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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深渊空屋 (打捞船员的奇遇)-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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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腥臭味率先在水面上飘了过来,我一闻这味道挺熟悉的,心里有数了,前头八成是一条鲶鱼,刚吃饱了食儿,准备回去沼泽栖息,把我当成了什么漂浮的死鱼,想捡个漏儿,顺路来点夜宵。 

我定定神,把潜水刀握在手中,摆好姿势迎战。 

我知道鲶鱼在其他淡水鱼类的眼里,是个强大的敌人,但对于我来说,这类东西的身材都不大,我以前一个人干活时,在水库和池塘里没少收拾,所以,灭了它自然是小菜一碟。 

但是我估计错误,突然涌过来的臭水的差点没把我给臭晕了,眼前出现一条大的离谱的鱼,无声无息滑了过来,灰色的脊背露出了水面,估摸着头尾有将近一米五,头大尾巴小,前面好多条软软的胡子一扫我大腿,让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这绝对是一条极大的鲶鱼! 

而且很有可能是一条革胡子鲶,属于塘虱的一种! 

塘虱虽然有很多种,但是都喜欢吃腐烂的动物尸体,哪里越脏越臭,越他娘吃的肥,有时候我在池塘里打捞东西时碰到过,养殖的人专用死猪死狗等腐烂尸体来喂塘虱,这些没出息的东西,吃到胀死的都有,死了还沉在水底,把整个池子都沤成一潭又臭又黏的臭水,根本就是个标准的垃圾鱼。 

这种奇怪的鱼不是浙江该有的,看那模样象是埃及塘虱,我知道这种鱼八一年才从泰国引进来,我只是在部队还没退役时,看过大条埃及塘虱的死标本,嘴巴宽,胡子长,因为又猛又大,已经在广东泛滥成灾,但是退役后我在浙江混了这三年多,没听说哪个水库里会有这么大的革胡子鲶? 

垃圾鱼的胡子扫了我一下,在我还没惊讶过来就穿到了我身后,原地一个掉头又向我冲过来,随水泛起的死臭味,让我很是怀疑这东西是不是刚吃饱,嘴里的臭味还没消化完,不管怎么恶心,我一个大无畏的老兵,对付一条淡水鱼,根本不在话下。 

在这鱼游过来的一刹那,我暗暗盘算清楚自己的应对策略,虽然拿着刀子,但是在水里不好使劲,因为这东西浑身一层黏液还没有鳞片,要想直接来个开膛破肚有一定难度,但是我拿着潜水刀也不是吃素的,伤了它总没问题,左思右想短短的一刹那,我决定干脆直接刺它的脑袋,因为我个头比它大,不怕它的嘴吞我。 

臭烘烘的塘虱在水里游的很快,我的刀尖刚准备好,就看见塘虱一顿,整个身体向后倒退了回去,这怎么回事儿? 

鱼类倒游就会牺牲速度,而速度恰恰是鱼类生存的标志,倒游鲶说起来名字里有倒游俩字,其实也是肚子朝天往后游,没听说那种鱼可以原地倒退的,但唯独面前这东西,怎么跟踩着油门倒车一样,倒的这么顺溜儿?而且比那些开车的老司机还要又快又稳? 

百思不得其解,我手电一晃,却看见塘虱的背后,不知道啥时候,从沼泽中已经连蹿带蹦,扑过来一团团黑影,手电的照射下,显示的密密麻麻非常多。 

原来是一只一只的癞蛤蟆,缠成疙瘩,颜色跟那陈年老粪一样,眼睛凸出来脑袋一大块,还全都冒着红光,正扯住了塘虱往后拉,还有些绕过塘虱鱼,直奔我的方向。 

我急眼了,浮出水面拿着刀子掉头就逃。 

后头的塘虱在拼死反抗中,可能砸爆了一只癞蛤蟆的肚子,溅出的血点从空中飞到我脸上,立刻是钻心地疼,用手一摸,瞬间起了一串大泡。 

他娘的有毒!我更加没命的往前游去,只希望离的越远越好。 

百忙中扭头一看,那塘虱已经肚子朝天,身上糊了大大小小上百只癞蛤蟆,肚子一鼓一瘪,像蚂蟥吸血一样,肚子涨了一大圈,等到癞蛤蟆纷纷散开,留下的一堆尸骨已经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出是什么物体,原来又是什么面目了。 

我这下真的被吓住了,沼泽是他娘个吃人的沼泽,连个癞蛤蟆都带毒,压根不可能是这水库里的东西! 

