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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枭臣-第3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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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缚这次要对诸县及淮安府兵进行整编,淘汰老弱,统一在淮安府之下设淮安府军,立兵册,将校皆奏请朝廷封赏武官衔,共编十六营步卒、四营水师,共一万两千卒。
    诸营将官、兵卒以及防区大体不变,钱粮自筹,则改成由各县按比例分摊,由淮安府统一调拨分放。
    奏请朝廷委任知府刘庭州、通判张玉伯为正、副团练使,负责淮安府军的训练、战备以及诸县城池、战具建造、修缮。
    只要编了兵册,武官入籍,又申明指挥调度权限在府衙,大敌来临,调兵不应者就要考虑能不能承受抗命不遵的后果了。不像以前,想调兵也不知道调谁,更不知道要抽调多少兵力合适。
    这一招收兵权集于府衙,颇知兵事的刘庭州自然是鼎力赞成,六县考虑到有马家前车为鉴,也只能忍气吞声答应下来。
    编淮安府军是为地方基本守备用,重点是守城御地,维护地方治安。林缚不染指淮安府军的兵权,以安江宁及刘庭州之心。
    短时间里,或者一直都没有大量的资源进行投入,林缚也不能指望淮安府军能拉出去打硬仗,暂时有个节制之权也就够了。
    再说林缚也不清楚他的淮东靖寇制置使能干到什么时候就给撤掉,除非朝廷正式设置淮东制置使,让他来担任,他才能去考虑控制地方兵备。
    马家“捐助”了大量的军资,林缚拨八万两银,刘庭州从府大仓拨两万两银用于编练淮安府军,添置一些优良兵甲,加强战备。
    虽说约定钱粮由诸县及淮安府分摊,但是一分银子都没有,诸县又故意扯后腿,这件事很难风生水起的干出成效来。
    林缚不清楚徐州能坚守多久,抑或流民军会坚持打徐州多久,淮安府军的编练,能越早出成效越好,不然江东左军给牵制在沭口轻易也不敢往纵深穿插。
    即使拿出八万两银,马家“捐助”的军资还有二十二万两剩下。
    江东左军北上后的钱粮食饷都则淮安府、海陵府、维扬府三府分摊,林缚也不好意思将二十二万两现银都藏到个人口袋里去。
    有银子在手,林缚自然是继续扩军,而且名正言顺。
    “什么,你要从流户中招募六千健勇?”刘庭州听林缚说到扩军计划,大吃一惊。林缚如此强势之人,又桀傲不逊,不听管制,朝廷诸公以及江宁诸人对他都有防备之心。淮泗局势危急,不得不用他,但秘函密信往来,大家都是要刘庭州防备林缚借守淮之机大肆扩张、形成尾大不掉之势。
    当然了,刘庭州也知道完全限制林缚也不可能,除非不想他来守淮,却没有想到林缚一下子要扩充六千兵力。
    不算工辎营,北上守淮的江东左军包括五营步卒、两营水师、一营骑兵,亲卫营及辅兵,也六千精锐。
    江东左军的守淮兵力一下子就要扩充一倍,刘庭州有些接受不了。
    “境内流民激增,捡选健勇编入营伍,能消弭淮安潜在之流祸;岳督召我北上以解徐州之围,我在北岸要守沭口,能用来北上的兵力有限,也需扩军增容。之前没有扩军之资,难得马家慷慨助军,还有二十多万两银,我也不能藏到自己家的口袋里去。”林缚慢条理丝的说道。
    近两年来,大量流民为避兵祸,继续从沿着颍、涡、汴、泗诸水往南涌,淮安府境内的流民数量再度升到洪泽浦大乱前的高峰。
    内河漕运的荒废,也是南涌流民增多的一个重要因素。许多无地、靠漕运生存的民众从根本上失去生计,要么成为流匪,要么南逃求存。
    这些流民大者以府县、小者乡社里寨结群而来,多有首领,成为地方治安极大的隐患。
    漕粮自淮河出海,需要大量的纤夫、船工,容纳了数以万计的流民青壮,但流民军进入淮泗之后,淮口云梯关失守,漕粮改从江口出海,这数以万计的流民青壮又骤然失去生计,也的确使淮安府境内变得更加凶险。
    事实若不是江东左军镇守淮北,不等流民军渡淮攻来,怕是淮安府境内也要盗匪丛生。
    种种形势下,刘庭州也知道江东左军扩不扩军,主动权都在林缚手里,林缚跟府衙商议,也是给他面子。要是林缚直接要沭口招募流民编入营伍,又能奈他何?
