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臣-第7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柳月儿站在一旁伺候,也窥着少侯爷夫人以及奢家小姐,心想奢家小姐到底是稚气些,少夫人真是叫漂亮,她在石梁县城里以及到江宁来这些天,倒没有见过比晋安侯府少夫人更漂亮的女人了,心想也许等小蛮姑娘长大之后有这样的容光,却不知道那个苏湄长得如何,想来也不会比这位少夫人差吧。
林缚可不管女人们心里在打什么小算盘,他在厢房里应付了奢飞虎及奢家姑嫂一盏茶的时间就礼送他们出去,与柳月儿折回到林景中的房中,吩咐他道:“银子你就直接入账,那四颗南珠给我留着,我另有用途……”
“都说南珠有名,我今天还是首次看到南珠呢,”林景中说道,“这两盘银子倒是能订一艘大船,过了年节,这买地买船要大笔的银子,”又哈哈大笑,“我现在看到银子都两眼放光,真是有辱斯文啊。”
“这银子也是我们拿辛苦换来的,”林缚笑着说,将装珍珠的锦盒接过来,纳入怀中,又说道,“世人都说南珠好,采珠人的辛苦是谁都不会问的。奢家祖上也是靠这南珠发家的,谁能想到奢家今日竟成一地诸侯?”
年节将至,衙门店铺都在准备着除旧迎新,年头年尾做什么事情都不成,就算林缚去江岛大牢当司狱官的事情算定下来,也要等年节过后才会去正式赴任。林缚将珍珠锦盒放在怀里,就与柳月儿出了林景中的屋子,回正屋去。
柳月儿心里惦记那四粒龙眼大小的珍珠,心想着林缚多半要把这珍珠拿去讨好苏湄,打了哈欠,一边收书案上残茶一边问林缚还有什么要伺候,林缚也觉得有些棱,说道:“我小睡片刻,要是晚间赵舒翰过来,还要跟他彻夜而谈……”
“你们男人也真是的,白天好好的不谈事,便要挨到夜里,夜里久坐会伤身子的。”柳月儿说道。
**********************
林缚几日来,都与赵舒翰彻夜欢谈、修订书稿,一直到小年夜的前一夜才将书稿定妥,还取了一个《提牢狱书》的雅致书名,又让钱小五、陈恩泽帮忙将书稿抄录了两份。
“啊……真是辛苦啊,”赵舒翰体质终究不及林缚,连日来虽然不用去衙门坐堂,在斗室里研讨、修订书稿,一旦功名,还是觉得腰酸背痛。
“辛苦也是值得的,”林缚看着整整齐齐拿锦盒装着的三大叠书稿,说道,“我明日就将书稿送至正业堂,要让他们赶工,月余时间大概就能闻到墨香书味了。”
“呵呵,”赵舒翰也高兴的笑起来,谁不想自己的数年心血有付梓问世的一刻,看着钱小五要将书稿收藏起来,他说道,“等一等,还有一处,我要修改一下。”
钱小五/不知道还有哪处要修改,便将装书稿的盒子放下。
赵舒翰提起笔醮了墨,就在书稿封页自己的名字之后写了一个“林”字,林缚忙抓住赵舒翰的手腕,说道:“赵兄你这是害我,林缚不敢得这欺世之名……”又吩咐钱小五,“快将这封页撤掉,重写一张来。”
赵舒翰说道:“数日来,与林兄数席言,得益匪浅,狱书能最终定稿,林兄焉没有功劳?若是不写上你的名字,便是我在盗你的功劳……”赵舒翰站在那里,将书稿翻出来,列出十数条,“你看看,这些要不是你提醒,我哪里会想得到?”
“十万言的煌煌巨著,我才些微言语,哪有列名的资格?”林缚说道。
“林兄,你要推辞,这狱书不刻也罢,”赵舒翰也是硬脾气,将三盒书稿抱起来要走,“银子我隔日还你。”
“赵兄你这是害我。”林缚无奈叹息。
“你有什么值得我害的?”赵舒翰笑道,提笔在三本书稿封页上都拿小楷写上林缚的名字,又说道,“年节前后,我有空闲工夫,会留在家中依你所说的几点去写狱书研究之方法/论;那书若是成稿,你的功劳更大,我若不列上你的名字,岂不是更有愧于心?”
