讲。”
    小莉哭泣得更加厉害了。
    叶光军搂紧小莉抖动的肩,紧握着她的小手,说道:“好了好了,不要哭,妈妈真的没事的,不要紧的,我哭是因为——”叶光军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是因为妈妈这么大的年纪了。我们都这么大了,还没能让她老人家享享福,整天还劳累个不停,特别是我不争气,没有哪一天真正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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