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良温狼-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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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姑娘，请走些吧！”身边的太监已经不耐烦。
点点头，我搂紧胸前的土灰色小包袱。终于抬起脚，迈出门槛——
一步，耳边是厚重的宫门重重闭合的声音。那是尘埃落定的声音，宣告了谁的无路可回！
两步，那些年少轻狂时说过的话，不管是耳畔边动情的呢喃，还是拥抱时慷慨激昂的誓言，都忘记吧，都忘记吧。
三步，你看这一方土地。再没了尔虞我诈，再没了阴谋诡计，再没了劳心劳神。你于自由的天空下的呼吸，何愁忘不掉的情殇，抹不去的儿女情长？
“你还要傻傻地站这里多久呢？”
恰似春暖花初放，那暖暖的略带宠溺的嗓音忽然钻入耳朵，我惊得差点跳起来。
看那清癯的男子，一脸窝心的笑容，看着我，纵然是眼底都如荡漾的春水，叫人流连得，不忍错开视线。
“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是我呢？老、板、娘！”青衣的笑啊，永远如莲花般纯真。
“啊！！！！！！！好久没听人这么叫我了！青衣，快，快，多叫几声来听听，快啊，快！”
“你呀！”瘦削的手臂伸过，自然而然地从我怀里扯过包袱，替我背在他自己不算坚实的肩头。“边走边说吧！”
“你还没叫！”
“请吧！老板娘大人！”
“哈哈！舒服真舒服！”
熙熙攘攘的街头，前一刻我还以为已经被全世界遗弃。却不料，下一刻却有一个熟悉的怀抱接纳了我！人生……真美好！
“喂！你这是……怎么认出我的？”
“嗯，山人自有妙计！”
“切，卖关子！”我撇撇嘴，“哎，对了！你这一年跑哪里去啦？”
“找你啊！”他脱口而出。
“找我干啥？”
“找你……”他笑着转过头，做出一副愤恨的样子看我，“找你要工钱啊！你就那么跑了，工钱都没给青衣结呢！”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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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翠竹环绕，小溪水蜿蜒于门前。院子不大，可这院中成片的绿油油青菜，加上房前屋后栽种的粉白桃花树。直把这一间小小的山间茅舍映衬得如仙人小憩之所般，仙气缭绕。
啪嗒——
小包袱滚落脚下。
我吃惊地瞪大眼，看着一边笑得怡然自得的青衣。
“青衣呀！原来你成仙啦？”
“唔，还差一步。”
我定定地看他。阳光混着桃花瓣，砸落在他脸上。这个以前一脸忧郁的苦命娃，怎么才一年不见就变得这么爱笑，这么开朗啦？
要不是言语间，眸中那抹羞涩还在，我真要怀疑他也是易容来的了！
“青衣啊！”
“怎么？”他笑着，抬手从我头上取下一瓣桃花。
“你不觉得我们的重逢，有点儿……”我舔舔嘴唇，“有点儿太充满喜感了吗？”
“喜感？”青衣皱眉。
“就是——按照我的预期料想，咱俩一年不见，别后重逢，应该来个抱头痛哭才对啊！呃，即使不抱头痛哭，那执手相看泪眼总该有吧？可是你看咱俩现在——”
“老板娘……”他忽然深情地望住我。
“呃，青衣……”来了！来了！准备情绪……
温暖的手，轻轻执起我的。一低头的温柔里，他依然是那个略带倔强，却又会柔弱无助的阴柔男子。
下一秒——
“老板娘……我饿了……咱们别哭了，还是生火做饭吧！”
已经酝酿在眼眶的泪水，就这样被生生憋了回去。
这倒霉孩子！
看着他奸计得逞时那抹促狭的笑，我也只能认命地化气为喜了！
恋爱了，恋爱了，我家小青衣保准儿是碰上心上人了！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呢？品性好不好？模样俏不俏？待人接物可够温良？家里高堂可会刁难不满？
厨房灶台前，淘米煮饭的功夫我这脑子也不得安生。稍稍一侧身，便可看见院中正低头清洗蔬菜的青衣。
