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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镜-第1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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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白璎,已经不仅仅只是空桑的女剑圣……恐怕潇未必是对手。
    仿佛也明白对手的强大,潇操控迦楼罗回翔于夜幕,仿佛下了一个什么决心,刺入眉心的金针微微一动,迦楼罗一个转折,金光忽然大盛,仿佛旭日瞬间燃烧——金光散开后,夜空里赫然出现了九个太阳!
    “九分身?”白璎失声,看着一刹间将她包围在其中的九个一模一样的迦楼罗——从比翼鸟开始,沧流帝国的征天军团便有了分身攻击的方法,但仅仅限于两重分身而已。然而却没有想到、迦楼罗金翅鸟居然可以一次性分裂出那么多的分身!
    一声呼啸,九个迦楼罗展开了双翅,从不同的角度凌厉的扑了过来,每一个的体内,都吐出了一道强烈的光!
    “好!”白璎看着来敌,却毫无畏惧,立起了光剑,将银白色的剑柄贴于眉心——剑柄上,那一枚象征着当代剑圣身份的小星发出了光芒,透入她的眉宇之间,她面色慎重的凝聚了全部精神力,低声祈祷:“后土在上,历代先师请助我一臂!”
    祈祷未毕,九股金色的疾风已经卷到。
    白璎毫不犹豫的一踏马鞍,整个人从天马上凌空飞起,宛如一缕变幻无定的白色的风,在强烈汹涌的金光里闪电般飞翔。很快,她的身形就被雷霆般到来的金光湮没,只有白色闪电般的剑光不断割裂黑夜,从中四射而出。
    剑圣一门最高的剑技:《击铗九问》——问天何寿?问地何极?人生几何?生何欢?死何苦?情为何物?轮回安在?宿命安有?苍生何辜?
    九招直可惊动天地的剑术,被空桑当代女剑圣手执光剑当空而舞,挥洒凌厉,割裂了迦楼罗的金色光芒,宛如闪电从黑暗的穹隆中直击而下!
    “叮叮叮……”几声长短不一的金铁交击声之后,金色的云轰然散开。
    迦楼罗四分五裂,失去了控制,再也止不住去势的直跌下云霄!
    “主人!主人!”金座上被固定的傀儡竭尽全力想平衡机械,然而九个分身却还是急速的坠落。她的脸色灰白,嘴唇剧烈的颤抖——迦楼罗的力量太过于巨大,即便是人机合一的她、还是无法在首次自主的战斗中完美的操纵对敌,化为九分身后,竟被佩戴后土空桑女剑圣逐一击破!
    整个云荒大地都被惊动,无数人在夜中惊起,仰望夜空——
    “九个太阳!夜里有九个太阳!”
    “天啊……太阳坠落了!”
    “云荒的末日到了么?”
    于一瞬倾尽全力发出九问后,白璎同时力竭,也向着大地坠落。幸亏天马机灵,展翅一个回翔,急速冲向地面,将坠落的女子负起,重新回翔。
    她匍匐在马背上不停喘息,回顾四分五裂的迦楼罗直坠镜湖而去。
    ——很奇怪,虽然方才一击出了全力,她却感觉到后土的力量有些衰竭,完全不如前段日子、在神庙之上对抗破坏神时候的沛然充裕!
    这……究竟是为什么?是什么让后土的力量衰竭?
    然而喘息未平,眼角余光里,她却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在分裂成九块坠向镜湖的刹那,在湖水上方不及一丈之处忽然停下,重新发出了盛大的光芒!
    水上之日,耀眼无比。
    仿佛被某种强大的力量重新操控,裂成九块迦楼罗在同一时间停住了下坠的去势,在水面上不足一丈之处停了一瞬,忽然间齐齐反弹,如同九轮旭日迅速升向夜空——只是一弹指,便升到了伽蓝白塔顶端,重新合而为一!
