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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东晋瑶光-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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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惜道:“这个故事可以警惕世人,目光不要那么短浅,应该要提防真正的敌人。”

“说得不错。在错综复杂的矛盾斗争中,人往往会一时迷惘,而看不清真正的敌人,以至于让人有机可乘,一击俘获。这便是所谓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未来无论去到哪里,你都要引以为戒,擦亮双眼,提防这个状况的发生。”

“是。”容惜点点头,听得很认真。

“那么今天就讲到这里吧。待会儿我们吃完晚饭,便出去逛花灯会吧。”霍长乐知道这几晚,丹阳郡城都有热闹的花灯会举行,毕竟是孩子天性,容惜早就期待了许久,期期艾艾地说想同霍长乐一起出去。然而霍长乐前几天恰好染了风寒,又不想在节假日最热闹的时候去凑热闹,便婉拒了。今夜看身体好些,又不想扫了容惜的兴致,便答应了。

而且明天是中秋,皇宫中将举办赏灯宴会。霍瑜将要随着桓温入宫赴会,因此,明天夜晚也是不在霍府中的了。霍长乐遂想乘今晚这个时间,同霍瑜容惜一同去赏花灯。

晚饭过后,容惜便拉着霍长乐雀跃地出门了,受到那他情绪的感染,霍长乐一向平静无波的心也难得雀跃起来。

自古以来,中秋节都讲究人月两团圆,况且到了古代,古人更是注重团圆这个习俗,霍府下人除了家乡在建康外、而又为在本地成家立室的下人之外,都回府与亲人团聚了。步出稍显清冷的霍府,走入热闹的平民人群中,只道这月还是那月,这花灯还是那花灯,只是看的时间不一样,感受也便大大不同。霍长乐正怀着一种奇妙的心情,全身心地感受着东晋时期的花灯会盛况。只是,抬头看着满月清冷的辉光,想到前世的家人,还是不免一阵有一阵淡淡的寂寥和惆怅。

君不见,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到了她这里,月还是那轮月,只是从前与她一起欣赏的人已经不在一片天空下了。

顺着人流走向前,不时看到有垂髫小童一手拿着冰糖葫芦一手拿着花灯笑闹着从人群的缝隙中挤出,嬉笑着向前跑去,就像几枚小炮弹。路旁猜灯谜的竹台四周已经围满了人,形态各异的花灯上写着隽秀的墨水字,内里的烛光把花灯映照得典雅温馨。食肆早已爆满,不时有热闹的祝酒声从二层传来。卖艺的人似乎也不想错过这个生财机会,舞刀弄枪、胸口碎大石的表演看得人心惊胆战,也赢得满堂喝彩。

霍长乐有滋有味地看着这一切,呼吸着千年前的空气,感受着千年前的人们的喜悦,竟有一种时空交错的奇妙感觉从脚底升起。现代的生活无疑比古代发达得多,然而对这种古老的传统节日的向往和热衷却也淡了许多。虽有,但多数流于形式,真心不足。

霍瑜给霍长乐和容惜各买了一个花灯,霍长乐拿着那个小狐狸的花灯,又看看容惜手上的小鱼儿花灯,忽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怎么感觉到霍瑜好像在照顾两个小孩子一样呢?

“大哥,为什么我的是狐狸?”霍长乐看着那只眯着眼睛、把大半个身体藏在尾巴后面的狡黠可爱小狐狸,疑惑道。

“因为像你。虽说一人一狐,然而神态相肖。”霍瑜一本正经地道,只是眼中满溢笑意,显然是在调侃她。

于是,霍长乐也跑到老板那儿,也买了一个花灯给霍瑜,而这个花灯上居然画了一个笑容可掬的老先生,似乎是哪路神仙,相当慈祥。

“大哥,送给你。虽说年龄不相仿,但形态上是不是很像你呢?”

“……”

走着走着,忽然,一片红光映入霍长乐眼帘。她抬头一看,被眼前的景色震了震。

那是一面高达十数米的竹棚,上面悬挂着数百张……面具。扫视过去,大多类似于戏剧脸谱,或哭或笑,或嗔或怒,或喜或悲,明明只有黑白二色,却给人浓重如稠墨一样的感觉,仿佛看见了真人的喜怒哀乐,被束缚于面具中。

在两侧悬挂的两串红彤彤的红灯笼映照下,这些面具都散发着妖异艳丽的感觉。

霍长乐定定地看着这面具墙,容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顿时有些被吓到了,手抓了抓霍长乐的衣角。霍瑜也愕然了一会儿,才道:“乐乐,怎么一直看着那儿?你想要买面具吗?”

