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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妖孽横行-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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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景跃呲着两排大白牙,狡黠地冲苏洛河笑了笑,赶忙屁颠屁颠的跟在林微微的身后。苏洛河几步追了上去。

朱八刀用袖子擦着九环刀,边侧头小声问孟柯:“孟老弟,你看见了吗?”

孟柯点点头,“加了玄铁银丝的长鞭还敢用手去接,当然伤得不轻。”

“那你怎么不阻止他帮我拿刀?”朱八刀埋怨道。

孟柯淡淡抬眉,“少爷愿意死不承认,你我奈何得了?”

“起码你可以帮我拿刀啊!”

孟柯两指在刀身上一弹,九环刀登时嗡地一声轻响,震得朱八刀的手有些发颤。孟柯似笑非笑道:“这东西,显然不衬我。”说罢,也跟着迈步往里去了。

房间朴素大方,没有陈景跃吹得那么玄乎。林微微大略看了一眼,点点头说:“好吧,我先在这里休息一个晚上,多谢了。”

趁着苏洛河还没进来的空档,陈景跃贼眉鼠眼的凑近过来,争分夺秒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啊?以后我好称呼。”

“我叫林微微……”话音未落,陈景跃的头上突然长了个袅袅生烟的大肿包。

苏洛河“切”了一声,以一种极度不屑的口吻解释道:“我就是看不顺眼他。”

林微微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何种表情,面对热情好客却被苏洛河揍得已经找不着北的陈景跃。

只听砰地一声响,陈景跃晃了几下便晕倒在了地板上。这个事实可以证明两点,第一,苏洛河那一拳揍得实在不轻;第二,苏洛河跟陈景跃实在很熟,熟得一下子就能找到陈景跃的死穴在哪里。

苏洛河踢了踢昏厥在地的陈景跃,叫来朱八刀将他拖出去扔到院子外面的大道上。

站在人家的地盘上还能如此嚣张的,林微微觉得这世上大约只剩下苏洛河一个人了。不怕被弦和庄的兄弟们集体报复么?

朱八刀二话不说,将九环刀往桌上一扔,拖着陈景跃就往外头去了,模样着实有些像在倒垃圾。林微微咂咂嘴说:“老大,我们人在屋檐下,这么对待弦和庄的少庄主,晚上会不会被人砍死啊?”

“哼,他们敢。”苏洛河轻飘飘回了一句,便朝外头去了。大约是担心朱八刀将那陈景跃扔得不够难看,准备跟上去再补两脚吧。

林微微实在有些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十分汗颜的问淡定坐到八仙桌旁自顾自倒茶喝的孟柯:“这个……在人家的地盘上,这么玩的是不是大了点?”

孟柯拍拍身旁的凳子,示意林微微过来坐下,又替她倒了杯茶,缓缓道:“放心,在无月庄的时候,陈景跃比我们家少爷玩得还大。他们,从来都这样。大家习惯了。”

……习惯了……

林微微挂了一额头黑线。

趁着苏洛河还未回屋,孟柯在包袱里翻了翻。林微微问他在找什么,他也不说,认真翻找了许久,将一盒药膏放到林微微面前。

“治瘀伤的。”孟柯提醒道,“先收好。”

林微微感激涕零,谢谢个不停。

孟柯却说:“其实,不止你受伤,还有个嘴巴很硬的人,受伤了也不愿意说。”

“嘴巴很硬?谁?”林微微满腹疑惑,问道。

正在这时,苏洛河领着朱八刀回来了,一屁股坐到桌前,左手翻杯倒茶,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迟疑停顿,边插言道:“你们在聊什么?”

孟柯意味深长的朝林微微浅浅一笑,对那低头倒水的苏洛河轻轻抬了抬下颌,而后望向窗外发了嫩芽的垂柳,默默呷了口茶,不发一言。

林微微看看面前的药膏,再看看苏洛河始终用左手摆弄着茶杯茶壶,动作略有不适,却依然不肯使他惯用的右手,结合孟柯方才说的那番话,林微微便了然了。

朱八刀朝林微微眨眨眼睛,圆滚滚的脸蛋上那双被挤得略有些窄小的眼珠子骨碌碌使着眼色,努力将林微微的眼神往苏洛河的右手上拉。

心中,对于苏洛河那点滴细碎的气愤之情,便在此时飘散一空了。

崴了脚之后,林微微一直有些生气。气自己拔刀相助的正义感陡升,气孟柯多嘴的胡说八道为自己惹来了麻烦,气苏洛河跳着脚点名要她过来帮忙,更气苏洛河明明一只手就可以稳稳接下陈姗姗的鞭子,为什么还要拽着她满院子一圈一圈的瞎跑。

林微微还记得,苏洛河接住陈姗姗鞭子的是右手。

如果苏洛河现在右手受伤了,是不是意味着他实际上是被不小心崴了脚放弃逃逸的林微微所连累。

虽然是苏洛河自己挺身而出,但这也应该算是被连累了吧。

想着陈姗姗一鞭挥下,地上的深坑触目惊心,空气中尘土漫天翻飞,力道显然不轻。

林微微有些难过,咬咬下唇,终再也忍不住,抬头问了句:“老大,能看看你右手吗?”