我大呼小叫的拼命往船上游去,混乱中,紧张的情绪差点失控,等我精疲力竭的爬上船头,天已经快亮了,黎明前的凉风吹到身上,凉飕飕的,虽然是夏天,却也觉得透骨的冷。 

湖水还是那么波澜不惊,那些有毒的癞蛤蟆很可能是以我为目标,却误打误撞的逮住条鲶鱼大吃一顿,我也不知道该感谢那条垃圾鱼,还是该感谢老天爷让我游的这么快,就这么脱离了危险。 

喘了好久,才猛想起还有人在隐蔽处窥探着老古,忙不迭的爬起身去看,天啊,船头已经没人了,全副武装的老古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那杆猎枪还静静躺在甲板上。 

我定定神,开始思量这短短的一夜,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怪事,郑剑和他的人带着张丽恒无端端的下了船,老古也不见踪影,尤其是老古给我的感觉是凶多吉少,那个窥探他的家伙很可能把他给弄到了水里,落得尸骨无存,那东西现在回想起来,我很怀疑不可能是个人类,而是一条蜥蜴之类的东西,咋看咋象墙上趴着不动的壁虎。 

我甩甩发懵的脑袋,想想这条船上,除了老古所说的驾驶舱还有个开船的人外,就我一个孤魂野鬼在游荡了,他不是说郑剑天亮就能回来吗?、 

天马上就要亮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一点动静? 

有关这些郑剑的情况都是听老古所说,我一件都没有亲耳听到,没有亲眼见到,只有水底的亲身遭遇可以说是真实的,于是,我不由自主向驾驶舱走去,也不知道是想验证老古的话,还是想发现点什么线索。 

驾驶舱的门确实反锁着,我瞅瞅那锁,不是民用的锁头,摸起来感觉相当复杂,摇摇头,开锁不是我的强项,于是我爬上舱顶,攀着窗外钉死的铁条,从顶上向下望,希望可以看到里头的情况。 

可能是内外温差不同,造成玻璃的冷热不均,窗户上结了一层霜,把舱室里笼罩的雾蒙蒙一片,啥也看不清楚,我又用袖子擦,又哈热气的忙活半天,才弄出个圆洞可以往里张望。 

舱室里看起来温度是比较高,还有点污浊不堪,我看了一会儿,都没有发现有人的痕迹,难道睡着了吗?大天亮的也该醒了啊! 

正想使劲敲敲天窗,就听见下头舱室门的地方传来咚咚的撞门声,似乎有人从里头,正往外拼命的撞,还夹带着尖锐的指甲刮擦铁门的声音。 

我赶紧从天窗向里看,拼命寻找门的位置,却被根铁条刚好挡住,看不到那里是什么人在撞门,心中焦急,忍不住使劲捶了一下天窗。 

下头的撞门声却立刻停了下来,周围静悄悄的没了声响。 

我不耐烦了,把脸贴上天窗再次努力的往里张望,刚贴上去……。。 

一张脸悄无声息的贴在天窗的里边,正好跟我鼻子对鼻子,而我一时大意,也离的太近,居然没发现自己正贴着一张脸,等我明白过来,赶紧抬起头来,把眼珠子的焦距重新调到近处一看。 

唉哟,我终于忍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这张脸相当蹊跷。 

我说他蹊跷,是因为我们刚到地方时,在水里已经见识过一张被轧扁的脸,那上头的五官位置怎么看都别扭,但离的远,还隔着湖水,不至于觉得危险就在面前,而我现在看到的这张脸,近在咫尺,就隔一块玻璃,毛骨悚然下,如果不是因为有铁条子挡着,我相信我肯定会一巴掌扇过去,或者摁住就是一刀捅过去。 

这张脸最蹊跷的地方还是五官的布局,乍一看好像没啥,仔细数数五官的个数,就发现不对劲了。 

我小时候看过皮影戏,曾经好奇的跑去后台瞧热闹,那些还没有轮到上场的道具人马,就跟现在这脸有点相似,因为皮影是俩半脸对贴出来的,观众只能看到一半,所以从中间剖开后的道具脑袋,除了眼睛还在大致不错的位置外,鼻子嘴和下巴分布在四边儿上。 

贴玻璃上跟我对望的就是这样一张脸,两个鼻子、两张嘴还有两个尖下巴,皮肤的纹路我都瞅的清爽,用的是正宗的镂空剪纸手法,只在外头蒙了一层清漆。 

一般来说,皮影脸谱设计的规律是:黑忠、红烈、花勇、白奸、阳正、阴邪。 

而我看到这个却是完全的无色透明,不象是牛皮之类的动物皮肤做成,为什么呢?因为这脸的眼睛,是用的真眼珠子,也是这怪异脸上唯一有立体感觉的,此刻,怪脸上的俩黑眼珠子正直勾勾的正看着我。 

难道有妖术?可以把皮影的道具变成活人,送进这个驾驶舱干什么呢? 

