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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一武将(绿痕)-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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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岁那年,在父亲养老换他接任城主之前,他扮成人子的模样,冒着极大的风险偷偷混进了中土里,潜进帝京黄琮的将军府,那时的他什么也没多想,只是想见他们一面,代天曦看看他们过得好不好,想在见过他们后,回城找个人由他口述将他们的相貌绘下,好让无法去见他们的天曦瞧瞧他们现今的模样,只是在那个下着大雪的雪天,他并没有见着公务繁忙的黄琮,躲在院里的他,只见着了刚从师门返回府里,正在院中练刀的夜色。
  手中的双刀舞动得极快,一身红裳的夜色,练刀练得如入无人之境,在她变换甚快的动作间,雪花片点不沾身,而他也因此无法看到她的脸,一个时辰过后,浑身冷意的他,还是没见练武过度的夜色停下,同是练武之人,他愈看,就愈觉得她这不是在练刀,而是在虐待自己,他不禁有种想她停下休息一会的冲动,就在这时,雪白的地面上,滴落了点点艳红的血迹。
  终于停下休息的夜色,喘息地看着脚下的血迹,而后她将双刀往下用力一插,颤抖地拾起布满血迹的双掌,努力忍疼的她,试着动动掌心已被刀柄磨破的双掌,丝丝痛苦滑过她的眼眉,但她极力压下,弯下身将两团雪握成雪球后,将它们用力握在掌心里止疼。
  透过飘落的雪花,风破晓第一次见着她的侧脸,那张……线条优美,他从未想像过竟是如此美丽的侧脸。
  四周的声音,似乎都已消失在他的耳际,他动弹不得地怔看着站在雪地里动也不动的夜色,闭着眼,长长的眼睫就覆在她雪白的面上,吸引住他目光的红唇,在雪中显得格外妖艳,曾在空中舞动的黑发,此刻像道黑瀑静静栖息在她的身后,这般看着他,他像是见着了一幅世上再无画工能够绘出如此巧夺天工的美人像。
  不知目光该如何离开她的风破晓,甚至舍不得眨一下眼,他贪婪地张大了眼眸,想将他所见的每一寸都细细地绘在他的心头,他知道,日后,他恐将不能再如此地见她一面,因此他必须将她牢牢记下,记下眼前似雪中的幻影,记下那份令他无法克制心动的感觉。
  歇息了一会后,夜色放开了两手所握的冰球,她拢了拢发,而后怔然地抚着空荡荡的左耳,赫然发现悬在她左耳上的耳环不知在何时不见了,她背过身子低首在雪地里找了好一会,在始终都找不着时,她握紧了双掌,赶在雪愈下愈大前,拾起插立在地的双刀离开院里。
  在她走后,风破晓怅然若失地看着那抹消失在雪地里的红色身影,直至她走进宅里,再也见不着她时,他这才宛如大梦初醒,想起了他来这的目的,就在他准备离去寻找黄琮时,混在雪地上的血迹里,一只艳红色泪滴形的耳环就静躺在那边,他四下看了看,悄声上前将方才夜色遍寻不着的耳环拾起,看着掌心中她所留下的东西,他难掩悸动地合起掌心,将它在收藏他在心里。
  自那日后,被他当成坠子藏挂在胸前的这只耳环,像个证物,多年来一直提醒他,她并非是他一时错看的幻觉,而他在返回天宫后,日夜所惦念着的,亦不是道只存于美好幻想中的影子。
  曾有人对他说过,没有什么比遗忘更困难,所以若是没有半点希望的话,那么,最好是不要爱、也不要恨,因为,要忘了不容易,而记忆,则是个在陷入之后最难以摆脱的尾随者。
