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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赌王-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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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琼枝泪眼蒙蒙地望着叶汉,“求求你别说了,我快要崩溃了……”

叶汉长长地叹了口气,把万种恋情咽进肚里,很久,才让自己平静下来:“阿枝,谢谢你!真的,你的聪明是任何女人都无法企及的。三年多来,你一直不露面,一直让阮妮他们守口如瓶,保留最后的秘密,才使我在这份寄托中顺利地完成了事业的第一步……如果从一踏上越南这块土地,就知道你已经名花有主,真不知道我有没有毅力支撑到今天。阿枝,请你告诉我,是什么原因使你……”

琼枝已恢复平静,用手绢拭去面颊的残泪说:“你太优秀了。在你们中国,凡优秀的男人都是靠不住的。我跟过白崇禧、陈济棠,跟过傅老榕,这些都是优秀的男人,他们妻妾成群,我的分量太少太少了。”

“我会是这种人吗?你太不了解我了。”叶汉说完,感到了一种难以言状的失望。

“阿汉,你可以恨我,真的,是我辜负了你。正因为我有愧,才不愿随阿黎回越南,一直在澳门活动,与政界周旋,等你回来时可助一臂之力,这样我才能得到一点慰藉……阿汉忘了我吧,这辈子我愧对你的一生痴情……”

此时的叶汉脑海一片空白。他站起来踱到窗前,居高临下,下面是西贡市区参差不齐的各式建筑物,“濠雄”赌楼是这里最高的建筑。叶汉的套间在顶层,极目望去,尽头那边是漠漠远山。有风自山那边来,带来城外的气息。一群白鹭飞在天际,擦着云彩飞往山那边,叶汉的心也被带去了,那种美丽的诱惑令人一辈子魂系梦萦……

叶汉突然涌起一种强烈的愿望,幻想那群雁调过头向他飞来,然后停在窗台上供他观赏……很快这念头又被自己打消了:雁的美丽与神奇正是因为飞得远,它与蓝天白云、漠漠远山及这空穴来风已构成了一幅完美的画卷,如果非要让雁飞到窗台,恰似在这幅完美图画中挖去了灵魂……

距离就是美,就是诱惑——琼枝的出现就是飞雁停在窗台上。

叶汉了却一桩心愿,将股权如数出卖,携带巨款,踏上了回归澳门之路。

1956年秋天,叶汉回到澳门,下榻霍芝庭儿子霍宝材的国际酒店,开始筹划竞投赌牌、取代“泰兴公司”的工作。

兵书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千头万绪,第一件事就是着手调查傅老榕在澳门经营赌业的各种资料。诸如:经营权在什么时间开投,底价多少,何时期满,以及傅老榕经营赌业20多年来,每年上缴赌税的数额和变化,特别是傅老榕与澳门政府千丝万缕的关系。

要了解这些,最好的途径是从傅老榕内部着手——他想到了泰兴公司的赌场主任邱老六,如果能拉他入伙,无疑是一个妙招。

通过电话联系,叶汉把邱老六约到国际酒店自己的套房。

几年不见,岁月在每个人脸上都镂下了深深的皱纹。坐定后,叶汉便开诚布公道:“老六,傅老榕现在给你什么待遇?”

邱老六不解地望着叶汉。

“我要主宰澳门赌场,你愿不愿跟我干?我会给你更高的薪金。”

邱老六不置可否地低头沉想。

“给你一段时间,考虑好了再回答,不必强人所难。”

邱老六回去数日,然后回到国际酒店向叶汉表示,他愿意跟叶汉干,但必须占一部分股份,哪怕只有一成都行。

叶汉想了想:“好吧,我可以分一成股份给你。你是老虎身边的人,了解不少‘泰兴’高层内幕,这些东西很重要,你一定要把来龙去脉全部弄清楚。”

邱老六听了,面露难色:“这些东西傅老榕封锁得特别严,除了他和高可宁,连他儿子都不知道。以前简坤也算是他的心腹,事实简坤对公司高层的秘密也是一无所知。想必你也问过他。傅老榕专横,我在他手下憋气了才想着跟你的。”

