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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爱着-真实的父亲和他的恋爱-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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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滁县城的日本兵营拉响了警报,对过往文德桥和主要街道的车辆和人进行盘查。县政府在日本人的要求下勒令警察局四处张贴缉拿凶手的布告。马老四被日本人的便衣队抬了回来送进了医院,可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见到他。大概是死在了日本人的医院里。 
  这是一九四五年八月的事。 
  也就是在这一年这一月的十五号,日本天皇在广播中宣布“停战诏书”,正式接受波茨坦公告。 
  盟国宣布接受日本投降,美国的麦克阿瑟将军任太平洋军统帅。 
  蒋介石命令日军维持占领区秩序,等待国民党受降。 
  朱德发出《为受降问题致美、英、苏三国说帖》,申明中国抗日军民对受降问题的严正立场,警告外国不要援助中国打内战。 
  日本铃木内阁也在这一天辞职。 
  一九四五年八月,滁县城里热闹了。 
  先是满大街的缉拿凶犯的布告,上面漆黑的画着两个歪瓜劣枣似的男人…… 
  接着,满大街拍手称快地流传着便衣队队长马老四“马四爷”,被共产党八路军的地下党活活的绑在日本人的马坟前的石碑上,打断了手脚、打瞎了双眼、绞断了舌头,就连马老四的大鸡巴也被打得稀巴烂…… 
  再就是,大街上又传出日本兵营里的军官龟井板三郎剖腹自杀,连自己的老婆孩子也没有放过…… 
  不久,国民党广西军一七二师师长马拔萃率部进驻滁县,就在捆绑马老四的那个公共体育场上,举行了气势隆重的受降仪式。会场上,日本人缴械投降,丢尽了脸面;马拔萃耀武扬威,耍尽了风头…… 
  随着日本人的投降,父亲和他的哥们,用热血和激情完成的报仇行动大功告成。马老四神秘死亡的事情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不了了之。 
  父亲和他的兄弟们躲过一劫。 
  日本人撤走后,滁县结束了八年沦陷的痛苦。 
  城墙上的“太阳”旗换成了“青天白日”旗,城门口的警察也换成了一七二师的广西兵,他们成了“抗战功臣”,把滁县沦陷区的老百姓叫做“鬼顺子”,而把当警察的则称作“鬼辫子”。一口广西腔“吊你娘妈嗨”(操你妈)的一七二师官兵驻扎滁县城后,对百姓张口就骂,举手就打,横行霸道,敲诈勒索,无所不为。   
  这就是残害老百姓的下场(2)   
  一些伤残士兵更是气焰嚣张,伤天害理。 
  一天,一个伤兵拄着拐杖,一只手里还提了一只酒瓶,一边走着一边喝着一边唱着。这时,迎面走来一个穿着整齐的妇女,看上去像是一个有钱人。等走近了,伤兵就故意装成醉酒状一歪一斜地撞上去,并一松手把酒瓶打破在地上,碎了。于是伤兵就理直气壮地一把将那妇女抓住,非要她赔偿酒不可。然后几个伤兵一起把妇女逼着挤到墙角,拉拉扯扯,进行侮辱…… 
  日本强盗走了,国民党来了,也不把人当人,这是个什么世道啊! 
  六十年后,父亲说起那个时代的事情,仍然义愤填膺。   
  逃避(1)   
  马老四死了以后,林玉华的深仇大恨报了。她的父母林子清和刘兰香又回到滁县城里开始了卖菜的生活。日子总算平静下来。 
  但捉拿马老四的行动,也暴露了林玉华的隐私,使她更羞愧和悔恨。她一个人总是闷在家里,偷偷地流泪,又萌发了寻死的念头。 
  刘兰香急得实在没有办法,就又托夏丽仙找到我。 
  此间,我曾试探着在夏丽仙面前透露我的想法,将林玉华介绍给我的好朋友冯厚培。可夏丽仙跟我说:“玉华怎么也不同意。她说她心中只有成哥哥一个人,也只有成哥哥能理解俺,不嫌弃俺,如果成哥哥不娶俺,俺就终身不嫁。” 
  后来夏丽仙还告诉我说:“玉华是个好女孩,她对你是真心诚意的。如果你不娶她,她宁愿去庙里做尼姑,也不嫁给别人。” 
  我知道,林玉华此刻心里想的是什么?仇报了,心病却没有了却。 
  可是我怎么能抛开自己的妻子呢?善良本分纯朴温顺任劳任怨的张淑兰,虽然在情感上没有我和林玉华这样接近投缘,但我怎么能违背自己的良心啊!我怎么能违背奶奶临终时的遗愿啊! 