  只是愈是刻意这么想,它就愈像则咒言,牢牢深刻在他心版上,在他猛然想逃开时,才为时已晚地发觉,他早已深陷其中。
  于是,自见过她后,无法拘管的思念,令他甘心成为记忆的俘虏;自见过她后,他的世界失去了颜色,生命中来来往往的红男绿女,再也无法像她那般走进他的心中;自见过她后,他深陷于毫无半点希望的痛苦深渊中,亦被困在甜美无比的梦境里。
  他常在想,或许在他的一生中,他就只是在等待另一次的与她相逢,和另一次的命运,然而令他心痛的是,她的身分是帝国的第一武将,而他,则是天宫的守护者。
  若她是天宫之人,或他是帝国之人,那该有多好?对于命运的不平,他很想埋怨,也恨上天为何如此待他,在无数的黑夜里,他凝望着窗外寂静美好的夜色,但就算他一夜无眠,当夜色不得不离去时,他还是得接受现实中的黎明破晓。他们俩,就像是永不该交会在一块的日与夜,若是相逢,站在不同的立场上,他俩必须有一人在沙场上倒下,他清楚地知道,就算他习遍天下各门的武功,使自己在武艺方面能敌得过她,一旦在他俩交手过后,洒血躺下的那个人,绝不会是她。
  不会是她……
  但他不能为私情而弃天宫与天孙不顾。
  因此无论他再如何想见她一面,他也不能盼望心愿成真,可躲藏在心底的渴望又不是他所能控制的,因此他在无意间,将自己投入了个矛盾的世界,想见不能见,想靠近她一些又想远离她一点,只能任藏在心底不能让任何人知晓的这份心意,日日年年一直累积下来,将他捏塑成就连提起她的名字,即会为此而感到心痛的人。
  那日她狠狠在他身上砍下的数刀,中断了他数年来的矛盾,沉陷在昏迷中与死神擦身而过的那两个月,或许对他来说,反而是最幸福的两个月,因他不必想、不必在自私与大义之间进退不得,当他伤重在天涯的怀中闭上眼前,把甚至在想,若是借由死亡,就能自这片由他亲手织造的情网里抽身而走,或许,他就不会活得这么绝望又痛苦。
  只是,并非是一句话即可道尽这些年来对她的思念,并非是一个眼神即可拆散那浓得化不开的爱恋,并非是一声拒绝就可摆脱那需耗尽他一生才能遗忘的容颜……
  就在见过她后。
  



  
  第四章
  他居然在井里待了整整一天。
  就算是生性害羞,也该适可而止吧?
  夜色是在天黑时亲自跳下井里,去把那个坚持要与水井相依为命的男人给抓上来的,要不是因为雪势愈下愈大,怕他真会冻死在井里,她才不想也奉陪的下水,只是她虽是救了他,但她采取行动的时间仍是晚了点,因那个把自己冻得面色苍白带青紫的男人,已因此而染上了风寒。
  本来就有伤在身,在这种天候,再跳进水井里把自己冻成这般?
  听完她的说词后,被她在大雪夜急忙请来看诊的大夫,也忍不住对那个躺在床上,热度高得吓人且昏睡不醒的男人破口大骂上几句。
  夜色在点头同意他的看法之余,这是不得不请他帮帮忙救一下这个只是因为害羞,差点就不光彩地被冻死在水井里的男人。
  足足在病床上躺了三日;这才有法子下床的风破晓,此刻正坐在客栈的角落处,两手捧着一碗苦得令他皱眉的汤药,在坐在他对面的某人厉目下,一骨碌将它喝下腹。
  “风寒?”早就等着找他算帐的夜色,冷冷再瞪对面的男人一眼,“你不觉得可耻吗?”说出去她都替他觉得丢脸。
  “还不都是你害的……”已经被他瞪过不知多少回的风破晓,咕咕哝哝地在嘴边抱怨。
  她拒绝他把罪过推到她身上,“我可没叫你不上来。”这男人真的有病,不但眼睛有病,就连脑袋里塞的也都是些无药可医的东西。
  “你等在那守株待兔,我怎么上去?”谁教她要坐在井边?她哪会知道对他而言,她的一个微笑,杀伤力还远在那冻死人的井水之上?
