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泼猴-第3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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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法明只能将他列为俗家弟子,给他分派起了担柴挑水的俗事。
一日,法明正在房中念经,江流忽然主动来找法明,叩拜道:“师傅,徒儿想下山。”
法明一惊,连忙道:“下山?何故下山?”
仰起头,江流轻声道:“徒儿听闻自己顺江而来,想寻生身父母。”
闻言,法明紧蹙着眉头摆了摆手道:“那不过红尘俗事,不理也罢。”
“理不清,又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地斩。斩不断,修行何用?”
眼看着江流又是摆出了辩法的架势,法明沉默了。
许久,他眨巴着已经有些老花的眼睛,轻声道:“不是为师不允,只是天下之大,你又往何处寻?”
“既是顺江而来,必是沿江而寻。若是有缘,必然能寻得着。若是无缘,也好断了徒儿的念想。还请师傅成全。”说罢,江流又是叩拜了下去。
再仰起头时,他静静地注视着法明。那眼睛就像能看清天地的真理一样,清澈到令人自卑。
许久,法明也只能苦笑道:“因果循环啊。。。。。。徒儿,去将为师那紫檀盒子取来。”
“是。”江流叩首,转身往法明的卧榻取来平日里当成宝贝一样的紫檀盒子。
开了锁,法明将一锦娟取出,交予江流:“徒儿且看。”
这锦娟手感顺滑,柔嫩至极,乃是江流平生未见的上好布料。只是透娟看到字字血迹,让人惊心。
翻开锦娟,江流顿时面色大变,脸上尽是从未有过的惊恐:“师傅……师傅既知徒儿身世,为何不早早告知!”
“虽知身世,却又恐误了你修行,故而不宣。今日你执意下山,也只好…。。。”法明欲言又止,微微颤抖着取出一汗衫交予江流,道:“此汗衫当初与你同篮而来,你且收好,权当是信物。”
江流只觉得一股气血涌动,几欲喷洒而出,却也忍住,深深叩拜
“弟子这就去了了尘缘,若得归来,必常伴师傅膝下,以报十八年养育之恩。”
“去吧。”法明深深闭上了双眼。
江流默默地走出金山寺,径直下山,一言不发。
这一刻,天边流云飞舞。
次日,江流来到江州私衙,求见生母殷温娇。
那衙役见他身穿僧袍,却留着一头俗世长发,只道是鸡鸣狗盗之辈,不允入内。
恰逢言语激辩之时,有一中年妇人推门而出。
江流见其生得雍容,举手投足间尽现华贵之气,当即上前拜见,道:“女施主有礼了。”
那妇人一见江流,大惊失色,口不能言,细细打量,又面露疑惑,双手合十敬道:“小师傅何许人也?”
“鄙人祖籍海州,现为金山寺一俗家弟子。”
“海州?”妇人又问:“既是海州,为何又在江州出家?”
“盖因家父高中状元,奉皇命往江州赴任,途中遭遇贼人,父被杀,母被占,鄙人满月即被流放江中,幸得金山寺恩师搭救,方保性命。”
妇人顿时面色煞白,急忙握住江流手腕,道:“请小师傅入内安坐。”
待坐定,上了茶,屏退左右,妇人悻悻问道:“小师傅方才所言,可有凭证?”
江流掏出血书,双手奉上:“有汗衫血书为证。”
那妇人将信将疑,翻开血书看了一眼,却是哭笑不得,片刻之后,又面露难色,淡淡道:“贱妾正是殷温娇。”
江流猛地一睁眼,当即跪下,喊道:“母亲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不知为何,他从殷温娇眼中看不到丝毫愉悦之色,按理说,十八年骨肉分离,再相见,不应如此。
莫不是书信有误?
殷温娇扶起江流,嘘寒问暖又问清了这十八年的过往,俨然一副慈母面容,却只字不提报仇之事,只道:“我儿接下来且欲如何?”
“上京,告御状!”江流果断回答。
殷温娇顿时面如死灰,哀然道:“不可。”
“为何不可?”
“我儿已是出家之人,怎管得俗事?”
“孩儿未剃发,未受戒’怎算得出家人?如此大仇,不报妄为人子!”
