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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白玉老虎-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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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究竟是不是无忌?如不是无忌,为什么要这样子对她?凤娘的手虽然没在冷水中,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在发抖。巴在这时候,她听见外面有人在说话,正是那瞎子的声音;“你们的客人,已经来了。”凤娘在炒豆荚,用已经切成片的香肠炒,她平生第一次炒菜忘了放盐。她心里一直想着那位已经坐在前厅里的“客人”他应该算是客人?还是主人?她只希望能快点炒好这最后一样菜,好到前面去看看他。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会有那种神奇的力量,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她做梦也想不到这位神秘的客人,只不过是个小孩子。斌客这小孩高坐在上位,并没有一点不安的样子,就好像久已习惯了受人尊敬。他身上穿着的是件雪白的衣裳,质料高贵,一尘不染。他的态度也很高贵,苍白的脸上带着种王侯般的严肃表情。这种苍白的脸色,和这种冷淡严肃的表情,好像已成了贵族们特有的标志。虽然他在尽量做出大人的样子,可是年纪却很小,最多也不过十二三岁。贝到凤娘走进来的时候,他严肃冷淡的脸上,忽然起了种奇怪的变化,眼睛也露出灼热的光。曲平正在为他们引见“这位就是我们的贵客雷公子,这位就是能烧一手好菜的卫姑娘!”这小孩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一双灼热的眼睛始终盯在凤娘脸上。如果是个大男人这样盯着个女孩子看,无疑是件很失礼的事。他却只不过是过小孩子。凤娘虽然觉得很惊奇,很意外,心里的负担却减轻了。昨天晚上那个人,当然绝不会是这个小孩,那也许只不过是个梦而已。又荒唐,又可怕的梦。想到那个梦,她的脸又有些红,等到她发现菜里没有放盐的时候,脸就更红。鄙是这位小斌客却好像对这道菜很感兴趣,因为别的菜他几乎连碰都没有碰。他吃得很少,说得很少。事实上,他根本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这屋里的人除了凤娘之外,在他眼中看来简直都像是死人一样,他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凤娘。虽然他只不过是个小孩子,凤娘还是被他看得有点难为情了。千千看着他们的眼神,也让她觉得很不好受。幸好这位贵客已经起来,好像已准备要走,这顿可怕的晚宴总算已将结东。凤娘心里舒了一气,这小孩子却忽然道:“你陪我出去走走。”他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竟全不顾别人对他的想法。他认为自己说出来的话就是命令,绝对不客人违抗。凤娘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只希望千千能帮她说句话。千千却显然已决心不管他们的事。这小孩还在看着她,等着她的答覆,眼神中带着种热切的盼望。凤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终于答应:“好,我陪你出去走走?”她也像无忌一样,从来不忍拒绝别人的要求,何况他毕竟是个孩子。一个十二三岁孩子,能对她怎么样。夜,繁星。他们沿着银带般的泉水往上走,走了很久都没有开口。“这孩子实在很特别,很奇怪。”凤娘实在猜不透他心裹在想些什么?有时他看起来还很小,有时看起来又比他实际的年龄要事。大得多。又走了一段路,又快走到泉水源头处那个水池了。凤娘忍不住道:“我们不要往上面走了,好不好?”小孩道:“为什么?”凤娘说不出,也不敢说,昨天晚上的事,直到现在还让她心跳害怕。小孩盯着她,忽然道:“用不着害怕,昨天晚上那个人,已经不在那里。”凤娘吃了一惊;“你说是那个人?”小孩道:“就是那个忽然变成了瞎子的人。”凤娘更吃惊;“你怎么会知道。”小孩笑了笑,说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他笑容看来仿佛很神秘,又很得意。