苏洛河脸上飞扬跋扈的笑容僵了僵,眉头微微一皱,低声嘟喃道:“有什么好看的。”

林微微异常坚持,目光炯炯望着他:“我想看。可以吗?”

朱八刀摸摸鼻子,见孟柯捧着茶杯起身朝外走,赶忙也拿了个杯子跟着孟柯走出去。

走得远了些,孟柯的颀长身影立在一列翠竹旁,边品茶边道:“这茶不好。”

朱八刀挠挠脖子,凑过来:“我光拿了个杯子出来,忘记倒水了,孟老弟,你倒些给我喝点吧。”

孟柯面无表情,转头过来:“不给。有本事自己回去倒。”

朱八刀抓抓头发,憨憨笑着说:“嘿嘿,我没本事。”

32胡诌

林微微朝苏洛河伸出手来,真挚恳求道:“拜托,看一下嘛。”

苏洛河闷闷不乐,垂下头来。

他越是回避,林微微就越是担忧。那样嚣张跋扈横行无忌的苏洛河,如今却紧紧抿着下唇,不叫嚣不嬉闹,静静将头侧向一旁,低垂下来。

林微微拿起药膏,默默坐到苏洛河的右手边。

她边旋着药膏的盒盖,边说:“老大,你这么沉默,该是伤得有多重啊?”

苏洛河的右手捏成了一个拳头,轻放在腿上。林微微拿着旋开盖子的药盒,食指从内划了些雪白的膏药出来后,停在当空。

林微微歪了歪头,对上苏洛河侧到一旁的视线,苏洛河慌慌张张的转开头去,林微微鼓鼓腮帮子:“真的伤得这么厉害吗?”

苏洛河斜眼看来。

林微微佯装沉思道:“难道真的同孟柯说的一样,老大你的右手被陈姗姗那一鞭伤了筋脉?”

“什么?!”苏洛河一愣,“你刚刚说,孟柯说了我什么?”

林微微努力忍住已经漫溢到嘴角的窃笑,将眉头皱成一团,做出十分痛心的模样,“难道不是伤了筋脉?”

苏洛河立即抬起右手,摊开手掌道:“我怎么可能被那小屁孩伤得这么严重?你看看!我不过是瘀青了……”

这只巴掌上横过一道触目惊心的宽厚淤青,有些地方更转成了黑紫的颜色。仿佛看见了苏洛河抓住长鞭咬牙切齿的瞬间,林微微的手掌似乎也酸痛了起来。

她低声问:“很痛吧。”边将食指上沾着的药膏涂上去。

药膏清凉,涂到那因瘀伤而火辣疼痛的地方,瞬间缓解了刺痛。

苏洛河看着林微微小心的将药膏涂开,左手捏着茶杯,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没有伤到筋脉。”

“嗯。”林微微抿着嘴偷笑。对于苏洛河的伤势,孟柯可没有明显提及过。方才自己胡诌出来的那句话,无非是因为苏洛河的别扭脾气,使得林微微不得不用上了激将法。

原本说出口的时候还觉得用这句胡诌来激苏洛河挺白痴的,像苏老大这种行走江湖惯了的风云人物,怎么会被个小屁孩的一鞭而抽得伤了筋脉?

练武之人,伤了筋脉是多严重的一件事情呐。更何况,苏洛河受伤的还是右手。若是真的伤了筋脉,便不能再打架,不能再斗殴,也不能再做那江湖传言中右手持剑横行无忌的苏妖孽了。

可是,苏洛河居然信了。不仅被这句话激得紧张兮兮地摊开手来给林微微查看他的伤势,而且还认认真真的解释说他没有伤到筋脉。

苏妖孽的筋脉传闻中如铜墙铁壁一般,哪是随便什么人想伤得到就伤得到的?

林微微闷头替苏洛河上药,一点点一点点缓慢轻柔的擦开。

苏洛河再三思量,觉得还有必要再深入解释一下,于是别别扭扭的清清嗓子道:“我这手好了,照样还是可以狠狠揍人的。”

林微微抬起眉头瞅了他一眼,复而低头。啧啧啧,这人伤成这副模样,怎么脑子里想的还是揍人呢?