霍长乐摇摇头,颇为感慨地道:“不,大哥,我只是在想,人的一生与这面墙何其相似,面对不同的人,很多时候都需要佩戴不同的面具。久而久之,有的人的面具黏在了脸上,因为他早已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样子。而有的人却能保持着本心,不被面具剥夺了自己的原貌。”顿了顿,她低声道:“我只是在想,如何能成为后面那种人,仅此而已。”

只是,除了容惜,谁也没听清她最后一句话。

容惜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乐乐,何以发此感慨?”

“没什么,是看完一本民间小本,随口说说而已。”霍长乐一笑带过这个话题,“我看这面具倒是有趣得紧,不如我们上前去挑挑。”

“阿姐,我觉得这些面具怪可怕的。”容惜扯了扯她的衣角,想让她作罢。

“是么,灯光效果罢了。”看着面前虽然已经开始练武,但依然娇娇弱弱的容惜,不知道为什么,霍长乐忽然起了点欺负容惜的心,便笑眯眯地道:“不如这就多买几个送给阿容。日夜看着,壮壮胆也是好的。”

“阿姐……”

霍长乐正欲开口,却忽然愣住了。因为,她透过面具与面具之间的空隙,看到了对面的一个人。

一头青丝依然乌黑得让人心惊肉跳,凌厉凉薄的五官,上挑的眼尾,绛紫色的耳钉,以及手中那枚黑白明烈对比的嗔怪面孔的面具。

显然,苏桓也看到她了,便放下面具,大步踏过来。越行越近,那灯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出尘的五官。

霍长乐淡笑道:“许久不见。”此话说得仿佛彼此昨天才见面。

霍瑜和容惜之前都没有见过苏桓,并不知道霍长乐何时结识了这般出色的人物,一时都惊讶地来回看着霍长乐和苏桓。

苏桓居然也扯出了一个淡笑,道:“许久不见。”

霍长乐道:“这位是我的兄长,霍瑜。这位是我弟弟,容惜。”

苏桓言简意赅道:“在下苏桓,字子渊,荆州人士。”

这是霍长乐第一次听他提及自己是哪里人,只是心里不由划过一丝奇怪的感觉,感觉有什么东西自己漏了抓住。

“在下霍瑜,字远之。”霍瑜自然也与他寒暄一番。

寒暄过后,霍长乐问道:“你也来逛花灯会吗?”语气略带惊讶。毕竟苏桓来逛花灯会,可真是奇事。

“凑凑热闹而已。”苏桓淡淡道。

一边的霍瑜忽然道:“既然有缘遇到,不如一同逛一段。”

未等霍长乐反应过来,苏桓便道:“如此甚好。”

于是,史上最诡异的逛花灯会组合便诞生了。霍瑜今晚意外地多话,与平时对待不熟悉的人所给予的礼貌疏离截然不同,与苏桓说话。虽说两人对话很平和,但气氛却隐隐不对劲。

不过,这两人应该从未见过面,也不像有仇,怎么会初次见面就这样?只是,尽管疑惑,霍长乐也没有表现出来,只待与霍瑜独处时问问他。

走了好一段路,苏桓停下了步伐,道:“子渊还有要事,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告别过后,苏桓便转身离去,很快,便消失在茫茫人海。

霍长乐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了,才转头看向霍瑜,见他依旧若有所思地看着苏桓消失的方向,道:“大哥,怎么了?”

“乐乐,你是如何认识此人的?”

霍长乐抿了抿唇。

未等霍长乐回答,霍瑜继续道:“他说他是荆州人士,可是荆州,分明在秦国境内呐。” 方才第一眼,他已经感觉到苏桓非池中之物,身上煞气颇重,而他又是秦国人,如今前秦与东晋关系紧张之际,出现在皇都建康,那就十分值得玩味了。

秦国?霍长乐愣了愣,忽然知道自己漏掉了什么:所谓秦国,便是那个在公元383年淝水之战输给东晋的国家。原来苏桓,竟然是秦国人么?

