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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章

枭臣-第4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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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番大战,山阳县兵都是冲锋陷阵的主力,伤亡尤其的惨烈。不要说去救援徐州,怕是打下泗阳寨,推进到宿豫城下,山阳县兵就要给消耗得差不多。
    葛存雄冷哼一声,说道:“我家大人要如何做才合滕大人的心意?”
    林缚任淮东靖寇制置使,名义上淮东三府诸县的总上司,轮不到滕行远对林缚来指手划脚。葛存雄如此反问,算是相当的不客气。
    刘庭州目如寒电,看了葛存雄一眼,他早就明白林缚拥兵自重的心思,这时候也不想激化双方的矛盾,淡淡说道:“三四日来,都是杀人盈野的硬仗,我军伤亡颇重,矶前流匪也成疲军。制置使若能调一路精锐来,破敌垒如破竹,泗阳、宿豫也唾手可得……葛校尉能帮我捎句话给制置使?”
    “刘大人请言。”葛存雄说道。
    “制置使乃淮东诸官之首,泗阳胜亦是制置使之胜,败亦是制置使之败,”刘庭州说道,“有大胜之功唾可得,制置使为何吝啬出手取之?”
    葛存雄心里暗道:打了三四天的硬仗,都不能离开飞霞矶往北推进,才想到江东左军来,刘庭州一开始未必没有势如破竹、尽溃流匪、给江东左军好看的心思。
    “刘大人的话,我会捎给我家大人,但想来不会有什么作用,”葛存雄说道,“我江东左军西来,流匪陈韩三、孙壮部也会西来。刘大人要是与滕大人一样,以为江东左军在投机取巧,不妨费上三五日时间,两军走水路调换一个位置,让刘大人、滕大人从沭口往北攻,江东左军来守这飞霞矶,看看结果如何?”
    滕行远鼻子都气歪了,要非葛存雄代表林缚而来,他们的后路还要依仗靖海水营,他定会忍不住将这口放狂言的粗鲁武将当场训斥一顿。
    刘庭州脸色阴沉,肖魁安给葛存雄一番激得血气贲张,当即向刘庭州请战:“也非一定依靠制置使不可,天下断非只有江东左军一支雄军,请许我今夜率死士袭敌营,为大人率军北进打开缺口……”
    小量精锐趁夜偷营,通常能引起敌军全营的混乱与崩溃。当两营僵持不下,夜袭偷营便是容易给想到的策略。
    刘庭州捋须思考肖魁安的献策。
    滕行远望了望天,阴云密布,随时都会下暴雨,怕是夜里也不会有好天气,说道:“今夜怕是不行……”
    “这雨怕是前夜就会停,”刘庭州捋须说道,“也许能试一试偷营,这边做好准备,等雨一停,就立即摸过去……”
    葛存雄居高望着流民军的营寨,简陋得很,营火都设在空旷处,大雨倾盆而下,营火都会给浇灭。
    大雨停下来,正是流民军四处找干柴点营火的时候,的确是偷营的好时机。
    不过流匪渠帅也是知兵之人,虽说在最前面相距四五百步就立有营栅,堆土为垒,但主力都在离前垒千步远外分营驻扎,想来对夜袭偷营会有防备。
    葛存雄暗叹:之前潜渡派陶春率死士,这时候又是肖魁安亲自站出来率死士去偷营,刘庭州麾下真没有几个能用的将领。肖魁安若是战死,刘庭州用马如龙为将,诸事都看马服眼色的马如龙会那么老实的听他调动?说不定会联合滕行远,将刘庭州架起来。
    葛存雄不再自讨没趣,告辞返回南岸去。
    刘庭州、滕行远等人就在飞霞矶,两边联络未断,总要等他们往淮泗腹地穿插,他才好光明正大的接管山阳县的防务。
    孙杆子孙壮骑在马背上,远远的望向飞霞矶,勒紧缰绳,朝马兰头抱怨道:“我跑过来,可不是看你们打的热闹,你许我带着人上阵,保管将官兵的前垒突破,你日后补我损失的兵马即可,人我要挨个亲自挑,不许你拿瞎眼断脚的糊弄我!”