    刘庭州无奈答应下来,说道:“林大人募流户编入营伍消地方流祸,也确为良谋,倒不知淮安府能做些什么?”他想着尽可能将更多的主动权抓住手里,要限制林缚变得更骄横。
    “从徐泗及沭沂等地流民中征募健勇,需清白可查、有家口者,需乡邻作保,孤丁或乡邻不识者不取。流匪之祸,皆因无根脚可寻,无根基要守,要编流户入营伍依为精锐,家口不能不安置。洪泽浦东滩,清江浦北滩皆在淮安县境内,择地筑堤坝,荒滩可辟为良田,安置家口,”林缚说道,“捡选民壮之事,需淮安府半个月之内办妥;安置家口之事,需要入秋之事完毕。编选入伍,每卒直接发安家银十两,府衙安置家口,我再每卒补贴安置垦荒银十两,编练成军后,这六千卒可为守淮之根本——这两桩由张大人、梁知县去处置,刘大人觉得如何?”
    刘庭州暗道:朝廷若将淮安划给林缚,他也没辙;林缚日后回崇州,这六千卒的家口都在淮安,用来守淮可以,多半不会跟林缚到崇州去。
    “行。”刘庭州应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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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徐州攻略
    进入五月之后,流民军兵分数路,漫天盖地的在淮泗大地展开。
    一路以葛平天袄军为主,进驻济宁,备防北面及西北之敌。这一路兵马最众,堪用的精兵却少。
    刘安儿还在徐州北面的微山县一带备有一部精兵,以防葛平挡不住北面梁家兵马的冲击。也要防备曹义渠突然沿河、汴出兵,攻他们的侧翼。
    一路以陈韩三部为主,进驻剡城县、沭阳城南面的封河大寨,除包围沭阳守军,切断徐、沂与南面的联络之外,更主要的是备防淮东之敌。
    刘安儿在淮西的濠、泗两地还布有三余万兵力,又邀龚玉裁进寿春,牵制东阳、庐州之敌。
    刘安儿亲率本部精兵与其妹刘妙贞所部精锐共十万余人围攻徐州。
    自洪泽浦起兵以来,拥数十万之众,转战天下,攻城掠地不下百处,令各地官员守将闻风丧胆。然而两年以来,数十万众兵饥马瘦,官府稍缓过劲来,刘安儿便觉得处处受牵制,兵马众多也施展不开来,反复时时为粮草发愁。
    细思来,还是没有一处稳固基业的缘故。
    徐州古称彭城,守之可拒河南、山东之敌,南控淮泗沃土而经营之,足养数十万之兵。
    除山水形胜外,徐州还产煤跟铁。采煤冶铁,亦可强军。
    刘安儿这次是铁了心要打下徐州作为基业,也与将卒许诺,打下徐州,分房分地。
    除汴水、泗水流经徐州外,徐州属于黄淮平原,又算鲁南山南的延伸。
    境内岗岭起伏,群山环抱。
    东有广山、子房山,南有云龙山、凤凰山,东南有吕梁山,西南有泉山,西北有九里山、东北有铜山、荆山、龟山等。
    这些山头虽不高,在三四十丈到百余丈之间,然而矗立在黄淮平原上,却显然非常的突出,成为守徐州的天然屏障。
    流民军围攻徐州,先渡汴水、泗水,逐次拔除外围山寨岭堡。
    当长淮军给封在城内,外围的岗岭便成为了流民军围困徐州的天然壕垒。
    流民军屯兵岗岭之上,又驱数万民夫在岗岭之间结营立栅,挖壕垒墙,形成层层叠叠的围城屏障,单在徐州城东北一个缺口出来。
    刘安儿倒也不是玩“围三阙一、削弱守军意志”的策略。
    岳冷秋率长淮军北上剿匪以来,虽无大损之战,但积少成多,兵马也给削弱不少,又要分兵守临沂、沭阳,最后退过徐州的长淮兵加上徐州本地守军,总共才两万人不到。
    刘安儿率十余万精兵而来,打算再一次全歼长淮军。长淮军尽灭,江淮之间,将没有能与之抗衡的兵马。只要挡住北面与西北来犯之敌,就能有几年从容经营淮泗的时间。
    刘安儿故意在徐州城东北留下缺口,是因为在东北方向上,泗水流经处,乱石激水、波涛汹涛,地势又俯冲徐州城。只要扒开那里的晏山堤,泗水便从荆山与龟山之间的口子直灌徐州城。
    除建围障、放水灌城外,刘安儿又在南城与凤凰山之间的坡地上垒土建高台。