林缚摇头苦笑,他之前根本没有想到要用这种方式在世间成名,赵舒翰如此坚持,他心里虽然有愧,但只要是人总有些贪念,便顺水推舟不再推却,留赵舒翰在宅中用过晚宴,让赵虎套车将其送回宅。
年节前,赵舒翰要留在家里专心写狱书研究方法的书稿,林缚隔日起早就拿了一部书稿拉上林景中到正业堂谈刻印书稿的事情。
在江宁专营纸业与书肆的正业堂财东叶楷也是东阳府人,与林庭训是儿女亲家。他见林缚到江宁办集云社商号才一个月就有声有色,也知少年人不可欺,背后有顾悟尘撑腰的林缚更不可欺,他见林梦得都对林缚礼让三分,林缚此时有事求上门来,自然也是客气三分,刻书费用还打了八折,即使如此煌煌数百页的狱书在当世都堪称一部巨著,刻印一百本书就要二百两银子。
刻印书稿,纸本印墨是一项成本,手工雕板也是一项更大的成本。
林缚了解得当世虽然早有活字印刷技术问世,但无论是泥活字还是铜活字的材料都易变形,又找不到合适的印刷墨水跟泥活字或铜活字配合使印刷精美,书坊一般情况更愿意在整块的桑木板上雕板刻字。
林缚本来对这些比较难理解,在正业堂拿了一枚铜活字醮墨水试过,发现普通墨水很难醮到铜制成的字模上,就算正业堂试制些特殊墨水,效果也不好,他心里想着即使改用铅来制字模,关键的问题还是要找到合适的印刷墨水。
无论是字模的材料还是墨水的材料,林缚了解到书坊的雕板书匠们几百年来都有在研究。只是一般书坊的规募有限,再说各个书坊之间又缺乏足够的交流与沟通,很难种进行大规模的材料筛选。
活字印缩虽说问世有四五百年的历史,实用效果并不好,自然也没有得到大规模的应用。
这恰恰是杂学不显的大弊端,要是有国家来种系统性的材料筛选,何至于四五百年都不能让活字印缩得到大规模的应用?要是有充分的交流跟沟通,后人至少能在前人的基础少走许多弯路;要是材料学本身有体系的理论进行指导,筛选的方向就会更明确,时间自然能缩短。
狱书十万余字,光一套雕板就要三百多张。字越小越难刻,字越大,印字越费纸字;一页雕板刻错一字就要重新来刻,要是在刷印过程中,雕板损坏就要补刻。一般说来不赶时间印数也不多,书坊只出两套雕板交叉印刷;要是赶时间,就会出三套或四套雕板同时印刷,即使有雕板损坏,印刷作业也不用唾。
两套雕板近七百张,仅这些用到的材料、人工以及损耗就需银一百多两,这主要还是得益于人本成本的低廉。千年之后很难想象能将雕板雕刻得跟艺术品一样的大匠,一天雕板六个时辰以上工钱才三十个铜子不到。
一般说来,书稿印得越多,就越能摊薄手工雕板的成本,想当世名流所写的梨园词曲一版能印上千本出售,四书五经等功名书籍印数更多,毕竟天下读书人都要用到,这些书才能将雕板成本摊薄取得盈利。
狱书作为小类杂学,印成能售出百册已经是超出常人想象,印成之后每本书的成本之高,自然超过常人的想象。
“将我们这些天的心血算上,印上一百本书,每本书要售四两银子才能回本,”印书就要二百两银子,让跟着林缚过去的林景中好一阵子心痛,在回来的马车上,跟林缚说道:“正业堂真是贪心,叶楷嘴里说得客套,他要真不赚我们银子,这本书一百四五十两银子就能尤逍∷低来……这部书还是小事情,你日后真要大规模刻印杂学书籍,这么浪费可不成。
' '
第三十八章 活字印刷
要二百两银子去刻印《提牢狱书》,管账的林景中心里到底是舍不得,说实话这么高的刻印成本,要不是嫌时间长,远不如请人来抄录合算;想着以后林缚还要大规模的刻印杂学书籍,林景中更是心疼。
林缚凝眉想了一会儿,问道:“能请到熟练师傅?”
