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误倾城-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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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誓中马上把几样果子搬到我面前:“快别说了,吃些茶果休息片刻。陡然间说这么多话,我真怕累着你。”
那个时候,我很想跟他说实话:
周誓中,我练了一门害人害己的功夫,才把自己弄到这个地步。但愿这样一个冰凉苍白的人,别吓到你才好。
斯人憔悴
哥哥之前对我说过,时间久了,心脉受损,我会越来越长时间的昏迷。整个六月里,白天醒来不过是不舒服一些,但好歹还能醒来。六月底,我就觉得自己愈发浑浑噩噩,于是,才在七月初的时候,我嘱托周誓中不要在白天喊醒我。万一他哪天发现喊不醒我了,再加上我身体冰凉,弄不好就会吓一跳,为了预防着那个时候,我还是嘱咐好他。
再说,我也不愿意在白天醒着了,我受不住。白天阳气重,与损派功夫相冲,但凡醒了,我就得受折磨。迷迷糊糊不说,恨不得一点阳光都不见才舒服一些,心口也疼。为了吃顿饭就叫自己受这种苦,还是免了吧。
周誓中开始的时候还听我的话,白天不来吵我。过了几天,他兴许是闷坏了,来闹腾我。
我真不知道他是晃了我多久才把我弄醒的。
睁眼就是刺眼的阳光,我受不了,抬手去挡。
周誓中说:“这么好的太阳,你醒过来陪我吃顿饭吧。”
我人慢慢醒来,心口处的疼也跟着醒了。
他兴冲冲的说:“你没力气,我帮你穿衣。”
疼,说话也提不起气来,我气若游丝的:“你把帘子放下来,刺眼。”
周誓中一边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一边就要给我往身上套衣裳,他这么好的兴致,我不愿意打搅,就任他折腾,总归不过是忍着。
他把我的衣裳都穿好了,拿着湿了的棉布在我脸上来回抹。
就是在这个时候,我觉着不对劲。
我觉着血气在喉咙里涌。
周誓中拿梳子给我仔细梳理头发,一个月以来,我自己都不曾这样管顾自己。
倘若现在我一口血吐出来,周誓中八成就真的以为我走火入魔了,我以后就再也不要想练功夫。我只能尽力压着。
他把我收拾妥当了,自己站起来,打量打量我,高兴的说:“终于见你有个人样了。”
我全部的心思都在压着血气上,他说我有人样还是没人样我也不管,只顺着他的意挪到饭桌旁。
坐下之后,我觉得好一些了。
周誓中郑重的道:“这么久都把你闷在房里,不叫你见太阳,委屈你了。”
我拿出说笑话的语气跟他说了句实话:“没有关系,我现在譬如一个女鬼,不见光更好。”
他凑到近处看看我:“你真是白的不像样子了。”
我见到饭就饿,抓起筷子来,对周誓中说:“你继续说着,我先吃。”
他:“你就不能陪我吵吵几句?”
我是想跟他吵,像昔日一样。
但是,我没有力气,我的力气用来忍着疼,用来装作正常,哪里还有闲余?
周誓中八成是很觉着败兴,他自己也跟着埋头吃饭了。
我心里很有些愧疚,于是对他说:“你等我吃了东西,有了力气。我今天不睡了,陪你找点儿乐子。”
他很高兴。
等着我们俩都吃晚饭,我找了处没阳光的木椅,往里面一窝,不动了。
周誓中也搬了太师椅,坐在我对面。
我半睁着眼,问他:“你这些天趁我睡着的时候都去做什么了?逛了多少青楼?”
他掰着指头,数了半天也没答出话来。
我挥挥手:“得了得了。你个败家子。得花多少银子。”
周誓中看着我,看的十分仔细。
我问:“怎么了?”
他皱着眉:“我一想,怎么觉着你跟女鬼差不多?不见阳光,夜里起来,还冰凉冰凉的。”
我被他说的心虚。
像我如今的样子,他不怀疑才不正常。只是,周誓中每次跟我提这件事,都叫我混过去了。他今天这个样子,不像是能蒙混过关的。
我其实睁不大开眼,就故意做出一副悠闲的样子,半睁着眼“嗯”了一声。
周誓中说:“青衣,你对我说实话吧。”
我斜他一眼,坐的直了一些:“好吧。”
周誓中认真把我望着。
我从长计议,开始瞎编:“五月底,我给你作画那次,是你最后一次见我。后来,我出门之后便被杀了,化作了鬼。鬼其实是不怕红的,鬼就是害怕太阳。我刚做鬼的时候,还有一些人的性子,所以偶尔见见太阳没什么,现在不行了,现在我成了有资历的老鬼,简直就是见不得太阳了。”
周誓中站起来,干脆的掐着我的脖子:“今天是斩妖除魔的日子,纳命来!”
