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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小说月报 2013年第10期-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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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嚷着“海边日子过得真快啊”,打着哈欠,离开了小泥屋。 
  一出门,嗬,太阳偏西了,一些大白鸟呼啦啦从河道飞起。野物真多啊,它们此起彼伏叫着,一刻不歇地奔波,忙自己的事情。 
  我们选了一个最好的日子去密林小屋。 
  这一天太阳很大,到处光亮充足。听老人说,阴乎乎的日子野物比人高兴,它们要躲在暗处做坏事。所以选择一个好日头,这对人是有利的。 
  林子里的野物果然吵得很轻,四处安静。那个小草屋默默的,独眼似的小窗瞪着我们。虎头抱着酒坛,我和小双几个一直走在虎头的左右。 
  我们一块儿伏在窗前往里看:大炕上没有躺着那个老婆婆,可是那只装蘑菇的大口袋还在。 
  虎头抚摸着酒坛,一定在打什么主意。我们推了推窗户,关得紧紧的——这样呆着很危险,因为老婆婆在暗处,她如果从林子里猛地钻出来,一定会把我们逮个正着。大家都觉得应该快些散开才好。 
  我们在林子里游逛了一会儿,采采蘑菇找找鸟蛋。一只很大的猫头鹰在树梢上打瞌睡,我们投石块吓唬它,它竟然一动不动。小蜥蜴唰唰乱窜,大甲虫缓缓走来。一群小鸟展着黄色红色的翅膀掠过,后边有一只苍黑的大鸟在追赶……走过了一片柳林,一片杨树林,又跨过棘棵,钻过紫穗槐丛。每人裤脚上都缀满了鬼针草。 
  从紫穗槐丛出来,一抬头都怔住了:一缕青烟正从树隙间袅袅升起。这太怪了! 
  那儿有几棵黑黑的大橡树,它们长在一片树木疏疏的沙原上,青烟就从树下冒出……我们小心地摸过去,看到一个人跪在树下,原来有人在烧纸,面向一个坟包。我们一点点凑近了,差点喊叫出来—— 
  她正是小草屋里的老婆婆! 
  这儿摆了红红的果子,还有蘑菇做成的菜肴。老婆婆小心地用一根树枝拨着烧纸,再用沙子盖好。 
  可能是我们伫立一旁的缘故,老婆婆很快站起来。她拍打膝盖,看看我们,然后向着那片密林走去。
  这儿没有墓碑。不过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这儿,这几棵大橡树下,就是老渔把头女儿女婿的墓……老天,就在这里埋着那个大土匪啊,当时他的妻子就一头撞死在这儿,在某一棵大橡树上。 
  我的手心里冒出了汗水。 
  刚刚走开的那个老婆婆是谁?难道她就是失踪多年的姑娘,是老渔把头的外孙女?这真的是大土匪夫妇留下来的唯一的孩子,是老歪答应领回的那个女孩? 
  我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我不敢肯定事情会是这样,不过我知道:今天遇到了最要紧的一件大事。我真想马上就去追赶那个老婆婆,可就是挪不动腿。 
  虎头和小双他们也像我一样发呆,直瞪瞪望着消失在林中的老婆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老渔把头的外孙女仍然活着。多么可惜啊,那个老人生前最牵挂的就是失踪的外孙女。 
  她这些年是怎么活下来的?当年她真的被那只老熊收养,让它牵着手走在林子里? 
  一切都不敢相信。这些事太玄了,我脑子里只是闪过了这些念头,很快又否定了。 
  不过这只老熊是全村老人都知道的,而且有人亲眼见过它举起了复仇的巴掌。当年带领民兵追击老熊的那个村头儿死了,可是民兵还有活下来的。 
  大家从坟包前走开,没有再去那个小草屋。 
  夜里我对外祖母讲起了白天遇到的事情,她半天不吭声。后来她起身去窗前看了一会儿星星,叹着气说:“我见过那只老熊。” 
  “真的?它那么吓人?” 
  “真的。那天夜里它就站在这扇窗前,我吓得一动不动。它看了看就走开了。后来我才知道它在找一个人,找老歪——它摸不清那个仇人住在哪幢屋子里……” 
  “它真是‘不二掌’转生的?” 
  外祖母点头:“它是找仇人来了,这个村子就是它的仇人——它把整个村子当成一个人看。熊跟人一样,有时犯糊涂,有时脑袋好使些。它那会儿气蒙了,就把整个村子恨上了,见了东西就毁,见了人就追,拍死了那么多牲口……” 
  “它最该拍死的就是村头儿,是他领人剿匪的!”我脱口而出。 
  外祖母压低了声音:“也许是……不过老熊最想找的还是那个人,是老歪。” 
  “那天夜里它站在窗前往里看,就想找老歪吧?” 
