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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凰图凤业-第2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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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离忧百感交集,看着名动中州的一代豪侠向籍籍无名的自己躬身求情,怎么也不忍拒绝。

“君子楼是她们姐妹生活大半辈子的地方,纵是被逐出师门,这份感情永远割不断。”叹口气,言离忧轻轻扶起沐酒歌,“倘若换成别人,我定然不会轻易饶恕,毕竟由此引发的结果太过沉重。然而碧笙是碧箫的妹妹,是墨情自幼一起长大的同门师妹,就算是为了他们,我也不可能太过为难,至于如何处置,还是交给君子楼好了。”

沐酒歌并不意外言离忧的决定,感激笑容一闪而过,立刻板起脸回身望向碧笙:“碧笙,言姑娘宽宏大量放你一条生路,但你必须为自己之前所作所为负责。明日一早你就随我回君子楼,该如何弥补你的罪责,师父自会给出答案。”

碧笙仍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木然脸色回应着沐酒歌,一声沙哑低笑虚弱无力。

“碧笙?”沐酒歌觉察优异,倒吸口气快步走到碧笙面前,抓住碧笙的手腕用力将她整个人带起。

一声金属磕响,锋利匕首落在地面,刃上一片猩红。

碧笙像是风浪里被拍碎的孤舟,任由沐酒歌如何搀扶都站不直,心口涌出的血将衣衫染红,刺目之色如艳丽花瓣四散洇开,显然对自己下了十分狠的手,直奔死地置之。

言离忧心头一震,跳下床榻冲过去,探脉之后,面色寂然。

背着所有人视线,碧笙给了自己狠狠一刀,干脆决绝地斩断心脉,不留半点后路。

滚烫的血顺着沐酒歌衣衫落下,碧笙甚至来不及说上三言两语便沉沉闭眼,喉咙中一声毫无意义的呜咽,成了她留给这世间最后一点声响。

比起其他死去的人,碧笙走得最安静。

“傻丫头……何必如此……”沐酒歌抱着再不会说笑嬉闹的柔软身躯,语气里藏着说不出的剧痛。

这样的结果,言离忧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她只能呆呆站着,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来面对沐酒歌——碧笙的死,某种意义上说,依旧与她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过去的年岁里,多少苦痛坎坷都不曾让言离忧放弃生活。纵使她恨碧笙害了太多人,却从没有动过让碧笙去死的念头,可结局呢?

她无心,又能如何?

碧笙还是死了,因为她。

“言姑娘!”

眼看言离忧摇摇晃晃昏倒,沐酒歌却腾不出手去搀扶,是几乎被遗忘的温墨鸿转动轮椅及时托住言离忧,没有让她浸染地上那殷红血迹。

屋外风雪依旧,冷彻心肺。

※※※

碧笙葬在玉穹山上,与四十六位君子楼故去的子弟一起,永世长眠。

秋逝水并没有说什么,没有责骂沐酒歌将已经被逐出师门的碧笙带回来,亦没有提起恢复碧笙君子楼子弟身份等事,只是在沐酒歌将碧笙灵柩送回君子楼那晚整夜未眠。

再出现时,像是一夕间苍老数岁。

言离忧很想留在定远王府照顾温墨鸿和碧箫,沐酒歌趁她蛊毒发作沉睡时一起带回了君子楼,而后在谪仙山顶被童如初责怨一番。

“怎么不早点带她回来?”

“倔脾气不输墨情,哪里带得回来?”沐酒歌一味苦笑,对童如初连连叹息表示无可奈何,“她和墨情都铁了心要等战事结束再去寻找能解开蛊毒的人,谁也劝不动。若是能劝,早在回到定远郡之前我就劝了,何必等童叔叔你开口?”

童如初摇摇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两个孩子都不叫人省心。对了,君子楼那边可有人方便照顾她?我这里钧白还在,尽可能不让他们见面为好。”

“楼中没有女眷,昨晚就把言姑娘送到山下去了——童叔叔你先别瞪我,听我说完。”沐酒歌揉揉鼻子,神情略有些尴尬,“言姑娘的事我告诉阿月了,阿月特地从云淮赶来照顾她,所以我把她们两个安排在山下。呐,您也知道,阿月到现在还是不肯踏进君子楼半步,能让她点头同意来玉穹山就不错了。”

童如初望着对面涌动山岚些许出神,半晌才淡淡一声叹息:“罢了,都是些任性的家伙,真难伺候。小情那边怎么样?可有消息?”

