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夜话-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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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上菜园
你看见过浮在水面上的菜园吗?我想可能有一些人肯定地没有看见过,甚至不会相信真的有这样的事情。然而,这不但是事实,并且是合乎科学的,值得我们加以提倡和试验。
唐代有一部书,名为《玉堂闲话》,作者无名氏。书上有一段记载,是关于水上菜园的,它写道:
“广州番禺,常有俚人牒诉云:前夜亡失蔬圃,今见在某处,请县宰判状往取之。诘之则云:海之浅水中有荇藻之属,风沙积焉,某根厚三五尺,因垦为圃,以植蔬。夜为人所盗,咨之百里外,若浮筏故也。”
看起来,远在唐代,这种水上菜园在广东沿海地区就相当流行了,其他地区是否当时也有,虽然这部书上没有一一交代,但是后来在福建、浙江等地却有类似水上菜园的形式出现。
这种水上菜园的数量颇为不少,所以仅仅番禺县就“常有俚人牒诉……失蔬圃”。既然说是“常有”,显然不是个别的。而且这里所举的不过是提出控诉的一部分例子,至于没有提出控诉的当然还有。那末,我们不难推想得到,其他种植水上菜园而没有失盗的,无疑地就有更多了。
如何形成这样的水上菜园呢?番禺县的这个例子表明,这种水上菜园是由水中荇藻之属堆积而成,形如浮筏,厚度约有三五尺以上,可以种植蔬菜。明代徐光启的《农书》等也曾描写这种浮筏式的菜园,当时叫做“葑田”。这种菜园是“以铁索系于水边”,所以不容易被水漂走。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水上菜园出现呢?这个道理很简单。因为在南方人口稠密的地区,农民们十分重视园艺的经营。种菜园的人们,收入比普通农民要高出好几倍,生活水平自然也高得多了。但是,在这些地区,耕地面积却相对地少于他处,因此,人们不能不想出千方百计,力求增加耕地面积,特别是要增加蔬菜种植的面积。恰好在南方各地,江河、湖泊、沼泽以及沿海一带,水面较大,人们就想出了一些办法,与水争地。过去有许多圩田、围田等,便是人们与水争地的最常用的方法。而水上菜园则是另一种方法,实际上这种方法比圩田、围田远为高明。
凭什么能够判断水上菜园比圩田、围田的方法更好呢?这就因为水上菜园实际上并不占地,也就是不缩小实际的水面。它的好处就在于它无论水深水浅,都紧紧地依靠水面而又不与水争地。当着那些圩田和围田把水面挤得很小,以致洪水暴涨,又把圩田和围田冲垮的时候,水上菜园却随涨随落,升降自如。
由此可见,水上菜园确实是南方园艺经营中的一个重要创造。我们应该把这种经验再一次介绍出来,并且在北方做一点新的试验。
在北方,大部地区虽然人口不如南方的稠密,因而耕地的使用要比南方的粗放。可是,随着城市和工业区的发展,需要大量的蔬菜供应,北方的蔬菜种植面积正在日益扩大,而蔬菜的种植需要肥沃的土地,这种土地在北方却比较少。加上近些年来大兴水利,不少原先很肥沃的土地变成了水库,这在一方面固然使耕地面积相对减少了,而在另一方面则带来了很大的利益。利用这许多新修的水库,不但可以充分地灌溉原先干旱的土地,大量地改造旱地,成为水田,在水库周围的山上,便于造林,种植果树,发展牧畜业,并且在水库中还可以繁殖鱼类及其他水产。如果再把许多水库中的水面尽量地利用起来,造成水上菜园,那末,北方的蔬菜种植面积实际上就可以大为增加。
