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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长安有阿娇-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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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自以为此时能拿捏住刘嫖,堂邑侯府世子可是嫡长子,是祖宗传承。纵然刘嫖是大汉长公主也不能不尊孝道不敬祖宗。

“刘嫖,你这是要送我的孙儿去送死啊!那可是我侯府的嫡长子,容不得半点损伤,如今你竟要将他送去送死!”老夫人推开一旁扶着自己的奴婢,咬牙切齿道。那张布满褶皱的脸瞬间狰狞无比。若说她真那么在意陈季须,倒也没有,陈氏兄弟自小不在她身边教养,感情自也不深。甚至许多时候,她倒想让儿子另娶一位,改嫡立命,以免日后陈季须继承侯府自己在没半分地位。

刘嫖皱眉,伸手拉住欲要起身行礼的阿娇,目光冷冽扫向老夫人,冷清开口,“老夫人可要想好再说,陛下的圣旨堂邑侯府可敢违抗?”

老夫人被刘嫖看的心头一紧,这次出征是陛下的意思,她自然不敢有半分不满。咬牙狠狠的将手中的拐杖捶地,她的目光看向一旁的阿娇,森冷道,“没教养的东西,见了祖母也不知道行礼,规矩都给狗吃了。”

堂堂堂邑侯府的老夫人此时口出恶言,没有半点雍容大度,倒比市井泼妇无二。

阿娇抿唇,她与老夫人关系并不亲昵,更何况老夫人一直瞧不得自己半点好,如今对上了,自己也没必要前去讨好。

“祖母今日是来教导阿娇的?”阿娇歪头,示意旁边伺候的奴婢将老夫人扶到座位处,“或者说祖母是想要与皇祖母讨教教养阿娇的方法?”

因着窦太后对阿娇的/宠/爱,自她开口识人便许了她改口叫皇祖母,与皇子皇女没有一点差别。这个老夫人自然也是知道的,如今想起窦太后和陛下对阿娇的/宠/溺,心中不由暗怪自己口不择言。可若就这么回去,她也撒不出心头的那口气。

“哼,你别以为有太后撑腰就没人管的了你,你跟你母亲一样都是讨命鬼,看不得我侯府好过。”老夫人呵斥一声,言语间越发恶毒难听。可半晌之后,见刘嫖与阿娇面色如常只顾在上首跪坐饮茶,眼神中满是全然不在乎自己的咒骂。

刘嫖见老夫人停下了咒骂,不由嗤笑一声,这堂邑侯府是越来越倒退了,想必如今日子太难捱了,惹得老夫人寻着一点儿小事儿就来斥责自己。其目的不就是想要自己搬回侯府?还真是没脑子。

“来人,送老夫人回侯府,另外让母后刚刚赏下的那对宫娥去侯府伺候,免得有人说我怠慢了老夫人。”刘嫖眼皮未抬,气定神闲的接过阿娇递来的香茶,厉声道。

陈午,不知你得知你母亲又给你惹下这般麻烦后,会作何动作?至于违逆长者的罪过,也要看看你们谁敢扣到我刘嫖头上。

☆、第57章 孩子

长门园书房内,刘嫖上首而坐低垂眼眸也不知想些什么。阿娇坐在一旁,红着眼眶,眼看眼珠儿就要淌出来了。而董偃自是坐在刘嫖左侧,低声叮嘱着陈季须战场上的事儿。他本是自七国之乱的战场而归,所以他所言许多都是实打实真枪真刀的东西,是陈季须最需要的。

因着兄长被御点为卫尉李广副将至燕地边的汉郡,遂太子刘彻特意准了陈融归家。陈融如今被教导的极有血性,虽担忧兄长安危,却也羡慕他战场热血。

见陈融回来,刘嫖挥手示意他与陈季须离去。陈季须知这是母亲给他兄弟二人留下说话的时间,毕竟明日大军开拔,今晚自己就要离家。此前自己先去了侯府拜别祖母和父亲,如今也拜别了母亲,更安慰了一同阿娇,如今也该与二弟说会男人间的话了。

刘彻为太子,二弟是其近身护卫,虽得封隆虚侯,但到底没有实权。如今自己要离京,少不得叮嘱他一番,这皇权之事堂邑侯府与隆虚侯府都不可参与。

陈季须与陈融秉烛夜谈,至深夜才告别离去。行至长门园外,却见阿娇与青枝各自抱了许多竹简立在院中。二月的夜间,天还很冷,陈季须走进却见阿娇面上冻得犯了白,心中极为心疼,赶忙上前接了她手中的竹简册子。

“怎得在这里等着,要真有事怎不让人唤了我去。”陈季须一手托着从阿娇那里接过来的东西,一边伸手将阿娇冰凉的右手握在手心。入手的凉意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小心冻坏了。”