我扑腾扑腾,就觉得怕是要一口血吐出来,就赶紧不挣了,任他掐着,说:“死了。”
周誓中放开我:“你真凉。”
我睁睁眼:“登徒子。”
周誓中说:“闹够了。招吧。”
我知道,他大概已经猜到了一些,于是开始编一些别的:“也有秘籍的关系。你不知道吗?练功的时辰,最好都是在夜里,我为了早日练成秘籍,就只有整夜不睡。但凡是绝世武功,多半要耗费人过多的精力,我消耗的精力多,白天自然要格外困一些,醒不了也是正常的。你若是白天刻苦习武,夜里也一定睡的很沉。”
周誓中那双亮的叫人害怕的眸子盯着我,我只做出一副悠闲的样子来。
过了许久,他才说:“既然你这么说,我便信你。你要报仇的心思,我知道。但是,也该珍重一些自己的身子。你一个姑娘家,整日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脂粉不施脸色苍白……”
我攒着力气喊他一声:“闹了半天你就是嫌弃我丑!”
他望了望我:“你将来报仇的时候,我定然会阻止你。我知道,挡着你报血海深仇是不对的,为了这个,现在我才任你折腾。虽然报仇的事不能顺着你的意,但是别的事你都可以做主。”
我自然知道这层缘由。
我对周誓中说:“放心吧,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不会出事的。”
他说:“你这是随口应付我?”
我指着天发誓:“我发誓,在你身边的时候,不会出事。”
我在他身边的时候当然不能出事,我还得留着命去找决战报仇。到时候死在决战手里,可就不是在周誓中身边了。
他听了我的保证,放心了,对我说:“咱们不是商量着找些乐子吗?你等着,我去搬棋盘。”
我点点头。
他到另一间房里去了。
我看这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忍不住流下泪来。
姑奶奶这辈子再想见阳光,是不大容易了。还没死,先就正儿八经的做起鬼来了。
这么想着想着,我眼前又开始暗。
后来的事情,我便不知道了。
~~~~~~~~~~~~~~~~~~~~~~~~~~~~~~~我是昏迷的分界线~~~~~~~~~~~~~~~~~~~~~~~~~
现在的我当真神奇,入夜之后,自己便会神清气爽的醒来。周誓中之前说我白天跟夜里不是一个人。
我心想,你年少轻狂不知珍惜。以后我在夜里醒来的时辰也会变少,到时候,你就连白天那个半死不活的人都看不到了。
那天白天被周誓中吵醒之后,夜里我再醒时,他在对着一堆书刻苦攻读。
房里点着蜡烛。
我利落的爬起来,给自己穿好衣裳,问:“你那对着我的半张脸怎么这样?”
他白天里去拿棋盘的时候我睡了,现在他自然不会高兴。
周誓中说:“我转身的功夫,你就睡了。真败兴。”
我说:“叫你败兴总比叫你丢脸强,要是我醒着跟你下棋,你节节败退,日后还有何脸面见我?”
他马上就接上:“现在你醒了,咱们下棋!”
白天里那么就睡了,我也很不好意思。再加上,都这么就没碰棋盘了,我自己也手痒。
我们当即就点好灯,在房里对弈。
大败三场之后我对周誓中喊:“我要去练功!不下了!”
他深夜里还丝毫不见困意,笑着望着我:“你还好意思跟我炫耀你的棋艺,现如今被拆穿了吧?”
我避重就轻:“叫安准,叫安准来跟你下。”
周誓中不说话了,也不笑了。
我心里有些不安,问:“是安准出什么事了?”
他答:“他能出什么事?”
“不对,他就是出事了。你还是从实招来。”
周誓中说:“他回天山了。”
我问:“是被人发现了?”
周誓中:“那倒不是。决战从江南离开之后,闻之行说他可能会起疑,如果派人去天山查,会出岔子。所以,安准就回去了。”
我着急的时候容易发抖,当下也忘了下棋不下棋了,揪着周誓中问:“他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回了天山?这里不是被战门的人围住了吗?是不是决战下令把安准押送到天山去的?他是不是被关押起来了?”
