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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碎心烙-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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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凡瞳中凝冰,前所未有的情绪如野火燎原般烧过全身,“何沁舞,崔彻焯究竟对你说了什么?!究竟是用什么来打动你,说服你如此帮他!”

他的嘴张张阖阖,在说什么,她听不见,在她耳中成了无声。

她惊恐地发现,她的耳可以破译任何声音,唯独破译不了他的。

这样也好,听不见他的声音,也好。

因为,她最不能让自己心软。

心软,手,身,脚自然也就跟着软了。

但他脸上忧心的表情还是让她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害怕一旦放松,她会迫不及待地毁了耶律媚容。

现在,还不行。

还不够痛苦!

何沁舞这样一分神,一柄剑向她袭来也不觉。

赫凡欲出手为她挡去攻击,却有人比他更快了一步。

“你……”何沁舞诧异崔彻焯的出现。

崔彻焯笑对何沁舞,他道,“你真以为我会放任你一个人来冒险?”

一个手势,耶律媚容被紧随于崔彻焯身后的影士带走,无踪迹。

耶律媚容被擒,崔彻焯现身,一旁待命静观的官兵们动起来,一哄而上。

紧接而来的是一团混乱……

一时之间,激烈的砍杀,刀光剑影的闪烁迅如霹雳,传递着血腥的节奏,杀气直上云霄,令人眼花缭乱。

一阵风旋转着吹打祈福广场中央的古树,将那些盈弱花瓣无情地吹落枝头,杀气更是浓郁了。

相较于周围的混乱,赫凡静静伫立于祈福广场中央,一动不动。

一直在一旁看戏的薛枫则是气极败坏。

不过,此刻的他,连气极败坏的时间也没有。

他很忙,很忙,忙得抓狂!

赫凡不顾及自身的性命,对自己死活的结果完全不看在眼底,但他薛枫就是善良,就是担心得不得了啊!

薛枫前后左右忙得焦头烂额,三不五时还得注意赫凡是不是又刻意往敌人最多的方向去送死……

咦?

抵完左边的攻击,回完右边的趁虚而入,审视前方的阴谋诡计,转过头,薛枫突然发现赫凡又不知跑到哪去等着送死了……

神明上苍,老天爷,请帮助他吧!让他能多长出两双手、两颗头,好让他能一心四用!

血,似一朵朵诡异的红花,染红了何沁舞的素衣。

人,一个个死于何沁舞的剑气内力之下,冷眸从头到尾没有改变。

艳红的血渍,从她的手臂开始向下蔓延,再由白色袖口缓缓滴落,何沁舞的神情冰清冷凝,尽管受伤了,却不为所动。

她皓腕轻旋,身快如影,冷锐的剑尖以奇异的角度左右夹刺,数十官兵甚至来不及回剑抵挡,一阵剧痛之后,纷纷倒地,甚至来不及发现思索人生的意义便已经结束了这趟人世旅程。

那一头乌黑长发披泄在身后,那白皙如霜的脸蛋,那见人就杀的冰封般神情,那奋不顾身的悍烈姿态,像是她已毫无顾忌,对人世毫无眷恋,只求能遇上真正的对手,将她置于死地,而她,甚至可能并没有让自己生还的打算。

她杀的人越来越多,冰冷的剑尖染上越来越多的血丝。

一颗头颅滚到她的跟前,失去身躯的头颅,双目瞠张,正视着她。

惊恐,是那颗头颅最后的,一抹表情。

地上染了一层淡淡的红,这,是那颗头颅滚过留下的痕迹。

柔和的风中带着血腥的味道,她喜欢这味道。

只是,她在地狱里翻腾,煎熬,心碎的痛苦!

就算此刻杀了如此多的人也还不够偿补她内心被空洞吞噬的痛苦!

原本冰冷的黑眸蓦然窜过一丝不意察觉的浮动。

血腥味淡去,结束了。

他带走了她,带着她离开了血腥的战场,离开了喜庆的地点。

她没有反抗,任由他带领着,任由他牵引着。

空气中弥漫着清雅的药香,那是他的味道。

枯黄满地,草这种生命力顽强的生物也抵不过季节的变换。

赫凡沉默不语,表情阴沉得惊人,嘴角灰败。

他撕下衣摆的一处红袍,手段沉稳地替她受伤的手腕拭血,再取出随身携带的外伤金创药粉,大量撒在她的伤口上,用以止血,止痛。

整个过程,何沁舞都定定地望着男人的脸庞。

他不看她,只是专注地为她打理伤口。

眉峰一动,下颚绷得死紧,他说,“还有哪里受了伤?”

