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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凰图凤业-第2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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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风凛冽,金柝悠远,歇战数日的宛峡军营四处飘荡着沉沉鼾声,几乎将寒风呼号湮没。

这样安宁的夜里,有人睁着眼睛无心享受睡眠,平淡眉睫下一双墨色眼眸低垂,嘴角噙着温柔笑意和一缕怅然相思。

“城头风大,世子一个人独坐许久,是想炫耀自己身体很好吗?”月色里,楚辞裹着厚重狐裘披风缓缓走来,看了眼温墨情手中胭脂盒子,揶揄轻笑,“哦,原来是在思念世子妃,打扰了。”

楚辞这种精明之人,向来奉行无事不登三宝殿准则。

特地从帝都跑来宛峡军营,温墨情知道楚辞定然有重要话对他说,索性头也不抬、话也不回,只将那盒打算送给言离忧的胭脂小心收好,而后依旧倚着墙垛静坐。

楚辞走到温墨情身后,抬眼向城外苍茫大地望去,披风在寒风里猎猎作响。

“以前我一直以为,世子是个不解风情的老顽固,就连青莲王那等绝色女子放在眼前也会坐怀不乱——唔,这话有些偏差,最后世子倒真是被这世间绝色给勾去心魂了。”

温墨情吊起眉梢,余光不咸不淡瞥了一眼。

“开个玩笑,我当然知道青莲王与言姑娘是有区别的。”紧了紧披风领口,楚辞极其自然地将手臂搭在温墨情肩头,“所有人中,世子是最让我无从猜测的一个,就好像当初我根本没想到,世子会为大渊做到这种地步,甚至忍耐分别之苦,就只为守护大渊这片土地。”

“我自有我的理由。”

楚辞侧目,仍是那副什么都知晓的安然表情:“童如初童将军么?虽未见过,却听说不少有关童将军的传闻,世子的性格与童将军颇有几分相似,想来与童将军的关情一定很好。”

关于童如初的事情,温墨情一项选择沉默,却也不算意外楚辞惊人准确的推测。

“狐狸永远是狡猾的。”

“世子过奖。”也不知从哪里变出的一包蜜枣,楚辞在寒风里吃得津津有味,微微眯起眼眸似是十分享受,“对了,沐大侠本带前几天归来,可是到现在还不见人影,我想,一定是世子又交给沐大侠什么托付了吧?”

温墨情忽地起身,毫不客气从楚辞手中抢过剩下的半包蜜枣。

“明知故问。是你探到消息说过几日霍斯都打算决战的,又想来问我为什么不回定远郡么?等战事结束,我会找你好好清算旧账。”

第329章 迷雾之后

腊八这天定远王府闹了火灾,次日一早厨娘做好饭菜便告了假去寺庙烧香祈祷,其他下人忙忙碌碌收拾大火过后的一片残局,只剩肖伯候在院中听候吩咐。

前晚碧箫回来的并不算晚,远远看到定远王府火光冲天便急急赶回,也因此没有来得及取药。

沐酒歌担心言离忧一个人又会胡思乱想,索性就让碧箫陪言离忧一晚,自己主动承担起照顾温墨鸿的任务,虽然碧箫几千个不放心,但看第二日温墨鸿平静神色,似乎这任务沐酒歌完成的相当不错。

吃饭时,碧箫见言离忧精神比昨日好上许多,意外地竟有了几分笑意,不由好奇。

“亏了昨天那场火,要不是搬到这房间住,我还发现不了这本神书呢。”言离忧抢过沐酒歌手中翻来翻去的一本无名书籍,仔细小心贴身放好,眼眸里神采奕奕,“这本书应该是以前童叔叔给墨情的,里面写了很多奇闻怪事,还有些疑难杂症,其中一段正好记叙了与碧笙相同的病情——你看,这里还写着专治这种病的药方。”

碧箫看向言离忧指尖所示处,的的确确写着几行与碧笙状况接近的病情,但下面药方里记叙的东西她就看不懂了。

“这药真的管用吗?会不会有其他不好作用?”碧箫颇有些担心。

言离忧笑笑:“不会。其实这几味药算不得罕见,也都没什么副作用,医馆药庐都问一问应该凑得全。等会儿吃晚饭我就和沐大侠去找这些药材,你就留在府上照顾大哥吧,府中总该留个管事的人才行。”

“也好,有沐师兄在你身边,我倒不用太过担忧。”碧箫长出口气,苍白脸颊浮现一抹笑容,“若是能让碧笙醒来,我甘愿用一半余生去交换……”

言离忧与沐酒歌对视一眼,迟疑少顷,抬手轻轻覆住碧箫手背。

“你最该做的是保重自己,别再让大哥难过。”