周誓中缓声道:“若是安准被决战发现,你不就一同被揪出来了吗?你还好好的,安准自然没有出事。你别乱想,再说,谁敢关押安准?”
我放松了一些,问:“什么意思?”
“安准在朝廷里的势力,差不多就如同战门在江湖上的地位,乱成什么样,也不至于有人惹他。”
这倒是叫我想起来,我问他:“你知道安准是什么身份吗?”
“除了他有权有势之外,一无所知。你以为朝廷是闹着玩儿的呢?他出不了事。虽然战门和周家素来与朝廷没有多少交情,但是江湖上别的帮派还是要给安准面子的,他的地位摆在那里,就是战门主上也不能随便对他动手。”周誓中给我讲了一大通,接着说:“我就是怕你着急,才一直没说。只是朝夕相对的,总对你瞒着,真如同做贼似的窝囊。”
既然安准没事,我就放心,对周誓中说笑:“你说的好,我们真是朝夕相对,日日只有早晨和夜里才见面。”
周誓中:“那倒不。登徒子浪荡轻浮的时候,偶尔趁着你睡时多看你两眼或者做些别的也是说不定的。你当然是只在早晨夜里才看我,我不是。”
我夜里有力气,又输了棋,当下就抬脚踹他。
斯人憔悴
哥哥料想的不错,到了七月底八月初,练了两个月的损派功夫,我算是彻底被疼痛折磨的不行了。周誓中在自己房里藏下一个大活人,平时掩饰也够麻烦了,我不能叫他觉出我有问题来,但是,心口疼不是别的,叫人受不住。
我只有跟哥哥说。
他不能给我输真气。现在倘若哪个人发好心给我运功疗伤,就能马上叫我的心脉伤的更厉害。但是,哥哥也看不了我疼,就想办法找方子。他身份特殊,江湖上虽然不知道他是姬家人,但现在战门的人也一定发现他在周家了,寻常侍卫走动,并不会很引人注意,哥哥现在的身份是周誓中面前的红人,而且是一个武功高超专会用毒的红人,战门的人不会不防着他,再加上,他为我找药草的事,还得瞒着周誓中。
麻烦极了。
我有时候,会疼的到了希望自己干脆死了的地步。人到了挨不住的地步,哪里还顾得上报仇练功之类的事,就愿意要一个解脱。
我一直没解脱了,只有半人半鬼的半死不活着。
周伯父的生辰是九月初,我的内功心法练到了第八层。
当初舅舅说不准我练到最后,他没有把第十层的心法告诉我,也不许我从别人那里打听,我估计从哥哥那里是问不出东西来的,他不废了我的功夫已经不错了。
我白天已经彻底不醒,夜里醒来的时间也越来越晚,不到天亮就得躺好,不然就干脆昏倒在地上,那样周誓中醒了见到得吓一跳。
我自己也不大敢往梳妆台前坐了,现在的样子一定不大好。
除了疼痛和昏迷,还有一件很棘手的事。
一天凌晨的时候,我照例要睡下,没走到床榻边,觉着嘴里都是血腥气,周誓中习惯在我即将睡下的时候醒,我赶忙转过身往另一间房里跑,没等绕过屏风,就呕出血来。
我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损派功夫是能速成的,但是速成是要付出代价的。练旁的功夫需要十年才达到的水平,损派功夫可以在三年里达到,在这三年里,只要小心养着身子,即使练到心法第十层,也不会出事。但是,我的速成也的确太快了一些,把三年完成的事在三个月里完成了,不管是昏迷还是心脉受损,这都是求快才造成的。
现在吐了血,也不是太叫我意外。我还能活着,这就很不错了。
人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没有十年。战门早就恢复元气了,论打架,周家不是战门的对手。九月初决战就亲自来江南收我,我不老老实实出现在他面前,他就会开杀戒。
顾家已经没了几百人命,我不能连累的周家再搭进去。
他临走时,哪里是对着周家放狠话,他那是说给我听的。
现在不管是吐血还是有什么别的毛病,我都得藏好了不叫周誓中知道。幸好吐的这口血是在夜里,要是大白天他在的时候我突然醒来闹这么一次,周誓中当场就得禀报周伯父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