何沁舞缓缓抬头,脸上只剩下与那身血腥完全不配的,清丽超尘如夏晨朝露的灵秀浅笑。

阴骛的气焰在四周游走着。

她的笑容很孩子,天真无邪,“杀人,看人无助,真的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呢。”

她的这句话似是淬了毒的剑头,深深地,扎进赫凡的心里。

他凝视着她,幽炽的黑瞳,低沉诡异,难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这样?这,绝不是我所认识的何沁舞。”

她听不见他的声音,却笑起来。

背对阳光的桂树阴影里,她可以看到他白皙的面容,似玉石一样光洁,唇角依然是那样的坚毅。

桂树,是啊,江南盛产桂树,随处可见。

奇的是,青冥谷里有许多奇珍异草,却偏种不出桂树。

常人汲汲营生,奔波劳碌只为生存,只为活下去。

曾经,她是里面的一份子。

她只愿能够安安稳稳过一生,能够嫁予一个好人家,她想的总是很小。

能人出类拔萃,衣食无忧,生怀绝计,这样的人生,谁不想拥有?

她想,只是就连想,也不敢妄图。

遇见他,遇见另一种人生。

他是赫凡啊,他是鼎鼎大名的鬼煞赫凡啊……

她让自己去想,她让自己妄图,她让自己争取。

争取另一种,她向往,渴慕的非凡人生。

她从她的那条河道流汇进他的那一条。

他们的人生便开始交缠,命运便开始交叠。

他的那条河道明明看不见底,她却觉得悬浮好些年的心,安然,落地。

人呐,终难敌上天一笔。

如桂树只能在江南生长,奇珍异草难寻,却会在青冥谷遍地生长一般。

苍凉沉痛的笑声骤然扯疼了赫凡的心,心里泛起浓浓的不安,他将她的身体轻轻纳入怀中,他柔声低语,“别这样,何沁舞,别这样,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我错过了什么?”

但是,何沁舞僵硬得好像一块石头,即使是如此温柔的风,都不能让她感觉到一丝可以吹至心扉的暖意。

“不准你用这种目光看我!”她狠狠地将他推开,嘶声咆哮着。

他的眼神里混合着无奈与怜惜,还有更多被她忽略掉的情愫……

在能够自如活动的那日,身体上的痛楚折磨渐歇之时,她想过,她的推理在某个环节出了错。

他是何种人,她与他相处甚久,怎会不知?

他虽冷漠,虽冷情,虽冷淡,但却光明磊落,更重要的是,他高傲异常,就算他真的爱上了耶律媚容,他也绝计不会为了取悦耶律媚容而做小人之事。

潜意识里,她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将恨意迁至他。

但是,怎么能?怎么才能不将怒意迁至于他?!

她是绝对不会放过耶律媚容的,而她知道,他会保护耶律媚容,他不会让她伤害耶律媚容!无论他是否对耶律媚容有情,他都不会允许她伤害耶律媚容!

更何况他要娶耶律媚容的喜讯闹得满城风雨,他更是不可能让她得逞!

如此,他们必然为敌。

如此,他们必然会撕破脸。

从那一刻起,她便开始暗示自己,连带赫凡一起往骨子里恨!

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活下去!

没有强烈的恨意,她不可能抵过痛楚,活下来!

何沁舞凄恻地直直瞅着他,“如果你不可能容忍我杀耶律媚容,那就不要再用那种眼神,那种目光看着你的敌人!”动摇她。

她羸弱的身躯笼罩在森冷的戾气中,周身张狂着强烈的疏离气息。

两人相隔不过咫尺,但赫凡却觉得他与何沁舞之间有一条无法跨越的河,在他无所知觉时,便已不断拉开距离。

他再次揽住她的腰,眼中痛色深揪,他轻吻她的耳垂,“沁舞,我们走吧,回青冥谷,不要再管什么耶律媚容,所有事都与我们无关,我们回家,好吗?”

多少次,她唤他回家,他在迷途彷徨等待,浪费多少时日。

他,再不想,浪费任何与她相处的一时,一刻。

他的气息拂在她的耳边,他的热气吐呐让她的指尖微微颤抖。

后来的她回想,如果当时她听得见他的这番话,她会做何反应?