    虽说陈韩三百般阻挠,孙壮直觉官兵的主攻线路是泗水。孙壮使陈渍率军留守窄桥东营,算是给陈韩三一个交待,他挑了千余精锐,绕道来泗阳,就是怕马兰头这里抵挡不住,给官兵破了漏。
    “当年也是刘庭州守山阳,他熟悉你的战法。你一露脸,刘庭州能不防你的三斧头?”马兰头脸精瘦,要是将甲衣脱掉,整个人跟两淮最寻常的老农没什么两样,但是一双眸子精亮有神,神采奕奕,颇为不凡,看着飞霞矶方向,“他们毕竟仗着飞霞矶的地势,抬头仰攻,很难,得要将他们引下来打……”
    “狗日的,看他们三天打得这么狠,一定急于突破北进。只要刘庭州是真想去援徐州,那就好办!比那狗日的东海狐好对付!”孙杆子恨气的说道。
    天刚黑,两军营垒里烧起营火,大雨就倾盆而至。
    除了少数遮雨棚挡住,大多数营火都给浇灭,陷入伸手不见五手的黑暗之中。
    下雨前探过路,之前也两番突破流匪的前垒,逼迫到当前的主营才能逼退回来;大雨停歇后,敌营会点起营火指路,倒不怕夜黑走岔了路。
    一万七八千流匪在前垒背后分营驻扎,但飞霞矶正北方向的那座营垒最大,是主营,流匪渠帅马兰头的将旗悬在十一二丈高的旗杆上,极为显眼——肖魁安这次就是要偷其主营。
    雨势太大,雨蓑不大管用,肖魁安便将雨蓑解去,便大雨浇在甲衣上,将里衬浇得透湿。甲衬湿衣缚在身上,很不舒服,行走都不便,肖魁安让随扈去取两百套皮甲,让偷营的甲卒将组甲与里衬都换下来,贴身穿两层皮甲。
    遮雨棚有雨滴漏下来,落在熊熊大火上,转瞬间就化为水汽蒸没,肖魁安走进死士营帐,闻着肉香,说道:“给我舀一碗肉来,”也不拿筷子,用手指拈了两块丢嘴里,油脂溢口,当真是好享受,才与帐中的死士甲卒说道,“破了敌营,我去借两艘船,许你们回山阳日一天的娘们去!专挑水灵的,腰粗皮糙的,不拿来委屈你们。”
    “这时候有个嫌腰粗皮糙的老货给乐一乐,偷营更他娘的给劲!”有个汉子说道,引起一阵大笑,淮泗男儿多豪壮,也不觉得雨停去偷营是多大的事情。
    天公真是不作美,这一场豪雨下了半宿,将近破晓时分才停下来。在肖魁安看来,也是有利的因素,等他率死士将敌匪搅乱,天稍亮,刘庭州正好派大队人马跟进。
    肖魁安再无犹豫,摸黑与刘庭州辞行,看着流匪主营先陆续将营火点起来,他率两百余死士借着伸手不见五手的夜色摸黑往流匪主营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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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营破
    三日来两军交错厮杀,双方也没有从容整饬营寨的机会,流民军在飞霞矶正北面的主营垒也仅仅是竖了单层栅墙,在栅墙前堆了些障碍物,连壕沟都没来得及挖。
    豪雨瓢泼,除几座遮雨棚下,还有营火燃着、哨卒守着,整座大营都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兵卒也都躲到营帐里避雨。
    不漏雨的营帐不多,加上地势偏低,雨又下了一夜,好些地方都给水淹了,大半人折腾了一宵没睡,兵卒们也管不得禁令,挪地躲雨,营中已然一片混乱,没有当场炸营已有些幸运了。
    好不容易见雨停了,哨卒们四处找干柴点营火,军官提着灯笼吆骂着找手下的兵。
    好几处柴垛子都给浇湿,最先点起的是旗杆的风灯,像升旗一样,一长溜的灯笼挂了上去,给四下里提供了些微光亮。
    这点光亮远远不够,流民军的一名军官站在旗杆下,大声喊着:“辕门口的人呢,怎么还没有将营火点起来?要是让官兵偷了营,剁了你们的鸡/巴!”还没等有哨卒回应,辕门口便有哗声,有军官提灯笼过去,闪过来是雪亮的刀片,这时候才有人惊醒过来,尖叫:“袭营!”
    刚下过大雨,踹翻几座营帐纵火,火势也窜不起来,这时候天际已泛起些微清亮,过不了多久便要天亮,这是一座驻有三千人的大营,肖魁安也不辨营火,听着哪里混乱再带人往哪里冲,从南头冲到北头,差点掉淹水的坑里,又折向往西冲,想要将透过,趁着将流匪西边的大营也冲乱……
    这时候天色已能见物,飞霞矶上的渡淮军主力也搬开营寨前的障碍物,依次而出,结鱼鳞阵往前准备往前突破。
    正北方的流匪主营没能烧起大火,那是大雨失然,刘庭州借着晨光,看着流匪主营里的人奔影乱,而流匪前垒只有仓促赶去的百余兵卒,根本形不成阻碍,知道肖魁安率死士已经成功的将当前敌营搅乱!
