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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军统教父戴笠-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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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士富自觉理亏,但还是口气强硬地吼道:“哭什么哭?又不是死人了,不卖就不卖,再哭我把你们全扔到窗外去!”

窗外很黑,小孩子最怕黑,常听大人吓唬他们,黑暗里有鬼,有恶狼……姐弟仨都不哭了,伸出手抓牢母亲的睡衣。凡受惊的时候,只要在母亲身边,他们就不怕。

这时候,在他们幼小的心里,觉得天底下最坏的人就是父亲。

尤其是戴春风,他总想不通,为什么小孩子一定要有父亲,如果没有,那该有多好。

有一次,戴春风突然问道:“妈,阿爹每天出门又为什么要回来呀?”

蓝月喜搂紧他,道:“傻孩子,你们都是他亲生的,他不回来又能去哪里?”

戴春风的眼睛睁得像葡萄似的,认真琢磨着母亲的话。

床本来就不大,因为一家人都躺一头太挤,戴士富只好长吁一口气,又爬回自己那一头。

蓝月喜不再哭了,因为她已经明白,除了咬紧牙关挺过去以外全无他法。为了三个孩子,她必须坚强、再坚强!

一宿无话。

以后的日子仍和往常一样,平淡无奇,只是戴士富夫妻俩心里老是积压着一层驱之不散的阴霾。

一天,蓝月喜对丈夫道:“孩子他爹,你真要是欠了人家的钱,老是这样躲着也不是长久之计。你有家,有妻有子女,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只要你下决心戒赌,我回娘家找孩子的外公想想办法。”

戴士富长吁短叹,不答,只是摇头。

蓝月喜道:“是不是输得太多,没有办法还?”

戴士富抬眼望一望妻子,仍然摇头。

蓝月喜急了,正要追问,只听得外面“吱吱呀呀”,一顶两人抬的轿子径直奔向戴家老宅。

这是一顶小型花轿,外围用时新的花洋布修饰一新,在乡下极为罕见。

戴春凤、戴春风见来了一顶如此漂亮的小轿,从屋内跑出来,扔掉手中玩耍的泥巴,叫道:“看花轿喽,看新娘喽!”

戴士富一看见这顶花轿,立刻脸色大变,正欲躲藏,轿子已停在中堂。

轿布开处,款款走下一个妖艳的女人,声音尖尖地道:“哎呀呀,戴士富,你好没良心,早把我给忘了……”

蓝月喜细细打量女人,只见她画了眉,涂了口红,穿一件紧身旗袍,每走一步,那口子开得很高的旗袍被风揭开,露出白生生的大腿……

两位轿夫寻一把草就地坐下卷旱烟抽,不时眼热地回头看看女人的大腿。

女人走过来,见蓝月喜一脸不悦,把她上上下下看了几遍,仍用尖尖的声音叫道:“哎呀呀,难怪戴士富不想我了,原来是家里养着一位这么漂亮的老婆!”

说到此处,女人脸一沉,把笑容收起来,斩钉截铁道:“这也好,我们从此一刀两断,不再藕断丝连。只是有一件事我得声明,戴士富—”

女人高八度的声音令戴士富吓了一跳,他忙赔着笑脸道:“阿姐,有什么吩咐?”

女人柳眉倒竖,怒道:“戴士富,休要装蒜,你欠我们的房钱快点拿出来!”

至此,蓝月喜才听出个头绪。

原来,这女人是硖口镇妓院的鸨母,专门出来讨债的。自从戴士富欠了她们房钱以后,妓女们再不肯赊账,而戴士富仗着一身武艺,天天在妓院胡搅蛮缠。鸨母无奈,正愁收不到款,适逢有位黑道老头子来妓院快活,于是她心生一计,傍着黑道做靠山,开始大胆地赊账,不再愁收不到钱。一开始,戴士富并不知内情,如鱼得水,一个月下来,竟欠了几十块大洋。正想故伎重施—翻脸赖账,谁知鸨母一声吆喝,立即唤来一帮打手将他团团围住,他才知道这回想赖也赖不掉了。

戴士富是见过世面的人,自知寡不敌众,推说身上没钱等过一段时间再还。鸨母也不再怕他了,约了时间才放他回来。

戴士富回到保安乡,不敢再去硖口镇,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眼见约好的日期一天天迫近,戴士富不得不向妻子提出卖几亩山地的要求。谁知道,妻子却坚决反对。

丈夫欠了人家的钱,当然理亏,蓝月喜不得不向鸨母低声下气讨好道:“阿姐,我不知道士富欠你的钱,因此没有准备,还望阿姐再宽限几天,筹备好再登门奉还。”

鸨母傲慢地昂起头道:“这本身已经是宽限了,你们若不是故意赖账又是什么?告诉你们,大不了债我不要了,叫一帮人把这宅子踩平!”