    徐州城高四丈,厚四丈有余,石基、夯土片筑,外包城墙,建得坚固异常。填了护城壕,又引泗水灌城,将近一月的时间,也没有看到城墙有倒塌的可能。
    岳冷秋在城中守兵不缺,流民军用云梯蚁附城墙也无大用。垒土建高台,虽然费时费力,但也简单有效。将土石垒到城墙根下,与城墙同高,甚至比城墙高,搭上云桥,便顺势冲上城头,比从城下蚁附要犀利得多,而己方弓手、投石弩、床弩,亦可置在高石上,压制城头及城头守军,协助攻城,都有奇效。
    垒土建高台攻城要说有缺点,那就是费时费力,不利速攻。
    岳冷秋作为文臣领兵,以善守闻名。
    五年前,边军在陈塘驿大败后,一溃千里。
    岳冷秋其时以兵部郎中视边,边军溃败时,他率万余残卒守黑河,后又退守临榆,组织燕山防线。
    刘安儿那时率部众潜逃回泗州,他对梁家父子熟悉,却没有见过岳冷秋,不过这半年来,在颍水两岸与岳冷秋打了半年多仗,也摸透他的习性,遂采取水磨工夫来攻徐州。
    刘安儿手里唯缺粮,最不缺人。
    除二十万兵马外,还有随军家眷也有数十万人,可以役为力夫,从徐州城的东面、南面垒土建几座逼近城墙的高山,不需要多少时间。
    流民军在垒土建高台攻城,城内就贴着城墙垒土建高墙克之。城头攻防变化近月,倒没有让流民军攻进城来。
    最令岳冷秋头疼的,还是从东北角灌进城来的大水,差不多将三分之二还多的城区都淹没了。
    如今城区就地势稍高的西北角没有给淹,十数万军民混同难民都挤在那里,便是楚王府的人也只能挤在三进大小的小院子里。
    岳冷秋另外役民夫在水中筑了堤道,与四城相接,作为兵马进退的兵道。
    已是六月上旬,时而暴雨倾盆,虽然大雨能迫使攻打城头的流民军暂时撤退,但是城中淹水更多,城中西北坡地越发的拥挤。
    还有好些平民退不到西北坡地上去,就在淹水区爬屋上树。无处生火,便嚼生米,然而解溲粪便都排水中,饿死者或淹水死者,尸体亦浮于水上,无人掩埋。
    天气炎热,蚊蝇滋生,也不受控制的出现役病蔓延。
    夏秋雨季,水势只会更大,不会更小,城中淹水不退,不等粮尽或流匪攻入城来,任疫病蔓延开去,徐州城倒要自己成为死城了——以当前形势,徐州扛不到两个月后等水退去。
    站在城头,大雨瓢泼,雨蓑也挡不住雨水往甲衣里灌,望着流匪绵绵延延的营帐,心生死志,他晓得梁家父子的习性,攻下济南任赚足了资本,断不可能轻易南下与刘安儿硬扛。
    刘安儿出身边军,以流充待罪之身,两三年间就积功为将官,除勇猛敢战,也善知兵事,在边军就为长乡侯梁成冲所重,为梁成冲部前锋营指挥使。
    堪为前锋营指挥使者,非亲信不用,非能战之将不用。
    梁家父子在济南顿兵不下,岳冷秋怀疑他们与刘安儿暗中有龌龊。
    也无怪岳冷秋有这样的怀疑:徐州城破,长淮军覆灭,江淮失陷,奢家进兵浙北,京中从江淮浙得不到充足粮饷,拿什么去养边军?边军若给再一次削弱,或许能勉强维持燕北防线,但无人能制梁家割据山东、中州。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岳冷秋站在城头,心里恨骂道,却忘了北上勤王时,他也坐壁观望,任陆敬严、鲁王元鉴澄困守济南到城破时。
    岳冷秋不是没有考虑过突围,除了东北灌水来的口子,在东南还有一个口子没有封上,从那里突出去,可以去临沂。
    但是岳冷秋知道,那是刘安儿留下来的诱人陷阱,他们在城上根本就看不到东南吕梁山后的情形,但是他知道,刘安儿只要在吕梁山背后布一路伏兵,在他们突围到泗水河畔时便能打出致命一击。
    即使知道刘安儿有陷阱,但是困守城内是死,那个缺口就变得额外诱人来。
    岳冷秋心里权衡利蔽,权衡突围时,抢占流匪在吕梁山上的城寨,还有几分胜算。
    纠流民造反,通常不成气候。但刘安儿他准备充足,此前就蛰伏了近两年的时间,在洪泽浦聚了二十一寨势力,就有三五千精锐。
    起事后,刘安儿迅速占据洪泽浦西边的泗州、石梁、五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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