叶汉皱了皱眉,不再追问。这时候他又想起琼枝来。如果早回来十几、二十年,那时候琼枝早已把这些东西准备好了,眼前的难处也就不复存在。

一连十数天,叶汉虽然多方努力,无奈澳门政府办事没有多少透明度,很难查出眉目来。

一天,叶汉百无聊赖地在小客厅内翻阅报纸,不想,一个题目赫然入目:《叶汉杀回濠江——傅老榕说:蚍蜉撼大树由他去吧!》

叶汉吃了一惊,自从踏上澳门的土地,除了单独会见了邱老六,几乎不曾下国际酒店的楼,消息怎么这样快就走漏了?这篇文章发表在《澳门日报》,署名周平。文章称:20多年前,鬼王叶汉曾名噪澳门,再之后,在上海再创辉煌,之后一直浪迹江湖,寻找杀回濠江的良机。作为多次报道过叶汉事迹的笔者,一直关注着他的下落。几经查询,得知叶先生在越南西贡开赌场。近日得报社支持,亲赴西贡追踪采访,不巧叶先生已离越赴澳,欲竞投澳门赌牌,与傅老榕先生一决高下,了结几十年恩怨。为此,笔者回国采访了傅老先生。傅先生自恃树大根深,对叶汉之举嗤之以鼻,说:“蚍蜉撼大树,由他去吧……”

叶汉猛然记起,他在离开越南前确实接到过周平的一封信,信中提出各种问题,但叶汉因准备潜回澳门,不宜公开行踪,故没有回信。

@文@现在既然已经公开了,就约鄢之利获取有用的情报,商量对策。

@人@叶汉回澳门的事,鄢之利也从《澳门日报》上知道了,因此,接到叶汉的电话,他一点也不吃惊。

@书@这一次,贺诗光也让叶汉给鄢之利捎回口信,老人一再嘱咐,女婿要对他女儿好,尤其要多在家里陪他女儿。

@屋@见面时,鄢之利说:“丢老母你真是混账,回来了连老朋友都不通知。”

叶汉笑了笑,把不愿露面的原因说出来,叹道:“现在泰兴公司固若金汤,老鄢,你说该从何处着手?”

鄢之利想了想,说道:“这个问题我也没有细想。”

叶汉皱眉道:“你以前不是许诺和我合作?临别时,我嘱你多打探泰兴公司的内幕,难道你一直不放在心上?”

鄢之利生气道:“谁说我没放在心上?你去越南没有多久,我就开始按你的吩咐去做,一深入打探,我几乎吓了一跳:傅老榕在澳门的势力远非我们可以相比!向他挑战,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老鄢,不许你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一次我是铁了心的,不扳倒傅老榕,绝不罢休!”

鄢之利摇头叹道:“不是我泼你冷水,老傅在澳门把持赌场20多年,树大根深,财势逼人,而且还有显赫的名望和地位。他除了是泰兴娱乐总公司的总裁,还是澳门德记船务贸易公司、大来轮船和澳门16号码头的东主,另外,还兼任澳门商会名誉顾问、澳门南海西樵同乡会名誉会长。在香港、美国和加拿大都拥有可观的产业。1952年,葡国还授予他葡萄牙基利斯督荣誉大勋章。”

“就为这些,你就畏惧了?”

“是……当然也不全是。主要是我的股票生意脱不了身,就目前而言,前景还算光明。人各有好,我暂时对赌业还没有——”

“不是你对赌业没有兴趣,而是对我叶某没有信心。好吧,我不强人所难,老鄢,你在社交圈子里很有知名度,可否介绍几个对我有用的政府官员?”

“当然可以。其实根本不用我介绍,凭你已有的知名度比我更有优势。我认识的多是女人,她们的老公知道了,还会吃我的醋呢。”

“女人正好,吹吹枕边风。你还愁什么?愁你没有开一家专门制作‘绿帽子’的工厂?”

“叶老板,我认为你从暗中搞傅老榕不可取,老傅本人走的就是‘地下路线’,他和澳督白理觉的关系非同寻常,白每时每刻都在暗中保护老傅。你不妨先通过舆论张扬声势,然后直接找澳门政府。”

叶汉认为此举很好,立即召集澳门数家报社记者举行新闻发布会,公开声称这次回澳门是为了竞投赌牌。他说,从战略眼光看,从地理位置看,澳门赌业大有潜力可挖,完全有可能成为举世瞩目的赌城。但事实上,澳门赌业一直停滞不前。这主要是澳门赌业的领头雁造成,云云。

叶汉公开批评:傅老榕思想守旧,不锐意取新,嫉贤妒能,是阻挡澳门赌业发展的绊脚石!有傅老榕存在,澳门永远也无法繁荣。又称,从发展角度出发,澳门赌坛惟有不断更换主持人才能不断推陈出新,创造佳迹。傅老榕20多年如一日稳坐赌王宝座,实际上是占着茅坑不屙屎。