  夜色眯细了两眼,“所以你就在这种雪天泡—整日的冰水?”跟这个动不动就脸红的男人相比,她发现她还比较怀念那个在战场上英勇无比的风城主,若是可以的话,她还真想用力摇摇他的脑袋,叫他把那个风城主给她换回来。
  “我热嘛……”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发,并因她的关心,俊脸又再染上了些她眼熟的颜色。
  “够了,不准再来一回!”眼看他的面皮又再变色,如临大敌的夜色忙不迭地摆出—脸厉色给他看。
  他又不是故意的……风破晓默然瞧了她那似要吃人的双眼一会,在觉得呼吸因此而变得顺畅点后,他才庆幸地拍抚着胸口,不过一会,他又皱起两眉,看着夜色又拿起桌上的药盅,再次将他喝空的药碗给倒满。
  “我已经喝过两碗了。”他直觉地想把那碗她又添上的苦药给推回去。
  夜色额际青筋直跳地下令,“再喝。”她还指望着他能说出她师父的下落,他要是不早点复元,或是身强体健点,只怕她要是哪天又忘了摆冷脸,这男人—定又会给她找麻烦。
  他叹了口气,“喝再多也没那么快见效的。”他是很感谢她这么关心他啦,只是风寒这玩意又不是—日两日就能好的。
  “喝!”某人的玉掌猛然往桌上一拍,令桌上所有的物体全都往上跳了跳。
  “……如你所愿就是了。”他乖乖捧起药碗,不想接受她的好意都不行。
  捺着性子等他喝完药的夜色,才想待会就赶他回房再睡一顿好养足精神,但客栈外头吵杂的人声,与那些多到她数不清的脚步声,令她打消了先前的念头,决定在搞定这个麻烦的男人前,先去解决另一票更让她不耐烦的陌生客。
  在这间偌大、却除了他们这桌,其余他桌皆因认出她是谁,而无人敢进的客栈内,此时在外头来了占满大街的人群后,客栈内一反前态迅速挤满了人,挤不进里头的,甚至得排队排至外头的街上去,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也不为过。
  夜色默不作声地喝着她的酒,丝毫无视于眼下四周的景况,风破晓则是将两眼在客栈内扫视了一圈后,发现迷陀域里各自据山为王的山主,叫得出名号的各门派门主、各路山寨寨主,和一些杂七杂八的盗匪集团或是山庄,几乎全在此时到齐了,他慢条斯理地搁下药碗,心想今日这场可媲美武林大会的景况,绝不可能是因他这个织女城城主而来,他们的目标,八成是眼前这个被逐出中土,目前浪迹天涯,不为任何人效力的夜色。
  懒得理会他们的夜色,以指尖敲了敲桌面,示意风破晓专心喝药,少去管这些活像是在朝见的人。他不置可否地挑挑眉,在又喝了一口后,再次审视客栈内所有人一眼,却意外地发现,他们似乎很有自知之明,不敢向天借胆来此找夜色一较高下,更不敢作杀了她以扬名立万的大梦,反而是自门外抬来了许多口箱子,搁放在他们桌边后,再一箱一箱打开,映入他们眼帘的,不是金沙就是刺眼的银堆,再不然就是些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
  无动于衷的夜色,全当作没看见。
  “将军,若您不嫌弃,请您至本门——”鼓起勇气走至他们桌边的男子,战战兢兢地捧高手中门派的门印,可他就连话都还没说完,立即被另一个怕他抢先的掌门给一掌推至一旁。
  “本门若能奉请将军为本派掌门,那将是本门的荣幸,本门弟子三世修来的福——”再一次地,没法说完全文的掌门,又被另一个也想邀夜色入主山庄的庄主给一脚踹得老远。
  接下来,皆有意抢人的众人,杀气腾腾互瞪对方好一会,紧接着在一阵沉默过后,就见满室棍棒齐下、暗器四飞,刀光剑影得好不热闹。
  喝着汤药的风破晓,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闹烘烘的诡异景况,再看看那个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的夜色后,半晌,他有些同情那些人地摇摇头。
  说来好笑,帝国将夜色逐出中土,但全迷陀域的人都抢着要她,并使出各种手段想拉拢她,那个帝国的皇帝在下罪于她时,定没想到她这个流犯,竟会成为当今迷陀域里人人最想得到的大红人,就算她想一统迷陀域据地为王,他想,排队等着要投效她的人,恐怕会从这一路排队排到十里外。
  今日才知道自己多有身价的夜色,在喝完一壶酒后,客栈内的小战争也告一段落,她懒懒扫视狼狈的众人一眼,登时犹想动手的众人皆止住了动作,恭恭谨谨地站在她面前,一副准备聆听圣意的模样,并紧张地屏住了气息。
  “我对你们不感兴趣。”夜色先是泼了他们一盆冷水,再故意地—手指着对面的风破晓,“眼下,我只对他有兴趣。”
  某人听了,冷不防地把进了口里的汤药全数给喷出口。
  “在我得到我要的答案前,你可要保重点。”她像日行一善般,起身走至他的身后,拍拍他的背替他顺过气,然后再坐回原位。
  在一束束朝他射来的目光下,风破晓有点无辜地看着眼中不是写满嫉妒,就是恨不得一口吃了他的众人,他叹了口气,伸手指向夜色。
  “别问我,问她。”想知道她师父的下落就自己亲口去问嘛,干嘛非要拖他下水由他来代问不可?
  “不知将军想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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