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臣-第7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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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要解决襄樊长乐匪?”元翰成问道。
趁着东虏无力南顾,淮西、南阳以及荆湖全力攻打罗献成,消除襄樊地区的隐患,也是当前迫切要解决的事情。
刘庭州对军事要比元翰成熟悉很多,摇了摇头,道:“难,没有钱粮,大军如何开拨?”
大军开拔,不要等要大打出手,就会牵涉到驻营、后勤补给等诸多问题,消耗将远跨越日期常驻军——永兴帝东归江宁时与淮东所谈妥的,是卫戍防区的钱粮,戎马离开防区作战,则需要江宁另支钱粮。也确实需要另支,淮西当前的钱粮军资储蓄,根本就经不起战事的消耗。
户部财务紧成那样子,短时间里,哪里能再额外支出几百万银子去打罗献成?即使有些宽裕,林缚必定也是要首先限制奢家在江西扎下根脚。
平定了闽赣,即使叫燕虏占了襄樊,还能划江而治;闽赣依旧是占了江宁之后的淮东的心腹大患。
驿骑传信,刘庭州就与元翰成直接去衙衙见丁知儒,要丁知儒派人去追董原,告之林缚在庐州相召之事。
林缚好歹是枢密使,来函相召,淮西这边总也要派人去应付。
丁知儒却是有想要找刘庭州相商:“淮东在徐州招募流难以为屯卒,不晓得消息怎么传到这边来,寿州这两天有数十户民弃地东逃,这桩事不克不及不察……”
“哦!”刘庭州蹙着眉头,也觉得这事非同可,与元翰成坐下来,问清详细。
林缚很早就在淮东大规模扩行减租减赋新政,兵卒家属的优侍更多,战功、伤残抚恤甚厚,这也是淮东军战力最核心的包管——淮西没有这个条件去学淮东。
不过当世消息闭塞,淮东、淮西各成体系,相互间消息传播更加滞缓,要是这边民众在正常情况下还弃地东逃,那就很可能是淮东在里面拆台,故意派人潜进来散播消息、蛊惑民众。
“往徐州标的目的还好一些,究竟结果给洪泽浦、淮河盖住,要是淮东在庐州也大规模的招募流民屯种,条件比淮西要好许多,就有些头疼了。”丁知儒道。
沿东淝水而上,就是庐州,庐寿相距不过百余里,中间除低矮的丘山相阻外,没有其他的天然障碍。
这眼下河南是完全的残了,淮西好不容易聚起来一百二三十万人口,也是淮西将来立足的根本。要是这些人不安于淮西,继续往南流动,淮西将会更羸弱。
丁知儒把一个很棘手的问题抛出来,叫刘庭州、元翰成坐在那里大感头痛。
派兵卒封锁边疆吗?那淮东也正好同时在庐州、东阳北侧广筑城垒,淮西哪有这个资源现在就跟淮东搞军事匹敌?
“淮东总不克不及欺人太甚,实在不可,我去庐州。”刘庭州道。
董原怕去庐州给扣下来难再返回,刘庭州倒没有这个担忧。
“还是看副使什么意见吧……”丁知儒也不晓得刘庭州去庐州能起什么作用,抚慰流难自己就是各地官府的职责,总不克不及指责庐州抚慰流难所给的条件太好,将寿州的民众都吸引过去了吧?
“当初真不该将庐州让出去。”元翰成道。
丁知儒苦涩一笑:庐州的重要性,谁都知道,只是那时淮西硬要将庐州占下来,其后果大概比直接将永兴帝留在居巢轻几多。
那时淮东不希望闹出两帝并立的割裂局面来,但不料味着真割裂时,淮东没有咬牙接着打一仗的能力——那时淮东就已经有五万水步军停在庐州南岸的弋江。
淮西自始至终都没有将庐州硬占下来的底气跟本钱。
相反来,为迎永兴帝回江宁,淮东也做出很多让步,好比户部、工部以及内府的储银,都给淮西、池州两家分失落,淮东也装作不知,事情糊弄过去。但淮东究竟结果不是好欺负的,去年盐商支持淮西,林缚就首先拿盐事下手,紧接就是封锁淮西相接的商道,接下来在庐州必定还会有针对淮西的动作。
居巢城南的银屏山,位于漅湖与扬子江之间,爬山能望两边的风光。
进入七月之后,扬子水也正是水盛之时。
庐州段的扬子江两岸大堤这些年来无人修护,已经给江水冲垮,仅有一段段残堤立在江水里。枯水时,庐州段的扬子江水道狭窄仅有两三里宽,这时漫涨起来,南北岸茫茫一片望不到近头,怕有近百里之遥。
为经营庐州,林缚调陈华文任庐州知府,又将庐州与新置的弋江府合并防区,调张苟率部镇戍庐州并控制两翼的居巢、潜山等要冲之地。
“不单扬子江水向两岸弥漫,漅湖沿岸入夏后也多有洪涝,需治堤导水,才能利耕种,”陈华文站在林缚身侧陪同登银屏山视看扬子江水情,道,“这眼下诸事都齐备,朱大人也确实是员能吏,眼下就等着入秋后水退下去,就脱手治堤!”
