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臣-第5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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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要是可以,我宁可将萧山还给杭州……”
奢飞熊率部退出萧山,西还富阳,富阳与萧山之间有龙门山岭相隔,依旧造成淮东军从萧山出兵打富阳难,而浙闽军从富阳出兵打萧山易的形势——萧山旧属杭州府,将萧山还给杭州府,就是指望由杭湖军来独自抵挡集结在富阳等地的浙闽军。
“怕是孟义山、孟心史没有胆子接受啊!”傅青河说道,“奢飞熊撤到富阳去,富阳、临水的兵马就将多达六万。他们即使要将萧山揽过去,你真能放心?”
林缚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东线我还就怕杭湖会出乱子,还要主动的去承担一些责任——杭湖要让奢家打穿了,一样会让淮东很难看!”
淮东军压在南线的兵马总数虽说超过八万之巨,但由于现在要守的防线拉得太长,兵力分散,也难以对奢家再有什么犀利的攻势,偏偏这些兵力陷在防线里还不能撤出去,稍有不注意,浙闽军收回去的拳头,就可能出其意料的猛击出来。
到午后,果然传来山yīn守军撤离的消息,林缚命令敖沧海派侦骑渗透,防备山yīn守军撤出时肋裹民众而走,其他的都以静观其变。
入夜时,嘉兴知府陈明辙绕道赶到会稽来见林缚。
杭州方向从前日就明确侦察到萧山守军有撤离西还富阳的迹象——孟义山、孟心史在杭州严阵以待,不敢稍离,赶着陈明辙在杭州,托他来会稽联系淮东军。
到会稽之后,得知浙闽军从山yīn也开始撤军南还,陈明辙颇为兴奋,见到林缚,开口赞道:“林大人真叫个用兵如神,三番数次叫浙闽叛军损兵折将,今日又叫他们含恨而走……”
“陈大人客气了,”林缚含笑请陈明辙入座,开门见山的询陈明辙的来意,“陈大人绕道赶来会稽,有何事指教?”
“指教不敢,”陈明辙说道,“奢家接连的折兵损将,疲态已显,势难持久,朝廷收复浙西也指日可待。然毒蛇将死,犹能反噬,浙闽叛军即便从萧山撤兵,但集于富阳,犹有大股兵马,不能不防——孟义山及孟心史两位大人,托我来与林大人商议,两军当如何联手打击集于富阳的叛军?”
“陈大人不来会稽,我也会让人去杭州联络两位孟大人,”林缚说道,“浙闽叛军虽接连受挫,但其兵马还没有伤及根本,不能不小心防备。陈大人能过来,那是真好不过……”又说道,“我过些天就回崇州去,浙东的防务,悉由青河主持,联兵之事,也就请他与陈大人详述……”
“有劳傅将军!”陈明辙朝傅青河作揖道。
傅青河还礼,请陈明辙移到悬挂在北面墙壁上的挂图前,说道:“力聚则强,力分则弱,两军当通力合作,方能将浙闽叛军彻底剿灭——奢飞熊率部退守富阳之后,杭湖军承受的压力要大一些。我们希望杭湖军能在富阳县西北的午潮山站稳脚跟,淮东则会驱使水营战船进入钱江水道,以窥转塘……”
转塘是富阳县东郊淤积江沙而成的一处河谷平原,面积不大,大约十数里纵深,位于午潮山南麓脚下,正对着浦阳江口。
淮东水营可以直接从浦阳江进入钱江水道,兵锋进逼转塘。只要杭湖军能从东北方向进入午潮山站稳脚跟,实际就能联手控制从午潮山一直到钱江北岸的区域。
傅青河继续解释道:“……如此一来,就能将浙闽军在富阳的兵马封锁在午潮山以西不能东进,能使西湖沿岸沃土不再受战火的涉及而能够及早恢复耕作,这对杭州应该意义很大。”
杭州自古就是鱼米之乡,但受战事牵累,境内沃土之县,抛荒弃耕的田地十之七八,使得昔日税赋大府两年间颗粒无收,民生凋弊残破不堪。
陈明辙只是代孟义山、孟心史来会稽议事,听傅青河介绍,只是点头称是,应允之事还要孟义山、孟心史点头才成。
傅青河又说道:“在西湖南岸南屏山南麓,杭州方面若是有意,可以联手修造一座浮桥沟通南北两岸……”
