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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小说月报 2013年第10期-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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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些鱼虾。他们在岸上无居所,在水里早出晚归,放网收笼。 
  向老师强调,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生活没有保障,在这个城市里,他们没有户口,没有社保,也没有医保。或许可以说,他们的生活,随着潮汐变化而变化。 
  向老师没有看到,本地电视台因为岸边一个新建的“鼎泰凤凰”楼盘的居民投诉——东枝江边脏乱差,严重影响市容和干扰居民生活,派来收视率最高的“民生第一直击”专栏记者下来采访,也在一旁拍摄。两三个记者,先是在立交桥上,再下到岸边,最后是上到桂家的船上,镜头迫近,那是鸡鸭狗;那是柴薪;那是竹竿上如万国旗般的晾晒;那是背上用绳索子缚着,钩子挂在竹竿上防止落水的毛伢子。 
  这年冬天,泊在东枝江的疍民船只,限期搬迁,老桂全家不得已,打包收拾,阿刚阿勇都回来了,租借了打工认识的一位朋友的大卡车,候住岸边。搬迁才晓得,即便一个贫贱之家,也有那么多的琐碎令人留恋,不舍得丢弃。老桂家的,忽想上到舱顶上去看看,她爬上梯子的一刻,已然生了孩子的阿珍,悄悄过来,在下面扶稳。 
  姆妈爬到舱顶,扭过头去,忽然两眼发直,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条已然风干的大鱼,翘嘴巴鱼,直挺挺地卧在一张枕头席子上,那张枕头席子一直是在小船上的!原本乌黑的鱼眼,蒙上了一层灰白的阴翳;原本鲜活殷红的嘴唇,干缩打皱。 
  阿珍听见姆妈的呜咽声,从舱顶传来,越来越大,越来越急,最后与江涛汇聚在一起,被风刮得好远好远哇。 
  东枝江的疍民终于被彻底清除。堤边新修了绿道,新植了绿柳,江面愈发空阔了。 
  得闲,垂钓与骑车的人们,还会看见大桥下面种菜的潘家婶婶,她不时锄地,不时拄锄眺望,发呆。落日余晖之下,她的剪影,柔韧、单薄与无助。 
  她才刚听说,电视台“民生第一直击”的下一个报道对象,就是大桥下面,这片“三不管”的起伏的菜地。

【作者简介】南翔,本名相南翔,安徽滁州人.出生在广东韶关。著有《南方的爱》、《大学轶事》、《英雄无悔》、《前尘》、《女人的葵花》、《1975年秋天的那片枫叶》等多部。在文学刊物发表中短篇小说百余部(篇),短篇小说、报告文学、散文、各类论文及随笔数百篇。作品曾被多种选刊选载,曾获多种文学奖巩现为深圳大学教授,深圳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国家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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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不由己
杨晓升

    我这个人向来是思想的独行侠,不会人云亦云,行动上也约束的。可大约是二十年以前,我却破天荒有了一次身不由己自我,我既非酩酊大醉也非被歹徒绑架丧失了行动自由,可我服于一种无形的力量,被这股难以摆脱的力量牵扯着,并且鬼悖我自己个人意志的冒险行动。
    将近二十年前的中国,那时候的股市牛气冲天,无数的企可以摇身一变摆脱困境,由步履维艰度日如年的企业变成身价亿的阔佬式股份公司。无数的股民争先恐后磕破头都想买到新上市的股票——新股,因为所有新上市的股票股价都会在短时间内迅速上扬,让股民们的腰包像吹气球般迅速膨胀,一夜之间成为暴发户式的富翁。我这个博士毕业后一直在研究所工作、远离商界和股市的书生,就是在这种社会大背景下,被黄老板不知不觉裹挟着推上冒险行动的。
    黄老板是我的老乡,还是我的远房亲戚,他是家乡一家味精企业的厂长。他们厂生产的一种叫荷花牌的味精,在全国的销售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们这家企业的规模和知名度,在全国也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全国各地多多少少都有这种味精的消费者,许多人都知道荷花味精,同时也有许多的人不知道荷花味精。