蓝月喜道:“阿姐千万不要这样。我委实是不知道,士富在外面干的事从来都是瞒着我。你就看在我这一窝孩子的份儿上,再宽限一段时间。”

这时,三个孩子都睁着懵懂的眼睛看着鸨母和母亲说话。三岁多的戴春风见鸨母的丝织旗袍在阳光下熠熠耀眼,遂大胆地伸出一只手去摸。

鸨母见戴春风的手上满是泥巴,连忙后退,甩着手绢道:“没有一点教养!”

蓝月喜一把将儿子拖回,忙赔笑道:“阿姐,对不起,这孩子是头一回见到这么高级的布料。”

不知是蓝月喜的恭维话起了作用,还是良心发现,鸨母让步道:“既然不关你们母子的事,那好,我就只找戴士富一个人。戴士富,你给我听着,我再限你五天时间把房钱筹够,不然,有你好瞧的!”

鸨母说到这里,又转向蓝月喜道:“这回我就放过他了,如果还有下次,就休要怨我不讲人情!”说着,伸出一只手。

蓝月喜不解道:“阿姐这是干吗,不是说好过几天吗,怎么—”

鸨母嘴一撇,轻蔑道:“亏得你还是大户人家出身,连这规矩都不懂,我这一趟的轿钱难道还要自己掏腰包不成?”

蓝月喜窘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小声问道:“多少?”

鸨母道:“轿子一来一回是两趟,加上路途远,中间走要打尖,就算两块大洋好了!”

两块大洋,一个妇道人家不知要熬多少夜做针线活才能挣到。如今,她只好从屋里拿钱出来,抖颤着手递与鸨母。

想到五天一过鸨母又会来要钱,蓝月喜不得不手拉戴春风,怀抱戴春榜,后面跟着戴春凤回娘家,哭哭啼啼向兄弟诉了原委。

蓝家人虽恨铁不成钢,但也无奈,看在几个可怜的外孙的份儿上,不得不凑够还债的钱。

以后,戴士富虽不再那么放肆,但习惯了放荡生活的他一朝受挫,整天郁郁寡欢,终于一病不起,最后死在家中。

这一年,戴春凤七岁,戴春风四岁,戴春榜才一岁。

父亲的去世,并没有给三个孩子幼小的心灵造成打击,相反,少了那个经常暴跳如雷、动辄打骂孩子的恶神,几个孩子以后的日子还多了不少快乐。

蓝月喜新寡,仍一如既往地含辛茹苦,独撑家门。

知道母亲养育孩子不易,戴春风对她特别孝顺。而父亲的放纵和挥霍,给这个家庭留下了放荡的名声和十分窘迫的生活。

虽然如此,深明大义的蓝月喜还是准备把儿子送去上学。她想,若要重振家声,唯一的出路是让孩子读书。蓝月喜对儿子的期望很高,希望他能功成名就,有朝一日能恢复祖业的光辉。因此,她咬紧牙关,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1903年春天,戴春风七岁。他身体很结实,外形酷似其父。一天,母亲把他叫到身边,道:“风儿,你都七岁了,不要再和弟弟玩耍,妈希望你能好好上学。”

七岁的戴春风虽然顽劣,常常在村里生出一些诸如把伙伴的头砸一个包或将人家的瓜秧浇一盆开水之类的祸来,但向来对母亲的话还是听的。

就这样,戴春风换上母亲为他缝制的土布衣裤,挎上书包,随母亲去拜见先生。

一路上,蓝月喜对戴春风道:“风儿,你应该懂事了,我们家虽然富裕过,可现在已今非昔比,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穷人家读书是很不容易的,如不好好用功,不仅对不起我,更主要的是对不起戴家的列祖列宗!”

戴春风含含糊糊地答应着,他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一路上,新绿吐芽,花儿开放,蜂飞蝶舞,煞是可爱。本想甩手去玩个痛快,可手被母亲紧紧捏着,动弹不得,他只好暂时放弃,心想:等上了学后再天天玩耍。

戴春风来到私塾,心想很快就要拜见先生,不免胆怯,到了土砖房门口,他突然止步不敢走了。蓝月喜拉了几次,他也不动,便问道:“风儿,你这是怎么啦?”

戴春风叫道:“妈,回去,我不要读书!”

蓝月喜听了,很惊讶,叫道:“风儿,你说些什么?你还听不听妈妈的话?”