最后,叶汉善意地规劝澳门政府,竟投赌牌,公开竞争,不仅有利于能人发挥其作用,更能不断增加政府收入。

叶汉在新闻发布会上的发言一经各报刊载,立即掀起了一阵热潮。

市民们对一人主持赌牌的做法一直不满,现在叶汉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纷纷写信要求政府采纳叶汉的建议。

叶汉见声势已经造成,便直接上澳门政府公开查询有关情况,接待他的是澳督白理觉的秘书高斯。

首先,他耐心地听完叶汉的讲述,然后耸耸肩摊开手道:“据政府规定,澳门赌场的经营权是代办性质,已经确定由傅老榕先生、高可宁先生代办,不会公开竞投!”

叶汉如吞了一口热稀饭,吐不出也咽不下,很久才说:“这不合理,不合理的事非得改掉!”

高斯冷冷道:“那你去改掉好了。”

叶汉感到高斯说出的话,根本不像一位政府工作人员,气愤地说:“你这是成心袒护傅老榕,我要找白总督!”

在休息室里的白理觉听到办公室里有人吵闹,含着烟斗走出来,一见到叶汉,他心里就明白了,不失风度地做了一个手势,请叶汉就坐。

叶汉不肯坐,涨红着脸说:“白总督,作为政府工作人员,应该站在公正的立场上,不能带有任何个人感情色彩。这位高斯先生居然公开偏袒傅老榕!”

白理觉见叶汉一副气愤的样子,觉得有趣,取下烟斗上下打量,然后微笑着问道:“你就是叶汉先生?”

叶汉点头。

“很好。”白理觉吸了一口烟斗,吐出浓浓的烟雾,“你的高见我在报上都看到了,很有见地,我也愿意锐意改革,做出政绩。不过,据我所知,傅先生并非你说的那么糟,对政府还是有贡献的,就目前而言,澳门还没有谁可以替代他——也包括你叶先生!”

叶汉吃惊地望着白理觉。

白理觉突然拉下脸来:“叶先生,我们澳门可不欢迎惹事捣乱的公民,今后还要在报纸上乱捅,把政府说得一无是处,那是没有好处的!”说到此处,转身对相随的侍卫下令道:“送客!”

叶汉走出总督府,理解了鄢之利的一番话,傅老榕果然不容易撼动。

鄢之利再次劝他打消念头,最好和他一起投资股票,叶汉坚决地摇头:“我立下的志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21岁踏上这块土地,至今我的信念一直未曾泯灭,越是到了这个时候,我越不能放弃。老鄢,你再陪我去找几位政府官员,我不信澳府会铁板一块!”

鄢之利见劝服不了叶汉,只好说:“其实你根本不用去找别人,有关官员都得过傅老榕的好处,你不妨去找罗治国,他会有办法的。”

“你说的是狗仔?”叶汉恍然大悟,敲着自己的脑袋说,“我怎么就把他给忘了。”

叶汉与鄢之利告别,立即搭乘出租车去澳门监狱找狗仔。

上次分手时,狗仔说过他和澳门财政厅厅长伯多有特殊关系,伯多绝对知道竟投赌牌内幕。叶汉深深地感受到,人,有时确实不是个东西,相互间的利害关系能残忍地撕毁公理、道德乃至人性……他也承认自己在世俗的浊流中纯洁不到哪去,过去利用琼枝的色相打通上头关节,现在仍然沿用这办法——用狗仔的男色去打通关节。人啊人,怎么越是有头有脸的人,越是卑鄙、下流和无耻?

又是三年不见,狗仔仍然不显老,光洁而富有弹性的肌肤,纹丝不乱的头发,端正且恰到好处的五官,再配上高大魁梧的身材……叶汉突然发现,狗仔原来如此英俊,难怪他能在变态人的心目中保持长盛不衰的魅力。真的,作为正常的叶汉,以前忽略了狗仔的美。

狗仔把叶汉带到自己的办公室,问:“汉哥,三年前,你为何连招呼也不打就走了?”

“不忍心用自己的不幸影响你的平静。”

“汉哥,你这样说也太见外了。我罗治国很早就跟随你,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曾亏待我,难道我就那么不识好歹?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听说你和财政厅厅长伯多有交情,可不可以帮我打听竞投赌牌内幕?”

“我的记性差,你想问什么,我不一定都记得,我今天去和伯多先生说好,明天你仍到这里来,我带你去见他。”

“那就全拜托你了。”

次日上午,叶汉仍乘出租车去澳门监狱,狗仔早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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