    然而,重新凝聚成形的迦楼罗,却没有发出丝毫的金光。
    那些原本四射的光芒仿佛都被什么力量控制着,向内反吸而入。那种力量是如此邪异,仿佛能汲取一切光芒,甚至连金属的外壳上都无法反射出此刻高空冷月的光辉来,宛如一个黑洞。
    “潇,”端坐在金座上,军人的脸色冷肃,“还是我来吧。”
    “是,主人。”鲛人傀儡脸色苍白的坐在他背后,发出了力竭的微颤,脸上的神色羞愧而复杂,“潇令您失望了。”
    方才一瞬连出九剑,已然差不多耗尽了全身的力量。白璎伏在天马背上喘息,暗自握紧了光剑,手上的后土神戒在不安的鸣动,仿佛提醒着某种可怖的事物正在接近。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咔哒”,轻轻一声响,悬浮于高空的迦楼罗的舱室忽然打开了——巨大的平台缓缓升起,一个戎装的青年将领的身影出现在金色巨鸟的头顶上。
    “破军?”她失声低呼,看着那个缓步走出舱室的军人。
    “师姐的剑技,实在令人佩服。”云焕现身夜色之中,浮云从他身侧掠过,他的声音却比风更冷,“难怪师父会选择你做新剑圣。”
    再度于同门面前说起师父,他的声音却平静而漠然,眼眸也已然变成了璀璨的金色——那一瞬,白璎根本无法把眼前这个握有毁灭天地力量的冷酷军人、和沙漠里那个跪在墓前哭泣的同门联系起来。
    云焕的变化是如此巨大而深远,令人一眼看去就觉得隐隐惊骇——难道,真的是魔的力量,由内而外的侵蚀了他的心?“你、你用什么来驱动迦楼罗的?”白璎勉力从天马上撑起了身子,眼里露出愤怒的光芒,“居然驱使如此阴毒可怖的力量!”
    云焕俯视着脚下的万丈大地,漠然:“驱动迦楼罗的,是数十万帝都新死的冤魂——可惜,似乎还是不大够……等回去还要再拿一些来炼炼。”
    “住口!”白璎厉叱,眼里露出了杀气,“我要替师父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也对,我都忘了现在你和西京才是当代剑圣。”云焕唇角忽地浮起一丝笑意,侧目看着这个纯白的女子:“不过……师姐,你所具有的,无非是后土和剑圣双方的力量,算起来只是和我勉强相当而已——如今迦楼罗已经极大的损耗了你的灵力,你以为现在和我交手会有胜算?”
    他的声音轻慢而冷酷,双眸璀璨如金:“我念着师父临终前的嘱咐,才对你手下留情——但如今,除非你弃剑投降,否则少不得我要再违反一次师父的意愿了!”
    白璎勉强凝聚起体内尚有的全部力量,傲然抬头:“做梦。”
    云焕不再说话,只是低低冷笑了一声,缓缓抬起了手来——黑色的闪电在他掌心凝聚,仿佛吸取了天地间所有光华,渐渐凝聚成了一把黑暗之剑!双眸的金光越发璀璨。那种金色的光芒仿佛从他体内盛放而出,每一寸骨骼里都透出了金光,那种光在身体上织成了一套金色的光之盔甲!
    那一瞬,衬于高空夜幕中的他,宛如远古的神魔重生。
    “得罪了!”云焕在迦楼罗上一点足,整个人凌空而起,疾风一样向着白璎掠了过来,再不容情。白璎也是一声轻叱,拔剑跃起,剑芒吞吐而出,竭尽全力凝聚起残余的力量。
    疾风闪电般,各自掌握着神魔两种力量的剑圣门人于夜空中相遇。擦身而过的瞬间,两人的身形忽然变得极其缓慢,仿佛时空在这一点上被短暂的停住了——力量在贴身的距离内完全释放,可怖的冲撞令天地的一切瞬间失去了色彩。
    高高的天空上,黑色和白色的闪电仿佛纵横交错,密布了夜空。
    云焕站在金色机翼的尖端,整个人仿佛要凌空飞去。他的肩上贯穿着白色的光剑,他的手却停顿在半空——黑色的剑和夜幕融为一体,根本看不出它的所在。
    然后,在天上地下所有人的屏声静气中,半空里的白衣女子身形一挫、仿佛一枝忽然折断的花,凌空转折,向着镜湖急坠而下!
    白色的光坠入了湖中,随即湮没,连一声呼喊都没有发出。
    肩上的光剑一抽出,血汹涌而出。仿佛身体内某种黑暗杀戮的欲望已经被激发出来,云焕双眸变成了金色,杀气逼人。眼看对手重伤坠落,他只是回手一按伤口,便追击而出。掠低至湖面,看到那袭白衣刚刚坠入水中,他一挥剑,黑色的剑芒陡然暴涨,眼看便要将重伤的女子碎裂在剑下——
    然而,就在那一刻,剧痛却忽然从手腕蔓延到心脏!
    手上凝结出的黑暗之剑在瞬间消失。不知道是否因为刚才的那一击用力过度,手腕上那个结疤已久的旧伤忽然又裂开了,血汹涌而出,炽热而鲜艳,仿佛一道烈火的符咒。
    云焕定定的看着那个伤口许久,无法相信那么长久的伤口居然还会在此刻裂开。就是因为那一刹的刺痛,令他的剑在最后一刻偏开了一分,斜斜切过白璎的身体。云焕低头凝望着自己的左手,渐渐发抖。
    ——是师父么?是师父的在天之灵在他要攫取白璎性命的最后关头、阻止了他?
