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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靖康志-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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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种无伤,赵桓长出几口气,才算彻底把心放在肚子里:安全了,有种无伤在,真是安全了。即使千军万马,种无伤也能应承下来,一定可以的。

马儿还在奔跑,种无伤腾身而起,落在赵桓的马前,纳头便拜:“天武军都指挥使种无伤,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军皆跪,振声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双手哆嗦个不停,赵桓都有些恼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将种无伤扶起,赵桓宣道:“平身!”

“谢万岁!”

种无伤脸上挂着风尘,胜雪的白衣上沾着许多泥点子,嘴唇裂了个大口子,眼睛红红的,不知几日没有睡了。

何曾见过这样的无伤?

他还是那个天生孤傲,卓尔不群,风流倜傥,武艺绝伦的种无伤吗?

看到这样的无伤,赵桓紧紧握住他的双手,不知说些什么!

无伤忽地一笑,道:“陛下,臣还有一件礼物呢!”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震耳的长嘶,一匹神骏呼啸而来,不是赤电还是哪个?

赤电驰到赵桓身边,亲昵地拱着主人的身子,诉说着别后的离情。

赵桓再难抑制心中的热泪,无言低泣!

赤电回来了,朕也该回家了!

第十二章 无声(一)

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

靖康五年五月,统军川会战,帝西狩,国家之危,莫甚于此!

——《靖康大事记》

刚刚四月初,天气吹气一般,说热就热了。

汴梁内城西二门之一的阊阖门外,金梁桥之北,有一处分茶店名曰“龙团”,店里的老主顾郝长宏老爷子,还是那个时间,准时来喝茶了。

伙计看到老爷子,并不询问,径直喊道:“一壶小龙团,一盘胡饼,一碗石肚羹啊!”

郝长宏向往常坐的那张桌子行来,与熟客一一打着招呼。

“哎呀,郝员外,多日不见,今个怎么得闲?”

郝长宏笑道:“咳嗽的老毛病又犯了,人一老啊什么病都来了,不服老不行喽!”

一个小伙子道:“您还老?三年前,官家遇刺那会儿,您一个人干倒两名贼子,还受了赏钱,京城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啊!”

郝长宏一听这话,眉毛开始聚堆,眼睛拉成一条缝,全身都在笑呢!

三年前的那件事,是老爷子一生最值得夸耀的事情,每当有人提起来,得意非凡,岂能不笑?这个叫柱子的小伙子也清楚老爷子的脾气,想逗老人高兴,简单的一句话,老人剩下的那点病基本就没了。

“呀,还有这事?”一名不太熟的人好奇地问道。

柱子道:“当然!那天,郝员外进内城瞧亲戚,正赶上贼子行刺圣驾。郝员外抓起一块石头,就这么一下子下去,您猜怎么着?咂了贼子一个满脸花,当时就一命呜呼了。这时,官家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一头扎红巾贼子,高丈二,胳膊这么粗,脖子这么粗,小腿肚子这么粗,手里的刀这么长!红巾贼子窜到官家身边,举刀就要刺王杀驾!”

柱子说到这里,端起茶杯,慢慢喝了口茶,见所有人都在等着下文,不由得暗暗得意。

“千钧一发之际,郝员外大喝一声:贼子,休伤我主,看枪!声到枪已到,一枪将贼子穿了个透心凉,贼子的刀距离官家只有三寸不到,您说悬不悬!”

店中人“哦”地长出一口气,纷纷赞叹起来。

郝长宏连称:“哪里,哪里!凑巧了,凑巧了,我哪有什么武艺,真是凑巧了呢!”

别人以为他是在客气,更是赞叹不行了。

其实,只有他一人知道,不是客气,还真是凑巧了呢!那天,他真是瞧亲戚,赶上了这事。当时,也真是想勤王救驾,好不容易找到一块石头,刚搬起来。忽听一声大喝,吓得双手一抖,石头就落了下去。石头一落地,“噗哧”一声将一名贼子砸死,还喷了他一脸血呢!他拣起贼子的长枪壮胆,正在后怕,正在抹脸上的血,忽觉自己就那么飞了起来。忽忽悠悠地向前飞,又听“噗哧“一声,手里的长枪将红巾贼子刺穿,救了官家一命。不知是哪个家伙把他弄得飞了起来,也不是他想杀贼,是那贼子时运不济,撞到了枪口上,那又怨得着谁?