凤娘吃的看着他,试探着问道:“难道是你”小孩道:“当然是我。”凤娘问道:“是你刺瞎了那个人的眼睛?”小孩淡淡道:“他是我们一个仇家派来找我们的人,我本来就不会放过他的,何况,他又对那样无礼。”他的表情又显得很严肃道:“只要有我在,就没有人能欺负你。”凤娘又讶、又感激:“那些水晶灯也是你送去给我的?”小孩点点头,道:“逸华斋的酱肘子也是我送去的。”凤娘又盯着他看了很久,先叹了口气,然后又笑了:“我怎么看不出你有那么大的本事。”小孩傲然道:“我的本事比想像中还要大得多。”凤娘忽然觉得,他不但神秘,而且有趣极了,道:“那些酱肘子,你是怎么弄来的?”小孩道:“不必管我用的是什么法子,只要说出来的事,我就能够替做到。”凤娘又感激,又高舆。这孩子对她实在很好,有这么一个神奇的小孩做她的保护人,实在是件很有趣的事。她忍不住要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小孩道:“我的名字就叫雷,雷电的雷。”凤娘道:“那么你的姓名?”小孩脸上忽然露出很悲伤的表情,冷冷的道:“我没有姓。”他为什么会没有姓?难道他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一生都不知道自己的姓氏么?凤娘心伫立刻充满了怜悯的同情,只觉得自己也应该像这孩子母亲一样来保护这孩子。她轻轻的拉起了孩子的手,柔声道:“那么,我以后就叫你小雷。”他的手心忽然变得滚烫,用力握住她的手,喃喃地说道:“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也不知是因为他那滚烫的手心,还是那双灼热的眼睛,她竟然觉得自己的心在跳。她告诉自己:“她只不过是孩子。”鄙是他的手,他的眼睛,都已不像是个孩子。她想挥脱他的手,又怕伤他心,只有叹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愿意做你的大姊姊。”……小雷道:“不是我的姊姊。”凤娘道:“我不是?”小雷道:“难道不知道是我的人了?自从昨天晚上之后,就已经是我的人了。”凤娘的心又几乎要跳出了脖子,失声道:“昨天晚上是你。”小雷点点头,道:“你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我都看过,每一个地方我都……我都……”他的手心更热,把凤娘的手握得更紧。如果是千千,现在早已摔脱他的手,一个耳光打过去凤娘不是千千。凤娘是个温柔而善良的女人,正是中国典型女人的化身。她很不忍伤任何人的心。他只不过是个孩子,这只不过是种孩子气的冲动,因为他太孤独,太寂寞,太需要别人的爱。她希望她能让他冷静下来:“你做的事,我都可以原谅你,只要你以后记得千万不要再那样子做了。因为我已经是有了丈夫的女人。”小雷却用力摇头,大声道:“我知道没有丈夫,那个还没有成婚的丈夫赵无忌已经死了,现在我已经是你的丈夫,除了我之外,谁也不能碰。”他忽然紧紧的抱住了她,就像昨天晚上一样,亲她的脸、亲她的嘴。她完全混乱了。一种母性的温柔,使得她不忍伤害这孩子,不忍去推他。何况她要推也推不开。另一种女性的本能,却使她身体自然有了种奇妙的反应。她全身也开始发热,发抖,而对方却只不过是个孩子。她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巴在这时候,小雷忽然从她身上凭空飞起,就像是背后有根绳子忽然被人提了起来的木偶。是不是真的有人把他提了起来?凤娘没有看清楚。她只看见了一条灰白色的影子,在她眼前一闪过,就消失在黑暗中。小雷也跟着这影子消失。一切又都已过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凤娘是不是也能把它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面对着寂寞的空山,闪动的星光,她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悲伤涌上心头,却不知是为了这样的遭遇?还是为了无忌的消息?难道无忌真的忍心就这样离她而去,连最后一面都不让她再见。无忌当然不愿死,更不想死。但是死亡就正如世上所有不幸的事一样,通常都令人无可奈何,身不由主的。凤娘决心不再哭。要哭,也要等到看见无忌时再哭。不管他是死也好,是活也好,等她看见他时,她都要大哭一场。那么现在又何必哭!现在她就算哭死也没有用。她擦乾眼泪,站起来,忽然发现有个人正站在她面前冷冷的看着她。这个人当然不能用眼睛看她因为这个人就是昨天晚上那个瞎子。鄙是这个人却偏偏像是在看她,用那双看不见的眼睛看着她,忽然问道:“想不想再见赵无忌?”凤娘一颗心立刻拎起:“你道他在那里?”