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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我是儒商-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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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奖励什么?”宋临不动声色地往门口挪了挪。

朱佑杭见其试图逃跑,只得妥协,“天气炎热,帮我打扇。”

宋临顿时松了口气,乐呵呵地展开折扇轻轻地摇,问:“要不要喝茶,我帮你泡。”

“好。”

宋临放下扇子跑去沏茶,递给他,不接,就着手喝了一口,半天冒了一句,“烫了。”

宋临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可惜啊,人家没看见,嘟囔:“爱喝不喝。”

朱佑杭笑着侧过头来,“你今天真乖,让我想起了红袖添香,”一指香炉,“要不你也去添点儿?”

宋临大怒,竖着眉毛翻出里衣袖子伸过去,“这是白袖,我添香是给死人上贡,你要乐意我立刻脱了官袍就去!”

“刚夸你就故态重萌了。”朱佑杭悬腕疾书,“别跟我打岔,字写错了。”

宋临这个气啊,到底谁跟谁说话?到底谁跟谁说话?

月夜纯静,虫蚁窸窣,烛光摇曳。朦胧的窗纸上印着两个修长的身影,一个端坐桌前,一个轻摇折扇,站着的常常俯身,坐着的时时顿首。

光华流转,悄无声息。

站着的情不自禁地说:“你……好像很温柔。”

坐着的失笑,“你才发现?我一直很温柔。”

站着的举折扇狠狠敲了一下,坐着的很“温柔”地勾住他的脖子。

晨光熹微中,朱佑杭划断旧账本的装线,取下封面,蒙在新账本外面,穿上棉线,对宋临微微一笑。“捏造完了?”

朱佑杭把旧账放到蜡烛上引燃,“嗯。我一夜没睡,这场睡眠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26

“要不然……”宋临捧起账本故意卖关子,翻了两页啧啧称奇,“鱼目混珠,滥竽充数,扔进账本堆里谁能发现得了?”挑大拇指讽刺,“你的祖先朱熹大圣人在天之灵定然大感欣慰,他老人家在岳麓书院的精神纲领‘实事求是’被你发挥得淋漓尽致!”

“你的这番言论本身就是在鱼目混珠。”朱佑杭动手脱掉外衣,“别顾左右而言他,把前面的‘要不然’说完。”

“可以!要不然……”宋临挤眉弄眼,“……我陪你睡?”

“哦?”朱佑杭挑眉毛。

“瞧瞧,瞧瞧你的狼子野心,一心一意就等这句话吧!”宋临吹熄所有蜡烛,“白日做梦!该去衙门了,你今天去哪个衙门?”

“哪个衙门都不去。”

“又要在家睡大觉?这日子过得……唉……”长长叹息,摆出痛心疾首的德行大发感慨:“平头百姓整日盼望青天大老爷能横空出世,可事实呢?每每心灰意冷无比惆怅!大明朝高俸广厦供养的都是些什么货色?小官亏空公款行贿逃避,大官敷衍塞责灯红酒绿醉生梦死。长此以往,社稷何安?家国何固?天下百姓何以生存于天地之间?”

朱佑杭笑眯眯地听完了,“骂得好!大明朝到底供养了一些什么货色?”眼神溜了他一圈,拉起宋临的官袍凑到他眼皮子底下,“小官贪污受贿宿妓行商,大官编造账目姑息养奸。长此以往,江山危矣,朝廷危矣,人心背离亘古基业危矣!”揽着他的腰靠在自己身上,“你说,如何才能整顿吏治?”

疮疤硬生生被揭开,宋临生气,闷在他衣服里咬牙切齿。

“我有个好主意,”朱佑杭拍拍他的后背,“万事总得从简入繁,大官先把违法乱纪的小官就地正法了怎么样?来,把藏进袖子里的账本交出来。”

宋临讪笑,抬起头,“大人,私以为……”

“如你所见,我根本不是什么清如水明如镜的廉吏。”朱佑杭笑着打断,“我向来奉行做官既要同流合污又要为国效力,不做至高无上的正人君子,也不做遭人唾弃的卑鄙小人。”掏出手绢擦拭宋临鼻尖的薄汗。

宋临目瞪口呆,“这……就是江秋嘴里的雍容大度平和中庸?果然中庸!”

把手绢塞进他衣襟里,微微一笑,“所以,我这样的人是不可能……”

宋临挣扎着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说:“所以,你这样的人最好别得罪!”

“很受教。”朱佑杭脱掉中衣,“陪我睡觉是补偿睡眠的,现在天色将明,暂且记下。不过,博誉,我违背良知帮你捏造账目,难道没有报酬吗?”

宋临急忙打马虎眼,“所谓‘大恩不言谢’……”

“这是小恩小惠。”

“关于‘施恩不图报’的君子风范……呃!”