此话坚决,殷温娇犹豫再三,也只得叹道:“御状又如何轻易告得,你外公乃当朝殷丞相,待我书信一封,你且往长安,交予他便可。”
说罢,殷温娇取来笔墨,书信一封,封蜡,交予了江流。
江流收好信件,三拜殷温娇,方出了私衙大门。
径直返回金山寺,江流收拾了行囊,日夜兼程赶往长安。
半月后,皇城东街殷丞相府。
“请施主代为通报一声,有江州亲戚来访。”江流对把门的小厮说道。
那把门的小厮上下打量江流两眼,依旧是那副衣着,多日赶路却已经是污淤不堪,当即大喝道:“去去去,小叫花子别处去!此处哪里有你家亲戚!”
江流犹豫片刻,只得改口道:“鄙乃江州游僧,受殷丞相之女殷温娇之托带来家信一封,还烦转交。”
说罢,便从衣袖中掏出未开封的书信交予小厮。
那小厮将信将疑,接过信封看了两眼,想来是不识字,便将侧门开了一条缝,悄悄进了去。
不多时,大门洞开,一位发须斑白,衣着华贵的老者携众人而出,手中紧握之物,便是方才交予的信函。
见到老者,江流当即双膝跪下,喊道:“外公,请受小甥一拜!”
说罢,便是三个响头。
殷丞相见了江流,感慨万千,拉着江流的手便往府里去。
待坐定,殷丞相方道:“你父母之事,我已知晓。小甥已是出家之人,此事待我细细思量。你且住下。”
“全凭外公做主!”江流当即叩拜。
当晚,殷丞相便为江流安排了住处,如此多日,衣食用度一概不缺,却不见再提及报仇之事。只言要予江流谋一名寺住持之位。
江流道:“大仇未报,无心他想。”
殷丞相却只是顾左右而言他,不做详谈。
月余,江流安奈不住,只身往皇城,见一高冠老者刚欲出城,言明来意,当即受引见,一纸告了御状。
当夜,殷丞相受唐皇急诏,面圣回府之际见了江流,却只是一味叹息。
次日,殷丞相发六万御林军往江州,拘捕了江流杀父仇人刘洪及李彪。
应江流之请,李彪被当街活刮,又奏请了圣裁,要将刘洪在洪江渡口剖心以祭亡父陈光蕊,得圣允。
祭奠当日,江流请母殷温娇往洪江渡口观,殷温娇闭门不出,无奈江流只能单人前往。
待剖了刘洪祭奠,忽见江上一尸骸飘来,细看,只见那尸骸面容与江流如出一辙!
江流失声痛哭,以为亡父显灵。
未想,那尸骸竟睁开眼睛,死而复生,只道是:“当日放生之金鲤乃此处龙王,故而受其救助,收了尸骸魂魄,今日沉冤得雪,故而复生。”
忽闻一衙役来报:“夫人已自缢身亡,留书曰:‘一女不事二夫。’”
江流顿觉晴空一霹雳,哭喊道:“母亲何必如此?”
殷丞相只叹了一句:“女儿贞烈,当日为保亲儿委身贼人,今日沉冤得雪,乃去。”
说罢便着众人返,不再理会江流。
洪江渡口,只留陈光蕊,江流二人。
江流失声痛哭,陈光蕊却只是默不作声。许久,方道:“你对我有恩,方如实相告。
江流不解,夹带抽泣喊道:“父亲何故如是说?”
“你可知,你生日几时?”
“只知是盛夏之时。”
“你可知我与你母何时成婚?”
“这……”
“立春。”陈光蕊淡淡说了一句,转头便走。
一道霹雳闪过天际,江流恍然大悟,只觉得胸中一阵剧痛,一股鲜血喷洒而出,深陷昏迷。
当地渔民将江流送返金山寺,昏迷七日,寺外竟无一人来探,仿佛尘缘真断。
七日之后,江流醒来,恍恍惚惚间见师傅法明递来一碗清水。
饮下,法明又去倒。
江流问:“师傅,那血书,可是与徒儿顺江而来之物?”
法明身躯一震,背对江流,却是不语。
“我母成婚之前,便与刘洪有往来,我乃刘洪之子,与陈光蕊无干。今天想来,那血书所写分毫不差,怂恿我上京告状,却是未提及徒儿生父乃是陈光蕊。想来,必不是我母亲笔。。。。。。”
法明不答。
“为何我与陈光蕊生得如此相似,却不似那刘洪。师傅,徒儿心中苦啊。”江流仰面叹息,久久不能自拔。
法明低头倒水,又将水递到江流面前,道:“既知俗世苦,何不成佛?”
江流不接水,只道:“师傅可否告知,那血书是谁人与你?”