“跟我来。”瞎子转过身那根白色的明杖点地,漫漫的的向前走。凤娘想也不想,就跟着他走瞎子穿过一片疏林,又来到那泉水尽头的小水池旁。“就在这里?”“是的?”小池边却没有人,只有一口棺材,崭新的,漆黑的棺材。难道无忌就在棺材里?弊材是空的。“无忌呢?”“想见无忌,就睡下去。”“睡进棺材去?”“是的。”活人为什么要睡到棺材去?是不是因为别人已将她当作个死人!瞎子脸上全无表情,谁也看不出他心裹在打什么主意。可是只是要能见到无忌,就算要她死,她也是心甘情愿的?她睡了下去,睡进棺材里。弊材的盖子已经盖了起来,接着,棺材就被抬起。这瞎子难道准备把她活埋凤娘还是很清醒,恐惧总是能令人清醒。她感觉到抬棺材的绝不止一个人,抬得很平稳,走得很快。活埋开始的时候,他们走的路还很平坦,然后就渐渐陡峭。虽然躺在棺材里,她还是可以感觉到愈来愈冷,显见他们是在往上走,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算来已经接近山顶。但是他们并没有停下来,走的路却更奇怪,有时向上,有时很直,有时很曲折。听他们脚步的声音,有时仿佛走在砂石上,有时却是坚硬的石块。外面的气温忽又转变,变得很温暖,仿佛走入了一个岩洞里。又走了一段路,外面忽然传来几声奇怪的响声,仿佛岩石在磨擦,又仿佛绞盘在转动。弊材虽然盖得很严密,却还是有通风的地方,她忽然嗅到了一种芬芳扑鼻的香气。这时候棺材已被轻轻的放下,好像是放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如果他们准备活埋她,为什么要走这么一段路,选在这里?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四下很安静,听不到一点声音。她躺在墨黑的棺材里等了很久,外面还是没有动静,她敲了敲棺盖,也没有回应。把棺材抬来的人放下她之后,就似已悄悄的退出去。她又等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把棺材的盖子抬起,外面果然没有人,连那瞎子都不见了。她用力移动棺材,坐了起来,就发现自己仿佛已进入了一个神话中的梦境里。巴算这不是梦,这地方也绝非人间。这是个用大理石砌成的屋子,四面挂满了绣满金红的大红锦缎,门上挂着织锦的门帷。在屋子的正面,有一个仿佛是天然洞穴一样的神龛,里面却没有供奉任何菩萨和神祗,只摆着一柄剑。剑身很长,形式很古雅,绝没有用一点珠宝来装饰。和四面的华丽显得有点不衬。难道这柄剑就是这地方主人信奉的神屋子里灯火辉煌,灯火是从许多盏形样奇巧的波斯水晶灯中照射出来的!几上的金炉中散发出一阵阵芬芳扑鼻的香气,地下铺着很厚的波斯地毡,花式如锦绣,一脚踩下去,就像踩在春天柔软的草地上。凤娘虽然也生长在富贵人家,却从来也没有看见过这么奢侈的地方。蔼奇使得她几乎连恐惧都忘记了,她一面看,一面走,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叫。她又碰到了一口棺材。一口用古铜铸成的棺材,一个人笔笔直直的躺在棺材里,双手交叉,摆在胸口,雪白的衣裳一尘不染,惨白枯槁的脸上更连一点血色都没有,看来已死了很久。她是被人用棺材抬进来的,这里居然另外还有口棺材。难道这地方只不过是个华丽的坟墓?凤娘只觉得手脚冰冷,一种出于本能的反应,使得她想找样东西来保护自己。她想到了那柄剑。她转身冲过去,手指还没触及剑柄,忽然听到一个人说.“那柄剑碰不得?”声音冰冷而又生涩,赫然竟像是从那口古铜棺材里传出的。凤娘吓得全身都已僵硬,过了很久,又忍不住回头去看棺材里那个死人竟已站了起来,正在用一双水晶灯般闪砾光亮的眼睛看着她,一字字道“除我之外,天下没有人能动那柄剑?”他的声音中带着种令人绝不能相信的慑人之力:“谁动谁就死?”凤娘道:“你……”这人说道:“我不是死人,也不是僵。”他声音里又露出尖锐的讥讽:“有很多人,都认为我已经死了,可惜我还没有死。”凤娘舒了口气,忍不住问道:“这地方是你的?”这人道:“你看这地方怎么样?”凤娘喃喃道:“我不知道,我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她想了想,又道:“我也没有到皇宫去过,可是我相信这个地方一定是比皇宫更漂亮。”这人忽然冷笑道:“皇宫?皇宫算什么?”皇宫的华丽帝王的尊贵,在他眼里看来,竟算不了什么。凤娘忽然鼓起勇气,道:“我有句话要问你,不知道你肯不肯告诉我。”这人道:“你问。”凤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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