阿娇撇嘴,回头示意青枝将她手中的东西也递了过去,轻咳一声道:“大兄,你虽师从姬大师,但相比于几番战场抗敌的李广将军确实没有任何优势。而且李广将军世代为将帅,所以此时出征,你可出谋划策但绝不能凭借学识违背李将军的安排。”

这一世她不担心兄长被埋没碌碌无为,如今她忧心的是战场上处处存在的危险。

见阿娇这般严肃,陈季须忍不住轻笑出声,揉了揉她的发顶,道:“所谓军令如山,我自是明白。”

与匈奴此战不过是个开始,如今陛下已下令边郡牧马苑扩大豢养官马的规模。又在西北之地设牧苑三十六所,以郎官为监,又备有官奴饲养马匹。之前得到消息,京师欲要建大厩、未央、承华、騊駼、骑马、路軨等六厩,虽说传出消息是供贵人玩乐,可陈季须心中早有猜测,这等规模的建设,必定是为抗击匈奴而备。

想到母亲今日的话,宫里有意下令禁止高至五尺九寸,齿未平的马匹出关。这种种迹象表明,陛下如今迎战除去因为匈奴的入侵,更因为如今大汉已有国力与强悍野蛮的匈奴一战。

当然陈季须所想是有道理,但他却不知,景帝这般急切不过是因为自己身子日益虚弱,他要得是在有生之年给太子缔造抗击匈奴的势力和人才。

清早,寒风凌冽中,太子彻代天子立于城楼之上,城下是肃杀而立的数万军士。因着想要送别兄长,阿娇自然也求了景帝上到城楼。

抬眸,阿娇看着前面沉稳开口为城下军士鼓气的刘彻,心中不由有些恍惚。此时的刘彻不过十岁,却有着常人没有的冷静和霸气,一声黑底金丝蟒袍更是衬托出他无上的英气。不得不说,刘彻当真是比刘荣更适合这个位子。

待到大军出城,阿娇才长吐一口气,心中默念兄长一路平安。

太阳渐升,照亮这长安城中的角落,刘彻负手望着远处蜿蜒的护城河和远处渐渐繁华喧闹的街市,久久无话。

阿娇看着他的面色始终未变,心道怪不得前世自己输得那般惨烈,这样善于掩饰心绪的人,自己如何是他的对手?

“太子殿下,该回去了。陛下还在未央宫等着回禀呢。”郭合见刘彻半晌无话,上前几步低声提醒道。谁知刘彻根本没有丝毫在意他的话,反而转向阿娇问道。

“阿娇,你可知彻儿一生的心愿是何?”他宽大的衣袍被寒风吹动,发出簌簌响声。

阿娇抿嘴,避开刘彻投来的极其专注而深情的眼神,回到:“殿下的心愿无非是建一个太平盛世,一个强大到蛮夷朝奉的盛世大汉。”

第一次两个人没有丝毫的争锋相对,如老友一般交谈。若阿娇不是重生而来,必然会发现刘彻超乎寻常的早知和早熟。偏偏阿娇是重生的,她心底早知刘彻会成为大汉史上难得的君王,更知晓他日后是何等的霸气和狂妄。遂阿娇从未怀疑过他与前世的差别。

“彻儿只愿在有生之年,给阿娇一个繁华无双之地,让你能随心所愿。”刘彻见阿娇避开自己的目光,不由含笑开口,可他那双沉稳冷厉的眸子却不显丝毫笑意。

这一世,他最后悔的就是为了笼络傅子卿,任由阿娇与之相交。更后悔为了打压窦氏外戚势力,暗中对皇祖母动手,促成她与傅子卿的婚事。可那又如何?阿娇,纵然现在你是别人的妻子,可大汉皇后也不是没有二嫁入宫之人,就如他的母后那般。

刘彻迈步靠近阿娇,步子沉稳带了志在必得的意味。

“殿下,阿娇是大汉子民,自也要享大汉的繁华。”阿娇快速后退一步,皱眉刚要开口再说什么,余光就瞥见被阿木推着出现的傅子卿,僵直的脊背一松,面上也带了欢喜唤道,“傅子卿,我在这里。”

傅子卿眯眼,细心如他自然瞧出了刚刚阿娇难掩的惊慌和紧张。等到阿娇跑至自己跟前,他才取了手帕为她拭去额头的冷汗,柔声道:“怎得出汗了?也不知道爱惜自己一些,如今城楼之上风大莫要吹了风。”

“恩恩,今儿青枝没跟着我,所以没注意。”

见阿娇如今放松了自己,傅子卿才示意阿木推着自己行至刘彻跟前,在轮椅之上拱手行礼。

“太子殿下安好。”