朱佑杭失笑,一摊手,“很显然,我不是君子。”

宋临拐过桌脚,笑嘻嘻地往外跑,“要不然我请你吃饭吧。”

朱佑杭伸手扯着衣领拽回来,“好!打算请我吃什么?”

“燕翅鲍肚,飞禽走兽,奇花异草,八角桂皮,油盐酱醋……”

“嗯。好主意!”搂腰抱在自己腿上,宋临死死掐他手指头,朱佑杭皱眉,却没有放开,“找人奏乐,你再唱段《佳期》可好?堕落得志趣高雅。”

堕落还能高雅?宋临一脚踢在他小腿上,趁其躲避之时,跳起来匆匆逃跑,嘻嘻哈哈地扭头笑说:“不如我带你去喝花酒吧,彻底堕落,用不着高雅!”

“好!真正活色天香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是陕西巷的赵虞,才轻天下为人爽利,琵琶绝技独步京城。”

宋临哈哈大笑,“尚书大人,哦,不对,是刑部的左侍郎大人,您对秦楼楚馆花街柳巷很是熟悉嘛,没少光顾吧。据小人所知,官员宿娼那可是重罪啊,对您来说是不是还要加上一条知法犯法?不过,男人嘛,馋个嘴偷个腥实属正常,小人明白,明~~白!”

朱佑杭笑意盈盈,慢慢踱出书房,趁其不备一把卡住脖子拎进卧室,宋临大骇,扒着门框拼命推他,大着舌头辩解:“您是去查案的,您高洁,残花败柳怎能入得您的法眼?您出淤泥而不染,您风雅,您皇皇如灼日之光皎皎如明月之辉,您……啊!”连搂带抱,“砰”一声扔到床上,朱佑杭脱掉衬衣只着内衫,笑眯眯地说:“天下乐籍人家没人比我更了如指掌,每一户都布有眼线……”

“啊?”宋临眼睛直了,“就……为了逮我?”

朱佑杭点头,“以前是为了治理风化督其纳税监察官员,不过,以后嘛,应公子之请求,专门逮你!”

宋临一把抄起床头的玉石山子,高举过顶,冷目瞪视。

朱佑杭抚着脖子脱下衬裤,就剩短衣襟小打扮了,宋临魂飞魄散,“腾”从床上跳下来,眼瞅着朱佑杭优哉游哉地晃过去,躺下,支使自己,“把衣柜里的官服拿来。”

宋临一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拉开衣柜,见有三套不一样的,问:“哪套?”

朱佑杭面容沉静神情迷离,哑着嗓子说:“中间的,我要上朝……”声音渐渐消失,似乎要睡着。

宋临嗤之以鼻,对自己懊丧不已,心说:这家伙要上朝,哪来时间跟我瞎胡闹?自己吓自己,能被莫须有的事情吓死!

把玉石山子扔了,捧着衣服坐到床边,推推他,“起来。”

“我不想动……”头一歪从矮枕上滑下来,“……你帮我穿。”

宋临端详他疲惫的脸色,想想,始终是为了自己,哀叹一声,轻手轻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他穿衣服套裤子,等忙好了,汗流浃背,拍拍他胸口,“喂!不早了,快起来吧,难道叫万岁爷等你?”

朱佑杭眯着眼睛唇角上扬,勾住宋临一挺身压倒在床,贴着脸颊哈哈大笑。

宋临惊骇失神,直到嘴唇温润绵软才如梦方醒,宋大人勃然大怒,悄悄探进他衣服里,下死劲掐住不放,朱佑杭疼痛难当扯出他的双手。

宋临见机不可失,一口吮上他脖子,牙关紧缩,朱佑杭急忙起身,拿镜子照了照,只见颔下两排深深的牙齿印加一大块殷红斑迹,尚书大人莞尔失笑。

宋临也笑,和蔼可亲地问:“要不要我帮您把领子往上拉拉?这样出去,你那些同僚岂不笑话你沉迷温柔乡玩物丧志不思进取?”

“你用词不当!我很想徜徉温柔乡,可惜温柔乡不让我沉迷,我很想玩物丧志,可惜必须得积极进取。”自己把帽子戴上,“你也起来吧,用完早饭我先送你去衙门。”

让人看见我从你的轿子上下来还不得疑神疑鬼?我还活不活了?“你家厨子做的早饭不合我胃口,我喜欢衙门旁边薄皮大馅儿的包子。”

朱佑杭不置一词,自己挂上腰饰,“早饭可以不吃,晚饭不准逃避,我要吃你做的!”

