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庄园-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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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帕被他看傻了,打心底里犯上一股不安,他不敢轻易开口,他的直觉告诉他,说哪怕一个字,都是错的。
“是瑞塔害得你吗?是他害得我们嘛?你是不是……被他……”弗雷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他嗓子哑的像乌鸦叫,稍微大点声的发音都说不出来。
奥帕摇头,只觉得很不妙,他想解释,但不远处的枪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知道士兵们看到了什么,居然开了枪,那枪声不远,奥帕甚至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那不是一个人的,是一群人。
奥帕的心越跳越快,没时间解释了!奥帕站起身,再次将弗雷扛上肩膀,弗雷摇摇晃晃的扶着墙,他眼前一亮,看见了另一片昏暗的世界,是来自庄园外的世界,同样的黑暗,不同的广阔。
“弗雷,你记住我说的话,地址别忘了!出去以后别回头使劲跑!越远越好,无论看到什么消息都别回来,在外面好好的活,”奥帕扶着弗雷,嘴里的话越说越快,越说越急,好像追着火车跑的情人焦急的嘱咐。
他们面前没有火车,只有薄薄的一面墙,这面墙是道几乎无法翻阅的屏障,阻绝了两个世界,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瑞塔已经付出了血的代价,但奥帕依然要把弗雷送出去,哪怕他们以后再也见不到面。
再也见不到面……奥帕艰难的吸了口气,只觉得胸口和鼻子一起的发胀发酸。
背后的声响越来越近,说话声越来越清楚,奥帕的汗无声的浸透全身,他没时间了。
弗雷的脚离开了奥帕的肩膀,他用尽全力爬上墙头,同时向奥帕伸出手要拉他上去,奥帕抬起头抓住,弗雷的手上也有血迹,凝结成粗糙的血痂。
“我不跟你走,我去把他们引开,你出去后千万别忘了我说的地址,好好活知道吗!”说完,奥帕强忍着哽咽的酸楚,红着眼睛,浸着眼泪,诀别一样说了最后一句;“我爱你弗雷,好好活着。”
话音刚落,奥帕使劲攥了弗雷一下,不敢再多看他一眼,逃似的跑了。
他边跑边用手背抹了把眼睛,蹭了满手的泪,眼泪横着从他眼角飞出去,打湿了他的鬓角,世界在他眼中颠三倒四的都散了光。
奥帕刚出花园就被士兵发现了,那些士兵打着手电牵着狗,举起枪就对准奥帕,奥帕手忙脚乱的立刻调转方向,士兵立刻跟上,没人再去注意花园。
奥帕不知道该去哪,他本能的往花园相反的方向跑,撞破头一样拼了命的跑,跑的他什么都忘了,瑞塔忘了,弗雷忘了,自己也忘了,只剩下跑。
奥帕跑着跑着绕过一堵墙,靠在冰凉的墙壁上,豁了命的喘气,同时竖着耳朵听声音,他跑的太卖力了,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但这种感觉却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感触。
也许此时,弗雷也在奔跑,他可能在旷野中奔跑,跑的同样精疲力竭,却是越跑越有希望,他肯定能活下来,活的比我好。
嘈杂声越来越近,奥帕知道自己根本跑不掉,他只是在拖延时间,多挣扎一秒是一秒。奥帕听着声音,蹭着墙壁慢慢后退,想着从另一个方向跑出去。
就在奥帕想要转身时,一只干燥的手忽然从后方捂住了他的嘴,接着还没等奥帕回过神来,一条有力的胳膊又揽了过来,将他固定住,奥帕惊愕,下意识的反抗,可这个人显然动作比他快很多,奥帕就觉得身体后仰,整个人被连拉带拽的拖进了身后的窗户里。
五十二
奥帕缩在墙角,被身后人紧紧的锁在怀里,他双眼鼓瞪,半天不眨一下,屏息凝神的望着斜前方的窗户。窗户上正映着一个个匆匆而过的黑影,他们奔跑有序,没人说闲话,也没人注意到这个关紧的窗户。
人群渐渐走远,奥帕的心跳也平静下来,身后人沉沉的松了口气。
这声音就好像警报解除的信号,奥帕绷紧的神经终于松开,他瞬间像散了架似的,歪躺在地上,溺水一样大喘着气,同时全身控制不住的哆嗦。
“他们走了……”身后人开了口,是一把低沉浑厚的声音,奥帕的身体一僵,他听出来了,是康斯坦!