南屏山更靠近东侧,位于西湖南岸,与杭州城相距不远,与萧山县城隔江相望。在南屏山南麓山脚下,修造一座横跨钱江的浮桥,就能将杭州与萧山连成一片。杭湖地区若形势危急,淮东军从萧山出兵进援,也会十分的便捷——浮桥还有一个作用就是能控制水道。
“淮东在萧山将驻多少兵马?”陈明辙问道。
“会稽山以北防线,兵力主要集于萧山,”林缚接过话说道,“眼下还没有确数,但水步军总数,不会低于四十营……”
奢家果断放弃萧山、山yīn,就当前的形势,东线短时间里已无决战的机会,淮东军在东线最主要的问题,就是怎么经营、确保东防线万无一失。
不仅淮东军防守的区域不能出问题,还要保证杭湖军防守的杭州、湖州防线稳固,不出大问题,这样就能迫使奢家将垂死挣扎的视野从东线转到西线寻找战机——即使将来江西方向的防线给奢家捅破,也要远比杭湖防线给捅破,能让淮东多喘几口气,不那么难受。
虽说董原离开浙北后,杭湖军相对较弱,但陈家所主导的原海虞军以及以白淖军为底子的杭湖水军,跟淮东军的关系都颇为亲近。即使孟义山与淮东军也无交恶的先例,林缚也更愿意跟杭湖军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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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北还崇州
七月中下旬,难有大战,林缚整个心思都用来调整浙东防务部署上。
淮东军在南线虽有八万多兵马,但以明州为重心,浙东防线分为相对独立的三段:
一以瓯海为中心,在永嘉、瓯海、平阳、回浦诸县都有驻兵防守的需要;一以嵊州为中心,在天台山北麓及落鹤山西北麓防寨,驻以精锐,对浙闽军在东阳的驻军进行军事对峙;一以萧山为重,在山yīn、会稽、萧山都要驻兵的需要,甚至还要兼顾到受浙闽军驻富阳兵马威胁的杭湖地区。
崇城步营、长山营及浙东行营约六万步卒以及靖海第三水营万余水军,近七万兵力被迫分散在这三段防线上,甚至在明州府城除了周边地区有两万辎兵跟五营浙东行营军,傅青河手里也没有更多的预备兵力了。
不但步卒主力深陷浙东防线,便是水营主力也无法从南线抽身而出。
林缚之所以敢将步营主力相对分散的部署在三段防线上,就是依靠水营走海路及钱江水道所提供的高速机动xìng。
浙闽军集结兵力攻打一面,淮东军都能通过水营战船,迅速的进行兵力调节。
虽然防线最南端平阳绕到最西北端的萧山有千余里之遥,但通过水营战船联络,最短能在两三天时间之内相互援应,故而减少给浙闽军分而击之的危险。
自然就造成林缚轻易不敢将水营主力调出南线。
此外,除了要确保夷洲万无一失外,还要保持通过海路对泉州、揭阳甚至广南郡进行持续的袭扰。
夷洲已经不仅仅是淮东袭扰东闽南部地区及广南郡的中转基地,从去年年底,林缚就正式决定大规模开发夷洲岛。
早期的迁民数量有限,但自开辟浙南战场以来,累计俘获的浙闽军战俘达以及江淮地区重罪流囚,约一万四千余人——林缚将这部分人都交给孙尚望,以补充开垦夷洲岛人力的不足。
同时,林缚也正敦促江宁同意将牢城迁往夷洲岛,以牢城所聚集的流囚去促进夷洲岛的开发。
淮东在夷洲投入这么多的人力跟物资,自然不容有失,但岛上守戍兵力很有限,才三营步卒,眼前主要依赖水营战船封锁夷洲海峡,赵青山率靖海第一水营主力,几乎常年就驻扎在夷洲岛。
淮东在短短两三年时间里,从万余精兵扩张到十万大军,临到头来,除了崇州还剩津海营最后一支不足万人的预备精锐战力外,一时间在兵力上竟也十分的捉襟见肘。
唯一能让人松口气的,浙南大捷及老塘浦大捷,除了前后歼灭浙闽军两万七千余兵马(包括流放夷洲岛六千余人,收编地方乡兵七千余人)外,还缴获兵甲近十万件,含铠甲一万两余套,弓弩九千余具。
除浙东行营军扩编所用外,还节余铠甲六千余套、弓弩四千余具,以五成披甲率计算,还足以再装备二十营甲卒出来。
打仗从来都是此涨彼消之事,浙闽军折损的兵力咬一咬能补上,但折损的兵甲,却要huā好几年的时间才能补上。
