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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残影断魂劫-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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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架上,右手扶着架隔,左手在里边儿探了半天,终于有了踏实的纸张触感,用两根手指小心的将图纸夹出,展开细看。图纸上画着些起伏的地形,并另有标识批注,虽然看不大懂,总能认出是紧要机密。心里一阵沾沾自喜,有种欢呼雀跃的冲动。右手捏着图纸一角,另一手将书册塞回。这工作倒也不易,直到只剩最后一本,洛瑾将书脊对准空余出的缝隙,仔细摆正,此时阳光正烈,书架上也被照射得或多或少泛出些许白光。冷不丁看到面前掠过片黑影,也没在意,紧接着突然感到有人在自己肩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这一惊连心脏也差点从口中吐出,塞到半途的书册翻落到地。她反应也算极快,匆忙将图纸一攥,藏进衣袖,小指和无名指将其压紧,战战兢兢的回头,见是沈世韵站在身后,脸上看不出喜怒。她究竟还是心虚,惊道:“娘娘,您……您怎么起来了?”

沈世韵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角,绕行几步,站到她对面,也是轻倚着书架,道:“别问我,你又在干什么啊?”洛瑾平时虽能与她相处自如,却不同于这一次被当场逮到,心跳已快到极点,仅存的理智还在运作,知道表面上绝不能显出一点慌乱,听她语调淡雅如常,暗想只要装得镇定些,一定也能有惊无险,安然度过难关。不断给自己吃着定心丸,强笑道:“我?我在整理书架啊。”一边抬起头与她对视,目光却总有些控制不住的躲闪。沈世韵淡笑道:“好啊,你倒也勤快。那就继续整理罢。”洛瑾应道:“是。”俯身将落地的书册拾起,拍了拍灰,重新塞回书架。她右手两指缩在衣袖中,伸出的三指僵直的弯曲着,力道全是借助于左手,暗暗祈祷沈世韵不会留心她的姿势古怪。

沈世韵在旁抱肩默观,脸上挂着副深不可测的微笑。待她塞好了书,忽然伸手扣住她右腕,向外大力一扭,速度迅如劲风。洛瑾右手奇痛,两指拿捏不住,朝上弹起。而图纸却从衣袖中滑出,刚才她匆忙攥成一团,实则并没捏牢,如今刚一脱出掌控便即恢复平整,在空中如一片羽毛般轻盈飘落。沈世韵面带冷笑,一言不发。两人都目不转睛的紧盯着图纸,却也没人伸手去捞一把,这段时刻赛过百年。等到图纸落地,左首上角被风吹得略微翘起,晃动两下后,重又摊平,全貌清晰展现。洛瑾视线低垂,心已坠到谷底,知道再辩白也是无用,只等着受罚。沈世韵依旧没言语,洛瑾焦虑更甚,但总僵持着也不是办法,缓缓抬起头,想偷看沈世韵的脸色,再作打算。视线刚止上移到衣领,突然眼前一花,还没等反应,已经劈头盖脸的挨了一巴掌,这一击极重,又在她全没防备,顷刻间天旋地转,脚底站立不稳,转了半个圈子,扑倒在地。脸上仿佛高起了一大块,热辣辣的疼痛,连耳膜也震得麻木,感到嘴角漏出粘稠的液体,食指轻轻一抹,竟擦了满指鲜血。图纸恰好位于她双眼下方,地形标示无比深刻的印入脑海,再面对同一张图,心态却与刚找到时有天壤之别。

第二十章(6)

沈世韵冷冷的开口道:“胆子倒不小啊。你以为本宫是什么人?是瞎子还是傻子?岂能任由你在眼底玩花样,始终无知无觉?”洛瑾吃力的道:“是……是胡为向你说的?这个……可耻的叛徒。”她嘴角已经扯破,再说起话来都如刀割一般。沈世韵冷笑道:“用不着瞎猜疑。别说小小的吟雪宫,放眼江湖之广,也没几件事瞒得过本宫。我想捉一个细作,还需要听旁人告密?你干了没两次,我就已经知道了,只是一直没点破,想等你自己悔改。不过时至今日,你该懂得忍耐总有限度。”洛瑾黯然苦笑,道:“好,是我自作聪明。我……我认倒霉了,听凭娘娘责罚。”沈世韵冷声道:“本宫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老实交待,你盗窃图纸,是谁指使你的,目的何在?不过我也提醒你,就算你不说,我心里也清楚得很。”洛瑾苦笑道:“既然你都清楚,那又何必……何必再问我?”沈世韵怒意更盛,但念及她和自己长期的情谊,一时误入歧途,也盼望能说服她回归正道。叹了口气,微俯身将她扶起,拉了把椅子给她坐,取出锦帕擦去她满脸的泪水,缓和了语气道:“我刚进宫时,孤苦伶仃,一直是把你当亲姊妹看待的,咱们今天就说些掏心窝子的话。你自己想想,只为了江冽尘那畜生,你就这样糟践自己,值得么?他对你也没见得有多好,看到你自甘堕落,我在心痛之余,也十分为你惋惜。”