奥帕触电一般跳起来,一脸诡异的看向康斯坦,就在刚才,康斯坦站在屋子里把他拖进来,救了他一命。
“你为什么要救我……”奥帕问。
康斯坦站起身,警惕的从窗帘边缘往外望,月亮逐渐冒出头,淡蓝色的光晕透过窗帘,照亮了康斯坦半张脸,脸上不复往日倨傲的神态,而是严肃冷酷,甚至没有了眼镜的阻挡,那瞳孔里都泛着疲惫的凶意。
奥帕没见过这样的康斯坦,没有在妄然开口。
“他们走了,跟我来,”康斯坦确认后回答,他看了眼奥帕,随后快速的除了屋门,奥帕一看赶紧跟上。
出了门,奥帕才发现这也是个不小的楼,但是到处都落着灰,还有的灯没有灯泡,路过一个敞着门有地毯的房间,奥帕还能闻见霉味。
奥帕紧跟在他身后,看着康斯坦笔直的背影,奥帕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他为什么救我?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他怎么知道到这里找我?
奥帕通过路过的窗户向外看,大约估摸出这是哪里,这是个处于庄园边界的孤楼,听其他佣人说过,这是原来住的是公爵的某个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后来公爵夫妇处死,这个孩子也被赶出了庄园,伯爵嫌这个孤楼的位置不好,于是将它冷落了下来,一直说要把这楼推倒重修个凉亭或是水池,但到底是建个凉亭还是挖个水池一直没定下来,于是它得以矗立在此许久,久到人们几乎忘了它的存在。
奥帕跟着康斯坦来到地下室,这里黑的密不透风,奥帕只能摸着墙听着声音走,康斯坦好像长了一双夜视眼,行动完全不受限制,奥帕徒劳的瞪着眼睛,听他在黑暗中叮叮当当的不知道在搬什么,想帮忙都帮不上,就在他无助的扶墙时,一点火光突兀的跳进他的视野。
康斯坦划燃了一根火柴,奥帕眯着眼睛,逐渐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这个地下室,有一个密道,康斯坦刚刚把密道前的遮挡物挪开,此时他半个人正站在密道里冲奥帕招手;“跟上!”
密道很深很长,地势一直是向下的,越走越冷,越寂静,奥帕看着康斯坦的背影,他拿着一根蜡烛走在前面,摇曳的微光从他的身体边缘照射在墙壁上,无形中拉宽了他的影子和身躯,奥帕强迫自己不去看那鬼魅的光影,只一味的跟着康斯坦走。
“你帮伯爵夫人的事情,还有谁知道?”康斯坦忽然放慢了脚步,面冲前方问。
奥帕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惊涛拍岸,就知道他有目的,奥帕想也没想就回答;“按理说没人知道,但瑞塔不好说……”
瑞塔当然不知道,但奥帕留了个心眼,他怕康斯坦要在这里弄死他,自己在这里施展不开,密道窄的几乎只能并排一个半人,而康斯坦显然是对这里极其熟悉的,想要杀了自己,恐怕自己烂成一堆白骨都没人知道。
康斯坦冷笑一声;“你别对我耍花招,你那个哥哥现在瘫在床上,对谁都说不上话,还把他当靠山,只怕你会把自己的命都靠没了。”
这话说得奥帕身上凉了一半,但刚经历过一场生死逃亡,现在的他虽然怕,但怕的有限。
“他是我哥哥,我唯一的亲人,我有心骗他都骗不了,伯爵夫人的东西我没看过,也没想过看,她是个可怜的女人,她说这是帮她脱离苦海,那我就帮她,”奥帕边说边上下打量着康斯坦,心里估摸着要真打起来,自己的胜算有多大。
康斯坦听到这句嗤笑了一声,反问;“可怜的女人?她可一点不可怜。”
奥帕纳闷,这话语听着有股模模糊糊的亲热感,奥帕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
“那你没看过内容,也没人知道你送信了?”康斯坦继续问。
“葡萄园的人,但他们都没说,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稳稳当当的住在后庭里,”奥帕说了实话,完了下意识的滑动喉结;“我没对任何人说。”
康斯坦再次发出笑声,奥帕听得耳朵都发麻,他觉得今天是他呆在庄园里,见康斯坦笑最多的一天。
康斯坦没再说话,继续带路。
走着走着,地势明显开始向上,康斯坦加快了脚步,奥帕就随其后,又走了一段后,他们看见了台阶。