    虽然黄老板这家生产荷花味精的工厂年利润也有数百万元,但相比于那些利润上千万元的味精企业,黄老板这家味精企业自然是相形见绌,甚至自惭形秽,要想在同行业中成为股票上市公司,显然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差得太远。这种差距,黄老板当然也心知肚明,要按照常规,黄老板的味精企业根本就不可能成为上市公司。
    但黄老板并非等闲之辈,在商界打拼了这么多年,他可不是吃素的那种老板。黄老板自有黄老板的办法,他是那种有条件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的老板。面对眼前炙手可热的上市公司,面对上市之后滚滚而来的财源,黄老板欲望奔腾心潮澎湃,他冥思苦想彻夜难眠,面对中国股市眼前大发横财的大好时机,他不愿束手就擒,他要大干特干,他要横空出世,他要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经过黄老板将近一年的运筹帷幄和精心策划,黄老板总算寻到了良方,他与当地一家餐饮连锁企业多次磋商、多次讨价还价之后,决定资产联合、组建成荷花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共同申请上市。那家餐饮连锁企业,在我们家乡那个地级市的餐饮业中,资金、规模、知名度、综合实力等等,也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市区许多地
段有他们的餐饮连锁店,但另外的许多地段尤其是黄金地段,还没有他们的餐饮连锁店。与当地那为数不多的几个财大气粗、牛气冲天的高档豪华酒楼企业相比,这家不大不小的餐饮企业同样是相形见绌。在日益激烈的同行业竞争中,他们可谓四面受敌,压力日增。想出人头地成为当地餐饮业中的龙头老大,没有外来雄厚资金的注入,要想咸鱼翻身、后来居上,简直是痴心妄想。跟黄老板一样,这家餐饮企业的李老板也是个不满足于现状的老板,李老板雄心勃勃,却同样财力不足,犹如困兽。
    两只困兽于是惺惺相惜,经过一番“热恋”之后一拍即合,决定组成联合舰队,将双方目前各自拥有的五千万元企业资产联合起来进行包装,使总资产达到一亿,黄老板的味精企业占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李老板的餐饮企业占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一旦集团申请上市成功,黄老板任董事长,李老板当总经理,但前提是集团所有上市事务包括前期策划和托关系找门路由黄老板全权负责。
    用李老板对黄老板的话说,“你各方面关系多,能说会道,有活动能力,像癞蛤蟆;我关系少,不善交际,像井底之蛙。”
    对于李老板的这个比喻,黄老板既高兴又不高兴,癞蛤蟆这个名字,使他多少心生不悦。他且喜且怒地盯住李老板问:“李老板,此话怎讲?”
    李老板仰头哈哈大笑,笑毕,才解释道:“嘿,这还用解释吗?青蛙是保守派,我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而癞蛤蟆是浪漫派,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股票上市公司就是天鹅肉,这不对吗?”
    黄老板打骂道:“你不也想吃这块天鹅肉吗,那你也是癞蛤蟆啊!”
    李老板答:“对,我也想吃天鹅肉不假,可我连癞蛤蟆都不如,只能是井底之蛙,只能借你这只癞蛤蟆共同去吃天鹅肉嘛!”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两个人都哈哈大笑,笑得无拘无束,笑得前仰后合。笑毕,双方啪的一声两掌相击,紧紧地握在了一起。这是准备合作的标志。
    不过,两个老板都已经有言在先,两家企业之间的合作只是名义上的,就是说,为了股票上市这块天鹅肉,他们在名义上将双方的资产组合起来,组成名义上的荷花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按照股票上市公司所需的一切要求,从资产、经营、成本、利润、股东构成等等一系列的环节进行精心的报表制作、策划包装。为了避免不出差错,黄老板还不惜重金特地从省城聘请来上市公司方面的顾问,进行了长时间的、精密细致的策划准备。现在,黄老板他们这个名义上的荷花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这东风是什么呢?就是股份公司的上市指标。这可是关键中的关键。拿不到这个指标,你资产再多,利润再好,实力再雄厚,那都是白搭。可这样的指标,如凤毛麟角,少之又少,按行政区域划分,每个省、直辖市、自治区每年平均只能拿到由中国证监会审核批准的两到三个指标。所以,那个时候,全中国的老板们连睡觉都在挖空心思,琢磨着怎么才能拿到上市指标。那时候要能拿到指标,就像阿里巴巴拿到了打开金库的钥匙,随着公司的上市,金银财宝立即滚滚而来。这样的金库钥匙,谁肯放过?问题是,这样的钥匙要想拿到,就像癞蛤蟆执意要吃天鹅肉,首先必须登天,可谁都知道登天有多难啊!
