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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妖孽横行-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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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柯接过那本书,从容翻了翻,面瘫着脸看看眼神闪烁的林微微,再看一眼不知所措的苏洛河,最后很淡定地合起书页,塞回书架中。

“你,你,你……”苏洛河见孟柯一脸的平静如水,顿时有种想要数落他的冲动。

林微微眉头抖了抖问:“孟柯,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孟柯哦了一声,不咸不淡道:“我见翻了三四本都是这样的书,也就知道这满架子估计都是春宫图了,所以,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林微微无语。

“臭不要脸。”苏洛河嘟喃。

朱八刀睡眼惺忪问:“我错过了什么吗?”

孟柯反转手中的书页,大张旗鼓将那女上男下的赤果图页朝向朱八刀,说:“这个。”

朱八刀揉揉眼睛,奇怪道:“怎么这两个人不穿衣服的?”

“……”林微微冷汗。八刀兄,你好纯洁。

苏洛河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朱八刀的鼻梁:“你个呆子。”

朱八刀怔怔不知所措。

孟柯似笑非笑将那书塞回书架,走过苏洛河身边时轻飘飘道:“当然,怎么样都没有陈景跃收藏的那些火爆。”

苏洛河一副被人抓紧神经,青筋爆裂的前兆。

朱八刀挠头问:“陈景跃那,我又错过了什么吗?”

正在此时,梁锋终于来了。

身后仆从抬了个黑漆木箱进来,一落地便开了箱,梁锋掏着里头的卷轴,一一小心展示起来。

朱八刀昏昏欲睡,苏洛河沉默看着,一脸的怒气冲天,搞得梁锋的神情逐渐忐忑。孟柯依然那副万年不变的面瘫脸,阴阴郁郁的盯着那些字画看,林微微没什么兴趣,走神走到了姥姥家,听着朱八刀前鼾声渐起,眼皮子也就跟着沉重起来。

突然,孟柯唤了句:“林微微。”

林微微一怔,立即醒转过来,朝他看去。

孟柯指了指梁锋手上的那副画,道:“梁兄今晚给我们看到的这些新近搜罗的,确实都是正品。大家之作,各有特色各有所长,不过,我想这副应该是你最中意的吧。”

林微微顺着孟柯的指示看过去,却被苏洛河的背影挡住了视线。

苏洛河不知什么时候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在梁锋展开的那副画前上上下下仔细端详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孟柯说林微微应该最中意这幅。

梁锋见苏洛河来了兴趣,登时就很激动,“苏,苏大侠,你喜欢这幅?”

苏洛河耸肩,无奈走回原位坐下,坦白摊手承认道:“看不懂。”

林微微斜眼:看不懂还撅着屁股看那么久。

待到苏洛河走开,林微微定睛朝那画看去,不禁脱口而出:“第二十一幅!”

“嗯?”梁锋疑惑。

林微微吐吐舌头,“没什么。”

孟柯略略一笑,“看来,你确实很中意。”

林微微脸上的笑容奇奇怪怪地褪了下去。

这幅便是被师父编号为二十一的肖沉水的画作。

前几日宣王世子那盗得的,是第二十幅。这便是师父的下个目标了。

另外两幅,据说已经在颜子轩的手中。他说,只要第二十一幅到手,便会将那放在家中的两幅拿出来给林微微看。

每每说到此处时,林微微常常会想,颜子轩的家究竟在哪里呢?

如今第二十一幅肖沉水的画作突然出现在面前,师父却完全没了踪影,真是件讽刺的事情。林微微的爪子痒痒的,蹭了蹭裙角,犹豫着要不要帮师父偷了呢,或者还是等他自己过来梁府?

肖沉水的二十三六幅画作,有二十三幅现存在世,另三幅传闻遗失的画作,一副已经被林微微献了出去,其他两幅不知道还存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所以,在看完二十三幅画后,是要重新订立一下自己的奋斗目标呢,还是真的拼死也要找到那不知道还存不存在的两幅画呢。

苏洛河见林微微面色古怪,似是在想很多东西却始终一言不发,心里头不禁堵得慌,于是气势汹汹问孟柯:“卖什么关子呢,你给说说这东西什么来历?”

孟柯指着那落款红印道:“肖沉水的真迹。”

苏洛河的面色很明显的不虞起来,绷着脸看孟柯,一副要把他吞了的表情。他最不喜欢肖沉水这个名字了,因为这个名字老跟林微微的可恶师父连在一块。

孟柯似乎没看见苏洛河眼中的精光,只缓缓转过头去,对梁锋道:“林微微喜欢这副画,我们家少爷说要买了,开个价吧。”

“啊?”林微微一愣。

苏洛河听罢,脸色立即转好了,咳了咳,说:“买也可以,你要不要?”