康斯坦把蜡烛吹灭放在一边,他先抬起顶上的盖板,抬起一点缝隙往外看,确定安全后钻了出来,奥帕也跟着上去,上去后发现这里的空间狭窄,充其量也就能站下5人左右,康斯坦没停下,他掏出半截钥匙,对准面前的钥匙孔插进去,原本无缝的墙壁上拉开一道小门,奥帕随着康斯坦走出去,发现这是一件放置乐器的屋子。
这里有钢琴,竖琴,长短号和留声机,是一个乐器储藏室。奥帕回过头,发现刚刚走出来的门是一个大衣柜里的暗门。
“这是……后庭的一楼……?”奥帕震惊了,他没想到庄园里还有暗道,这暗道还联通了孤楼和后庭,后庭是伯爵常住的地方。
“这庄园里的暗道原本多得很,但是大部分都被伯爵堵死了,只留了几个,这条本来也堵死了,是后来偷偷挖通的,”康斯坦不甚在意地说,同时脱下外套放在手里看,末了一皱眉;“又湿了,下面湿气这么重……”
“你为什么要救我?”奥帕忍无可忍问他,他发现只要自己不问,康斯坦就真的会一字不说。
康斯坦细细的看完外套,瞟了一眼奥帕,他脸上又恢复了之前倨傲的神情;“你弄得动静太大了,不用明天,今天凌晨伯爵就会知道这件事,跑的是弗雷……伯爵也会猜出是谁干的。”
“他没证据!”奥帕回答。
“他要证据干什么?”康斯坦反问;“他需要的只是一颗子弹。”
奥帕看着康斯坦瞬间哑然,康斯坦挑起一边眉毛说道;“比起子弹,他似乎更需要布鲁斯,这么说的话你还可以多活几天。”
“看来你需要我活着,所以救我?”奥帕问。
康斯坦微笑着叹了口气;“你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我是受人之托帮忙而已,也是凑巧了,你跑的方向居然跟我撞上,如果你跑去别的方向,想救你就麻烦了,知道么,你要是一直躲在花园里我也有办法,那里也有密道。”
“谁想救我?”奥帕先想到瑞塔,但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在他看来,瑞塔和康斯坦几乎没攀谈过,瑞塔拜托也不会找到他。
康斯坦穿上外套,语气平和;“一个你帮过的人……可怜人。”
奥帕脑中跳出了一个人影——伯爵夫人!?
康斯坦听命于她?她坐在那个阁楼里还能指动康斯坦!?
康斯坦满意的看着奥帕脸上忽晴忽暗,勾着嘴角问;“还觉得她可怜吗?”说完,康斯坦推来门出去了。月光洒在康斯坦的身上,他的外套衣襟没有系上,黑暗里闪过一抹冷森森的雪亮,一闪即逝。
是把匕首。
奥帕的喉头感到一丝凉意,看来在此之前,康斯坦也许真有过要杀了自己的打算。
奥帕刚爬上床,天边就显出了一丝白色。他陷在柔软的被褥中,闭上眼,他累坏了,疲惫如山一般压上来,奥帕感觉整个人都在不断的下沉,他觉得自己无意中陷进了一个圈套里,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摆弄他。这庄园里,每个人都心怀鬼胎,暗下杀机,越是往后越是危机重重。
奥帕翻了个身,不过总算自己多活了一天,弗雷也逃出去了,瑞塔就睡在他身边,目前看来,他活了的这几天,还是赚了的。
瑞塔双眼紧闭,面色相比之前没那么苍白,只是夜里依旧会哼两声,也不知道是做恶梦了还是伤口疼的。
奥帕侧躺着,看着瑞塔的侧脸,看着看着,忽然想起已经烧成焦土的葡萄园。
葡萄园美不美,奥帕居然一时想不起来了,仿佛那一场大火连他的回忆也烧了,他只记得一个个的晚上,他拉着弗雷的手在枝繁叶茂的葡萄架中穿梭,有时会撞上沉甸甸的葡萄,那酸酸甜甜的香气,现在几乎还能闻到,那片浓浓的绿色,和血液一样铺天盖地,把两人变成婴儿包裹其中。奥帕回过头去看弗雷,竟是怎么都看不清他的面目,那绿色融进了他的皮肤里。
人的皮肤怎么可能是绿色的呢,奥帕这么想,可弗雷是,他连灵魂都是绿色的,像植物一样单纯脆弱,可他又不是花盆的里的植物,他是在葡萄园里的长大的,是柔韧的葡萄藤。
可葡萄园不是被烧毁了吗?奥帕忽然意识到,葡萄园没了,那弗雷还在吗?他是不是一并被烧成了灰烬,奥帕茫然了起来,弗雷是什么呢?葡萄园又是什么?他们连一点曾经存在的痕迹也没有,真的有这样一个世外桃源,一个爱自己的人存在吗?那他们现在又在哪呢?
奥帕看着自己的双手,空空如也,弗雷是什么?是人名吗?是葡萄园的名字?还是两个存在于自己脑海里的单词,还是心里的那座丰碑。
不管是什么,现在都消失了,还带着悲伤和爱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