可惜,她听不见。

她的眼瞄到他后颈系结的熟悉红绳。

心口痛得几乎像是被撕裂了,她抬高手,用内力化开绳结,却未曾伤了他一分一毫,可见,她已将晚魔婆婆的武功练就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这么轻的举动,赫凡还是察觉了。

他轻放开她,注意力全放在了她摊开的掌心上。

她说,那是她家祖传的。

她说,那是珍贵的东西。

可是,他看着,看着那块梅花绿在她掌中一点一点,慢慢地,化为粉沫。

他眼底最后一丝光芒也随着粉沫从她手中滑落而一点一点,慢慢地散去,散去……最后只剩下余烬。

她说,“碎了的,灰飞烟灭了的,就补不回来了。”如,她的心。

轻轻的笑从她的唇中溢出,自腰间取下一把精致的玛瑙匕首。

这是崔彻焯赠予她的,他说,这是奇物,削铁如泥。

她温柔地拔出匕首,看它在日光下反射出的夺目光彩。

真是一把利器!

也许——

崔彻焯永远也不会猜到,她会用这把匕首沾上的第一滴血,是谁人的血。

利刃晃过她的颊面,刺目耀眼,她的瞳心不由得缩了缩。

下一瞬,利刃划下,她一时间并不觉痛,只觉左颊温热,不过,温热瞬间转成灼痛。

她的脸,她的血。

匕首银晃晃的刃面上沾染的鲜血从上而下,滑过,滴落在枯黄的草地上。

乌黑的发丝零零落落地笼罩着她苍白的面孔,她脸上的每一个线条,每一个表情,无不摄痛他的心肺,他张口欲言,终是无语,无言。

“赫凡——”她唤他的名,语气中没有半点温度,“从今往后,你我便如这道伤痕,你与我的命运不可能再发生重合。再次相见,不是温热美丽的鲜血由你体内喷洒而出,染红我的衣裳,便是我一动也不动地倒下!”

她的美瞳闪烁着慑人的光芒,仿佛她正在描述的不是血腥,而是一幅美丽又祥和的画面。

赫凡的呼吸变得急促,心律仿佛不受控制地狂乱跳动。

蚀骨的心痛至眸底漫开,那双原本冷然的黑眸,此时变得激狂云天。

他的血液中流动的仿佛不是温热的液体,而是冷冷的冰,冰封住他的所有知觉,却唯独忘了冰封住他血流不止的心。

“很好,何沁舞,记住了,这是你的选择。”

拂袖离去前,他这么说。

奇迹般地,她听见了他的声音。

是否,当时,她知道他的声音一定会摧毁她,所以,她可以听得见所有声音,唯独听不见他的。

是否,此时,她知道她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所以,她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却唯独听见了他的。

手中的匕首掉进草丛,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绑着红色布料的手腕,久久,久久。

许是眼睛张开得太久,泪漫过眼眶流了出来,如水晶般的泪珠混合干涸在白皙皮肤上的血渍,似是上好的绸缎。

这是她的选择。

她,记住了。

第29章 chapter 29

皇宫。

宫殿深院,构局复琐。

重门楼阁,戒令严慎。

三宫六院,嫔妃艳丽。

世人很难想像,也总是好奇地猜测皇帝在宫中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风吹枝叶,只有被风吹散的对话。

“启奏陛下,温洛锋已被擒获,正在押解回京的途中,经属下连夜翻查,与温洛锋有关联的九族亲友一共五百四十九人,等候陛下裁示。”纪晔恭敬地回报。

“好不懂事的莽夫,真是枉费了耿诺的一番苦心。”

温洛锋反了。

趁着撤藩之由,以虎西王为首,几十万大军直指京师,暗布重兵,想要一举反叛。

虽在耿诺和杜予纬的相携之下,只动用了军中少许精锐便平定了此次政变,然,温洛锋此举自是无可言说的震怒龙颜。

坐在金龙雕椅上的男子唇畔勾扬着一抹冷笑,大手正好整以暇地抚摸着坐在自己腿上的美丽女子。

男子的眼神之中透出九五之尊的傲然神态。

女子则是乖顺地伏在男子的长腿上,就像一只等待着主人怜爱的小猫。【。 ﹕。电子书】

沉寂好片刻,万泓起身,挥退腿上的女子。

“耿诺和杜予纬各自都有什么反应?”万泓问。

“禀陛下,耿爵爷想保温洛锋九族,杜丞相亦同。”纪晔道。

“哦?耿诺和杜予纬二人可谓是朝中对头,没想到在对温洛锋的事件上倒是颇为一致。”万泓挑眉笑言,“纪晔,你说,朕是否该准奏如了他们二人的意呢?”

“这……”一个是名义上的君主,两个是真正的掌权者,双方都要给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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