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女不愁嫁-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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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渐大,噼里啪啦地打在屋瓦上、院子里的芭蕉上,浇散了泥土,娟娟地往地沟里流去。秋竹扶着商禄儿走得慢,从头到脚湿透了,身上沾了棉絮,覆盖了之前在街上沾染的泥泞,狼狈不堪。
商禄儿一手扒着秋竹,一手提着自己受伤那只脚的裤子,拖着那肿胀的脚使力地走路,她脸上身上全是水,分不清到底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汗水。
客栈的厨房忙忙碌碌,才刚走到门口,就闻到雨中浓郁的食物香味,这让折腾了一天又只吃了顿早饭的商禄儿和秋竹倍感饥饿,摸摸空空入也的肚子,她们猛咽口水,一狠心,埋着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往里面冲——
却被一个拿炒勺的伙计给逮着后衣领,拦了下来。
“嘿!干嘛呢你们!”那伙计一手提一人,把她们拉到他面前,不悦地说道:“不知道厨房不让闲人进的吗?!”
“哎呀!我们就借个路!”秋竹一手拍下他放在她们领子上的爪子,焦急地说道:“你快让开!”
商禄儿伸手擦掉脸上的雨水,环视着这四四方方不算大的厨房——左边是灶台,靠着墙,右边是布菜台,也靠着墙,中间是备菜台,台上放着各式蔬菜瓜果,柱子间拉的铁丝上还悬挂着肉类鱼类,昨看又看也没个出口,禁不住一阵焦躁。
“要过路不会走大门的吗?!”那伙计伸开手臂,狐疑地看着她们:“你们不会是进来偷东西的吧?哎哟……”
商禄儿把他张开的右手按了下来,无奈地说道:“我们真的是过路的!”
说完,她不安地朝大门口望了望,似乎听得到官兵走路时盔甲碰撞的声音。
商禄儿焦急地仔细观察这厨房的各个角落,那些御林军应该已经到她们房里了,现在估计都在下楼了,她们却到了这么个没地出的地方,不禁一阵气恼,这关键时刻脚偏偏不能自由活动,不然也不会这么狼狈——
就在她烦躁不已的时候,突然从悬挂的肉的缝隙里,看到灶旁的墙壁末端,有一个小门,正有一个伙计拖着一个大桶出去——
“就是那里了!”商禄儿大叫,激动地拍着秋竹的肩膀说道:“秋竹!走那灶旁边的门!”
“嘿!敢情我跟你们都说的废话啊?厨房重地……”那伙计不耐地叉着腰,一脸厌烦地看着秋竹和商禄儿喋喋叨念。
“我们是你店里的客人!”商禄儿脸色一变,冷冷地瞪着那挡路的伙计,吓得那伙计话说一半傻了,随即她从腰带里摸出一粒碎银子,丢给他怒斥道:“滚开!”
厨房里的伙计都被她这一怒的气势给镇住了,纷纷停了手上的活儿,目送着她们一瘸一跛地从那小门出去。
那拦路的伙计捏着手里的碎银子莫名其奇妙地看着那窄小的门口,奇怪地说道:“这哪有客人给钱开路走泔水巷子的啊……”
这人刚一走,大雨中就传来了整齐的跑步声还有盔甲互撞的声音,不消一刻,不大的厨房就被御林军给围了。
领头的将军走进厨房,冷冷扫了一圈,问道:“可有个受伤的公子来过?”
那拿着银子的伙计连忙把拿钱的手背到身后,指着土灶旁的门,灿灿道:“是有两个公子进来过……”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那将军一声令下,包围着厨房的御林军就收了架势,一串儿地就消失在了他手指的门口。
窄小的泔水巷子又潮又臭,这刷刷大雨不但没有减轻这里恶臭的一分,更是将那些陈年掩藏的臭味给淋了出来,蒸发在空气的每一处。被污油染成黑色的地面和墙角,娟娟地流着一种混色液体,缠绕在道旁随处堆放的泔水桶还有烂菜篓子间,酸臭无比。
御林军领头将军一脚踩在地上新鲜的泔水上,锐利地扫视过巷子的每一处,捏着鼻子直等士兵们把墙边的菜篓子都捣了稀巴烂,才领队出了这泔水巷,到巷子口兵分两路,列队跑开了……
待他们走了一会儿,方才那将军踩着的泔水滩旁边,两个黑漆漆的大桶里,猛地冒出两个人来——她们同一时间放开捏住鼻子的手,也顾不得浑身的泔水,只大口大口地喘着这泔水巷里的污浊空气,等平了心神,秋竹才乱擦掉脸上的泔水,眨眨眼睛,跨出那大桶,走到商禄儿面前,把她给扶了出来。
商禄儿刚一出来,秋竹连忙帮她清理脸上的污秽0物,连同头发里、衣服里、和着雨水清洗了好一阵才把那些残渣收拾得差不多,只是两人浑身的恶臭,怕是这雨下得再大也冲不掉了吧……
商禄儿苦笑,眨了眨有些刺痛的眼睛,转脸对秋竹说道:“逼不得已,才只想到了躲到这泔水桶里,让你受委屈了……”
秋竹一脸惶恐,头摇得像拨浪鼓,“秋竹本就是贱命,哪里敢说委屈!要公主藏身在这种地方……”话说不出口,秋竹早已满脸泪水,只一个劲儿地摇头。
商禄儿把她的头抬起来,认真地盯着她说道:“你又忘了,我不是公主了!现在,只是一个走投无路的逃犯!”