挽着袖子，规规矩矩地束好发。身上的青色衣衫，不再鲜艳却清爽得正和他的味道。看看，温柔的性子多好！连洗颗白菜都那么慢条斯理，双眼专注地望着绿菜叶，就像在看自己深情眷恋的情人。
还是自己人看着舒服！这么个模样好，性子柔的好男人，到底是哪个家伙这么有命，最后抱得美人归了啊？光想想，就替那小子得意！
哼！
入夜——
“头发干了吧？快躺下睡吧。”
“不行不行，还没看够呢！今天我跟做梦似的，就怕一闭眼你就没了！”
“老板娘，你性格变了好多。以前，你可不会想这么多……”青衣笑着，吹灭了我床头的烛台。而他的那边床头，却还亮着。
我无法，只得眼巴巴地看着他，祈求他不要熄灭这最后一丝光亮。因为，我真的很想看着他。
青衣，青衣，莫青衣。
是你吧？这确确实实是你吧？为什么，我却觉得这一切简直美得不可思议，而又虚幻得让人心慌不已。
一切都太完美了。
城门边守候我的你。林间的小茅屋，干净整洁的居室，房前屋后的瓜果菜蔬。松软的被子，带着棉花和阳光的味道。你脸上始终抹不去的笑意，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星星点点的落寞和惆怅。即使转瞬即逝，却还是让人隐隐不安。
青衣，青衣，莫青衣。
你到底是从谁身边来的？又要将我带到哪里去？跳跃的烛火，投影在你脸上。你知不知道，就连那温柔恬淡的表情，也渐渐参杂了变幻莫测的味道。
“还看？快睡吧……”
他起身，轻轻地帮我掖好被角。“山里风凉，莫要蹬了被子才好。”
“嗯。”
“我吹灯了？”
“嗯。”
应是一夜无梦。
忘了不该想的，放下不该猜的。我鲁班班，要做回那个四年前洒脱的自己。只可惜，这一夜，许是山风真的太凉。莫名的，心寒难耐。
午夜，恰是迷蒙之际。
感觉耳边有温热的呼吸。隔着夜色，看不清那长长久久的注视。只知道，那目光应是炙热，许也饱含了千言万语。
“青衣？”借着睡梦中的迷糊劲儿，我胡乱地伸出手臂试探。却只感觉到他，如受惊的小鹿，忽地一僵，便慌慌张张奔回自己的卧榻。
许久，再也无声亦无息。
第四十三章 请你更自私一些
第四十三章请你更自私一些
唉！人皮面具戴久了，要摘下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和青衣俩个，笨手笨脚的，又是泡药水，又是敷热毛巾，忙活了大半天。我这张对不起观众的大脸，才终于是又重出了江湖！
眨巴眨巴眼，我瞅瞅青衣。
“怎么样？好看么？”
“嗯。很特别！”青衣点点头。
很特别？我细细地琢磨着这个词，咋感觉它就不像是该用来回答“好看不好看”之类问题的答案呢？
“青衣啊——”我起身。
“老板娘，我肚子饿了。咱们煮饭吧！”呼啦一下子，青衣快速起身。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已经快步走出屋子。
“怎么这么容易饿啊？你这一年没吃过饱饭吗？”我虽然一边佯装无事地说着，却也不忘一边垫起脚，悄悄地漂移到床根儿底下。偷偷地，俺趴在窗沿边上，往院中望去。
可怜的小青衣，萧索的背影晃荡在山中凉意习习的晨风里，肩膀一抽一抽的，时不时撩起袖子擦擦眼眶。
这是……在偷偷抹眼泪？
脊背抵着墙壁，我不敢吭声。身子慢慢滑下，我的心里……一阵堵得慌！原来，真的是有事瞒着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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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后——
我蹲在菜园子里除草，照看蔬菜。青衣则坐在一米开外的地方，洗刷碗筷。
偶尔，默契地一个眼神交汇，他总是羞涩地转过脸，却在下一秒又偷偷投过视线。
我在心里偷笑。
“咳咳，莫青衣同学，你技术犯规了哦！”我抬起手背，抹了一把汗。
“呵呵。”
傻笑！看那一副呆样儿，就跟看着自己的胖媳妇外加大胖小子似的！怎地一个满足二字了得？
“老板娘，没想到你还会农活儿！可真是一个贤妻良母胚子呢。呵呵，成玉……可真有福气！”
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那两个字，刚刚被连血带皮地剜出胸口，现在冷不丁一碰，自然是疼得厉害！
“怎么又提他？”我冷着脸，笑容迅速消失。
“青衣羡慕他啊！”