林微微惊诧道:“不要吧,很贵的。”

不待苏洛河出声,孟柯干脆道:“没关系,我们少爷有钱。”

朱八刀在这个当口醒过来。见苏洛河的脸颊依稀好像有抹绯红,又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朱八刀百思不得其解,挠挠脑门问大家道:“我是不是又错过什么了?”

“是啊。”孟柯冷言,唇角依稀带笑。

24老榕树

不管苏洛河会不会买,林微微到底想不想要,梁锋都是不能将这幅肖沉水的真迹拱手让人的。

他父亲志在提升梁家的格调品位,之前所投之物因尽被人欺骗,而费了不少银钱。眼下经过多番渠道得来的这些珍品中,父亲不止一次得意提起,此中最贵重最令他得意的,便是这幅费了不少心力辗转得到的肖沉水之作。

若是眼下父亲不在宅中时,将这幅画转赠或转卖给了他人,怕等他回来便即刻要大祸临头了。

梁锋如此一想,急速收起画轴,赔罪几句后,也不多解释什么便匆匆走了,只留下几个仆从引这四人去今夜歇息的地方。

苏洛河才刚被孟柯拧过弯来,正想在林微微面前豪气一把,却见那梁锋撒丫子迅速撤了,腾地起身想要去追,但见其他三人跟着引路仆从往客房那处走,又见长廊尽头早没了梁锋的踪迹,只好捶手作罢。

梁府的客房大约是分了男女两处,虽靠得近,但却是两处小院。四人中只有林微微一个姑娘,于是那引路的仆从让林微微在苏洛河他们住的院门口等了等,过不多久,安排妥当了那三个大老爷们后,便带着林微微走去她的那处院落。

苏洛河回头看了看被引走的林微微,再看了眼燃着一豆灯火早已被收拾得细致妥帖的房间。他抬脚踏入门内,却似又想起什么,抽回那脚侧头仰望头顶那一勾弯月。

皎皎弯月悬在半空中,忽而明朗,忽而被愁云氤氲掩盖。

似是夜头正早。

苏洛河眉头轻轻一扬,伸手将房门拉上,转身大步出了院子。

还精神着呢,为什么要睡那么早?

林微微谢过那领路的仆从,走入房内合上门,倒头在了床榻上。

这夜里起了冷风,却并不寒凉,只吹得人神志清朗。林微微本是一头栽倒在软乎乎的枕头里,被那从窗口探入的冷风吹了阵子,睡意却越发散了,于是翻了个身,仰卧在床上,正好透过那窗看见这院里正中的大榕树。

这榕树参天高大,似是长了好些年的模样,从枝桠中蔓蔓垂下许多的气根,在这暗夜里显得鬼魅阴森。林微微缓缓坐了起来,朝那榕树又看了几眼,拉开门走了出去。

她站在那悬垂着无数气根的大榕树下,抬起头,透过这葱葱郁郁的枝叶,弯月清明的皎洁暗光浅浅散了下来,碎在那层层叠叠的叶片交集中,迷了林微微的眼。

左侧的肩膀被人重重一拍,林微微还未来得及回头,便听见苏洛河张狂跋扈的声音道:“傻呆呆的愣在这里干什么呢?”

苏洛河说着,手上用力,边将林微微掰过来,边还探头来看。

他只觉得林微微呆呆站在这里甚是好笑,却不知道她定定站着半晌不动是何原因,于是愈加好奇无比。林微微扭过头去不让他看,眨眨眼,方才那星点花花的迷光便退了。

虽然那迷光褪得飞快,苏洛河却恰恰看到了一些。正想问些什么,却见林微微再转头过来时,已是一派清澈纯粹的眼神,外加几分无奈道:“老大,你怎么还不睡呢。”

苏洛河茫然了一下,想着方才大约是看错了吧,于是不再想林微微的古怪表情,转而抬眉轻扬道:“你不也还没睡嘛。”

林微微没想到自己被苏洛河反将一军,愣了愣,半天回了一个字,“哦。”

苏洛河对她的反应甚为不满。

两人无话,夜色正浓,院落幽静。初春的夜里,偶尔有些虫鸣响起一声两声,却听得不甚清晰。

苏洛河挠腮,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题,也找不出这当下林微微有什么好调侃的地方,两相对视之下颇有些尴尬,于是左看右看发觉无处可看后,灵光一闪,学着林微微方才的模样,呆站在那处,抬起头望向着大榕树的顶端。

“林微微。”苏洛河唤她道。声音轻轻浅浅,往日里那横行无忌的语气淡了几分。

“嗯。”林微微看着他的侧脸应了一声。皎月朦光洒下,他那脸庞似白玉一般闪着隐隐的浮光,明澈的眸子怔怔注视着被重重枝蔓遮蔽的天空,眉头微微蹙起,那定然专注的模样,与白日里时常咬牙切齿怒气冲冲易暴易怒的苏洛河完全两个人。

林微微看得有些发愣,却不想这个时候苏洛河问了一句实在太杀气氛的话:“你瞎了吗?”