提起温墨情,沐酒歌的回答显然没有之前那么干脆利落,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上来一句完整话。

似是一切都了然于心的童如初并未追问,垂下眉眼,轻轻将膝上薄毯盖好。

“北陲有夜将军镇守,又有狐丘国精兵助力,青岳国得不到便宜必然不会继续进攻。但若敌人放弃北陲,将所有兵力都调往宛峡聚集,大概决战不会拖到年后。”

“好像什么都瞒不过童叔叔,尤其是战事上的情况。”除了苦笑外,沐酒歌不知道还能作何反应。

“不是我千里眼、顺风耳,而是在这个理由之外,还有什么能阻拦小情回定远郡与言姑娘团聚?”唐如初轻蹙眉头,未到天命之年的面庞上浮现几许沧桑,“酒歌,这件事,要么你隐瞒言姑娘到底,哪怕被她责怪也不能动摇;要么,你就尽快告诉她——我很担心,她的时间也许不多了。”

第322章 困局生机

乱世之下,岂有桃源?

最是远离尘嚣、与世无争的君子楼也未能彻底避免烽烟波及,已不见上一次来时热闹场景,言离忧走在空荡荡的君子楼中,说不清心里是高兴还是悲哀。

秋逝水对温墨情这个任性的徒弟实在疼爱得很,为了温墨情默默容许她的存在,又舍弃昔年誓言让宁静的君子楼卷入战火。尽管这些举动帮了朝廷大忙,却无可避免地,将会造成许多君子楼子弟的伤亡。

“言姑娘,师父所作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且绝不会后悔。我希望言姑娘也一样。”

在前面带路的沐酒歌声色平静,挺拔背影坚定沉稳。

言离忧无声哑笑。

她已经习惯了被这些历尽沧桑的高人看破心思,很多话她不需要说出口,沐酒歌他们便能轻而易举解答她的困惑,又或者给她最恰到好处的安慰。

君子楼四层,属于秋逝水的茶室内,一个全身被艳丽纱巾包裹的女子朝沐酒歌和言离忧点头示礼,纵纹横生的面颊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美丽风姿,一双轮廓极深的眼眸闪耀着智慧光芒。

“就是这孩子?”那中年女子问了一声,而后双手合十,向言离忧又施一礼。

突然被沐酒歌叫来,说是秋逝水有位朋友想见自己,言离忧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糊里糊涂还礼入座,迷茫眼神望向秋逝水,却被刻意藏起担忧的秋逝水佯装凶狠一瞪。

“这位是师父故交昙雅姑姑,霍斯都族人,已经在大渊生活多年。”沐酒歌给几人倒上茶,笑吟吟为言离忧介绍道,“之前我不是说师父有向朋友打听蛊毒的事吗?就是这位昙雅姑姑。”

言离忧急忙起身,恭恭敬敬低头道谢:“原来是昙雅姑姑,先前多有劳烦,离忧在这里谢过。”

“姑娘客气了。”斜了板着脸的秋逝水一眼,昙雅姑姑半是揶揄一声低笑,“这老东西开口求人百年难遇,我上赶着帮忙还来不及呢。只可惜上次没能帮上忙,最近我又翻看不少祖上传下来的典籍,想着或许能帮到姑娘,于是便不请自来了。”

说话间言离忧悄悄将昙雅姑姑打量一番,容貌上的确与霍斯都族人特点符合,且她说起中州话多少有些生硬。

若是霍斯都人,对蛊毒一定比大渊人更加了解吧?

几乎快要对自己怪症绝望的言离忧又看见冥冥中一丝希望,一直不算太好的脸色也多了几分明亮:“昙雅姑姑找到可解这蛊的方法了吗?”

“解蛊只有两种人能办到,一种是施蛊的巫者本人,另一种就是蛊术高于施蛊者的大师。我对蛊毒稍有了解,但并非巫者,想要帮你解除巫蛊有心无力。”见言离忧脸上掠过一缕失望表情,昙雅姑姑轻轻握住言离忧的手,温和轻拍两下,“别怕,我虽不能解除蛊毒,却有办法拖延蛊毒发作,尽可能给你更多时间找到解除的办法。”

虽然失望,但昙雅姑姑的回答至少没有让言离忧绝望。

最近她发作的次数愈来越多也越来越频繁,多数时间睡着,只有少数时间醒着,就算沐酒歌等人不说,她也知道自己的时间所剩无几。

昙雅姑姑的出现给了言离忧一线希望,事到如今她没得选,能拖一天是一天,否则不等战事结束与温墨情一起前往霍斯都,她就已经永远沉睡在醒不来的噩梦里了。

“昙雅姑姑,这蛊毒要怎样拖延?难吗?”沐酒歌细心问道。

“难倒是不难,但需要一些特别的东西。”回身看了看负着手一脸不悦的秋逝水,昙雅姑姑收起笑容,“老东西,我知道你这里有千年冰蚕和北海的莲子油,有多少给我拿来多少。还有,我需要一个人给这孩子度气通脉,内力要厚,还得不怕自损。”

言离忧倒吸口气:“怎么,会有危险吗?”