真想劈开他的脑袋看看,那里面究竟装的是怎么样的一团思路。

苏洛河见林微微抬眉低头间,满眼的不忿,以为她不信自己的话,依然相信着孟柯的胡说八道,于是道:“孟柯这人说话特别不靠谱,你千万别信他。我告诉你——臭丫头,即使现在这手伤得厉害,我仍能随便将几个人狠狠打趴在地上,一点问题也没有。”

他说得激动,恨不得跺脚捶胸表示自己言语的真诚可信。

林微微没见过有人嘴硬成这样,明明先前擦药时自己下手重了点,马上便听见了苏洛河倒吸口冷气地嘶了一声。应该痛得很厉害吧,可是为什么还要这么嘴硬呢?

替苏洛河擦好药,林微微接着替自己那无辜崴了的脚脖子擦起药来。

“所以,”苏洛河一字一顿,似乎因为什么而略有些别扭和尴尬,却还是咬咬牙努力说出口来,“所以啊,你以后跟着我混也肯定没什么问题的。我照样能把你罩得好好的。”

“……”林微微冷汗。老大,你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有兴致拉帮结派呢?

“怎么样?”苏洛河眸光闪闪。

“哈?什么怎么样?”林微微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反正现在到了曦宜城了,等找着你师父的时候将他甩了,然后跟着我混,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林微微看看脚上的伤,说:“这崴得不大严重,想来明天大约能好些。到时候我要去静王府那边找静王世子的,我师父在不在他那都不好说呢。”

“明天留在这养一天伤,”苏洛河提议的时候,唇角有丝很容易便令人察觉到的奸笑,“后天我们陪你一道去静王府上。”

林微微力争道:“现在我师父有没有被抓都还不清楚呢,耽搁太久不好。”

“就一天。”苏洛河坚持,“你也能好好养一下伤。”

林微微正奇怪着,突然听见一个病怏怏的声音飘了过来,“原来你是想去静王府找静王世子啊。”

顺着那个声音望过去,林微微很惊讶地看见陈景跃扶着门,摇摇欲坠的往里走,胸口印着两个大脚印,顶着一头鸡窝般的头发,与之前那个温润谦和的公子形象大相径庭,林微微很失礼地惊叹了一声。

好在陈景跃一身肌肤麦色健康,即使一身模样已经十分狼狈,却至少没有显得邋遢不堪。

他一屁股坐在苏洛河的左手边,看看茶盘中已经没有杯子了,于是很顺手地将苏洛河面前那茶杯拿了过来,仰头将苏洛河喝剩了半杯的茶水大口吞下,然后告诉林微微道:“你若是想找静王世子,那便明天好好在庄上待着吧。千万别出去,十成十的扑个空。”

“为什么?”林微微疑惑。

陈景跃得意洋洋道:“因为明日是我生辰,他定会前来。”

林微微想,她终于可以放心踏实地养这崴了的脚脖子了。

夜间,月上柳稍时,林微微一跳一跳地跑到院子里。

今夜月光大好,圆圆如银盘挂在空中,照映着整个院子分外明亮。

睡了大半天的林微微此时无端端的精神起来,一跳一跳地,找了块竹林旁的大石头坐了下来。

这里是洛国最南的边城曦宜城,紧紧靠着南疆。

还记得小时候去夏涟漪家玩,夏涟漪拿着从南疆带回来的衣裙得意的炫耀说:“是不是很漂亮?”

小小的林微微抓了抓衣角,实话实说道:“这布很糙哦。”

夏涟漪白了她一眼,指着她的鼻尖说:“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

林微微摊手,佯装无可奈何道:“我确实好久没有吃到葡萄了,你家有葡萄吃吗?”

夏涟漪狠狠白了她一眼,扔出一句:“吃货。”

……

一晃眼好些年过去了,瘦条条的夏涟漪变成了包子身烧饼脸,牵着个五岁的胖头娃娃时常跟林微微埋怨心宽体胖的苦恼。

而过去白胖胖的林微微却变成瘦条条的模样,跟着一个吝啬的师父辗转洛国将近一年,如今更有些瘦巴巴了。

林微微伸长双臂,看着略显得空荡的袖子。

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在变,没有什么是定在原地的。漂漂亮亮的夏涟漪变成了大胖子;刘管家的山羊胡子变成了斑白的颜色;明明和自己一般高的张良,不知道什么时候高出了自己一个头。

在这样一个月色迷蒙的夜晚想起张良,林微微的鼻子莫名有些发酸。林家大宅里,林微微最想念的人或许就是他了。

从小到大,无论做错什么,都有张良护着;无论弄砸了些什么,都有张良顶着;无论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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