从霍瑜的表情,她也许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因那刻有“刑”字的玉簪,她并不认为苏桓的身份只是“秦国的奸细”这么简单。

“罢了,乐乐,苏桓此人非池中之物,冷煞气颇重……你与他,少接触为妙。”

江上的刺杀

霍长乐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容惜安静地站在霍长乐身边,目光却一直盯着苏桓离去的方向。

尽管年纪很小,但那个男人看阿姐的目光和阿姐看他的目光,无端给了他一种错觉——若是不抓紧阿姐的手,阿姐就会在他长大之前被别人抢走。

眼见走了许久,三人也累了,便合计着到霍府的木船上稍作休息。因长江的支流流入了建康城,然而走到江边才发现,除了霍府的船只外,还停靠着十几艘华美的船只,似乎都属于各个世家贵族的子弟用作玩乐之意,因此今晚江边分外热闹,。

霍瑜一行人上了木船,霍长乐步入船舱才发现,楚楚和冰儿早已候在里面,还有一个几个霍府的下人充当划船工。木船长约十三四米,船舱外观呈现拱形,在内面看,以屏风隔开地分为两部分,外面一部分相对于厅堂,有矮木桌,摆放着酒坛的柜子,而里面的一部分则是休息的卧房。除此之外,甲板上也有木桌摆放着,想必是为了方便外出赏月。整艘船装潢得非常典雅,在一种华丽的船只中非但不显得花哨,更透露出几分贵气。而且,这里的木头摸上去非常的崭新,应该是刚做好不久的。

由于没预想过有那么多人想到在江面上赏月,宽阔的江面似乎也拥挤起来。霍长乐又想到在这些船只中,或许会有那日诗会的人,未免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被拆穿,便提出把舱外的酒菜迁入船舱里面。反正船舱中也有一扇很大的木窗,赏月谈天两不误。

坐定之后,霍长乐三人便开始进膳。旁边的船只兴许是叫来了歌女,一曲婉转动听的琵琶乐飘荡在江面上空,婉转的歌声随之响起,配合着月色清辉,相当有意境。

琵琶声忽然转入j□j部分,每一声都铿锵有力,仿佛决断的杀伐之气。在琵琶声突停的那一瞬间,一时之间,江面仿佛万籁俱寂。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打破了沉寂,“这不是霍侍郎的木船吗?”

霍瑜三人俱是一愣,若是霍侍郎,那说的恐怕就是他们了。霍瑜站起身来,掀开帘子走出门外,透过飞快掀起放下的帘子,霍长乐瞧见那似乎是诗会那日的其中一人。看见外面的热闹情景,她又有些暗暗懊恼:若是今日穿的是男装,便可以堂堂正正出去拜会,然后借此机会去发展发展人脉了。可是眼下,未免功亏一篑,她也只能这样躲在船舱里了。

“正是在下。”霍瑜站在门帘口处,淡淡笑道。

那人笑着和霍瑜寒暄了一会儿,忽然换了个话题:“不知舱内可是霍侍郎的红颜知己?”

话题转得太突然,霍瑜和舱内的霍长乐俱是一愣。

那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实不相瞒,霍侍郎,我是受到众位友人好奇所托,想来一睹舱内佳人芳容的。”方才在霍瑜上船的时候,他们便有人眼尖地瞥见了还有一名妙龄女子陪同着,匆忙间一瞥竟是绝色容颜。霍瑜在建康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甚至有人传他有龙阳之好,但是,眼下他们看到的可不是这样,这可是霍瑜第一次在不需要逢场作戏的场合,带着女伴踏上自家府上的木船,再想想霍瑜如今是桓温座下红人,他的一举一动都有着某种意义。因此,那名女子的身份,便很值得考究了。当然,这还只是少数人会想到的,大多数人都是八卦因子作崇,想看看是哪路美人迷住了霍瑜罢了。

霍瑜否认道:“并非如此,舱内乃是在下幼妹,尚未婚配,不便于抛头露面。”语气很温和,但拒绝之意已经很明显。

“霍侍郎的胞妹?那便更要看看了。”那人似乎不怎么会看脸色,反而借着些微醉意,兴致更高地道:“霍侍郎的容貌已经是一表人才,人中之龙,想必霍娘子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大好佳节应当外出共赏月色,才不算是辜负了这美好的时光。”此番强词夺理,竟然也赢得了四周的赞同之声。

若是平时,霍长乐倒是无所谓,她只觉得:反正你要看,我给你看便是了。她也不会故意端着架子卖弄神秘,毕竟,再美丽的皮相,若是毫无神秘感地任人欣赏,那么其冲击性也会小了许多,这与她骨子里的低调是相一致的,毕竟不想惹来太多麻烦的最好方法便是不要强出风头。

然而今天她却有不得已的理由:不能被拆穿女扮男装的身份,所以她只能留在船舱内,把神秘感进行到底。

只是,若是从头到尾都只龟缩在船舱里,恐怕又会给人过于内向的感受,这无论如何考虑,对她都是不利的。况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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