  “嗯。那一夜幸亏月亮好,它看清了我是个上年纪的女人。老歪媳妇年轻,穿了花袄。它犹豫了一会儿,想着是不是该给我一巴掌……”外祖母这会儿还有些庆幸。 
  我想着前前后后的事情,想知道一个答案,这时再也憋不住了,问:“姥姥,你说那个大土匪到底该不该杀?” 
  外祖母瞅我一眼,望望窗户:“谁知道呢?大概杀不杀都行吧。” 
  这是什么话啊!我心里失望极了。我噘着嘴,毫不掩饰心里的气愤和不平。我大声说:“那就不该杀!等想好了再杀!” 
  外祖母抚抚我的头:“傻孩子,那时候上级催得紧,哪有工夫想啊!如果催得不紧,大土匪也就没事了——他在海边林子里游荡了多半辈子,不是活得挺好嘛……” 
  外祖母尽管口气淡淡的,但我还是听出了她有一丝舍不得。我明白了,她更偏向于不杀。我又问: 
  “他干了多少坏事?” 
  “也说不上干了多少,要紧的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从打仗那些年就是这样,不愿归顺。他枪法好,打外国人的时候得了两把好枪,上级看好了,非要他这两把枪不可,他舍不得,仇就结下了。太平年景一来,他还是独来独往,还是带着那两把枪。就这样,上级说剿匪,命令就下来了……” 
  “他欺负村里人吗?” 
  “没。有一年他在林边见了我,还送我一大捧好蘑菇呢,人瘦干干的,一点都不坏……”外祖母撩起衣襟擦了一下眼。 
  “可他不该抢人家老渔把头的女儿!” 
  外祖母摇摇头:“这话也得两说着,两说着……” 
  “什么叫‘两说着’?” 
  “就是说那事儿还不一定呢,那事儿只有渔把头闺女自己说得清。也有人说那闺女去林子里采蘑菇,早就跟大土匪好上了。反正两人恩爱不浅,要不最后大土匪死了,她会一头撞在橡树上?死活都要跟上啊……” 
  “这就不能算抢!” 
  外祖母又摇头:“两说着。还有人说抢走是真的,不过两人后来在林子里一点一点生了情,正经是两口子了……抢是抢了。” 
  这真是天下最难解的事儿了。我也不知该怎样对待那个大土匪了。我趴在窗上看了许久,转身问起一个最缠人的谜团:“海边真的有妖怪?” 
  这一次外祖母回答得干脆利落:“有,自古至今都有。” 
  我琢磨着,又问:“那老熊就是一个妖怪?” 
  “老熊是实打实的老熊。” 
  “那妖怪是什么?” 
  “妖怪是精灵‘闪化’的,它们是野物,扮成人的模样。” 
  “那为什么要扮成人?当个野物不也很好吗?” 
  外祖母拉长了脸:“看你说的!老当野物多没意思,变成人,跟人来往,逗逗玩儿多有趣啊!” 
  “这么说妖怪也挺可爱的。” 
  “本来也可爱,可惜它们没有数——到底不是人哪,有时候玩过了头,人就被伤了。人一发火,就恨它们了。要不说海边村里世世代代要打妖怪嘛。”外祖母说得在理,我听得很明白也很满意。 
  说实在的,我倒宁可遇到一两个妖怪——虽然多少有些害怕它们,不过凭自己的智慧和本领,一般来说还对付得了。我又想到了小草屋中的那个老婆婆,这会儿真希望她就是一个妖怪。 
  长长的假期又来了,这是我们一伙自由自在的好日子。不过老歪说得真对,海边日子过得太快了,每年的假期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一切都得抓紧时间啊。 
  偷走了老歪的酒坛,让我们想起来就后怕。可是河边小泥屋总不能不去,这要想点办法才行。想来想去,还是先让虎头探听一下¨。电子书 ZEi8。COm电子书 。电子书 。电子书¨。 
  虎头去了,半天之后完好无损地回来了。他从头至尾说了怎么应付老歪,十分得意。  那天虎头一进门就喊口渴,舅舅躺在炕上不理。虎头自己找水,碰得坛坛罐罐叮当响。这时候老歪说话了: 
  “赶明儿把酒坛还给我吧,我得用它装酒。” 
  虎头不敢转脸,只低头说:“酒坛是怎么回事?咦,上次来还放在这儿呢。” 
  老歪爬过来,揪住虎头的耳朵:“是不是你们一伙偷了去?” 