“行!作为商人,诚信是最起码的!”宋临始终盯着他脖子上的印记,闷笑:太好了!怎么拉领子都不可能遮得住!宋大人乐呵呵地出了门。

朱佑杭插上帽饰,拿起折扇,高声嘱咐:“晚上早点回来,别在外面逗留。”

宋临渐行渐远,模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朱佑杭坐在桌前吃早饭,管家小厮仆妇丫鬟齐刷刷地盯着他,所有人的想法不可思议地一致:这是我们那四平八稳的公子爷?

朱佑杭当真这样出去了?没遮没拦没挡没盖?

列位看官,且听在下慢慢道来:

话说这一天,朱大尚书所过之境,真可谓风起云涌平地起波澜,人人惊诧个个恍惚,某官迟疑半晌,询问:“户部尚书兼刑部左侍郎大人?”

朱佑杭点头微笑。

顿时,侯朝屋里哄堂大笑,取乐之声扶摇直上:

“朱大人什么时候成亲的?太不够意思了吧,不摆酒不请客试图蒙混过关?本官憋了这些年不就等着闹洞房嘛!”

一人笑骂:“没成亲就不能养几个小妾?朱大人青年才俊眼高于顶,”凑过去耳语,“如夫人艳冠群芳吧!”

“如夫人敢咬自己的夫君?”某一品大员翘着二郎腿问:“被哪个狐媚子小妖精勾去魂魄了?”

根本没给朱佑杭辩白的机会,出差归来的户部右侍郎大人一本正经地说:“我们朱大人向来洁身自好,人家能者多劳,牙齿拐个弯,自己瞅准了脖子直奔着就去了,还用得着惊动小妖精?”

兵马大元帅勾住尚书大人肩膀,意欲解围:“我府上有药,专治蚊虫叮咬……”

朱佑杭根本不领情,摸着脖子打断,“这么深的牙印能被误解成蚊虫叮咬?他要是蚊虫早被我凌迟处死了,能费这么大周章?”

众人挑拇指,“直言不讳光明磊落,真英雄!”

随后,上完早朝,一众闲杂人等喧哗起哄,撺掇着朱佑杭演绎“欲淫不遂被咬记”,刚出太和殿,远远听见内监总管喘着粗气喊:“朱大人……朱大人……”众人纷纷告辞。

朱佑杭行礼,花白头发的老太监满头大汗地把一个盒子塞到他手上,悄声说:“万岁爷在朝堂上看见大人今天……呃……与以往不同,龙颜大悦,这药赏赐大人的,对野性难驯的刚烈之人极其奏效。”

朱佑杭行礼谢恩,太监笑问:“大人终于遇到不迂腐不沉闷不油滑不拘小节的人了?”

朱佑杭点头微笑。

太监感慨:“真不容易啊!”

“确实不容易,更不容易的还在后面,旷日持久屡攻难下。”

“不会的不会的。”老头也不知怎么就那么乐观,“连盘根错节的工部尚书和埕王叛匪大人都能一举击破,区区一个人还不手到擒来?”

“叛匪是证据确凿杀无赦,这两者能相提并论?”

老头尴尬一笑,行礼退下。

朱佑杭掂量掂量手里的盒子,一错眼,扔进了金水河里。

27

天色迷蒙,宋大人慢悠悠地逛马路,短短一里多路,愣是花了大半个时辰。

衙门左边那“薄皮大馅儿”的包子他连眼角都没斜一下,直接拐进右边的煎饼摊,叫了两个煎饼,坐在凳子上发呆,啃完付钱时,发现衣服里有块湘绣手绢,宋大人笑了,毫不客气地擦了擦油嘴,嘀咕:“今天要早点去给他做晚饭。”

中午,骄阳似火,宋大人交完账本光明正大地溜出来,装得似乎是外出公干。

回家换好便服,直奔朱佑杭府上,管家意外之极,暗想:公子爷不是吩咐这小祖宗要来做晚饭吗?这会儿做出来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算是哪一顿?

宋临拱手笑着明知故问:“大人可在家?”

管家急忙还礼,“尚未回来。”

宋临哀婉叹息,“为国操劳殚精竭虑,难怪形骸枯瘦面如槁灰……”

管家吓了一跳,眼神直飘忽,心说:面如槁灰?我们公子爷是病入膏肓了还是黄土埋到脖子了?

宋临接着问:“……大人爱吃什么?”

“清淡的。”

“噢!”宋临恍然大悟,笑着行礼,“劳烦老人家头前带路。”

还没进厨房,已然听见鼾声如雷此起彼伏,厨子杂役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歇晌午。

管家暗呼:作孽啊!活生生把他们叫醒。一个个睡眼惺忪狼狈不堪。

管家吩咐:“公子爷的晚饭……”

硕胖的厨子一眼看见宋临,悄悄走过去没好气地说:“你小子怎么神出鬼没的?上回那只野鸡居然整只上桌,你小子也不看看时节,清明期间只有祭祖的贡品才那么放,活人吃了是要触霉头的,有你这么瞎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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