“啊,”林景中只是随口暗示自己刻书能嗜逍∷低银钱,没想到林缚就当真,他见林缚不像是开玩笑,也认真说道,“石梁有名的出产唯茶与纸,刻书、印书之业,东阳自然也有熟练的师傅,而且手艺比其他地方要好一些,在江宁城中的大匠、名匠也有好几人……”他在林缚面前也没好意思直接说正业堂的师傅十中八/九都是东阳人,用些心思可以挖过来。
“嗯……”林缚点着头,他倒不是考虑成灵坊的事情,他在考虑活字印刷与雕板印刷的两者问题,四五百年来,历代也都有活字印刷制成的书册问世,由于技术上的不成熟,活字印缩并没有得到广泛的应用,作为知道千年之后文明进程的林缚当然清楚活字印缩才是大势所趋。
雕板印刷,字募雕刻在整块底板上,一张雕板只能印一页书,所以每印一种书都要重新制作大量的印刷雕板,耗时耗力。
活字印刷只需要将单独的字模进行重新排列就可以印刷不同的书籍,只要技术成熟,就能使印刷品的成本大幅降低。
林缚只知道后世趁的是铅活字,字拿瞧成,到底是纯铅还是铅合金就不得而知,更不知道铅活字配用何种印刷墨水才好、对纸张有没有特别的要求,他看着林景中,问道:“有无懂活字印刷的师傅?”
“活字印刷?”林景中微微一愣,林记货栈也经营纸作坊,他对雕印之事略知一二,说道,“泥活字师傅倒是知道一两个,听说用泥烧制字模损坏起来特别块,烧成瓷质又不醮墨;听说以前有人用铜块制字模,但是铜难熔,一套字模制作下来太费时太力又费钱,普通书坊还真没有这能力,而且铜字模也不怎么醮墨,传到今世,只听说两京的官坊有用铜字模……”
“应该是制字模的材料跟墨水选择不对,也许跟印刷的纸张也有很大的关系,”林缚说道,“具体怎么回事,你帮我找些会活字印刷的师傅过来,看能不能找到更合适的方法。事实上,要是印书量大了,印书的种类多了,铜活字也要比雕板更省时省力,这也是官家书坊为何用铜活字模的缘故……”
“那我先找找看……”林景中点点头将这事记在心里。
林缚倒是想起一事来,两京的官营书访都归工部管辖,既然官营书坊一直都在用铜活字摹书,也许可以直接从江宁工部下手。
林景中不知道林缚又在想什么,他说道:“你前些日子跟赵主事谈论杂学,我在想这刻书印书之事可不就是杂学匠术一类?我这几天正在想东阳有没有够资格著书立论的大匠呢。即使铜活字,怎么刻字模、用什么墨水、用什么纸,听说都有绝窍,不过啊,这些即使是官营书坊的印书匠也纯粹是靠手艺吃饭,轻易绝不肯将独传之秘说出来。我后来想到,既然我们能出重金购买,解决他们谋生的后顾之忧,他们未尝不肯。只是我们重金买来的独门手艺,却要免费刻印出来公布于世,这哑巴亏吃得……”说起来,林景中还是不肯做亏本的买卖。
千年之后的专利法案保护是异常复杂的体系,林缚也只是略知一二,再说真正要推广这种玩艺,要举国之力、要数代工夫才可能成功,他这时候自然不会费心去想这个,只跟林景中说道:“商贾之事最忌不肯拔一毛以利天下,我能跟你说的,欲取天下之利,先要有以利天下的心思才行。刻书之事,初看是大亏本的买卖,但是我们真有这种以利天下的胸怀跟气魄,我们以后要做什么事情,邀聚天下名师巧匠就比别人容易几分。另外,任何学问要研究透彻,只靠一两人闭门造车是绝计不成的,一个人的心智再高明,也是有限度,聚集众人的智慧进行交流与沟通,才是正途成书就是要将个人的智慧与经验公布出来好跟他人进行交流、沟通。此来也有一个直接的好处,就是我们总能比其他人更早接触这些经验跟智慧。早起的鸟儿有虫子吃,商贾之利,不就是在争一个先机吗?若是可行,我日后还要在江宁成立一个学社西溪学社聚集的都是做道德文章的圣贤之徒,他日,我们的集云学社却是要聚集研究这些淫奇巧技、匠术杂学的百工诸匠……”
“你的野心真是不小,真要做成此事,青史可留名矣!”林景中听林缚说这些,心里也觉得生出几分豪气来。
“说起来容易,”林缚浅笑道,“要做成此事,无非权钱势力四字。景中你要助我,青史可不会只留我一人的名字。只是说这些还太远,我们眼前首先将赵舒翰的这部书刻印好,再一个看看能不能找到更方便、更节约钱的印书方法,书坊之事,你若觉得时机对了,便做就是……”
“青史留名不敢望,既然决定留在江宁,便是将此身卖给你了,”林景中笑起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