秋竹怔怔地盯着商禄儿好久,才“哇——”地一声,抱着她失声痛哭。
商禄儿仰头,任又凉又重的雨水拍打在自己脸上,她必须让这冰冷的感觉刺痛自己,并且永远记住!
一片灰黑的巷子里,雨帘迷蒙了这里的一切,只听得见沉重的噼里啪啦,回荡在狭蹙的两面墙间,声声震耳。这仿佛自成一片的空间里,只有两个相拥的单薄身子,坚毅地站在雨中,挺拔而有力!
第八章 生病求医
夜。落了一天的雨渐小,绵绵地洒在屋舍瓦间,淅淅沥沥。秋竹扶着商禄儿,走了一天,终于在墨京城北城边角找到了一座废弃的财神庙,两人禁不住一阵欣喜,急急往里面走去。
“今晚总有个地方可以睡觉了!”才走到哪破庙门口,商禄儿突然停住了脚,满足地抬头看着这黑暗中有些阴森的破庙。
“都是秋竹大意,居然弄丢了钱袋!害小姐你只能睡破庙……”秋竹难过地埋着头,一丝酸楚不言于表。
商禄儿转头用额头撞了下秋竹的脑袋,笑道:“今天那些御林军淋了一天的雨也没把我们抓着,那点儿银子啊,就只当给他们的打赏好了!”
秋竹抬头,感激地望着商禄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好了,进去吧!我们还得看看怎么安排今晚上呢!”舒了口气,商禄儿拉着秋竹一拐一拐地走了进去。
破庙门口结满了蜘蛛网,刚一接触,就把秋竹吓了半死。后面的路更是走得战战兢兢,紧紧地拽着商禄儿的衣袖,警惕地扫视四周——虽然黑夜里她什么也看不清。
“嗯……得想办法生火,不然没被御林军抓了,我们倒自个儿冷死了!”商禄儿捏捏两人湿漉漉的衣服,对秋竹打笑道:“不然有路过借宿的人,还以为我们是水鬼呢!”
“啊——”秋竹一听到鬼字,就吓得惊叫唤,这可逗乐了商禄儿。
“好了好了,不整你了,我们摸进去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生火的东西!”说着,她就倚在秋竹身上,拽着她边摸边走路。
刚走了没几步,只听破庙里发出“嗒嗒”的声音,渐起渐落,吓得秋竹尖叫着抱紧了商禄儿。商禄儿腾出一只手拍拍秋竹发抖的肩膀,敛眉听着黑暗中的声音,浑身紧绷,一刻也不敢放松。
突然,破庙的一角,燃起了火光——
商禄儿朝那火光处看去,只见破庙右侧的墙壁处,横铺了一层厚厚的甘草,而那上面,隐隐坐着一片人影,商禄儿只看得清拿火把附近几个,都是坐着不动,被火光照亮的脸上,黑漆漆地,整张脸只有眼白部分,稍微翻着黄白,而那一双双眼中,她看到了对她们的害怕,还有敌视。
商禄儿拍拍秋竹的脑袋,笑道:“没有鬼的!看!有火了!”
见秋竹不在发抖,且慢慢抬头了,她才又看着那些乞丐,客气地开口:“不好意思!我们两个只是过路的,没地方住,就借助今晚,明天我们就走!”
秋竹也抬起脸,一脸惊讶地看着火光处,摆手说道:“我们不知道这里是你们住的地方的!”
见他们只看着她们不说话,秋竹害怕了,紧紧捏着商禄儿腰间的衣服,那一双双空洞又带着渴求的眼神,在她眼里甚至比鬼神更骇人。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盯着对方,谁也不说话。过了半刻,那拿着火把的乞丐才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周围的乞丐,随即又看着商禄儿,伸手指了指火光及处一个柱子。
商禄儿随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柱子下还竖摆着一小撮稻草,随即感激地转过头,朝那些乞丐半鞠躬说道:“谢谢!”