“没有危险,但是给你度气需要持续很长时间,一番折腾下来少不得损伤元气,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三五个月,只能卧床休养。”

言离忧稍稍放松,却还是有些踟蹰不决,犹豫目光落在沐酒歌身上。

君子楼大部分身怀武功的子弟都被温墨情“借”去宛峡了,如今还在楼中又有足够内力的人只剩沐酒歌。言离忧毫不怀疑沐酒歌会痛快答应,但她并不希望沐酒歌有任何损伤,否则……

笑风月会抽死她。

沐酒歌动了动眉毛,低头朝言离忧眨了眨眼:“言姑娘不用担心我会出事。若是觉得心有愧疚,言姑娘帮我做件事好了。”

“什么事?”言离忧脱口问道。

沐酒歌龇着牙对秋逝水笑笑,而后低头附在言离忧耳畔一阵窸窣低语,听得言离忧表情从焦急转为惊讶,再从惊讶转为忍俊不禁。

“出息!”秋逝水翻翻白眼,气得低骂。

事情已经定下,昙雅姑姑迫不及待要动手为言离忧拖延蛊毒,当日便在君子楼内备好各种所需,日落前开始看起来古怪又复杂的过程。

言离忧并不记得自己是何时入睡的,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晌午过后,翻身下榻,果然觉得神清气爽许多,对着镜子照照,脸色也好上不少。原本言离忧想去向昙雅姑姑道谢,寻找一圈不见人影,问过守门子弟才知道,那天一早秋逝水就送昙雅姑姑下山了,到现在仍未回来。

喝了些备好的清粥,匆匆吃几口点心,言离忧不等秋逝水回来也匆匆忙忙下山,故意装出一副慌乱焦急表情站在笑风月暂住的精舍门前。

“怎么了,惊慌失措的?”打开门看见言离忧面色,笑风月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是不是蛊毒又……”

言离忧拼命摇头,垂下脑袋嗓音沙哑道:“不是我,是沐大侠。”

“酒歌?他怎么了?!”如言离忧预料那般,笑风月一听到沐酒歌的名字立刻变了脸色,满脸紧张都忘记掩饰。

言离忧努力忍住笑意,继续演戏:“昨天有位昙雅姑姑说能帮我拖延蛊毒,但需要沐大侠帮我度气保命。我本以为这没什么,之后沐大侠休息几天就没事了,谁知道……谁知道沐大侠耗损过度昏了过去,到现在仍不省人事,怎么叫他都没反应……”

习武之人都知道耗气过度是个什么结果,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实际上,因此残废甚至丢掉性命的人难以计数。

嘭地一声,笑风月摔上房门,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一身就慌慌张张往山上冲去,留得言离忧在原地发愣,好半晌后才反应过来,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君子楼看门的子弟似是都知道笑风月身份,见她一阵风似的冲过来谁也不敢阻拦,对视一眼无奈苦笑,摇摇头继续守门。不过这些细节笑风月完全没有注意到,跑进偌大的君子楼左右四顾,逮住几个子弟询问清楚沐酒歌房间后,心急火燎地直奔而去。

“酒歌——”

念着沐酒歌的名字猛地推开房门,而后,笑风月担忧表情凝固在脸上。

“咦?进来都不敲门吗?”精神正好的沐酒歌**上身躺在榻上,抱着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一脸温良无辜,“好歹等我穿好衣服你再来啊,这样怎么都感觉像是被你占了便宜。”

捏紧的拳头咯咯直响,笑风月僵硬表情很快化作冷笑:“沐酒歌,你耍我?”

“哪敢?来来来,你先坐下。”沐酒歌跳下床,对自己只穿一条薄裤的事实满不在乎,拉着笑风月坐到桌边,“你看,君子楼的门槛没那么难迈是不是?来都来了,总不能扭头就走吧?呐,你得相信,我是真的很虚弱,昙雅姑姑说怎么也得卧床休养十天半个月的,这期间没人照顾我,就只有你……”

“照顾?我告诉你沐酒歌,我不把你骨头拆下来就不错了!和那死丫头联起手来骗老娘……过来!你给我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女侠饶命,只要你留下,我照顾你还不行吗?”

“那也等我先把你挫骨扬灰再说!”

言离忧抱着笑风月包袱回到君子楼时,隔着门听见沐酒歌和笑风月打得不亦乐乎,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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