这张脸和我对视的只有几秒钟,眼珠子左右一转,砰的一声,整张脸迅速的萎缩下去,直到缩成一张巴掌大的皮纸,才从玻璃上掉了下去。 

这张蹊跷的皮影脸有些年头了,一看就知道不是刚做出来的,我的脑海里,突然想起老古说过的一件事情,闲聊时,他说起民国时的大军阀孙大耳朵也就是孙传芳,曾经在上游的天坑溶洞派兵封锁过,听说还送了几个敲锣打鼓的戏班子进去,这戏班子总不会是演皮影戏的吧? 

我胡思乱想一番,还是没闹明白到底什么人在里头撞门? 

整个船身就在我苦苦思索时,开始摇晃起来,不停的抖动,我趴在天窗上有点不牢靠,抓着铁条的手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撑着,我可不想掉水里去,一想到沼泽里头的癞蛤蟆,立刻一阵翻胃,而且脸上的几个大泡愈发疼痛难忍。 

感觉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迟早给晃悠到水里去,百忙之中抬头看看自己的位置,却冷不丁发现水里的沼泽上头站了一人,大天白日的我一眼认出来是个熟人,还能有谁,正是老古阁下。 

这小子除了一只腿跪在沼泽上,身上都是泥巴,其他还都算完好无损,只是怔怔的看着水面不言不语。 

我大喊一声:“老古,你咋跑那上头去了,站那别动,我来救你啊!” 

老古不吱声,头却抬起来傻傻的看着我。 

我有点担心了,尽量看看他周围环境,却没什么特别,既没毒蛤蟆,也没有那个窥探他的纤细瘦弱身影,我稍微放心了一点。 

趴在驾驶舱上头,我一时没法搞清楚下头水里的情况,又不敢冒冒然跳下水去,一时彷徨无计,所有的能耐都是在水里才施展的开,离了水上岸,我充其量也就一身体好点的退伍老兵而已。 

想不明白这船为什么会摇晃呢?驾驶舱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很迫切的想见到老古,或许他能说出点子丑寅卯来。 

估摸一下跟沼泽间的距离,我一咬牙,深吸一口气,从船上跳了下来,可以说是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游向老古的位置。 

爬上沼泽时,我两条腿都是软的,不是游的累,而是心情很紧张,无缘无故这船不可能摇晃啊,万一水中有东西等我,那不是自投罗网? 

我上气不接下气的就想过去老古身边。 

且慢!我这人有个毛病,也是个坏习惯,就是疑心太重,我知道不好,但改不过来,现在的情况千头万绪,非常复杂,自己搞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周围每个人都有可疑之处,我还是一切都小心为妙。 

离开老古两三步远的地方,我把刀子攥在手中,沉声问道:“老古!站起来,好歹也是一爷们儿,哪有跪在地上的?” 

老古迟疑了一下,缓缓起身想要站起来,却是一脸痛苦的表情。 

我松了口气,最怕就是他跟邓头一样来个植物人状态,这烟波浩淼的,可没个救护车来拉他,现在能够听懂我的话,还能站起来,起码是友非敌,看架势也不象有恶意。 

于是,我赶忙走过去,想搀他一把,别是给什么东西弄伤了腿吧? 

老古扶住我肩膀,这家伙龇牙咧嘴的终于站了起来,一看他的膝盖处都是血,看来的确是受伤了。 

我一手扶住老古,一边转身查看周围环境,这沼泽上的水草寥寥几根,被污水蒙了薄薄一层的无底深潭,倒是星罗棋布的到处都是,这些无底的泥潭一点都不安全,尤其不知道有没有大号的臭塘虱或者癞蛤蟆潜伏在泥潭里,潜意识中这些宝贝货色随时都会蹦出来咬我,让我本来就很紧张的心理,变的更不踏实。 

天已经大亮了,定定神再看一看,周围非常冷清寂静,我觉得暂时应该没有危险,那些动物可能都去睡觉了吧,而且瞅我们的位置是在沼泽的边缘,一旦出现异常情况,也能跳下水快速逃跑。 

站在泥泞的沼泽上,踩着深黑色的污泥,根本不能乱跑乱跳,我一点也不敢乱动,只好扯住老古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儿?老古,你可千万别趴下,这水面上可就剩咱俩活人了!” 

老古苍白着脸,就算在我的搀扶下,也是撑不住的摇摇欲坠,听到我问他,只能费劲的抬起手,微微指向我身后的船,似乎要我回头去看。 

我心里一惊,这船可是万万不能沉的,赶忙扭头一看,船和我们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这是怎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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