那顿饭结束得很快,言离忧急着去寻找药材基本没怎么下咽,等沐酒歌填饱肚子就即匆匆离开,留碧箫在府中坐阵——说是坐阵,其实也就是休息,王府里里外外肖伯一个人打点得妥妥当当,从不需要她多操心。

医馆药庐距离定远王府都不算近,是而直到下午时分言离忧和沐酒歌才回来,顺路将本该昨天取回的温墨鸿的药带了回来。

“这包是大哥的药,里面有几味稍微做了调整,相对减轻一些分量;这两包是给碧笙的药。大的这包分十副,每副药熬两豁,早晚各一豁,净布洗净在药中泡半个时辰,之后热敷额头;小的这包分五副,每副药只熬一豁,同样用净布浸泡半个时辰,冷敷额头,每两天一次,必须在午时前后敷。”

言离忧仔仔细细把用药方法说给碧箫,而后面对碧箫一脸愧疚:“这些事本该由我来做,可是我……许是到了该敷药时我还睡着,只能让你来……”深吸口气,言离忧忽又想起写什么,神色认真地强调道:“对了,务必记住,这两包药千万千万不能弄混,也不可以忘记其中任何一副,否则就没有效果了。”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再说墨鸿是我夫君,碧笙是我妹妹,要照顾也应该我来。你怀着孩子还要操心这、操心那,自己身体都顾不过来,就算我舍得,师兄也舍不得啊!”碧箫不由分说抢过药,用力把言离忧按在座位上,“现在你该好好休息了,今天哪里都不许再去,大夫不是说了么?再乱走动对孩子不好。”

沐酒歌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得直笑:“你们两个啊,都病病弱弱的没什么精神,就别互相责备要求了。墨情那边有事可能年前没时间赶回来,大年夜就只有我们三个和肖伯他们在家,到时候还养不好精神的话,你们打算让我一个人东奔西跑、忙里忙外累死吗?”

碧箫早就听言离忧提起,按计划温墨情最近应该回到定远郡的,如今温墨情没盼回来,倒是沐酒歌去而又返,也不知道其中究竟有什么岔头。

沐酒歌见碧箫困惑望来,懒洋洋耸肩:“我也不想回来,大冬天的来回奔波真的很辛苦啊!要不是走到半路遇到墨情派来传信的楼中子弟,我就直奔宛峡去了,哪里需要南南北北白忙活这么一圈?”

“难得有机会回来与离忧团聚,结果却放弃了,师兄就没说因为什么原因吗?”

“具体没说,只表示年前他都要在宛峡那边待命,所以今年王府过年诸事还有你们两个的安全,所有这些都得我这苦命的师兄来扛了。”沐酒歌摊手,一副无奈神情。

自从碧笙出事后,碧箫基本没有再询问过战事,对状况并不了解,听得沐酒歌不清不楚的回答愈发迷茫,索性不再追问。

第二日一早醒来,碧箫等人不见言离忧出现,探看之下才发现不知何时言离忧又陷入昏睡,直至晌午仍然未醒。

“睡着的时间果然越来越长了。”沐酒歌感慨一声,眉宇间忧色深重,“上次昏睡接近十个时辰,就快到一整天,也不知下次、下下次还要睡上多久。有时候我都忍不住害怕,怕言姑娘就这么一睡不醒,再也没机会与墨情团聚。”

“离忧的蛊毒已经这么严重了?”碧箫凉气倒吸不已。

“相当严重,所以我一直没敢告诉墨情。”沐酒歌不无担忧望着言离忧房门,有意无意压低声音,“墨情之前与赫连姑娘碰过面,大概情况很糟,回来后就没看他脸色好过。现在我也很矛盾,墨情有事耽搁不能回来这件事,都不知道是喜是忧了。”

倘若言离忧的蛊毒已经到危险地步,这一刻不见,下次是否还能再见就难说了;若是见面,又怕温墨情发现她的状况心伤难受,夹在感情与大义之间难以取舍。

对于这件事,碧箫没有说太多看法,一个人在言离忧榻边照顾直至深夜;沐酒歌百无聊赖,接替碧箫负责夜里照应,结果次日清晨碧箫去看时,沐酒歌坐在言离忧房间外明间睡得正香。

“太累了啊!”之后沐酒歌不无羞愧那一声抱怨,似是道尽了每个人的心声。

言离忧从毫无意义的深睡中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去查看碧笙情况。可惜的是,碧笙与前一日、两日并无不同,像个瓷娃娃般安静睡着,光洁白皙的皮肤显示出青春光泽,却没有显露应有活力。