戴春风哭道:“妈,带我回去,我在家里听妈妈的话,我不要读书。”

蓝月喜愕然。

第二章 饱读诗书 皇家不取文武士

戴春风被母亲牵着去上学,走近私塾快要看见先生的时候,戴春风突然记起村里的大孩子说,凡是先生都很凶,喜欢用中间开了缝的竹片打学生的手掌心。这玩意儿打在手心的滋味并不好受,打一下夹着肉,痛得流泪。

一想起自己从此就要挨竹片打,戴春风胆怯了,嚷着不肯进私塾门。

蓝月喜不愧是一位很有魄力的母亲,她并不打儿子,只是板着脸盯了儿子好一阵,然后说道:“风儿,你当真不想读书吗?”

戴春风怯怯地点点头,道:“嗯,我不要读书,要回家听妈妈的话。”

蓝月喜道:“你为什么不读,能说出你的理由吗?”

戴春风道:“先生很凶,喜欢用竹片打手心。”

蓝月喜长叹一口气道:“先生并不乱打人,只有那些调皮捣蛋、读书不用功的才会被打手心。既然你不听妈妈的话,不愿读书,我也不勉强,好吧,风儿,我们回去。”

戴春风以为从此自己真的不用读书了,蹦跳着随母亲转身离开。

走了一阵,戴春风发现不对劲,问道:“妈,这不是回家的路,你要去哪里?”

蓝月喜淡淡地道:“是的,这不是回家的路,前面有一个水库,我就去那里。”

戴春风道:“去水库干吗?”

蓝月喜淡淡地道:“我养的儿子,既然连书都不愿意读,我还有什么面目做人?不如一死了之。”

戴春风听说母亲要去寻死,赶紧抱住她的腿,哇哇大哭起来:“妈,你不要死,不要死!”

蓝月喜用力挣脱儿子,道:“你不要拦我,你不是我的儿子,不然,你怎会不听我的话!”

戴春风想到一旦母亲死了,自己就会举目无亲,无依无靠,不由悲从中来,他越哭越伤心,追上去从前面抱住母亲的双腿,跪了下去,道:“妈,我听你的话,我这就去见先生,好好为你争气!”

蓝月喜想起自己孤寡一人,前无援手,后无救兵,一个弱女子在艰难的人世间苦苦挣扎,登时泪水涟涟,母子俩抱头痛哭。

蓝月喜道:“风儿,妈的希望全寄在你的身上了。你要用功读书,考取功名,为妈争口气!”

戴春风道:“妈,我知道了。走吧,我们去见先生。”

母子俩揩干泪,返回私塾。

已是上午时分,太阳在多云的天空中时隐时现,不时照着枝头的新绿,鸟儿唧唧喳喳飞上蹿下,地里间隔地长着碧绿的麦苗和金黄的油菜花。在这万象更新的季节里,戴春风呼吸着花香弥漫的空气,开始了他的学生生涯。

这是一栋旧而不破的砖房。这种砖房在江山县随处可见,极为普通。这座砖房就是戴春风启蒙的私塾。房子一共分三间,靠西头的两间是先生夫妻的卧室和灶房,东头的一间是教室,里面摆放着十几张经过无数次修检的课桌。

戴春风的先生姓毛,名逢乙,是一位慈眉善目的长者,留着一把垂胸的花白胡子,穿一件竹布长衫,全没有大孩子讲的那样凶煞。

第一眼相见,戴春风就放心了,不再紧张。

接下来是一套繁琐的礼节。戴春风先由毛先生领着去正堂向圣贤先师孔子的牌位行一跪三叩首礼,然后才由母亲领着向毛逢乙行拜师礼,最后到先生房里向师母行礼。

戴春风向来伶俐、乖巧,加上母亲的教诲,这些礼节早已熟记于心,一举一动恰到好处,给先生留下了良好的第一印象。

毛逢乙知道戴家在仙霞岭曾是显赫一时的大户,在送蓝月喜出门的时候,夸道:“你这儿子气度不凡,是个知书达理的好苗子,将来你们戴家的兴旺必靠他无疑。”

蓝月喜道:“谢谢毛先生夸奖。只是现在还不能期望太高。这孩子虽有天分,但生性顽劣,尤其是他祖上遗留下来的粗暴脾气,若不严加管束,将来必阻碍前程。”

毛逢乙还是头一回碰到如此深明道理的乡下妇女,内心佩服不已。

戴春风在这所私塾里的学习,从《三字经》开始。毛逢乙采取的教授方法,仍是千百年来老一套的硬背法。每天开课,毛逢乙就令学生们端坐在座位上,手捧着线装小册子,每页十二行,每行两句六个字,先生在上面领读一句,学生跟着读一句。

如此反反复复不下百十遍,待念得差不多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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