    她即便是死了,也不愿看到如今的场景!
    那一瞬,他忽然间失去了杀戮的欲望,只觉的心里空空荡荡,刹那荒凉如死。
    他返身掠回迦楼罗,踉跄地在机翼上跪倒,面朝西方——夜幕下的空寂之山隐约可见,山上无数冤魂的哭声依旧响彻云荒,冷月依然照耀着大漠上那些红棘花。一切都仿佛没有改变,宛如许多年以前。
    只是曾经存在于多年前那个画面中的人们,都早已不再。
    早已不再了啊……那个在地窖里拼命舔舐着沙土的瘦弱孩子早已不再,那个于冷月砂风之下苦练剑术的少年早已不再,那个野心勃勃试图打破门阀樊篱的青年军官也早已不再——而凝视着他一路成长的那个人,更早已不再。
    可是……为什么他还活着呢?活着的他、又是什么样的一种存在?
    耳边有翅膀扑簌的声音,伴随着帝都方向四散而出的血腥味。他知道那是云荒大地各处闻到血腥云集而来的鸟灵,在帝都享用着百年罕见的盛大宴席。
    获胜的人跪在迦楼罗上,脸上没有分毫喜悦,双眸褪去了金色,只余空洞如死——最后出剑的一瞬,在剑刺入白璎身体的瞬间,她望向他、眼里却没有恨。有的只是悲悯,只是自责——是那种眼睁睁看着恶行发生于天地之间,却竭尽全力也没能阻止的悲哀和无奈!那种眼神,令他充满了杀戮狂暴的心忽然一清,变得寂静下来。
    既便是在牢狱里,被辛锥那个酷吏拷问折磨的时候,他不曾动摇——然而,在长姊来到狱中对着那个酷吏苦苦哀求,甚至不惜忍受对方的侮辱和蹂躏时,隔着一层铁壁的他,将这一切清晰听入耳中——就在那一刻,他决定要复仇。
    哪怕成为厉鬼,哪怕万劫不复,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他都要复仇!
    那种仇恨仿佛是从地狱里冒出的火,灼烤着他的心肺,沸腾着他的血液,时时刻刻煎熬着他,逼得他不得不用更多的鲜血来把它浇灭——可是,为什么杀死了成千上万的人、给予了成千上万倍的报复,流出了成千上万人的血、却始终无法冲洗掉他心中的黑暗和绝望?
    血的浇灌、只是让那种火越烧越烈,几乎把他的心也付之一炬!
    云焕跪在机翼上,捧着流血的手腕,看着同门从万丈高空坠落湖面。
    冷月荡漾了一瞬,便再无踪迹。
    那一瞬,他心里变得从未有过的寂静:结束了……如今,所有他所恨的、他所爱的人,都已经死了。而剩下的岁月还那么漫长——魔的生命没有终点。而他,又将何以为继?难道要在不停的杀戮中,踏着血海走到终点么?
    “不!”他用力将流血的手往身旁砸去,一下,又一下,似乎要把这只染满了无数鲜血的恶魔之手彻底摧毁——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再这样下去,自己会彻底被魔物吞噬,消弭了自我!
    “主人!主人!”感受到了机体的震动,潇的声音焦急而关切,“你……你怎么了?”
    “我没事……”他沉默了许久,终于挣扎着站起,跃入舱内将身体埋入了金座,疲惫无比,“潇,我赢了,不是么?”
    他举起了手,目光闪烁——刚才一轮自残,将双手弄得血迹淋漓。然而奇异的是那些伤都迅速地愈合了,仿佛有神秘的力量在保护着他的身体。
    “主人,”潇轻声,“是属下无能。”
    “这是你的首战,与如此对手对阵,也难免。”云焕的声音疲惫,“早知如此,我一开始就应该和你联手杀了她,而不必让你白白受到损耗。”
    呵呵呵……内心有个声音发出了无声的冷笑。
    云焕,既然在成魔的时候你就已放弃了坚守底线,于今再做出这样自愧自残的赎罪姿态,实在是有点可笑——难道你还想试图当一个好徒儿么?也不看看自己如今是什么样子!……你,现在是一个连身心都已经被祭献给恶魔的人啊!
    “住口!”他情不自禁地脱口怒斥,“住口!”
    脑海里的那个声音冷笑着沉默下去。云焕在金座上剧烈地呼吸,平复着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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