奢家在建安和议之后,近十万老卒解甲归田,兵甲入库,兵力虽然一度给压缩到不足两万人,但军事潜力还在那里,没有给削弱——恰恰是奢家再举叛旗以来,浙闽军兵力总数迅速扩充到二十万之巨,兵马总数远远超过之前储备兵甲的供应,平均战力就有滑坡的趋势。
淮东军械监为了达到年装备二十营甲卒的兵甲军械制造能力,雇用工匠总数超过三万人——这还是淮东深入推广工场制度、大幅提高效率之后达到的制造水平,奢家近两年财力几乎给拖垮,甚至都无法维持淮东一半水平的兵甲制造能力。
也就意味着,浙闽军这次损失的兵甲,若不能从其他地方缴获,仅靠自造,少说要huā上六七年的时间才能补足。
强者愈强、弱者愈弱,跟燕胡从边军手里缴获大量兵甲一样,淮东在兵甲供应上也要宽裕得多。
这次缴获节余,加上军械监大半年时间来的储存,淮东还能装备三十营到四十营甲卒出来。
不过,林缚不得不考虑淮东此时所面临的财政压力。
林缚跟林梦得要追加一百万两银子的军费预费,林梦得等人已经急得直跳脚;要是这时候再提出装备四十营甲卒,林缚就怕林梦得摞挑子不干了。
四十营兵马维持工辎营编制,能积极参与地方水利、垦荒、筑路等工造事务,除了能帮助地方恢复生产之外,工辎营近一半费用也可以直接列入地方财政支出。
即使投入很大,但收益也不小,特别是林缚在淮东大规模兴修水利以来,地方受益极大。不仅将大量荒地改造成的粮田外,原有的田地抗旱抗涝能力大增,粮食持续丰产。
要不是淮东军兵力及崇州、鹤城、观音滩等地的食粮工坊户数量jī赠,淮东的粮价将会低周边地区一大截。
正是由于淮东军正卒及辎兵总数超过二十万,而淮东范围之内,不事农耕的工坊户连年jī增,总数达到十一万户之巨——这部分人口,除了淮东每年从海东运入八十万石米粮,吃粮问题主要还是依靠淮东自产米粮,就可以知道淮东如今的粮食总产量,已远非四五年前、林缚未入主淮东之前能比。
这其中最成功的经验,就是淮东长期维持大规模的工辎营编制。
一旦将四十营兵马从辎兵装备起来,编为战卒,不仅这部分人不能再为地方事务做贡耐,还要额外多开销大量的军资,无疑也会让这时有些捉襟见肘的淮东财政雪上加霜。
林缚也只能咬牙看看,熬到秋冬时节,情况能否有些改观,就算现在柳叶飞与登州镇投降燕胡,也无法从南线将靖海第一水营、第二水营主力抽出来,去将登州镇驻营及造船修船基地摧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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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下旬,永兴帝与诸相终于就淮西防务商议出一致意见,不设单独制置使,另设御前濠寿军,由董原担任御前濠寿军都统制,从御营军调两万兵马归董原统领,进驻濠州、寿州,并节制涡阳、庐州、东阳诸军。
江宁不再放手让董原去经营地方,在濠寿军之上加“御前”二字,意图是想实行“战时兵马受将帅节制,战事息罢、将帅将兵权交还朝廷”的军制。
七月流火,进入下旬之后,天气便不像酷夏那么难捱,东海上的风浪也趋于平静,为能尽快返回崇州,林缚选择坐船走海路。
在此之前,从五月下旬到七月下旬,从麂山岛到长山岛纵深近千里海域扫过的飓风多达五次。淮东所辖区域,昌国岛六月下旬受风灾侵害最严重,好在救灾及时,除十九人给塌房压死或失踪外,其他损失都减到最少。
到七月下旬,东海风暴季还不能说完全过去,但给飓风扫过的机率大为降低就是。而小公主级超大型海船的抵抗风暴能力,也非普通海船能及,只要不倒霉到正好给飓风中心风带扫中,一般情况下,甚至能抗住两丈高的巨浪。
船入江口,从扬子江上游泄下来的洪峰,到江宁之后,江岸陡然变成数十里甚至近百里宽,洪水没有两岸的束约,就失去威势,只是将江水搅得浑浊,还飘着大量从上游冲来的杂物。
最先进入视野的是江门,也是淮东依造江宁守戍墩台建造出来的一座城寨。
牢城除早期往观音滩投入一部分人之外,后期就主要在江门。
大批流囚给解押来江门,除部分人给用于开垦种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