“谢谢!”秋竹也学着商禄儿,跟他们说了谢谢。
再缠着商禄儿,一瘸一拐地走到那柱子面前,把竖着的稻草散开,扑在地上。刚铺好稻草,那先前还亮着的火把“噗”地一声,就灭了。
夜里,就只听得见外面零零散散的雨声,冷冷清清。
第二日天刚蒙亮,秋竹就被一阵食物香气给熏醒,饿了一天一夜又加上之前的大规模动作,她老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这气味无疑就是她的救命良药,迷蒙中,她就笔挺地坐了起来,却觉着脑袋一阵天旋地转,险些又摔了回去。
猛甩了几下脑袋,她强迫自己清醒些,再抬头看看周围情况——不知几时雨停了,破庙外面一阵莺歌燕舞,凉爽的空气里尽是清晨清新的味道,秋竹满足地吸了口田地间这最纯粹的灵气,才又闻到了那一阵勾她肚皮的香味。
只见破庙外的一土坑里,袅袅冒着炊烟,昨日见着的那些乞丐来来往往地煮菜切菜,看起来忙忙碌碌,倒是十分温馨热闹。那用一些碎石块堆砌的灶台上摆了一个残破的酒坛子,守火的乞丐不住地往里面丢着碎馒头菜叶子的,秋竹伸出鼻头嗅了嗅,想必这诱人的香味就是从那里面冒出来的!
这一大早起来就有吃的,秋竹光顾着兴奋,这才想起身边睡着的商禄儿。她吞了吞口水,轻轻摇了摇商禄儿侧睡的肩膀,轻声道:“公主!起身了!外面有吃的呢!”
却无反应。
秋竹奇怪地偏着头,加重力道又晃了晃她:“公主?起来吃饭了!”
只见因为她的力气,商禄儿放在腰上的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秋竹大骇,连忙扳过她的身子——
只见商禄儿一身褴褛,满脸通红,胸口不住地上下起伏,因为雨水、泔水浸泡而腻成几小股的头发因为汗水而又湿嗒嗒滴搭在她脸上,看起来难受得紧。
秋竹吓了一跳,连忙将手附在她额头——“呀!好烫!”刚一摸上去,她手就吓得缩了回来!
“公主!公主!你听得见秋竹说话吗?”秋竹又慌又怕,把商禄儿从那稻草上抱起来,拍着她的后背哭道:“呜——都是秋竹不好!弄丢了钱袋!公主身子娇贵,本就受了伤,这又是淋雨的……哪里受得了!天呐……我居然还让你在这无窗无门的破庙里睡了一夜!真是该死啊我!呜——公主你醒醒啊!要是你有个什么好歹,秋竹该怎么办啊!”
“脚上的伤……”秋竹大惊,连忙把商禄儿放下,抹抹脸上的泪水,撩开她的裤脚,不意外地看到她本就红肿的脚踝更加恶化,早已变得黑紫,肿的足有拳头那么大!
“阙哥哥……”商禄儿迷迷糊糊地,小声地嘤咛。
“什么?公主你说什么?”秋竹见商禄儿出声儿了,惊喜不止,连忙把耳朵贴在她嘴巴上。
“阙哥哥……”商禄儿呢喃着,难受地皱起了眉头。
秋竹一怔,坚定地说道:“公主……秋竹决不会让你有事的!”
说完,她立马擦干净眼泪,快速把商禄儿放在稻草上让她睡好,随即又把手附在她额头上,仔细感受了下温度,再起身快步跑出了破庙。
“求求你们!”秋竹跑到那些做饭的乞丐面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乞求道:“我家公子病了,我现在必须去城里给他找大夫,求求你们!帮我看着他吧!求求你们!”说着,她不住地磕头,一个比一个响。
那些乞丐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像头儿的乞丐走到秋竹面前,拉着她起身,咿呀哇呀地指着庙前的路对秋竹说道。秋竹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乞丐们,这才明白,原来这里的乞丐都是哑巴。
“谢谢!”感激地朝那乞丐鞠了一躬,秋竹转身就顺着那条小路,往大街上跑去。
秋竹手里拿着从商禄儿腰带上取下来的玉佩,急急忙忙走到当铺里,“啪”地一声把那玉佩拍在柜台上,气急败坏地说道:“掌柜!典当!”
那正在打算盘的掌柜抬起眼皮,只看了秋竹一眼又继续把头埋下,瞧着算盘说话:“玉佩十两。”
“什么?!”秋竹惊呼,“我这玉佩可买成二百两的!掌柜的你仔细看看,这绝对是好货!可以卖大价钱的!”说着便把那玉佩拿在手上从小洞里递给那掌柜的看。
掌柜的拿过玉佩,看了看,再又嫌恶地看了眼秋竹,指着当铺墙壁上挂着的匾额说道:“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