“那日为师在江中救起你,是夜,正法明如来托梦,告知他日若你要下山,便将这血书交予,无需多言。醒来之时,已见血书安放床榻。”
“正法明如来?”江流苦笑道:“他为何要陷我于不义之地。我母弃我于江,恐与其也脱不了干系。”
法明双手合什,颂道:“阿尼陀佛,那刘洪罪孽深重,今日之果,也是他自种的恶因。徒儿无需自责。”
“那徒儿又种了什么果?”江流茫茫然道:“莫不是徒儿前世乃罪孽深重之人,今世方要遭这杀父害母之孽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善与恶,黑与白,皆因心而生,以世人之所喜为自喜,以世人之所恶为自恶,必入了魔障,无以自拔。有道是心清,则世界明。徒儿今日之苦,全因心中不清。”
“知,却不悟。”
“此乃众生之苦。”
是夜,正法明如来入梦。
“金蝉子,你可悟了?”
“金蝉子?”
“你乃金蝉子转世,成佛,尔后有惑,自愿堕入轮回受十世修行,愿受众生之苦,求心中至道。今十世之期已满,若是悟了,而今开始,应当刻苦修行,脱八苦,他日必重返极乐,列佛陀之位。”
梦中,江流面色淡然,如秋水似镜。
“列佛陀之位?我之苦,修行得脱,众生之苦又当如何?世间受此苦难者,又岂止我一人。”
“这……”
第四百八十一章:风雨欲来
一缕微风卷过,星光下,扬起了玄奘火红色的袈裟,四周寂静无声。
短短二十年的记忆一闪而过,所有的幻觉都消散了,一切回复如初。
猴子微微瞪大了眼睛有些错愕地注视着玄奘。
“抗旨……西行?”
玄奘默默地点了点头,双手合十:“不只是抗旨,兴许,还是逆天。没有通关文牒,没有天庭的支持,更没有灵山的许诺,甚至在那大雷音寺中也不会有贫僧欲取之经,什么都没有,只有你我两人,还有一颗半普渡众生之心。”
“我是那半颗?”猴子哑然失笑。
“不是吗?”玄奘微笑着反问道。
猴子抹了把脸长长地叹了口气,轻声道:“普渡、渡己……我算是明白了,难怪一直没见到菩萨,只出来个正法明如来。原来大乘佛法至今都没出现啊……合着我知道那部似是而非的《西游记》,结果不但没受益反而被误导了,难怪我所知道的佛,跟这个世界的佛,压根就是两回事……”
玄奘微微一愣,道:“菩萨、大乘佛法?在你的记忆里这些可从未见过。所指何物?《西游记》倒是听你提过几次,但贫僧一直不甚明了,可否细细一说?”
猴子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掏着耳朵道:“说什么?懒得说。还是那句话,老子不想离开这里,哪都不想去。你还是趁早走人吧,该干嘛干嘛去。”
说着,猴子又是将头撇了过去不看玄奘。
半响,当他再次回过头来的时候,却发现玄奘依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瞧着他眉目带笑。
“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猴子厌烦地说道:“你还真以为我会随你西行吗?”
玄奘淡淡叹了口气道:“不是贫僧以为。贫僧早就说过我们谈谈,若是将一切都弄清楚了,施主还是不愿意随贫僧西行,贫僧必不勉强。毕竟,施主是不死不灭之躯,贫僧却只是一介游僧,若真在这里浪费个三五十年,到时候便是施主愿意了,贫僧怕也走不动了。届时,真就是百世修行烟消云散了。”
微微顿了顿玄奘正色道:“时间,对贫僧来说相比施主更加宝贵。”
猴子哼地笑了,无奈摇了摇头道:“难得你还有这觉悟,行吧,你想怎么谈?”
闻言,玄奘微微一笑,正色道:“这普渡之功西行之妙-,贫僧便不多讲了,想必,施主对此也不感兴趣。咱就谈谈施主为何不出五行山,又为何出五行山,以及出来之后的事情,如何?”
猴子枕着手臂玩味地瞧着玄奘道:“行,你说。”
只听玄奘干咳两声捋了捋衣袖双目平视前方,缓缓道:“依贫僧之见,施主之所以不肯出五行山,无外乎三个原因。其一,怕贫僧骗施主,毕竟施主对佛门印象着实差,而贫僧也属佛门。施主会有如此想法,该是意料中事。其二,数百年过去了,佛祖如来修为早已恢复如初,若此时施主出山,免不了又是一场虚实大战,天地崩坏,殃及众生。而施主又没有把握赢。况且,若施主一直在此,施主所关心之人,自然会安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