洛瑾听她温言劝说,无奈早已情根深种,再无转寰,一阵阵的心酸委屈,刚擦干的泪水又涌出眼眶,哽咽道:“我知道在别人看来很傻,但只要我认为值得,那就是值得的……无论如何,请您相信我,我也不想背叛您,不愿陷入如此两难境地……可是我,可是我……我更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别无选择,我是真心爱他的!”沈世韵不屑道:“你懂什么真爱?好,我来问问你,你喜欢江冽尘什么?就因为他皮相生得好?”洛瑾默认不语。沈世韵冷哼道:“果然没错。那只是最肤浅的好感罢了。他先对你不冷不热,若即若离,从而形成种蒙胧的距离感。你从没受过这种待遇,才会觉越是难以接近之人,越能引起你的兴趣。这无非是另一种‘欲擒故纵’。像你这般长期养在深闺中,涉世未深的懵懂少女,自然是稍一勾搭就上手了。”洛瑾即使认同江冽尘对自己居心不良,一片痴心仍未稍减,低声道:“我……不管他怎样,我都会爱着他,一辈子不变心……”沈世韵渐感烦厌,道:“你该知道,他和那些纨绔子弟不同,之所以接近你,全是在利用你来对付我,你只是他的一件工具,连好色动心都谈不上。你还能这么心甘情愿?”洛瑾认真的道:“我不怨他,无论他待我是好是坏,我都愿意被他利用,无怨无悔。至少在他眼里还有利用的价值,也是好的。”沈世韵极力耐着性子,道:“好,本宫也不来跟你争。他对你有什么打算?说过要娶你没有?我再退一步,就算是你死乞白赖要嫁给他,他肯答应么?”洛瑾摇了摇头,道:“我不要名分,只要能够跟在他身边,即使永远做一个使唤丫头,也是甘之如饴。”

几句话交谈一过,沈世韵看清洛瑾泥足深陷,再劝说也只是白费口舌。冷笑道:“真是够无私的爱,算你高尚。本宫最后关照你几句,你以为战略图纸那么不值钱,总能放在老地方供你去偷?我只是将计就计,刻意准备了一些假图,让你盗去给他,你还真是尽忠尽责,每次都不让我失望。”先前不管沈世韵说什么,洛瑾都只是默默听着,沉着应答,但得到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却是当真慌了,瞪大双眼道:“假……假图?”不论是靠直觉还是凭分析,均知此言绝非玩笑。沈世韵冷笑道:“正是。只须将标示稍加改动,一旦敌人信了,作战时便是自将首级献予我军,魔教指日可破。”上前几步,弯下身凑近她脸,柔声道:“如果他没上当,说明他根本没拿你当一回事。如果他按照图纸应对部署,伤亡惨重,那可一定恨死你了,你既然说喜欢他,想来也不会对他一无所知,江冽尘手段有多残酷,不用我再举例了罢?你帮了那么大的倒忙,他只会以为是你跟我合谋算计。你说,他会怎么对你?被自己最爱的人亲手杀死,这种滋味可不是轻易能体验到的,本宫不知详情,只料想必定不大好受就是了。”手撑着椅背,慢慢直起身走到门边,又回头冷笑道:“你想脚踏两条船,却被我们互相利用,到头来里外不是人,也叫可悲。本宫可跟你讲清利害了,今后何去何从,你好自为之。”说完转身就走,再没回头看她一眼。

这番话说时声音柔和,对洛瑾却更胜万箭穿心。沈世韵言之凿凿,如今自己确已走到了绝境,无以了局。精神彻底崩溃,全身仿佛堕入冰窟,连头皮都在发冷。她再也支撑不住,向一旁栽倒,从椅上滑落下来,重重跌倒在地,带得椅子也翻倒压在身上,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额头抵住椅背冰冷的横梁,双手握住椅侧扶手,哭了个昏天黑地。