就因为这么一件事情,他就由老郝头一跃变为郝员外,那是,官家亲自题写的匾额“壮心不已”就挂在大门口,哪个敢不服气?要说啊,官家的字真是希罕,当今官家不像太上皇那样四处题字,就连州桥下面的“宋嫂鱼羹”都是太上皇题的,寻常人根本没机会得到官家的字呢!而且,官家还赏了五千贯钱,又把儿子提拔为殿前班直。官家这样做,咱心里有愧啊!可是,又不好对外人讲,只能就这样糊涂下去了。

喝两口石肚羹,吃一块胡饼,头上见了汗,身子也舒服呢!

“听说没有,京城里都传开了,西北打败了,官家下落不明!”一个商人小声道。

“就是,就是!我还听说,李相公在上朝的路上遭遇刺客,身受重伤,已经好几日没上朝了!”他身边的伙伴道。

伙计连忙上前小声提醒着:“两位客官,说话小心点,开封府的茶可是不好喝呢!”

这几日,开封府的衙役很是抓了一些人,都是些造谣生事的。伙计也是好心,哪个不知聂山聂阎王的厉害,两人点点头转个话题,说起了别的事情!

“驾驾驾!”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闪开,快闪开!”

伙计奔到门边,看到一群信使飞马而过,小声嘟囔着:“信使如何就多起来,而且各个穷凶极恶的!”

是啊,信使很多,都是从西面来的,一波接一波,每天都能过个十几波!路人伤了很多,都不知道找谁说理去!

柱子吃完,抹抹腮帮子上的油,道:“老爷子,您先吃着,咱先行一步了!”

郝长宏含笑点头,柱子已经走出了五六步,转身再问:“您儿子没有信来吗?”

郝长宏摇摇头,就算是答复了。

提到儿子,他也十分担心呢!虽说是班直,不一定上战场,但是谁能说得准呢!而且,如果谣言是真的,官家下落不明,那么儿子呢?

老人不敢再想下去,实在是不敢再想了。

李纲接到圣人传诏,脚步匆匆来到坤宁殿,内侍请相公稍候,进殿禀报,不多时,内廷有旨,请李相公进去。

李纲整衣冠,低头而入,来到该停的位置,跪倒叩头:“臣李纲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朱云萝道:“相公快快请起,赐座!”

李纲起身,见德妃何凤龄、淑妃郑庆云、修媛狄玉輝赫然在座,再度见礼,这才坐下。

朱云萝道:“相公略微清减了些,官家不在,国事家事有劳相公了。”

李纲道:“圣恩浩荡,臣粉身碎骨也难报一二呢!”

皇后温婉贤淑,李纲极为敬重,大概也能知道叫他来的目的,却是如何回答呢?

“难道,官家还还有信来吗?”

李纲把心一横,道:“还没有,统军川大捷之后,想必陛下事物繁忙,一时顾不上吧!”

皇后还没说话,德妃何凤龄却道:“胡说!京城都传开了,官家下落不明,还不说实话吗?”

李纲抬头,看到了几张泪脸,就连皇后也在垂泪。

这时候说了实话,立即就是天下大乱的局面。官家不在京城,一旦乱起来,谁能控制局面?太上皇余威尚在,众亲王虎视眈眈,他虽为首辅宰相,到底是个臣子,有些事情,岂是他能决定的?所以,拼着落个欺君之罪,也是不能说的。

念及于此,李纲正容道:“德妃娘子这是从何说起啊?臣尚且不知,娘子又怎能知晓?这种话,定是那怀有异心之人无端捏造,其心可诛。德妃娘子切莫信了小人的话,若是伤了身子,或者造成混乱,如此向官家交代?”

李纲的意思,这种话不但不能信,更不能传,真是软中带硬,有理有节!

皇后道:“既然相公都这样说了,咱们相信就是。相公有事,尽管忙去!”

李纲松了一口气,起身告辞,临了道:“大宁郡王殿下一直要出宫去,请皇后娘娘约束一二,臣等说过多次,殿下未必肯听呢!”

朱云萝一口应承,立即叫人把赵谌叫来,看来要实施禁足令了。

这个时候,赵谌待在坤宁殿最好,再不能出事了。

第十二章 无声(二)

回到政事堂,新任兵部左侍郎张所已经候着了。

张邦昌道:“已经跟他谈过,李相看看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成都府属下几个县,夏税征收过程中,出了一些事故,上万户农民抗税,若是在往常,这算不上什么大事,可是眼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宰执共议:派张所立即赶赴成都府,处置一切。

李纲长出一口气,道:“既然你们几个都谈过了,我就没什么说的了!”