此时城楼之上,一黑一白,一个浑然霸气是天生的王者,一个温润如玉是冷清的谪仙。二人相视互不相让,纵然刘彻有意以气势压制对方,却不想对方丝毫不畏惧。

少顷刘彻才收敛了通身的气势,应了傅子卿的礼,道:“父皇还等孤前去回禀,如此便不同傅公子小谈了。”

说罢,带了浩浩荡荡的宫娥奴仆离去。

入夜,阿娇沐浴添香到了寝室,却见傅子卿只披了青白色的薄衫坦胸倚靠在床辕,似是有什么为难之事,竟让一向清冷淡然的他眉头紧锁。

这些日子阿娇过的着实顺心,她本就是帝京贵女之名,又被奉为大汉双姝娇花,且成亲一事也彻底奠定了她贵女之首的地位,哪怕是皇女公主的名声如今都不若她响亮。再者自与傅子卿成亲以来,他处处/宠/着自己,也不必防着他有二心。且大兄如愿跟随李广将军学习,二兄虽莽撞但与卫青相互照应也极得皇帝舅舅和太子的看重。而父亲虽与母亲少有往来,但对自己还是十分/宠/溺的,堂邑侯府得的好东西也总会先送来一份。老夫人虽然张狂,总想着拿捏母亲欺辱自己,但如今在侯府日子也极其难过,毕竟她身边伺候的两人都是皇祖母殿里调/教出来的人,气度与手段是寻常世家奴仆不可比拟的。

如今看到一向无所不能的傅子卿紧锁眉宇,她心中突然有些惶恐,赶忙上前几步半趴到他胸前,低声问道,“傅子卿,你怎么了?”

傅子卿回神,见到面色被水汽熏得粉嫩白皙的阿娇眸中带着明显的担忧,不由一笑。伸手抚过她的长发,傅子卿左手用力将人往上提了提,然后低头咬了咬阿娇的红唇,搂紧了她心中暗中思索。

今日碧夫人传来消息,她自漠北归来,虽然取到了药引,却也受了极重的伤,好在人被洛阳首富桑仁救起。而碧夫人所言,此次配药须得阿娇到场,以药浴配以汤药内外兼用方有效果。可同日,他也接到临江传来的消息,有人密谋设计临江王侵占宗庙的罪名,自己虽也让人截下了消息,可就怕带了阿娇离开的这一个月再出什么变故。

傅子卿眸色微暗,若是别人倒也不至于为难,可刘荣与刘非在阿娇心中地位甚高。纵然没有参与过阿娇的过往,傅子卿也能断定阿娇将他二人当做真正的亲人相待,所以他没法眼睁睁看着这二人出事。

阿娇被傅子卿咬的有些发痒,不由咯咯笑出声。之后自是月色缠/绵,一室缱绻。直到后半夜,阿娇有些受不住了,期期艾艾的低声哀求着,倒是让傅子卿心疼坏了,他是最经不住她的低声啜泣。

抱紧阿娇,二人盖上锦被,傅子卿才道:“阿娇,过几日不若去洛阳玩耍?前几日听得有人在洛阳发现了从未见过的牡丹苗。”

“咦,真的是新品种的牡丹?”阿娇声音还带了承欢后的娇媚,只听得傅子卿眸色幽深。可少顷,她又略带失落道,“大兄刚刚离开,侯府的人又总找母亲的麻烦,我这个时候怎么能离开长安呢?而且皇祖母如今身子虽然恢复了许多,可到底还是病人,我虽然不能时时刻刻侍奉,但也该三五日探望请安。”

阿娇蹭蹭傅子卿的胸膛,“皇祖母最疼的就是我了,要不是皇祖母只怕皇帝舅舅和母亲都会让我联姻的。”阿娇的声音有些低沉,“他们都以为我不懂,可我自小享受汉宫带来的荣耀,也知他们想要我担起怎样的责任。”

曾经母亲就是想要撑起陈氏和窦氏接下来的百年荣耀和辉煌。而皇帝舅舅则想要以自己拉拢堂邑侯府和长公主府的势力,以稳固天子统治,也是为了解决传承问题。

若不是皇祖母在病重之时,拖着病体给自己赐婚,只怕自己也少不得再与波折。

傅子卿轻吻阿娇的发尖,想了想道:“还有便是碧夫人,今儿她传来消息说可以调理你的身子,只是我们要尽快去洛阳。”见阿娇面露欣喜,可少顷又挂上了为难之色,傅子卿思索措辞,又道,“母亲那里还有二兄,且现在母亲的心思大约在六厩之上,想来是没有时间与你耍闹。太后哪里,如今也算稳定下来了,倒不必太过挂心。倒是你,若你调理好身体,定然能给太后和母亲一个惊喜。”

阿娇扯了扯锦被,抿唇不语。可心底已然动摇,她想要一个孩子,想要一个与傅子卿的孩子,那个孩子要在她怀里咿咿呀呀学语,要在她的看护下嬉笑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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