“药都有仔细敷用吗?”言离忧似是有些失望。

“按你说的,没有半点差错,可她一点反应都没有。”碧箫擦了擦微红眼圈,强颜欢笑,“罢了,也许这就是天意吧。碧笙做了太多错事,老天要惩罚她,我们又能怎样抗拒?她还能活着,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言离忧抬头,神色复杂:“自从碧笙出事后,你变了好多。”

碧箫微愣,旋即笑得更苦:“我也知道自己变了。以前想要的太多太高,现在……现在已经无所谓,大家都还活着,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许多东西无声改变,原本熟稔的,如今陌生,原本亲近的,如今远在天边。

不知道是不是隆冬里无边雪色容易让人心冷,总之那几天,王府内每一个人都忽地变得沉默寡言。

小年夜前一晚,言离忧安静沉睡。

碧箫一连劳累数日根本没精力熬夜照顾,沐酒歌心情不好,与肖伯搬着小凳围在炉边痛饮三坛,西月未起就已经打着鼾声沉沉睡去。所以那一晚,言离忧身前没有任何人。

子时过后,寂静无边。

一道黑色身影忽然出现在言离忧房门前,警惕左右四顾,见周围无人才轻手轻脚从外面拨开门闩,转身迅速潜入屋内。

最近几天言离忧总觉得胸闷,所以夜里都要半掩窗子留出一道宽宽缝隙,皎洁月光就从这道缝隙铺泄满地,如一片银色水渠,明亮耀眼。

那身影走过月光,打碎静止唯美的景致,紧贴床榻前,盯着言离忧轻闭眉目看了许久。

言离忧毫无察觉依旧沉睡。

缓缓伸出的手臂纤长坚定,一只手抓过软枕飞快贴在言离忧面前,另一只手用力压下,伸开的掌心狠狠地将软枕按住,彻底堵死言离忧口鼻,竟是想让言离忧窒息而死。

言离忧有三只软枕。

一只是当初在宫里温墨情托唐锦意送给她的,另外两只是碧箫亲手做的。言离忧睡不惯硬木枕的毛病,碧箫在大婚前才知道,特地花了半个月的时间亲手绣了两个枕面缝好,一个枕面是鸳鸯戏水图,另一个枕面是碧月金兰。

夫妻之情,姐妹之情,这是言离忧与碧箫最珍贵的东西。

绣着碧月金兰那只软枕被抓皱,精致绣工扭曲变形。因着面巾掩盖,夜半偷袭的人是否有笑很难看出,然而那双闪着恨意光芒的眼眸却暴露了行凶者此时痛快心情。

蓦地,有力手掌将按压软枕的手抓住,在纤细皓腕上留下红印,竟是言离忧在反抗!

刹那慌乱,一身夜行装的行凶者倒吸凉气。

虚掩的窗外一声幽幽叹息,半是失望,半是悲悯,沉沉声音带着几许苍凉。

“果然是你。事到如今你仍执迷不悟,还要继续错下去吗?放手吧,碧笙。”

第330章 昨日笙箫

哧啦。

绣着碧月金兰的红色软枕枕面被撕破,留下一道狰狞破口。

趁着对方一刹失神,言离忧挣脱开试图让自己窒息而死的狠毒魔掌,翻身坐起,怀里紧抱着那只载满碧箫祝福之情的金兰软枕,心头一阵撕痛。

掀开窗翻身跳进房内,沐酒歌垂着手一步步走进浑身战栗的夜袭者,有一瞬他似乎想要抬起手臂扯去那人黑色面纱,最终却叹息放弃。

“碧笙,够了。”

不该出现的名字,不该出现的人,矛盾种种都因这名字变得清晰,也因这名字,使得每一个人表情不再轻松。

沉默许久,待一身惊惶离去,那人终于扯下面纱,微扬下颌直面眉心夹着痛苦的沐酒歌。

“师兄。”哑哑唤了一声。

精美月色里那幅绝美容颜一如往昔,眉如远山,眸似星火,噙着笑的嘴角似是被春风吹起,没了曾经的天真无邪,却染上不该有的凄凉。

碧箫从不会这么笑。

不管经历多少磨难坎坷,碧箫总是平静地面对生活,即便上天总是一次又一次降下悲痛,她也不会绝望、放弃,露出这种让人心疼的表情。

忽地长出口气,碧笙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眼神里不再有任何色彩:“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有一段时间了,起初并不确定,这段时间一直在试探。”沐酒歌看了眼沉默的言离忧,从腰间抽出一封折起的信,“这是墨情派人转给我的消息,我之所以改变行程返回定远郡,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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