次日,洛瑾投井而死,尸身被捞出时,胳膊也摔断了一条,额头正撞在井底,擦开一片血迹,已然凝结。好在井中并没积水,尚未浸泡肿胀,却也是触目惊心。沈世韵不计前嫌,仍以厚重礼节安葬。出殡时胡为郁郁寡欢,眼眶红肿,几次抬袖拭泪。回宫后更是关起房门大哭一场。待到情绪稍稍稳定了些,又来到井边跪立凭吊,流泪道:“瑾姑娘,你大可不必如此想不开。我知道你是怕愧对江冽尘,令他怪罪于你。但他……这混蛋利用了你,就是想让你自取灭亡,一切全在他的计划之内,决计不会亲手杀你。你……你怎么都不来跟我商量呢?”沈世韵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身后,冷冷的道:“你也不用难过,她背叛了本宫,即便没有畏罪自杀,我也不会轻饶了她。”胡为道:“瑾姑娘她……她跟了你那么久,难道你对她就没有一点感情?你明知道她是江冽尘的棋子,为什么不能放过她?”沈世韵道:“本宫给过她改过自新的机会,可她不要。一码归一码,她背叛总归属实,自当秉公论处。看在姊妹一场的情分上,我不会让她白死的。日后我也会杀了江冽尘,给她报仇。”胡为只认她是逼死洛瑾的凶手,偏过头不愿看她,愤愤地道:“我还是不能理解!”

沈世韵脸色一沉,道:“没必要让你理解!洛瑾是自愿求死,非本宫之过,你冲我撒什么火?你早就知道洛瑾的事,对不对?为什么不来禀报?”胡为双手交握,指甲分将手背划出五道血痕,压抑着愤怒,咬牙道:“只怪我一时糊涂。”沈世韵道:“你确是糊涂,知情不报,眼看她越陷越深,直至没顶之灾,你不思自责,反来质问本宫,是何道理?怎么,你也想背叛我?”胡为浑身发颤,闭目道:“卑职不敢。”沈世韵冷哼道:“不敢最好。那么就该谨言慎行,今日之后,别让本宫再听到你对此事的一句牢骚,否则严惩不贷。”胡为道:“是……”心里总是气不过,反手狠抽了自己一拳,瞪沈世韵一眼,道:“卑职该打,我气我自己……没能及时阻止瑾姑娘!”他不敢对沈世韵动手,只好假想这一拳是打在了她脸上。沈世韵也明白他用意,冷笑一声,却不点穿。

李亦杰自筵席中了暗夜殒一掌后,接连多日卧床不醒,吟雪宫内出了场大变故,也是全然不知。他此番受伤极重,每天多是处于昏迷,偶尔恢复了点意识,却是将头歪到一边,咳出几大口鲜血,神智仍不清醒。太医连番诊断,病情总不见起色。沈世韵来探望过几次,见他总是病歪歪的,愈发失了耐性,只派些宫女在边上陪着。福临倒是感谢他奋不顾身保护韵妃,不但令太医悉心看护,更命人在民间张贴皇榜召医问诊。这一日来了位江湖郎中,开了副方子,李亦杰服下后,过不多久,已能起身下床,全身却仍是虚软乏力。那郎中坐在一旁木凳上给他搭脉,搭过左手,又换右手,反复数遍,才摇头长叹道:“难!难!”李亦杰心里一沉,道:“前辈但说无妨。即便是病入膏盲,晚辈心里也有准备。”那郎中瞪他一眼,道:“没有那么严重,你是被阴毒掌力震伤心肺,服几剂活气养血的汤药,多静养些时日,也就没事了。要点还在老病根。请问少侠,是否时常感到气血不畅,胸口沉闷阻塞,喘息艰难?”李亦杰近来确是感到体内有股真气来回冲撞,脾肺受震,苦不堪言,但这感觉片刻即消,总查不出病因,也没太在意。听那郎中询问,如逢知音,连连点头道:“是,前辈说得分毫不差,您可真是神医。”那郎中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眼,道:“少年人好勇斗狠,亦属常见,但学武切忌急于求成,还是脚踏实地的好。特别是修炼内功,稍有不慎,便有走火入魔之患!老朽良言规劝,还望你及时迷途知返。”

第二十章(7)

李亦杰全然摸不着头脑,道:“前辈或许有些误会,晚辈所习均是正宗的华山派内功,依照师父讲授,每日里循序渐进,一步一个脚印,绝无贪大。”那郎中冷哼道:“是么?从你的脉象,我觉出你体圞内有道异常强大的真气,恕我直言,以你现在的年纪,若是当真按部就班,到今绝没可能有此进境。况且这真气来势汹汹,路道不正,只怕是邪圞教的功夫罢?”李亦杰脸上一红,道:“晚辈当初习练此法,本非成心,其中有诸多曲折。我可以向前辈详细道来。”那郎中一摆手,道:“我是来给你医病,不是听你说书的。这内力十分强横,凭少侠自身修为,不足以承受,更别提彻底压圞制。故其常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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