  虎头大呼小叫:“冤枉死人了!哪有的事!肯定是舅舅屋里来了别人——没有别人来?打鱼的打猎的,还有采蘑菇采药的,这些人一不小心就溜进来……” 
  老歪把虎头揪到炕上,然后用一根绳子拴到窗棂上,不再追问。 
  虎头被拴了一会儿就哭了,说:“俺妈知道了非骂你不可,你藏到河边等死,还要、折磨、小孩!” 
  老歪抡起了巴掌,不过没有落到虎头身上,只拍了一下膝盖,长叹一声。又呆了一会儿,他总算解了绳子。虎头一下蹦到了地上。 
  老歪咕哝:“那酒我有大用啊!” 
  虎头暗暗发笑,心里说:“我们也有大用啊!” 
  接下去无论老歪说什么,虎头都拒不承认。最后老歪也将信将疑了,自语说:“谁知道哩,也许被狐狸搬了去。” 
  虎头听得分明,瞪大眼睛问:“狐狸?它们也喝酒?” 
  老歪点头:“那是自然的了,动物中就数狐狸爱喝酒,一只上年纪的狐狸得了好酒,一口气能喝下半斤,这还不讲醉的!” 
  虎头笑了,拍着手:“那就是它干的了!” 
  老歪回忆往事:“有一年上村里不少人家酿了野果子酒、瓜干酒粟子酒,结果都被狐狸尝了个遍!狐狸毛儿沾在酒坛上,被阴阳先生发觉了……” 
  “什么是‘阴阳先生’?” 
  “就是专门对付它们的人,谁家出了怪事,就得请他们来。” 
  “那你请个‘阴阳先生’好了!”虎头喘吁吁的。 
  老歪摇头:“如今没有这些人了,他们死的死,没死的也洗手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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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 
  “因为林子小了,野物也不多了,没有那么多作践人的家伙了——就是有,上级也不让他们干这个行当了。” 
  虎头立刻想到了那个老熊,就怯怯地问:“如果当年让‘阴阳先生’去斗老熊,不是最简单的事吗?” 
  老歪一听“老熊”两个字,像被什么扎中了一样,倚在了墙上,脸色难看极了。他这样呆了一刻才愤愤地说:“那可不一样!老熊是什么都不怕的!” 
  “如果让‘阴阳先生’去对付那个老婆婆呢?”虎头胆子大起来,直盯着舅舅。 
  老歪转身搬弄坛坛罐罐,像没有听到一样。虎头再问,他就发出一声怒吼:“胡说!” 
  虎头不敢再闹下去,就寻个机会逃出泥屋。他出门时才发现,自己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抓了一个纸袋子,里面装满了小干鱼。 
  他向我们炫耀手里的东西:“看,每次咱都不白去呀!” 
  我们抱上酒坛去找那个老婆婆了。 
  老婆婆头枕着一口袋蘑菇睡着了。她睡得真是香甜,轻轻打鼾,双手合在胸前。虎头朝屋角撇了撇嘴,大家都注意到那儿有几个坛子,就像老歪屋里一模一样。再看炕上,还放了几个小纸袋——那和老歪装小鱼的袋子一模一样。 
  大家正趴在窗上,屋门突然被敲响了。 
  我们赶紧伏下。老婆婆搓搓眼开门,进来了一个戴斗笠的男人——我们都愣住了,因为这个男人谁都见过,他就是海边看渔铺的铺老,是给打鱼人做饭的。看来铺老常来这里,他一进门二话不说,扛起那袋蘑菇就出去了。 
  原来小屋门前停了一辆小推车,上面装了一些东西。铺老和老婆婆从车上卸东西,再把蘑菇放上。车子吱扭扭推走了,一眨眼就消失在林中小路上。 
  老婆婆反手关门,在屋里摆弄刚刚搬回的东西,很高兴的样子。 
  我们这才看明白,她是用蘑菇换回别的东西,吃的用的——这会儿她从一条帆布袋子中抽出一个大刀模样的东西,原来是一条大干鱼!这鱼可真够大的了,如果放到锅里煮了吃,我们一起也吃不完。她还搬出了白面和豆子,把它们一一装进不同的坛子。最后老婆婆揭开一个坛子,伸手蘸了一下含进嘴里,脸上是愉快的表情。 
  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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