要兴建水上菜园,并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条件。无论利用什么材料都可以编成浮筏,面积大小也可以随着实际需要而伸缩。要把浮筏拴在岸边,不使它漂走。在浮筏上面可以堆积各种杂草、野藤,和以泥土。如果在海边的水面上,由于海水是咸性的,就必须使用酸性的基肥。上面种植什么蔬菜,要根据土质、气候等条件而不同。这样的水上菜园,即便布满在水库四周的水面上,也丝毫不会妨害水下鱼类的正常活动,反而对于养鱼有益。
这又是一个大胆的建议,希望研究园艺学和其他有关的专家,考虑这个问题,设法进行一些小型的试验,看看结果如何。
金龟子身上有黄金
早于一九三四年,有一位捷克斯洛伐克的科学家,做了一种很特别的科学试验。他采集了一大批金龟子,把它们烧成灰,又把金龟子的灰拿去冶炼,结果从一公斤的金龟子灰中,居然能够提炼出二十五毫克的黄金。这实在是一项重要的发现。
人们也许会觉得奇怪,金龟子身上怎么会有黄金呢?其实,任何生物的机体中,或多或少地都包含有各种金元素。因为任何机体都必须由一定的物质组成,而任何物质总离不开一定的元素,所以从生物的机体中能够找到若干金属元素,也是很自然的道理,并不奇怪。
这个道理虽然被人类发现的历史还不太久;但是,这种现象却早已被人类发现了。就以金电子来说,我们中国古代的科学家,曾经对它们进行了详细的考察,并且发现了它们的机体结构的金属特点。
远在唐代,有一位专门研究风土物产的学者,名叫段公路,在他所著的《北户录》中,关于金龟子就有一段记载。他说:“金龟,甲虫也。五、六月生于草蔓上,大于榆荚。细视真金贴龟子,行则成双,……土人收以养粉,云与养粉相宜。”很明显,段公路已经发现金龟子身上和真金贴成的一样。
到了宋代,与欧阳修齐名的大学者宋祁,在他所著的《益部方物略记》一书中,也有关于金龟子的记载。他写道:“金虫,出利州山中,蜂体,绿色,光若金。里人取以佐妇钗镮之饰云。”又说:“虫质甚微,翠体金光,取而桥之,参饰钗梁。”可见当时四川、陕西边境一带的居民,已经把金龟子看成和真金的首饰一样,直接拿来当金钗用。
至于明代的大生物学家李时珍,在他的《本草纲目》中,对于金龟子的介绍也说:“此亦吉丁之类,媚药也,大如刀豆,头面似鬼,其甲黑硬如龟状,四足二角,身首皆如泥金装成,盖亦蠹虫所化者。”他还引述竺法真的《罗浮山疏》说:“山有金花虫,大如斑蝥,文采如金,形似龟,可养玩数日。”所谓泥金装成,或者说文采如金,都无异于把它们比做真金。
这一种昆虫,在现代昆虫学的昆虫分类上,的确是属于“金花虫”这一科。它们的形态很多,不下五六十种。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有两种:一种学名便是金龟子,又名金虫;一种学名是金盾虫,形状象盾牌,尤其象龟。真正的金龟大概就是这两种。
历来还有不少文人,看见儿童们喜欢捕捉和玩弄金龟,发出了许多感慨。如宋代的薛士隆,写了一篇《金龟赋》。他在序言中说:“金龟,瓜蠹也。似龟而小,首足介尾咸具,色若中金焉。惟其冒乎外者,轻明若云母。有翅,附甲而生。巨领双髯,腹下多足,与龟为异。”在这篇赋里,他一再赞叹金龟“体浑金之萃美兮,色耀日而舒光。”最后他非常惋惜地说:“嗟彼服之不称兮,适以焚身;将儿曹之玩爱兮,毙焉无所!”同样,宋代的周密,在《葵辛杂识》中也写:“延寿寺,有金龟集游童衣袂,大如榆荚。……此物有甲,能飞,其色如金,绝类小龟。小儿多取以为戏。”如果大家都回忆一下,可能有许多人在儿童时期都曾玩过这种金龟子。
但是,过去的许多人却不曾确切地知道,在这种金龟子身上真的会有黄金。现在我们既然晓得捷克斯洛伐克的科学家做了试验,并且成功了,那末,我们何不也来试它一试呢?