    所以,黄老板和李老板也做好了吃不上天鹅肉的准备。一旦这个名义上的集团公司上市申请失败,吃不上天鹅肉,那就让这个名义上的集团公司和那为上市申请所付出的一切报表和一切努力,通通随风飘去,让其成为历史。他们各自的企业也依然各自为战,各自发展。事实上,他们也已经有言在先,即便这个名义上的集团公司上市成功,黄老板的味精企业和李老板的餐饮企业也是各自经营,各自独立核算,互不干预,貌合神离。
    他们之所以愿意合作,组成名义上的集团公司,目的很一致:套钱,牟取新股上市股价上扬之后的巨大利润。有了钱,他们就不怕没有实力,不怕与同行竞争,不怕当不上本行业或至少是本地同行业的龙头老大了。至于上市
公司应该如何健康发展,如何合理运营,是否应该为广大的股民们负责,他们“还没有时间考虑”,这话是黄老板找我想办法帮忙时,亲口对我说的。
    黄老板千里迢迢来北京找我,就是为了拿到他们那家名义上的集团公司的上市指标、为了找到那把打开金库的钥匙。黄老板在找到我之前,已经按照上市公司的有关要求通过正常
渠道申报,并已先后在我们家乡的地市、省一级的主管机构和有关领导中来回穿梭,该找的人都找了,不该找的人也都找了。该花的钱都花了,不该花的钱也都花了。眼看着时间一晃
已经过去了一两年、两三年,可上市的事不但依然没有进展,甚至还一点眉目都没有。那些被黄老板找过的人,礼和红包倒是收下了,高档宴请倒也吃了,而且也都信誓旦旦口口声声
说愿意帮忙,可帮来帮去,就是没有什么效果。眼看着时间不断流逝,好处费流水般花花地往外流,黄老板焦躁不安,心急如焚。无奈之际,有一天他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千里迢迢从家乡来到北京,找到了我。
    “你身居京城,在天子脚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天时地利人和……有利条件全让你占了。何况你是博士,已经在京城工作了那么多年,见多识广。你爸都说了,你在京城名声很大、
地位显赫,找你办事的人多如牛毛。看在咱既是老乡又是亲戚的份上,无论如何,我这事你也得帮助我想想办法找找关系呵!”黄老板是在一股脑儿倒出为此事到处碰壁的苦水之后,
对我说出这一番话的。来北京之前,他拎着一大堆好烟好酒去找我父亲。而我北京的客厅里,眼下也堆放着他不远千里送来的礼物,有名烟、名酒,还有洋参鹿茸等高级补品。此时的黄老
板仍然心急火燎、一脸苦相地注视着我,左手夹着的一支香烟静静地燃烧着,眼看着就要灼烧到他的手指了,他仍不知不觉、无动于衷。
    到了这个份上,我已经没有办法推辞。但要说我有什么能耐,什么“名声很大、地位显赫”,那绝对是瞎扯。我父亲根本不知道京城之大和我的底细,见人就爱吹我如何如何,那纯
粹是因为我是我们家里四代出的唯一一个大学生,而且是一路读到博士,还在京城工作,在我们那个小地方听起来好像多么不得了。
    其实博士生在京城他妈的算什么,什么都不是!那时候我仍然住着一套总面积不到三十来平方米的旧一居室楼房,月收入只有区区的一千多元,上班骑一辆轮子转起来吱吱响的破
旧自行车。妻子是另一家研究所资料室一位普通的资料员,月工资不到五百。那时为了六岁的儿子上一所重点小学,我们夫妻俩正求爷爷告奶奶四处托关系,却还没有任何进展呢!
    我这个博士在京城的生存苦衷,我父亲知道么?眼前的黄老板知道么?不知道!当然,他们不知道我也没必要说。毕竟在我们家乡,我这个博士很风光,在老家我父亲母亲兄弟姐
妹至今也还都因为我的存在而风光,风光与不风光,仅仅隔着一层无形的薄纸,我不能去捅破,也没必要去捅破。能让我那远在家乡的父母亲与兄弟姐妹生活在子虚乌有的风光之中,满足
一下虚荣心,也没什么坏处啊。
    面对眼前黄老板恳切而又急切的求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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