“啊?”林微微的嘴角抽了抽。

苏洛河继续道:“这么看能看到什么啊?”

从他嘴巴里说出来的话,依然那么不惹人喜欢,依然很不讨喜。只是大约受了寂静夜色的影响,声音放低了些,也没了那种不怀好意的调笑语气。

虽然说的东西依旧不好听,但怎么觉得有着一些些温柔,一些些柔软?

林微微慌忙捏捏耳垂。大约这几天被苏洛河坏言坏语笑话惯了,竟然横生出了如此不对劲的感觉。

那边的苏洛河却似是在等着她的回答,依然不依不饶的问着:“你刚刚看的是什么啊?”虽然不甚明白,但他依然坚持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像是怕漏掉了不曾察觉的好景色。

林微微仰头,吐了口气,不甘心的承认道:“确实什么也看不到。”

苏洛河奇怪着收回视线望向去,却见她失了神一般,顿了顿又说道:“站在这棵树下,原本也是没有什么好景色看的。要看这天地,当然是要站在空旷的地方,却为何要站在这里呢?”

这问题,似是在问苏洛河,又似不是。

苏洛河一脸的不明所以。明明是他来问她在做什么,现在她却将一切推得干干净净,问他为何要站这里?

“喂,喂,喂,”苏洛河汹汹道,“我在问你呢,你怎么又问回我了。”

林微微吐吐舌头,笑得狡黠,却又别有一种纯真烂漫的感觉。

苏洛河心头猛地一颤。

抬起手,扯了扯那榕树悬垂下的气根,林微微茫茫然说道:“我家的大院里,也有这么一颗高高大大,垂着许多气根的老榕树。”

相识这么些天,林微微与苏洛河相谈甚多,却每每在说到自己,尤其是她家住何处,家中尚有何人时,常常心慌意乱的用极其蹩脚的方式,急急忙忙的转移了话题。

苏洛河猜测,她大约父母双亡,且有着血海深仇在身,不然怎么解释她如此不愿意提及自家情况。

可是,不像啊。

笑容灿烂,偶尔还会装乖扮傻的林微微,怎么看也不似江湖中那些满身肩负着艰辛困苦之人啊!

他虽然满腹疑惑,却因知道林微微避忌他询问这些,于是自后不再多问。

如今这夜,林微微却毫无预兆的自己提了起来,苏洛河顿时凝神静气竖起耳朵听着,决心创造良好的气氛,将林微微的这点子秘辛打捞干净。

静谧的夜里,微凉的风,林微微晃了神,加之苏洛河努力稀释自己的存在感,一时间气氛大好,林微微忍不住继续道:“那颗老榕树自打我记事起就种在院子里,炎夏的时候,老娘总是爱带我坐在下边的石凳上,跟我讲许多拉拉杂杂的事情。……”

“……她总爱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说,我便总是很无聊地抬着头,望着那老榕树的顶端发呆。……”

炎炎的夏日,那绚丽刺目的阳光被层叠的枝叶覆盖,白胖的林微微抬着头,百无聊赖地望着那端,长叹着这憋闷的夏季什么时候是个头。

那碎碎的阳光落在她的脸颊上,却没了灼人的热气,仿佛夏日里所有的温度都已被那老榕树吞噬了一般。

那个夏虫极力嘶鸣的午后,她晃荡着短短的小粗腿,时光缓缓的流过,如今只记得那些日子温暖浅淡,只记得大榕树透来的星点碎光,却忘了对面剥着核桃,对她讲着“三字经”的母亲是什么个模样,也忘了中途加入,将自己抱起轻放在腿上的父亲是个什么模样。

她记得他们是笑着的,笑容温暖和煦,但这记忆里的一切,却似乎被那可以吸附所有温暖的大榕树降解了全部的温度。

林微微说得失了神,苏洛河等了半天,却听她话锋猛地一转,道:“老大,我讲个鬼故事给你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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