当然,我这样讲,并不是为了耸人听闻,并不是要鼓动大家去搞这种试验。凡是这一类事情,都只能由个别有条件的人,做一些小小的试验。特别是这里所说的金龟子,并非南北各地到处都能找到的。它们的出现有一定的季节,每年只有在五、六月间才能生长。而且金龟子身上的含金量,也只不过百分之○·二五,这样的含金量虽然不算很低,但是,显然也不算高。如果大量进行试验,在一般的条件下恐怕是不可能的。
一句话,我只希望有个别热心的朋友,在条件允许的时候,注意试验一下,看看结果如何。
青山不改
凡是读过中国旧式侠义小说,如《水浒传》等古代英雄故事的人,大概都会记得那些“绿林好汉”常用的语言。除了一部分“江湖黑话”以外,它们往往反映出人类社会生活以及自然界的一些最普通的现象。从它们所反映的现象中,如果加以分析,有时也能够发现很重要的道理。
比方,当着好汉们挥手分别的时候,常常异口同声地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这样的豪言壮语,不但表示了古代被压迫人民对于自己的前途充满着希望和信心,同时也表示了他们对于祖国和家乡的壮丽河山怀着无限的热爱。然而,更重要的是这句话里头还包括了一条自然的规律。
就自然界的本来面目而言,青山总是不会改变的,这应该算是合乎逻辑的判断吧。正因为山是长青的,所以水也才能永远荡漾着绿波。谁不喜欢青山绿水呢?这不只是为了赏玩风景,而且是为了人民的健康和国家建设的需要。问题在于山怎么会青,而青山又怎能保持不改?这就涉及了一大套专门的知识和经验。
一般地说,有山必有林,所有的山林都是天然生长和天然更新的。不同的土质生长不同的林木,这也是由客观的自然条件所决定的。因此,如果没有特殊的灾害发生,青山自然不会改变,绿水自然也会长流。但是,由于人类社会长期经历了阶级剥削和战争破坏,自然界也不断发生洪水泛滥、火山爆发、地震山崩等巨大的灾害,无数的森林被毁坏了。所以植树造林就成了我们不能不重视的一件大事。
历代对于山林的管理,曾经有过一些制度,设有专职的官吏。如《周礼》载“山虞掌山林之政令”,“林衡掌巡林麓之禁令”。所谓“山虞”可以说是林业专员,“林衡”可以说是林区警察。当时法令规定各村社必须植树造林。正如《周礼》所载:“各以其野之所宜木,遂以名其社与其野。”在这一句下头,朱熹的注解是:“所宜木,谓若松、柏、栗也。若以松为社者,则名松社之野,以别方面。”可惜这些早已成了历史的陈迹,否则,到处留下松树林、柏树林、栗子林等等,够多么好啊!由此可以想见,我们的祖先对于造林的积极性,确实也很不小。
为了使林木茂盛,能够不断地供应国家和人民的需要,当然必须保护森林。说到保护,并不是不许砍伐。关键是在于伐木林有计划。要把它同森林更新的措施结合起来,而不许滥伐森林。
在这一方面,有一些古老的经验同样值得我们参考。如《周礼》载:“仲冬斩阳木,仲夏斩阴木。”东汉郑玄的注解说:“阳木在山南者,阴木在山北者。冬斩阳,夏斩阴,斩木之法也。”《礼记》的《月令》中也写道:“孟春之月,禁止木;孟夏之月,无伐大树;季夏之月,树木方盛,乃命寝人入山行木为斩伐;季秋之月,草木黄落,乃伐薪为炭;仲冬之月,日短至,则伐木取竹箭。”由这些古籍的记述中可以知道,采伐林木必须看清季节。所以孟子认为“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这个意思就是说,按季节有计划地砍伐,木材就用不完。如果不管什么季节,盲目地乱砍一气,那就一定会把森林毁掉。
但是,这些还只是消极方面的做法,最要紧的还在于从积极方面培育林木,首先要想办法使栽下去的树苗普遍成活。
据后魏贾思勰的《齐民要术》所载,植树必须“先为深坑,内树讫,以水沃之,著土令如薄泥,东西南北摇之良久,然后下土坚筑,时时灌溉,常令润泽。埋之欲深,勿令挠动”。为什么栽的时候要东西南北摇它呢?因为“摇则泥入根间,无不活者。不摇,虚,多死”。栽好之后当然就不要挠动它了。至于“下土坚筑”,也要注意“近上二寸不筑,取其柔润也”。同时,还要注意“每浇水尽,即以燥土复之,则保泽;不复则干涸”。这些技术细节如不注意掌握,成活率是不可能提高的。
至于树木长得好坏,全看培育的方法是否符合植物学的原理。现在懂得植物学原理的人,似乎很不少。但是,真正懂得实际运用的却不多,能把实际经验提炼为原理的就更少。因此,有必要广泛地总结一些实际经验,来充实和提高这个专业的干部水平。我们应该学习唐代的作家柳宗元,他写了《种树郭橐驼传》是人所共知的。其中有一段写道:
“橐驼非能使木寿且孳也;能顺木之天以致其性焉耳。凡植木之性,其本欲舒,其培欲平,其土欲故,其筑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