林缚听着陈华文夸赞朱艾,侧身看了朱艾一眼,笑道:“治堤屯田仅是一桩事,能不克不及攒出三五万合用的辎兵来,才要看朱艾们的手段!”
“朱艾应不负主公所望。”朱艾铿锵有力的回应林缚。
林缚笑了笑,又闲谈起治堤的一些琐碎事来。
庐州是林缚是要用牵制淮西、荆湖、池州三地的要冲之所,要是不把庐州控制在手里,林缚就必定将大量的戎马驻屯在江宁,使得江宁缺乏需要的战略缓冲。正如淮东北伐会以徐州为桥头堡一样,林缚将来要收拾淮西、池州、荆湖,所以眼下紧要的就是要将庐州经营成淮东完全掌握的核心之地。
林缚不大规模的推广新政,不想引起大的动荡,但庐州一府,要有谁看了不顺眼,随手灭失落容如反掌——抑制处所势力,减租减赋,安设流难、配田安民,这是陈华文出任庐州知府之后,就着手已经在做的事情。
另外,林缚不想叫太多的军力给牵制在庐州动弹不得,一定命量的精锐戎马加上大量的后备辎兵,才是构成江宁西线屏障的合理卫戍摆设。
庐州将在淮东除徐州之外,第二个要着重扩大、储蓄后备兵员的地区,林缚才将朱艾、唐希泰、胡乔逸等能干吏员抽调出来,加强对庐州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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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巢东
刘庭州于七月下旬南下庐州,代表淮西加入林缚在居巢召集的军政会议,七月底即到巢湖北岸,与从南阳过来议事的元锦生遇上,一并沿巢湖西岸往居巢而行。
巢湖汇聚周遭诸山来水,水系众多,这有利于巢湖平原利用天然河道坐拥数量庞大的水田,但同时这些河流水道短,夏秋雨季时,河流蓄洪量少,就使得巢湖沿岸在夏秋时的洪涝灾情严重。
庐州过去给战事直接涉及的水平不深,但承受的税赋极重;除此之外,庐州军戎马的钱粮补给,也是有大半从处所获取,这些都使得处所上无心也无力整顿民事,这也加剧了今夏以来巢湖的涝灾水情。
刘庭州乘车南下居巢时,沿途道路给洪水摧毁甚多。
只是与以往不合的,进入庐州之后,能看到许多淮东兵卒都在有序的介入救灾事。受庐州府衙征募的民夫介入修路救灾诸事,也不再是无偿劳役,而可以按日支领一定量的米粮。
这是淮东一贯“以工代赈”的手段,却极为有效,既然包管周遭即使受灾农户不会因灾陷入绝境而去逃荒,也能包管受灾地区在水退之后,能迅速恢复生产,增加处所的抗涝灾难力。
固然,这些有一个前提就是,庐州缴付给户部的税赋不减,需要淮东额外往庐州津贴大量的钱粮才能做成这些事。
庐州这边在巢湖北岸准备了渡船可以送刘庭州、元锦生他们去居巢,刘庭州、元锦生却是更想亲眼看庐州给淮东控制的半年内有什么转变,坚持自备车马南行。归正居巢那边还要等荆湖来人,不怕林缚在居巢等着不耐烦。
在居巢北,有一段路给洪水冲垮,水退下去,但望眼过去都是泥泞,田地草坡下,都是闪着粼粼波光的水洼子。
跟后世给圈在环湖大堤里的巢湖不合,当世的巢湖周八百余里,是有一连串的湖浪子组成,枯水时,湖域里都是成片的沙洲,夏秋雨季就连成一片,周围的湿地、湖滩、沼泽众多。
入夏后水涨起来,八百里巢湖湖域马上增加一倍不止。
民众自发治堤、围堤而成的圩田、圩寨就像一座座孤岛似的,耸立在水中。
远远看见一大群人往这边走来,有军有民,刘庭州只以为是救灾修路的淮东军民,也未留意,与元锦生道:“这看来简直只能换船去居巢了……”
元锦生眺望左右,前路给洪水冲垮,怕是从落虎山到巢湖西岸的道路都不合,要从落虎山东麓绕,还不知道银屏山那边的道路状况如何,少要多走一天,他们这时候往北退,到后头憩亭寨换船则能在入夜前进入居巢城……