  面对林玉华的真情,我实在无法回答。我私下里想着,惟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尽量和她少接触,不见面,慢慢地感情就会冷淡下去。 
  于是,我借故要求调动岗位,换一个地方。因为我能写会唱,工作很出色,领导很赏识我,就答应了我的要求。这样,我从城里调到了城外的东关派出所。 
  可是没过几天,林玉华就找过来了。于是,我就再请求调到了西关派出所,可过不了几天,林玉华又来了。每找到一次,她都是大哭一场,倾诉着自己的思念、痛苦和孤单。而我又亲自把她送回家。一路上,我总是细心地安慰她,鼓励她好好地生活下去,将来找个好丈夫…… 
  可就是这样在滁县城里调来调去,还是逃不出林玉华的追踪,她总希望找到机会能和我在一起…… 
  秋风瑟瑟。天说黑就黑下来了。 
  父亲下班了。这个深秋的黄昏是昏暗阴沉的,一股寒气渐渐地凉凉地袭来。天凉好个秋。青春洋溢的父亲一路吹着口哨走过来了。为了躲避林玉华,他又换到了警察局最偏远的一个派出所工作。尽管离自己那一帮好哥们远了点,失去了下班消遣的地方,但心里还是觉得平静了些。除了工作,单调乏味的站岗或者抄写公文这样的差事之外,别的也没有什么事情。来这里半个月了,父亲希望这样的生活能继续下去。这个时候,年轻的父亲既没有什么奢望,更谈不上什么理想,除了填饱肚子,说白了还是一个讲哥们义气不知天高地厚的混日子的少年。他把自己的妻子扔在姑妈家,独自享受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逍遥。他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妻子,他不爱她,在他的心里她可能只是一种可有可无的存在。他甚至觉得,他已经把她安排在一个有饭吃、有屋住、有衣穿、有床睡的地方,他就完成了作为一个丈夫的职责。他从未因此觉得对不起他的妻子,更没有什么负疚感。但他又深深知道,他已经是一个有家有老婆的人。尽管这个家始终像一个尾巴被自己夹着,但良心告诉他,他不能甩掉她。他只希望这样的日子就这样持续过下去,哪怕是一潭死水,他不想打破它的平静。   
  逃避(2)   
  如今,半个月过去了,林玉华没有找上门来,父亲的神经既紧张又满意,但也有那么一丝牵挂和担忧。没什么事的时候,父亲学会了吹笛子。喜欢唱歌的他,用音乐这个奇妙的声音来消磨自己的青春时光。几乎每个黄昏,他都到这个安静的山塘边吹上几曲。远处,隔着一片狭长的乡间菜地,小城像仍在冒烟的烟雾一样,浮集在一起,二三座高楼,四五座大院,六七座深宅,八九簇低矮简陋的老屋。少年不识愁滋味,年少的父亲在笛声中把自己放情于山水田园之间,将人世际遇感时兴怀离情别恨化作时空轮转之音,把日常生活的单调色彩化作生命底层的脉动。这对他来说,可能是直接敷在他神经上的一帖兴奋剂。在这片浅浅的、潮湿的已经明显发黄的草地上,他对着这方水色,尽情独奏着自己的心曲。 
  天色已经很晚了,一只乌鸦站在塘埂角落的那棵枫树上,时不时地长一阵短一阵地哇哇叫三两声。红红的霜叶几乎落尽,有那么几片如灵旗衰败地悬挂在风中,形只影单。 
  忽然,父亲眼睛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影穿过对面的菜地,朝山塘下走去。起先他没有在意,他仍然吹着他的笛子。但慢慢地,那个身影走进了水中。这时,父亲似乎在他的笛声中听到了平静的水面像一张纸被缓缓地撕破的声音。他放下嘴边的笛子,漫不经心地朝水面看了看。他忽然觉得那黑色的身影好像很熟悉,他的心突然开始活跃起来。他全神贯注地睁大眼睛注视着,那个黑影渐渐地走进了水中央。 
  暮色苍茫。父亲仅仅可以辨认出有一个瘦小的黑影在水中行走。 
  “不!那是玉华!”父亲远远地感应到了什么,他好像是一个视力超群的人。与其说是他用眼睛看见的,不如说是他凭想像力看到的。然而,他确确实实地看见了她。而且他觉得,在这片浓重、阴沉,越来越昏暗的暮色中,只要他的眼睛稍微移开一点,那个瘦小的黑影就会立即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这个时候,她低着头,缓缓地一心一意地笔直地一步步向水中央移动。远远地看上去好像不是一个自己在行走的人,倒像一棵漂浮在水面上的浮萍,从容不迫。水面纹丝不动。世界在这一个苍茫的瞬间静止了。 