“有什么可羡慕的？我和你在一起，不也一样开心？我信你，依赖你，可不比他少！”
“嗯，对！成玉也说，这个世界，他最放心把你交给我。因为，他知道。青衣对老板娘，绝无二心！呵呵，没想到，这个世间，还有他这么个懂我的人。老板娘，其实，青衣对你，真的是——”
“莫青衣！”我怒了，霍地一下起身，丢掉手里的小铲子。
青衣愣住，茫然地仰着头，一双刚刚还沉浸在幸福中的眼，闪着怯意，望着我。
“你干嘛又要提起他？难道，你是巴不得我忘不掉他？巴不得我回到他身边？怎么，你想看我和他在一起？嫁给他，跟他过一辈子？”
“老板娘……”
“你千里迢迢来找我，到底是要干什么？你辛辛苦苦为我准备了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莫青衣，你好好想想，好好听听你的心。你对我……是不是只有主仆之情？是不是只有这么简单？”
“老板娘……”他呆呆地直起身，傻傻地看着我，那样诧异的表情，就像在看怪物史瑞克真人版一样。“老板娘……你怎么和青衣说这些？青衣这样的人……怎么配想其他的？怎么配呢？”
“难道那个家伙就配？变心如变脸，还整天玩阴谋，我看他心都是黑的！”
“可是起码……他身子是干净的呀！”
“青衣？！”我僵住。
原来——
他至始至终都是在乎自己的曾经的。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即便也有他的强颜欢笑，却终究还是在这个堂堂七尺男儿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疤！任凭时间如何洗刷，都改变不了，那层羞耻所带给他的卑微。
那种自我的轻贱，似乎已经融进骨血。经年累月，他只会将自己埋在尘埃淤泥中，越来越深……
“莫青衣，你为什么要这样想？时间过去这样久了，你一个大男人受到点儿挫折就受了，有什么那么难以释怀的？我不管你心里喜欢谁，也不管你的背后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总之，我要你记得。你莫青衣，从一年前起，就不再是那个青楼里卖身的小倌儿，也不再是我龙宝宝签了卖身契的奴仆了！你自由了！这个世界，没人再会对你另眼相看。你可以有你喜欢的，也可以有你厌恶的。对于自己心爱的事物，你可以大胆地去追求。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你可以勇敢地说不！这些……你到底听明白没有？！”
一口气说完，我掐着腰，大口地喘着粗气。而对面的青衣，却还是瞪大着眼，呆呆地望着我。依旧是那一副看外星人的表情，半晌无言。
真是愁人！这一个大老爷们，居然比女人还看重自己的贞洁。
“喂！你倒是说话呀！干嘛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不就是被几个男人……有什么了不起？怎么，你还要讲究什么贞洁牌坊？再说了……你一个男人，有贞洁之说可言吗？”
这一回，他终于有所反应了。
先是眨眨眼，随后垂下眼皮。许久，他沙哑的嗓音才慢慢响起——
“你话是这样说。可是，老板娘——”他霍然抬头，直视我。“你扪心自问。如果我喜欢的那个人是你，你就不会介意吗？不会介意我曾经被男人……不会介意我的青楼出身？不会介意我这一副肮脏的身体，不会介意，不会介意我到底还是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
鬼使神差地，那一刻，我居然无言了！
很多年后，当我已经历尽人世繁华。看遍了林林总总，看淡了是是非非，心中早已平静如水。然而每每午夜梦回，却总是不经意想起那一刻，面对青衣时的沉默。
如果当时，少一点自私。面对他的质问，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将那个“不”字说出口。他的结局，会不会好一些？
只可惜，人终究不是神。虚伪的言辞，从来都是只能在事不关己的情形下滔滔不绝。一旦涉及自身，又有几个人能做到真正的问心无愧，坦然以对？
还是不够爱吧，在当时，还是不够爱。
可是他那时的神情，面对我沉默时的神情居然可以出奇得平静。没有一丝怨恨，没有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