元锦生点颔首,请刘庭州先上车,道:“刘大人先行。”
这时候数匹军马踏着泥泞驰来,遥问道:“前面可是右副都御史、淮西左丞刘庭州刘大人……”
刘庭州停在下来,看着来人接近,抱拳道:“本官正是刘庭州……”
“崇国公在前头有请刘大人过去!”来人道。
刘庭州这才晓得前头那一大群人竟是林缚亲至。
刘庭州与元锦生弃车骑马,随侍有马骑马,没有脱鞋袜卷起裤袖而行,沿着冲垮的道路踩着一地泥泞过去。
林缚赤足坐在泥埂之上,裤管挽到膝盖,看着刘庭州与元锦生过来,笑道:“害刘大人跟锦生走这段烂路,到居巢后,叫华文给们敬酒赔不是……”介绍身边的陈华文、朱艾、唐希泰等人给刘庭州、元锦生认识。
刘庭州见林缚等人身上都是泥泞,知道他们是过来视察灾情,恰好遇上,倒不是有意半道来迎接——刘庭州根本也无从奢望林缚会出城来迎接他们。
林缚正与陈华文等官员治堤修路以及赈灾之事,想到紧要处都随口叮咛下去,也不刻意回避刘庭州、元锦生,歇过一阵,才一起返回居巢。
林缚的随行侍卫几乎都是步行,倒不是没有马骑,而是马匹在泛洪的泥泞地里走久了,易烂蹄子,战马金贵得很,进入洪泛区,林缚也是下马赤足而行,犹得军民拥戴。
刘庭州与元锦生对望,都能看出对方眼里的惊讶——林缚此时大权在握,江宁朝堂可以叫他只手遮了天,换作其他权臣,只怕是骄奢淫、逸、难以自制,林缚却是不改以往的作风。淮安内部不松垮失落,越着时间的推移,淮东只会越来越强,淮西、荆湖真的能跟淮东争锋吗?
这么想,难免叫人心沮丧。
往南走,刘庭州才发现居巢县北的受灾情况要比想象中严重,从落虎山下来的青圩溪两岸堤坝,大段的给洪水冲垮,处处都是给洪水浸泡的屋舍跟村落,但混乱的局面比想象中要轻很多。
往南走五六里泥泞路,青圩溪汇入湖浪子的汊子口,给洪水冲垮的渡口已经修复得差不多,周围高地扎下许多营帐,用来安设灾民,并有甲卒驻守渡口。正有三艘船靠岸,往北岸码头卸石料,似乎要将渡口往两边拓筑,形成稳固的河运码头。除百余身着淮东兵服的辎兵外,大部分装卸石料的都是民夫,顺序井然稳定。
渡溪南行,南岸的道路已经修了差不多,车马勉强可行,经过的几处溪口,有渡口、有痕迹极新、就是灾后抢筑的木桥——算着庐南上一轮的暴雨季,应在十天之前才结束,淮东的速度认真叫人震惊。
“把能抽调的人手,都抽调出来,巢东到平塘的道路,要在一个月内修通,”道路不再泥泞,林缚坐在水塘里洗干净脚,穿上鞋袜骑马而行,叮咛身边陈华文,“过后,等水退去,巢东诸溪河的堤坝先整治起来。这巢湖沿岸,本该是鱼米之乡,眼前的情形,离鱼米之乡太远了……至于巢西,”林缚转头看向另一侧的刘庭州,“刘大人回去告诉董兵部,从巢西将军岭而出的淝水,是衔接庐州与寿州的重要水道,治堤与疏浚事,不成怠慢了。
“这是固然……”刘庭州敷衍应道,心里却是琢磨着庐州筑路先筑平塘的事儿。
平塘位于岱山西麓,处濠州、庐州、东阳之间,境内有洛涧河通往濠寿之间的长丰,汇入淮河——林缚着令陈华文挪用庐州的力量先修整从居巢到平塘的驿道,无非是要加强对庐州北部地区的控制,濠州、寿州自然会感受到淮东戎马的锋芒,但此时无计可施。
进了居巢城,这边便放置刘庭州、元锦生去馆驿休息,也没有放置什么洗尘宴。
池州方面是邓愈与岳冷秋之子岳笃明应召而来,受荆湖胡文穆所遣面来庐州的是荆州府通判魏晋元,潭州那边太远,这次倒来不及派人过来……??进了驿馆,刘庭州与元锦生才晓得他们最晚一拨进居巢了。
荆湖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