  “玉华!玉华!”父亲突然疯了一般地站起来撕心裂肺地大喊起来。他一边喊一边急急忙忙地越过潮湿的水田,穿过竹篱笆,径直冲向那块寒冷、模糊而苍白的水塘里去。他气喘吁吁地脱掉大衣跑啊跑啊,他什么也看不见,朦朦胧胧中他的眼睛仿佛看透了这潭死水。对,他看见了,在这冷冰冰的水面下面,他看见了林妹妹那窈窕的黑衣服的暗影。 
  父亲的脚步像一阵风刮过平静地水面。他的双脚已经踩到了松软泥泞的淤泥,他感觉自己在下陷,像一块铁秤砣掉进了水里。他像一只不会游泳的小公鸡在水中扑腾着,激起的浪花在刺骨的水声中如一把把寒光闪闪的大刀呼啸着削过肌肤,鸡皮疙瘩像一座座小火山从体内冒出,他闻到了被他搅浑了的淤泥的腐烂潮湿的鱼腥味。这使他的鼻腔和肺感到很不舒服。他眼看着林妹妹走进了水中央,他很快就能追上她就能拽住她的衣服了。而这时水已经从膝盖淹过大腿浸没腰身漫过了胸部,水面上的这颗直喘气的黑脑袋有些担心害怕了。   
  逃避(3)   
  他不会游泳,感觉已经有些身不由己,如墙上芦苇头重脚轻,又好像一个鼓足了气的鱼漂歪歪地要倒立着浮起来。他大喊着,赶紧伸开双手在水底下张罗摸索着。他一不小心就拽到了她的衣服,但很快又一不小心就从他的手指间滑落了。他使劲想拽住,可就在他努力这么做的时候,他又在一阵令人窒息得透不过气来的浑浊水气中失去了平衡,呛了一口水。他花了好一阵子露出水面,稳定自己的脚跟,狠狠地把污水吐了出去,沉沉地舒了口气。他试探着手脚并用,他走得小心翼翼又聚精会神。他终于拽住了已经沉入水底的黑影。他利用他过去的经验,一把死死地拽住她的头发轻轻地把她从水底捞起来拉到自己的身边,然后牵着这个漂浮在水上的小岛似的黑影,侧着身向岸边走去。这情景让人想像是一个落水的船夫拉着他受伤的小船。他看看水面,一只秋燕掠过水面如蜻蜓点水,他才知道自己还活着。 
  好了,现在水已经只有大腿那么深了。他为自己成功地摆脱这潭死水而高兴。他抱起她,拖泥带水步履蹒跚地上了岸。他把她静静地放在草地上,将自己的大衣找来给她裹起来,然后把她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里。显然她已经昏迷,浑身上下湿淋淋的。他用简单的经验让她把肚子里的水吐出来。慢慢地,她苏醒过来,开始平静地呼吸,眼睛睁得大大的,可眼神里却总是觉得缺少什么似的。她两眼直勾勾的看着他。浑身泥水粘粘糊糊的他脑子里似乎黑暗下去,他一筹莫展地坐在她的身边,望着她,不知道该怎么来安慰她或者安慰自己。但他的内心里却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一种温暖。 
  “俺是不是太傻了?成哥哥。”她恍惚着,有些哆嗦地问道。 
  “是的,玉华,你有时真的有些傻。”他平静地回答。为了让她更舒服些,他用手轻轻梳理了一下她乱蓬蓬、濡湿的头发。 
  “你为啥还要救俺呢?”她问。 
  “因为俺不愿看见你做这样一件傻事。” 
  “我一点也不傻。”她说,仰着苍白的脸凝视着他。“俺最清楚了,俺知道俺该做什么。成哥哥,连你都躲着俺,离着俺远远的,俺活在世上还有啥意思啊!”说着,她仿佛突然有了活力,挣扎着要从他怀里抽身逃脱。 
  他轻轻地把她往怀里搂了搂。“玉华,俺不是躲着你呀,俺是公家人,要随时听从调动呀。” 
  “不!成哥哥,你骗人!”她的眼睛毫不躲闪地正视着父亲的眼睛,“你现在还在骗俺,俺心里难过呀。成哥哥……”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他的脸,这时候她的眼睛里渐渐渐渐地盈满了泪水,像一眼汩汩涌出的温泉。 
  他不忍心再去看她。他用胳膊紧紧地把她的头搂在怀里。他知道,他简直无能为力地不向她屈服,但在内心深处又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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