    刘庭州在绯红官袍外穿漆染皮甲,穿金属兜鍪,跨在马背上,一手勒住缰绳,一手拔出佩刀,吼道:“诸将卒,庭州与尔等同进,破杀流贼!”挥刀发出进军令。
    一般说道,鱼鳞阵主将居中后,刘庭州却在第二层的两个方阵之间指挥作战,随阵前移,一旦前列受阻,刘庭州本人就要接敌了。虽说凶险,却也激起将卒高昂的士气。
    滕行远居中,他虽为文臣,但也学刘庭州换上甲胄。滕行远的骑术很差劲,所幸左右有近随拥着,也有人在前面牵马引路,他实际代替刘庭州担任中军主将的位子,指挥协调整个鱼鳞大阵,集中兵力,突破流匪在正北方向上的主营。
    马服、马如龙位于阵后。
    此番渡淮援徐,马家近千名私兵悉数出动,毕竟援徐是援马服的岳父楚王。千名马家私兵虽编入渡淮军,实际上的指挥权,马服并没有让出来,以马如龙为主将,马服也跟随在军中。之前的硬仗,马家私兵参与不多,还很好的保存着实力,这次集中突破,马服也要得殿为阵后的位置。
    鱼鳞阵前移速稍缓,一炷香稍多些时间,也冲到正对面的流匪主营前,前垒的百余守军没有形成实质性的阻挡。主营辕门已经给纵火烧毁,混乱中有两三百名流匪集结来要阻挡大军踏营,就如挡车的螳臂给辗了个粉碎,当场给杀了三五十人,余下人都拔脚而逃。
    破敌主营已无疑问,肖魁安率死士往流匪西面的营垒突进。
    主营与西垒之间是低洼地,给积水淹没,有数十流匪给肖魁安率死士驱赶着往西边逃,看着他们仓惶逃入给积水淹没的低洼地,整个人陷进去不见头顶!
    “有陷坑!”肖魁安大惊失色,流匪在营前都没有带着挖壕沟,却在自家营垒之间挖大陷坑,过于诡异。
    这时候就看流匪西垒的寨墙上抬起一排弓弩,箭簇闪寒光,肖魁安背脊发寒,瞬时明白流匪主营是陷阱。一波乱箭射来,肖魁安位子太突前,矮身拿盾遮挡,小腿给一支箭射了对穿,左右拥过来将他护住往后退。
    雨后清晨,天气凉爽,肖魁安额头却汗流如川,将小腿上的箭掰断抽出,不断箭洞流血,拦住一匹乱跑的走马,跳上马背张望。
    渡淮军几乎是倾巢而动,前列杀至营前,上万人将两军之间的空地都填满,这时候撤退只会引起崩溃式的混乱,只能按照既定的路线,从流匪主营方向往北冲。
    这时候要确认流匪在主营北面有没有设伏,肖魁安跨好马,让人捡一把长枪给他,兜着马头,转向朝北,唤了一人:“许狗儿,你去禀告刘大人,流匪主营已破,要大军稍缓,尽可能杀尽流匪主营乱兵,我等再为先驱,为大军指路……你记住了,其他废话不要多说一句!”这时候将实情相告,很可能诱发大混乱,肖魁安心想流匪未必就料到他们今晨会袭营,即使在主营背后还有伏兵,也应给长达半夜的豪雨给浇得七零八落,只要把北面的路探出来,大军像长枪一样先穿过去,未必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孙杆子与马兰头两人都在流民军的西营垒,看到官兵当真在雨后来偷营,刺/激得嗷嗷大叫:“刘庭州这小儿,前年让人射我一箭,今日是要报一箭之仇了!”当下就想让人搬开西营垒前的障碍物,带骑兵突出去。
    “等一等!”马兰头拉住孙杆子,官兵是鱼鳞阵,还没有混乱,他们从侧翼冲,鱼鳞阵侧翼能分兵对杀,说道,“还不是时机,官兵这回是倾巢而动,开弓就没有回弦箭。鱼鳞阵的薄弱点是背腹,等官兵前翼从中间主营穿过去,背后屁股露出来,你率骑兵从尾巴往前翼插,那就一举将官兵的阵列插个稀巴烂!”
    “就你花花肠子多!”孙杆子心头躁动,热血沸腾起来,跨在马背上,将斩马刀横在膝上,强行按捺住,看着官兵阵列往主营里透。
    为了诱渡淮官兵上当,主营里的兵卒没有全部撤出来,还有千余人里面,所以肖魁安趁夜突袭里,没有觉察出异常外。这千余人本身就给打乱了,没有什么抵抗力,只是四散逃命。
    流匪除主营混乱外,东西两侧的营垒都是默然,刘庭州也看出异样来,派人去问肖魁安。肖魁安已经探出前路无险,拔马回过来见刘庭州,压着声音说:“是陷阱,眼下只能趁势往前冲,两翼要往东西两侧分散,大人派人去通知马如龙,要他率马家私兵护大军后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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