呷了一口茶,又道:“宗旨就是一条,稳稳当当地把差事办下来,不能出乱子!”

张所道:“相公的话下官记下了,请相公放心就是!”

张所辞了出去,赵鼎急道:“你是怎么回的?”

李纲眯着三角眼,道:“还能怎么回?该怎么回就怎么回吧!”

这时,龙德宫那边又来人问消息,李纲道:“太上皇那边也需要安抚,张相公一行如何?”

张邦昌为难道:“我,我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赵鼎道:“我去!”说罢,气哼哼地去了。

关键时刻,张邦昌又在耍滑,难怪赵鼎要生气。

张叔夜病得厉害,强撑着来议事,万分担忧道:“一旦……可怎么好啊!”

一旦官家身遭不测,如何交代?甭说头上得这顶乌纱帽,就是命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啊!

李纲突然觉得很累,喟然长叹道:“我等问心无愧就好了,哪能顾得了那么多!”

忽地想到一个关键所在,李纲道:“东京大学、大宋理工学院那边,都需要去看看。”

是啊,这些学生正是需要安抚的对象。

张邦昌、吕好问两人责无旁贷,立即动身。

很累了,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把一切料理妥帖,已经是戌时初了,从皇宫出来,刚想坐轿回府,忽然想到一事,道:“轿子先走,我骑马就成了。”

骑马前行,过景灵宫、相国寺,前面就是人山人海的州桥夜市。随行的护卫有心拦阻,相公肯听吗?相公想做的事情,除了官家,哪个拦得住?

李纲把马丢给护卫,安步当车,缓缓向前。

“李相公,您老人家可好啊?”

“唉呦,您没事真是太好了,谢天谢地啊!”

“嗨,哪能要您的钱呢!小的若是要了您的钱,今后还怎么做生意啊,谁还肯来买我的东西啊!”

“相公,您可要保重身体啊!”

“闪开,快点!没看到相公来了吗?”

“喂别挤,我的靴子,新买的靴子啊!”

不大的功夫,李纲身边围满了人。李纲镇定自若,有说有笑,浑若没事人一般。走出两里地的光景,身后的李颢朝一名护卫丢了个眼色过去,那人心领神会,急匆匆赶到相公身前,道:“相公,老夫人请您快些回去!”

“何事?”

“小的不知!”

李纲向父老辞行,百姓们自动让开道路,人潮人海的夜市,没有人组织,就那么凭空生出一条路来!

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民心不可欺不可欺啊!

李纲暗叫一声惭愧,上马抱拳拱手,打马回府。一路上,心是暖暖的,身体也仿佛轻快了许多。

清亮亮的灵州川横亘在面前,西夏的舟船在河面上游弋,凡是靠近桥梁的宋军皆被船上的箭矢射杀,绵延十余里的河面上三座桥梁牢牢地控制在夏军手里,一路狂追的宋军,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煮熟的鸭子又飞掉?

冠军大将军吴阶脸上的红疙瘩发到了极至,眼睛也是红的,坐在马上,注视着没命撤退的夏军:战还是不战?

自从二日统军川大战之后,宋军发动了全面攻势,连战连捷,一口气拔掉了夏军三处营寨,追击百余里,一直杀到灵州川。

官家还没有消息,怎么就没有消息呢?

官家若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好啊!

众军疲敝,损折甚重,何能再战?

不战,又能作甚?

吴阶左右为难,反复思量,真是不甘心啊!

“神卫军团还剩两万八千人!”

“老子的镇戎军团不足两万五!”

“我的定边军团也好不到哪去,还有三万人吧!”

“积石军团八千!”

“捧日军团三万一千!”

一干军团首脑,围在吴阶身边,汇报着兵力情况。

减员一半,军一级的建制完好的已经不多,听着真令人心疼啊!

“报,禀报大帅:萧合达将军到了!”

夏军溃退,西平府撤围,萧合达引兵前来助战也在情理之中。

吴阶拉住萧合达的手,急道:“带了多少人来?”

“两万!”萧合达道。

吴阶突然来了力气,喝道:“众军听令,全力突击敌军桥梁,不得有误!”

萧合达振声回道:“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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